沈立冬那天虽然已经料到他跟太子殿下周青广有着某种关系,此时见到周嘉惠还有周燕萍的脸色,就更加确定了当时的猜测。

如此就可以解释了那日,了无大师明明知晓了她出自神医门,为何还要求恳着她出手救人了。看来,了无大师本人也是出自皇家宗室的吧,而且似乎跟周嘉惠和周燕萍都关系匪浅。

这会儿,了无大师见沈立冬跟长公主周嘉惠对上了,他此来倒是没有站在长公主周嘉惠那边行事,也来劝说着沈立冬出手救人,他只是跟长公主周嘉惠悄悄地在边上说了几句话后,那周嘉惠便立即打消了逼迫沈立冬的念头,带着周燕萍离开了沈立冬的庄子。

那郡主周燕萍离去时对着了无大师的神情,沈立冬分明看得清楚,那是一种怨恨、愤怒还有渴望的复杂神色。

若是旁人在此,难免还得猜测一番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的,但是沈立冬不用,无论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有多么轻,沈立冬都能毫无遗漏地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了无大师对周嘉惠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忌讳神医门,当年大周王朝的前朝似乎因为逼迫神医门,杀害了神医门的掌门人,之后神医门门人便秘密而出,在民间大肆渲染前朝帝君之暴虐,残忍,如此民怨高涨,前朝帝君失去民心,而后各路掌权将军王侯纷纷向昏君讨伐,如此大周王朝的开创先祖才得了机会,破了前朝,取而代之。

神医门,在这片土地,存在有五百年了,在民间威望极高,深受百姓爱戴。

历代下来,神医门门规,规定门人都是在民间走动,从不插足皇室争斗之中,他们那些人全部都是以悬壶济世,救济天下苍生为责任,每逢百姓受到瘟疫等病魔的摧残时,神医门门人就会出现那些地方,出手救治百姓,分文不取。

一旦病情得到遏制,百姓转危为安,朝廷封赏的时候,神医门门人一个个全都不见了,百姓们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神医门素来不与外界往来,从来不为朝廷办事,他们只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逢难之际即可见到他们的身影,灾难一退,便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大周王朝历代君王也想神医门为朝廷所用,可是他们都探究不到他们的踪迹,派出去的人马也不知道有多少批,可是从来都是无功而返,没有一次成功的。

加上每一代的帝君都牢记开创先祖的遗训,任何帝君都不得对神医门门人威胁逼迫,否则的话,皇亲宗室有权利废了这个帝君,重新择选明君登基。这道遗训就放在大周王朝的乾坤殿正殿牌匾后,每一代帝君登基后,都会有辅佐大臣从那牌匾上取出先祖遗训,警戒历代君王以前朝为戒,切勿毁了这大周王朝的大好河山。

所以了无大师对周嘉惠说了这些,不过是提醒她,更话里话外的意思,点破了沈立冬的身份,正是出自神医门的门人。

而那周嘉惠出身帝王之家,从小耳濡目染,那神医门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她自是明白得很。一直以来,她也希望找到神医门门人能够出手救治她的胞弟周青广,可惜她也知道此事难如登山。

因而当年她得知有高人出手救治了苏流瑾之后,不惜招苏流瑾为驸马爷,就为了探到那个身后的高人,如今高人就在眼前,她却动弹不得,这一点,让周嘉惠很是气愤恼火,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可是她也知道,以沈立冬神医门人的身份,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威胁逼迫她,否则的话,她就违反了先祖遗训,那可是死罪一条,绝无宽恕的。哪怕她的父王再怎么疼爱她,恐怕她也少不得要受罪的。

另外,她一旦威胁了沈立冬,还真的担心会牵引出整个神医门,到时候若是发生了跟前朝一样的事情,恐怕她就是这大周王朝的千古罪人了,那样的罪名,她显然担当不起。所以考虑再三的周嘉惠,只得罢手,悻悻地离开沈立冬的庄子。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比先前来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希望,那希望就是正因为沈立冬是神医门门人,那么她一出手救治的话,她皇帝周青广的病就有望了。

如此,周嘉惠带着周燕萍回去想办法去了,沈立冬还站在田埂上,看着袈裟飘然的了无大师,扬起甜甜的笑容。

“了无大师,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大师别来无恙啊。”

