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萍看了沈立冬一眼,忽而下了决定,点了点头。

“行,这件事情就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吗,我不插手就是了。只是你也别太过了,毕竟我长姐她,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这一点,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过了头的,我还得留着自己这条小命呢,这惹怒了长公主,我也吃消不起啊。”

“你有这觉悟就好。”周燕萍认可地点头道。

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如沈立冬说的那般,那么对于周燕萍而言,她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要知道,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长姐对苏流瑾的那份心意的,虽然长姐一直愧疚在利用苏流瑾,可是有谁是那般利用苏流瑾的,这六年来长姐将苏流瑾保护得那般好,就怕别人打了他的主意,也不知道明里暗地给他挡了多少的算计。

可是那些事情,苏流瑾却一直都不知道,他自认为他那般顺当是他的运气,可知晓他还能保持那份纯良天性,是长姐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护住的吗,可知道长姐正因为不想他纯白的干净染上了颜色,这才什么事情都瞒着苏流瑾,所有的风雨都她一个人扛下了,这六年来,长姐的哭,长姐的痴,她可都看在眼里。

若是换了是她的话,她可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苏流瑾了,哪怕初始的时候长姐怀着那个一个目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他年也有这么一个肯为她挡风挡雨的人出现,哪怕那个人的目的不纯,哪怕那个人怀着利用的心思,她也心满意足,觉得此生无憾了。

沈立冬这刚才还见周燕萍跟她说着话呢,这会儿怎么忽然就沉默了,当她发现周燕萍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时候,马上拉了她回来。

“我说郡主,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心思别放到别处去,好好地盯着这对夫妻行不行?”

周燕萍被沈立冬这么一说,尴尬地又咳嗽了二声。“那你说吧,这会儿怎么办?”

“当然是我们两个闪啊。”沈立冬趴在周燕萍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笑嘻嘻转向苏流瑾跟长公主周嘉惠。

“那个,哥哥嫂嫂,你们好好聊着啊,我还有事,得去赶紧处理一下。”沈立冬头一个先跑了,周燕萍看见沈立冬跑开了,她聪明地提着佩剑就冲出去追沈立冬去了,这边追着她还喊着。

“沈立冬,你给我站住!事情还没说呢,你怎么可以跑了,你给我回来!”

这会儿周嘉惠也似乎意识到她此来的目的了,忙也要跟着出去,只是苏流瑾笑容温和地拦住了她。

“冬儿手无缚鸡之力的,有郡主去追她,公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你我还是坐下来吧,等着她们二人回来便是了。”

第5卷 第二百十九章

可是苏流瑾跟周嘉惠等了一上午,再等了一下午,还是没能等到周燕萍将沈立冬追回来的身影。这留守在竹荷院的丫鬟木绣木耳那是尽职得很,除了端茶递水,奉送点心还有午餐上桌之外,其他时候根本唤不到人,就好像这竹荷院内外似没有一个丫鬟似的,除了苏流瑾,就是周嘉惠了。

到了这会儿,苏流瑾跟周嘉惠若是还不明白的话,他们二人就真的是傻子了。

“那个,我去外头看看冬儿去,估计快要回来了吧。”苏流瑾略显尴尬地站了起来,跟着周嘉惠这般说着。

周嘉惠随之也站了起来。“走吧,一道儿出去吧。看来今日之事恐怕难成了,本宫还是下次再来吧。这个狡猾的丫头,竟然这般从本宫的眼皮底下溜了出去,下次看本宫如何教训她。”

“公主还是算了吧,看在为夫的面上,可否就饶过了小妹?小妹虽然调皮跳脱了一些,但是心性还是善良的。若是不为难的话,小妹定然会让公主心愿达成的。”苏流瑾这个时候想起了沈立冬的那席话,竟然不知不觉地将那话给搬了过来。

周嘉惠听得苏流瑾这般说话,倒是微微惊诧了。

原来竟是她误会了吗?

苏流瑾跟那个小姑娘还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吗?也许吧,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小姑娘那番做法,可是制造机会留给她跟苏流瑾呢,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的话,那小姑娘也绝无可能那般大方地行事吧。

想到这里,周嘉惠凤眸一闪,唇角轻轻地扬起,似乎因为苏流瑾的这番说辞,心情好了许多,这说话间自然也好说了一些。

“也好,驸马爷既然求情的话,这次本宫就饶了你小妹这一回,若是下次再敢这般糊弄本宫的话,本宫可就真的要教训她了,到那个时候,希望你不要光顾着疼爱妹妹,而忘记站在我这个妻子身边。”

苏流瑾听得周嘉惠话外有话的意思,先是一愣,转而眉眼微动,笑得格外温柔。“如此,就谢谢夫人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驸马爷。”周嘉