了无大师见沈立冬这么说,双手合拢,闭目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贫憎托女施主的福,近来过得尚好。”

“如此,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大师此来,可是找冬儿有事吗?”沈立冬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着。

了无大师捏着手中的佛珠,不断地滚动着。“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跟人约定好的事情,老衲自然是不能不到的。”

沈立冬听了这话,笑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大师这么说,倒是冬儿的不是了。冬儿近日繁忙,倒是差点做了一个食言的人了。上次冬儿说过,那个给大哥哥的调理大补汤,冬儿早就准备妥当了,冬儿这就去给大师取来。”沈立冬在前头走着,了无大师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沈立冬的房门口,了无大师这才停了双脚,沈立冬跨步进去,趁着无人注意,意念一动,从空间取出了上次那加了冰魄雪莲花瓣还有名贵药材的大补汤药瓶,随后出了房间,将此药瓶递送给了无大师。

“大师,这便是冬儿给配制的大补汤了。大师告诉大哥哥,这药瓶中的大补汤一日三次,每次放在温水之中滴入三滴,不要过了,否则的话,我担心大哥哥的身子骨承受不住。”

了无大师接过了沈立冬手中的药瓶,慎重地藏好,并记住了沈立冬的叮嘱。“女施主的话,老衲记下了,老衲一定会代女施主传达给那位大哥哥的。”

“嗯。”沈立冬点了点头,转身便打算去找木槿木兰二个丫鬟继续认字了,哪里想到了无大师却没有走,一直就那样平心静气地看着她。

沈立冬见了无大师那般,明白他心中所想,道:“了无大师,你还是先走吧,在师父没有回信之前,冬儿也没有办法的,还望了无大师见谅。不过,一旦师父同意冬儿出手救人,冬儿必定尽全力救治大哥哥,这一点,也请了无大师放心。”

“有女施主这番话,老衲就已经很欣慰了,如此就不打扰女施主了,老衲这就告辞。”了无大师一说完,身形一动,转而便飘然远去了。

沈立冬见打发走了了无大师,挥手招了木槿木兰二人过来。“木槿木兰,走吧,跟着本小姐回房间,我们接着学三字经去。”

“是,小姐。”木槿木兰没有异议,随着沈立冬去了房间。到了之后,木兰木槿二人开始利落地张罗起来,很快,便摆好了文房四宝。

沈立冬拿起三字经,指着三字经上头的内容,指点着木槿木兰。

“你们看下面。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沈立冬指着上头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木槿木兰念过来,又跟她们二人说了这段话的意思。

“喏,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呢,看一下我们四周的环境,春、夏、秋、冬叫做四季。这四时季节不断变化,春去夏来,秋去冬来,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止。说到东、南、西、北呢,这叫作“四方”,是指各个方向的位置。这四个方位,必须有个中央位置对应,才能把各个方位定出来。而至于说到“五行”,那就是金、木、水、火、土。这是中国古代用来指宇宙各种事物的抽象概念,是根据一、二、三、四、五这五个数字和组合变化而产生的。 ”沈立冬解释了一遍后,问着木槿木兰。

“你们二人可听明白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指出来,本小姐可以多解释几遍的,直到你们懂了为止。”

木槿木兰听到沈立冬这般说,皆点了点头。“小姐,这三句话的意思我们都懂了,就是这字还没有完全认齐整了,所以还得劳烦小姐再指点指点。”

“嗯。有哪里不懂的,说吧。”沈立冬就着上面的三句话,逐句逐句地问着她们二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让她们指出来,她再多教几次,等到木槿跟木兰全都记住了,沈立冬就让她们握笔,在那里练习写大字,以便更好地熟记这些字。

木槿木兰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学习,自是卯足了劲,认认真真地练起了大字,虽说那些字都是歪歪斜斜的,像是毛毛虫一样,但是她们二人见了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连在旁的沈立冬都被感染了,也跟着她们二人一起练起了大字。

你还别说,这被人指着要练大字跟她自个儿主动要练大字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有了主动练大字的兴趣,沈立冬的字自然比以往要看起来好了一些。

第5卷 第二百九章

实际上,木槿木兰二个人都不笨,沈立冬教得也不累,基本沈立冬每天教过二三遍之后,她们二人便能自个儿去消化牢记了,所以教导了十天之后,这个成效还是非常大的,木槿木兰基本上都能将三字经的意思说明白了,也能磕磕巴巴地背诵全了三字经,认字也快都认全了,这一点让沈立冬尤为欣慰不已,感觉太有成就感了。

当然,也幸好木槿木兰二个丫鬟的学习天分不错,要是换二个不机灵的笨丫鬟的话,估计沈立冬教导起来就吃力了,好在,沈立冬的运气一向都不错,这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送给她的丫鬟们果然是千挑万选里头挑来的,个个能干得很,还个个相当伶俐得很,这一点,倒让沈立冬对于他们几个时常来打劫她好东西的时候安慰了不少,至少这物是死的,这人是活的,有了这样能干的下属,她将来做生意也就容易打开局面,毕竟做什么事情都要人去做的,没有能干的下属,那么她要做事情还真的不太容易。

这沈立冬一想到手底下丫鬟的能干,就觉得该送给他们几个一点礼物作为她的感激。当然,她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几个是为了这些丫鬟而感激他们的,免得他们理所当然地来打劫她的东西,她自是打着不过是有了好东西想着他们几个,便带了一部分给他们,分享分享而已。

于是,沈立冬在药田空间里头酿造的桃花酒,海棠酒,美人醉,清和酒还有强身健体的屠苏酒,这些好酒全都不吝啬地给他们几个一人送去了五大坛子。那从庄子上派去送到他们府上的下人回来告诉沈立冬,说他们几个收到沈立冬这不是节日又不是生辰的礼物,都觉得诧异极了,想着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他们给办理的。

沈立冬得了这个消息后,哭笑不得,这药田空间里刚收获下来的一批蔬菜,各种水果还有白雾茶,她本打算也送他们一些的,这会儿她可不打算送了,送去了,估计他们以为她让他们几个办什么天大的为难之事呢,她可再不会白白送上好东西还得了好心被人疑的结果了。

因而沈立冬这一次也就只派人送了一些到朝议郎府,也就是她自个儿的家里,给一家人吃用了,其他几家倒是再也没派人送过去了,此事后来被他们几个知道了,也不知道如何反悔,个个捶胸跺脚的,这难得冬儿妹妹大方没回报地送他们好东西,表示她的心意了,他们几个竟然辜负了冬儿妹妹的一片好意,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若是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们几个在沈文轩洋洋得意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是巴不得时间倒流到前几天回去,那样,他们几个也就不用看着沈文轩一个人在那里得瑟了。

当然,他们几个在听了沈文轩那番炫耀之后,自然是一个个奔到了沈立冬的庄子上,当着沈立冬的面,个个脸皮厚地张口问沈立冬要东西来了。

沈立冬呢,本想凉着他们几个的,可是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黑山一霸今个儿就要带着黑山七霸过来了,她可不好让他们几个看到黑山七霸那几个人,免得引起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的怀疑,指不定他们几个到时候就挖出了她当初大佛寺路上发生的事情了,到时候事情一出,他们几个难免会像黑山七霸报复,那样的场景,沈立冬不想看到,毕竟她答应过黑山一霸,等到她医治好了黑山七霸,他们之间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之后互不相干了。

而既然她已经可以这样干脆利落地了结此事,沈立冬也就不想让他们四个插手进来,免得横生枝节,出了其他风波。

所以她这回倒是干脆爽快得很,连打趣他们一句都没有,直接让木槿木兰带着他们四个去了地窖,任君挑选,只是不要太过分了,别将她的地窖给搬空了。

那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显然对于沈立冬的大方感到诧异,但是因为他们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可是再也不敢怀疑沈立冬的心意了,直接欢天喜地地跟着木槿木兰去了地窖,看到喜欢的就都搬走了,这虽然他们按照沈立冬说的那样,没有搬空地窖,可是地窖也已经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一坛酒,几根青菜萝卜还有一盒子白雾茶,他们还真是做得好,还真的没搬空,但是就跟搬空没什么二样了。

沈立冬听到木槿木兰回来禀告的消息,差点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们四个搬得真的就剩下那么一点东西了?”沈立冬后悔啊,后悔她刚才不该那么说的,这不,她又得花多少时间去酿造好酒啊。

木槿跟木兰看到沈立冬那快要抓狂的表情,忙道:“小姐,黑山七霸他们七个人都来了,这会儿你可得冷静,不能去追世子爷他们四个了,要不然,等他们四人回来,这跟黑山七霸碰了面,小姐先前所花费的心思也就白用了。”木槿宽慰着沈立冬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理智。

沈立冬听到木槿这番劝解,无奈地苦笑道:“本小姐自然明白,就算没有黑山七霸,本小姐也不可能会追着他们四个要回东西的,这次可是本小姐自己失算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这么地,无耻!”沈立冬最后磨了磨牙齿,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木兰已经引着黑山七霸到了正堂大厅了,这会儿一个个就立在她的面前了。

沈立冬倒也不跟他们七个多废话,直接走到了躺在担架上的黑山七霸,一个长得廋廋弱弱的黝黑小子。

看他的样子,是伤口感染了,大片的腐肉在腐蚀他的身体,若是不尽快处理掉这些腐肉,恐怕这个小子性命堪忧。

旁侧的木槿木兰看到黑山七霸那副可怕的样子,忙转头去,脸色发白,扶着桌角就开始呕吐起来。

话说,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作呕才怪呢,只是沈立冬见怪不怪了,她见过比这样很可怕的病患,有削了半边脸的,有肠子都拉出好多米的,有整个身体快要烧熟的…那些伤者的病情可比黑山七霸的严重多了,当时沈立冬见了,在手术台上照样利落地动刀子,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如今,沈立冬更是如此,她先给黑山七道服用了解毒消炎的药丸,然后让下人安排着去客房先行住下,她则吩咐木槿去厨房拿一块上等的猪肉来。等到木槿从厨房取来三斤多的猪肉时,沈立冬让猪肉就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着,并且吩咐其他几个人都不许去动那块猪肉,还叫木兰盯着那块猪肉,一旦那块猪肉发臭了,生出虫子了就来告诉她一声。

这入了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那块放在外头暴晒的猪肉一天功夫就开始发臭了,三天时间就有白白的虫子从里头钻出来了,那木兰一看到猪肉上有虫子了,马上就转去告诉沈立冬了。

沈立冬这才吩咐黑山一霸,她可以给黑山七霸医治了。这黑山一霸一听到沈立冬可以出手医治了,马上就吩咐其他几个兄弟将黑山七霸从客房里给抬了出来。

沈立冬这会儿让木兰将那块生了虫子的猪肉提了进来,她从这猪肉中将那些白白的虫子一条一条地夹了出来,然后将这些虫子统统地放入一块干净的棉布中,包裹到黑山七道那伤口严重恶化腐蚀的腿上,并紧紧地包扎好。

那黑山一霸手下的几个兄弟见沈立冬这般行医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按耐不住脾气的正想上前找沈立冬问问,却被黑山一霸给压制了。

沈立冬见黑山一霸虽然也有疑虑,但还是全权由她来处置,自是觉得黑山一霸这个人倒不愧是做老大的,果真是有那么几分魄力。

沈立冬清洗干净了手后,就告诉黑山一霸,现在就只能等,等到那些虫子将黑山七霸的腐肉全部吃干净了,剩下都是好肉时,她才能动手给黑山七霸处理伤口,在那之前,她不能给黑山七霸动刀子,否则的话,很容易将他身上的好肉也给切下来,还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这用虫子吃腐肉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所以沈立冬这会儿也只能耐心地等着。

那黑山一霸听到沈立冬这般说,自然是跟着沈立冬一样,在旁耐心地等着,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沈立冬揭开了黑山七霸的伤口,那些虫子这会儿都吃得圆圆滚滚的,而黑山七霸那里本来大块大块恶心腐蚀掉的腐肉现在却干净了。

如此,沈立冬开始清理黑山七道的伤口,将伤口消毒消炎了后,她方开始上了麻醉药粉,然后取出银针,用羊肠线将黑山七道的伤口裂开的部分给缝合起来,最后覆上上等的金创良药,取干净的棉布覆盖上,用棉条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了。

第5卷 第二百一十章

完工后,木兰在旁绞了温水面巾给沈立冬擦拭了脸,又清洁干净了她的双手。

这会儿沈立冬告诉黑山一霸,七天之后黑山七霸的伤口就会全然愈合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只要天天勤换药,清洁伤口就行了。

沈立冬将金疮药还有清洁伤口的药水全部都交给了黑山一霸,交代清楚用法用量还有黑山七霸伤口好之前应该注意的各种事项,全部一一地告知了黑山一霸。

黑山一霸亲眼见到沈立冬的能耐,自是什么话都没有,完全遵照沈立冬的吩咐行事,当他带着底下的弟兄离开沈立冬庄子的时候,还给沈立冬留下了一块木牌子,说是日后沈立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可来找他帮忙,他定会全力以赴,不会推辞半分的。

沈立冬本想不再跟他们有所瓜葛了,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预料不到哪一天就需要黑山一霸这样的人物出手帮她了,因而沈立冬也不矫情,痛痛快快地收下了,还跟黑山一霸说,若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到她的庄子上来坐坐。

黑山一霸听了,拱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总有相会之时,若是有任何用得上我们黑山七霸的地方,姑娘尽管拿着这块木牌子到黑风山寨来,今日就此告辞了。”黑山一霸,一抬手,那底下的几个兄弟抬着黑山七霸,快速地跟着黑山一霸离开了沈立冬的庄子。

沈立冬了结了这件事情,舒了一口长气,她坐下来歇了歇,这会儿木槿进来告诉沈立冬,说是阿牛带着他的母亲过来了。

沈立冬听了这事,倒是纳闷了一会儿,本来沈立冬当日那般跟阿牛说了,他早该带着他母亲来庄子上让她瞧病才是,可是她等到了黑山一霸带着黑山七霸都来看病了,却还是没能见到阿牛带着他母亲过来,这会儿她刚出手医治了黑山七霸,阿牛倒是后脚带着他母亲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是信不过她的医术吗?

沈立冬这边想着事情,阿牛搀扶着他的母亲进来了,沈立冬第一眼看到阿牛母亲的时候,这才明白为何阿牛迟迟没有将他母亲带来瞧病了,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种状况,总是会自卑地不想见到任何人的。

阿牛的母亲,脸上蒙着厚厚的棉布,见到沈立冬的时候,阿牛才将那层棉布给去除了,这一去除了,沈立冬才知道阿牛母亲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是烧伤留下的问题。

阿牛母亲的大半部分的脸都被烧毁了,这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木槿木兰看到的时候,都惊得冷吸了一口气,好在她们看到了沈立冬淡然无波的眼神,这才很快镇定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沈立冬上前,不惧什么的,仔细给阿牛的母亲检查了脸部烧伤的情况,然后下了判断。

“这位大娘,你的伤处应该是早年留下来的,因为没有得到最好的医治,所以这伤口反反复复的,就一直没好过,如此,我若要给你医治的话,这时间会有些长,先将你脸上烧伤的地方,恶化的伤处给治疗好了,其他的若要恢复正常的脸,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地调理,矫正。这,我还得跟你实话说一句,因为你这伤时间久了一些,现在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将你的容貌恢复原样了,最多就只能让你看起来不像现在这样,能跟普通人出得门,不需要这般避开人群过日子,如此,大娘,可还会让我出手帮你医治?”沈立冬觉得可惜了,若是刚刚烧伤的话,她还有七成的把握让她的容颜恢复原样,毕竟给她的脸天天清洗空间水的话,再加上空间药材服用,外敷内用,恐怕不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她的脸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会儿时间长久了,沈立冬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帮她恢复原貌,不过让她伤口看着不像现在这般可怕,医治好她恶化的伤口,沈立冬还是自认为可以做到的。

如此,沈立冬征求阿牛母亲的意见,谁知道阿牛母亲竟然忽然朝着沈立冬跪下来了。

“小姐,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啊,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谢谢你了,小姐,谢谢你了,老妇人要是真能够顶着脸出门的话,能跟普通人一样可以走在阳光下过日子的话,老妇人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容颜恢复不恢复的,老妇人不在意了,不在意了。”沈立冬见阿牛的母亲行了如此大礼,忙搀扶着她起来。

“大娘,你千万别这样,我实在是有愧。”沈立冬感觉到羞愧,她好像行医救人根本就是随她自个儿的心意,并没有一心想要为百姓做点什么善事,她不过一直将行医救人当成是一种职业,一种用来混饭吃的一门手艺而已。

如今见到阿牛母亲这般样子,倒让沈立冬的脸蛋发烫得很,面色红红的。

那阿牛母亲见沈立冬这般,忙擦着眼泪,跟阿牛说着。“儿啊,你家主子可是个大善人啊,以后你要好好地保护好小姐,记住娘的话啊,一定好好地当好差事,以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啊。”

“娘,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小姐的,请娘放心,儿定会这么做的。”阿牛发誓着。

“好,儿啊,知恩图报,那是做人的本分啊,你若能如此,娘很欣慰。”阿牛的母亲摸着阿牛的脸,湿漉漉的眼睛里是喜悦的神色。

阿牛见母亲从被烧伤容颜的那一年开始,已经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了。如此,他更为感激沈立冬,感激沈立冬给了他母亲重活一次的勇气跟希望。

沈立冬听着这对母女的对话,低下了头,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如此朴实真诚,而她却太过冷漠疏离了,总将她自己当成一个看客一般,除了家人跟相处久了那些人之外,其他人她还真从未放在心上过。

这么多年来,她前世当医生的观念一直都没有转变过,哪怕师父跟师姐师兄们时常提点着,教导着,她还是没有被他们所感化,如今,这母子二人这么一副画面,几句简白的语言,一个下跪磕头的感激,那个充满希望的眼神,让她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幸好她会医术,幸好她能够帮到这位善良的大娘。

因为这位大娘的烧伤没那么容易医治,沈立冬让木槿给阿牛的母亲准备了客房,让她就住在这个庄子上,等到她给她慢慢地调理,医治好她脸上的伤,能够让她笑着面对阳光的时候,沈立冬才决定让阿牛带着他母亲回去,在那之前,阿牛的母亲就住在了沈立冬的庄子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立冬忙碌得很,她晚上在药田空间里捣鼓着各种有利于美容去疤的瓶瓶罐罐养颜露,还有各种内服去毒的解毒药水,还有那些准备在药铺开张售卖的各种药丸子,白天,她除了要去看看药地上的药草成长状况,庄稼地上的情况,还要忙着给阿牛的母亲调理身子骨,医治脸上的伤势。

配合她的金针手法,沈立冬忙活了三个月,终于将阿牛母亲脸上那些恐怖的伤疤给淡化得只剩下浅浅的疤痕了,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也随着每天空间水的清毒还有各种养颜露的补给,各种珍贵药材的补养,这内服外敷的,阿牛母亲的脸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等到沈立冬拿着铜镜给阿牛母亲的时候,阿牛的母亲罗氏手指颤颤的,几乎拿不稳铜镜,她是想看又不想看,心情矛盾得很,最终还是阿牛在旁宽慰着罗氏。

“娘,你就看一眼吧,小姐真的给你治好了伤,娘,你这样子出去,别人就不会再指指点点,笑话你了。”

罗氏听了阿牛的话,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铜镜里的面容,一看到铜镜里头的面容,罗氏眼眶里立即有两行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那是喜极而泣的泪珠。

“小姐,小姐大恩大德,罗氏终身不忘,若是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让罗氏给小姐当奴婢吧,老妇人什么都肯做,定当做牛做马地报答小姐之恩。”罗氏泪流满面地向沈立冬跪着,沈立冬忙搀扶起了罗氏。

“大娘,你别这样,你这样的话,叫我如何承受得起。何况,你家儿子阿牛能干得很,他在本小姐这里,差事做得很好,大娘若是实在感激的话,只要阿牛多给本小姐当几年差事就行了。”

“那是自然的,阿牛若是不好好办差的话,别说小姐了,老妇人也饶不过他。”罗氏笑着瞪了阿牛一眼。

“娘。”阿牛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倒是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神情来了。

“怎么了?娘还说你不得吗。”罗氏这能出门见人了,自然心情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这人有了好心情,自然言语之间也有了活力,跟刚刚来庄子那会儿阴郁沉默的样子是全然不同了。

“娘,小姐还看着呢,你要说教的话,儿子回去让你说还不行吗,这会儿,娘,我们让小姐休息一会儿吧,小姐最近这段日子为了娘的事情忙进忙出的,都没好好休息过。”阿牛推着罗氏走出了沈立冬的房间,

外头还传来罗氏带笑的声音。

“娘知道了,你这个孩子,就你知道心疼你家小姐啊,娘也心疼的,那么好的姑娘,那么善良的姑娘,长得又好,以后谁家娶了你家小姐,那可是有了大福气了。”

沈立冬在房间里听到这话,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怪的。

嫁人?!

她还小呢,才九岁,就要嫁人了吗?沈立冬听得那是满头黑线啊。

第5卷 第二百十一章

阿牛的母亲离开了庄子后,沈立冬原本还想在庄子上呆段日子的,只是大哥沈文轩亲自来庄子上告诉她,说是二姐沈立夏跟姐夫王小四一家人今个儿就要到京城,这会儿正等着沈立冬一块儿去城门口迎接沈立夏一家人呢。

沈立冬听到姐姐姐夫来京城了,忙吩咐木槿木兰二人留在庄子上收拾行李了,她自个儿则跟着沈文轩直接去了南城门。

到了南城门,沈立冬坐在马车上,左望望,右望望,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大哥沈文轩还不许她揭开马车的帘子朝外头四处张望,沈立冬这会儿坐在马车里可是都快无聊死了,这等得都快要打瞌睡了,沈文轩的声音这才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冬儿,夏儿跟小四来了。”

“姐姐跟姐夫到了吗?”沈立冬听了惊喜万分,忙揭开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头望去,果然,是二姐沈立夏跟姐夫王小四,还有王小四的父母也来了。

二姐这会儿看着肚子有些突出来了,算算时间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这会儿王小四体贴地搀扶着她,慢慢地朝着沈文轩的方向走过来,沈立冬顾不得失态,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着奔向那个一脸幸福的少妇。

“二姐好。”沈立冬跟沈立夏打完招呼,又唤了一声王小四。“姐夫好。”接着看到身后王小四的父母,沈立冬忙笑呵呵地行了礼。“伯父伯母好。”

沈立冬这边行礼,沈文轩自然也是跟他们一家人打了招呼,行了该有的礼节。这会儿王小四听到沈立冬终于喊了他一声姐夫了,笑得那是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了。

“小姨好。”他这会儿最高兴的莫过于可以听到这声姐夫的唤声了,要知道,沈立冬可曾说过的,要想听到她叫一声姐夫,而不是大师兄的话,那就得等到他带着沈立夏上京的时候,这会儿他的这个心愿终于完成了,自是欣喜不已。

沈立冬见王小四那高兴的模样,知晓这位大师兄在想些什么的,她这会儿也懒得去点破他的小心思,不再打趣王小四。毕竟她这会儿是亲人相见,分外高兴,其他事情可以容后处理的。

只见沈立冬这一刻拉着沈立夏到了马车边上,在王小四的帮衬下,搀扶着沈立夏上了马车,随后王小四的父母也上了马车,至于王小四跟随沈文轩坐在快马之上,一道儿朝朝议郎府邸而去。

马车上,沈立冬见了沈立夏自然有很多话要是,姐妹俩好久没见了,这一刻依偎着,腻腻歪歪的。

“二姐,你可总算来京了,冬儿盼星星盼月亮可是盼了姐姐三个多月了呢。”沈立冬拉着沈立夏的手,细细地打量着沈立夏,发现沈立夏被王家人照顾得很好,身子骨因为怀孕的关系,微微发胖,这珠圆玉润的,这小日子定然是过得不错的。

沈立夏这会儿见到沈立冬,也是一脸的喜悦,那眼角眉梢带出来的欢喜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她拉着沈立冬的手,也细细地看了看这个妹妹,然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冬儿这大半年没见到,怎么看着似乎清瘦了不少,是不是京中水土不服,身体骨不太适应啊。”

“哪有,实不瞒着姐姐,冬儿前段日子半夜发起了高烧,最近又忙碌了一些,这才看着身子骨消瘦了些,其实冬儿的身子骨好着呢,一点问题都没有。”沈立冬不敢闹腾沈立夏,生怕伤到沈立夏肚子里的宝宝,因而她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倒也端端正正的,看着似大家闺秀一样,文静得很。

这让沈立夏见了,倒是宽慰了几分。“你啊,这到了京城,这跳脱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看着稳重了许多,如此,娘倒是可以少为你操心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日后也无须为你担心了。”

“姐姐,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个,好不好?冬儿想问姐姐来着,姐姐肚子里的宝宝可好?最近吃得可香,可不可以让冬儿摸一下?”沈立冬说着,就伸手去摸着沈立夏的肚子,还笑嘻嘻趴在沈立夏的肚子上听动静,这会儿那腹内的宝宝似乎在伸懒腰的,这一脚踹着,动静可真大,沈立冬感觉沈立夏肚子里的宝宝踹到了她的脸蛋上。

“哇,姐姐,你这肚子里的小家伙可壮实得很,这一脚这么有力气,看着倒像是个小子了。”沈立冬笑着轻轻地拍着沈立夏的肚子,跟着里头的小宝宝打着招呼。“来,小子,咱两打个招呼吧,你好,小家伙,我是你小姨哦,我叫沈立冬哦,你要在里面乖乖的哦,不许折腾你娘亲哦,还有哦,出来后要记得小姨后,要不等你出来后,小姨可是会打你屁股的哦。”

沈立夏听着沈立冬那幼稚天真的俏皮话,忽而无奈地笑了笑。“姐姐我这还以为你改了这跳脱的性子了呢,哪想到,这不过转眼工夫,你的本性就按耐不住了,这可全显露出来了。你这般行事,日后可如何是好,姐姐看着都要开始为你担心了。”沈立夏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沈立冬的额头,笑斥着。

沈立冬一把握住沈立夏的手,笑呵呵道:“姐姐,你这会儿别光顾说冬儿了。还是让冬儿帮姐姐瞧瞧,看看姐姐这身子骨如何了,姐夫是不是照顾好姐姐了?”沈立夏听得沈立冬这般说,忙挣脱了手,转而拍着沈立冬的手背,笑道:“你姐夫那医术最近是越发长进了,姐姐的身体一直有你姐夫看着呢,从有了身孕开始,你姐夫可比任何人都紧张呢,这会儿要是听到你这般说,怕是要跟你理论一番了。”沈立夏这番话说完,旁边的王小四父母二人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那王小四的娘还拉着沈立冬,笑道:“亲家小姨啊,你放心,夏儿的身子骨好着呢,我这个做婆婆的天天盯着给她补身子呢,加上小四又是心疼媳妇的人,那是肯定亏待不了你姐姐的。何况就算那小子肯亏待,我这个做婆婆的也绝对不容许,我啊,可是没有女儿的,这会儿可真是将你姐姐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沈立冬听得王小四的娘这般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明灿了起来。

“伯母,冬儿自然知道伯母是最疼姐姐的了。当然,姐夫也是很疼姐姐的,这些冬儿都知道。伯母千万不要误会,冬儿绝没有看不上姐夫医术的想法,只不过是冬儿这会儿手痒痒了,这好久都没瞧过病人了,这会儿看见姐姐怀孕了,正想过把瘾,给姐姐瞧瞧呢。”沈立冬这话一说,倒让王小四的娘面上笑容浓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做大夫的,要是整天没个病人可以瞧,那也是够难受的。就拿我家小四来说吧,这一天没有瞧个病人什么的或者弄个药材什么的,他就浑身不对劲,不舒服。冬儿这般样子,倒是跟你姐夫得了一样的毛病了。”

“是啊,是啊。这京城啊,大夫那么多,冬儿又是个初来的,还是个姑娘家,这啊都没人肯给冬儿瞧病呢。这不,姐夫这会儿来京城是最好不过了,冬儿刚让爹娘买下了两间药铺,这会儿都没人给掌管呢。虽说伙计跟坐堂大夫都有请,只是没有冬儿相信的人坐诊,冬儿的心就没办法踏实下来。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可解决了,既然姐夫那么喜欢从医,那冬儿的两间药铺就全交给姐夫打理了,姐姐,你说好不好?”沈立冬笑盈盈地看着沈立夏。

沈立夏笑着刮了一下沈立冬的鼻子。“敢情你想念姐姐是假,让你姐夫给你做事才是真的。”

“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呢,这要是别人在药铺做了什么手脚的话,冬儿可就惨了,有姐夫那样人品的人看着,冬儿才能放心,安心。姐姐可得答应冬儿这一桩。伯父伯母,你们也得答应冬儿,得让姐夫帮冬儿才行。”沈立冬像个发脾气的孩童一般,若是他们不答应的话,她大有要撒娇耍泼了。

这沈立夏不好说什么,看着沈立冬一脸哭笑不得,转而朝向王小四的父母。“公公婆婆,这件事情媳妇不能做主,只能看相公的意思,还有公公婆婆的意思,若是你们都同意了,夏儿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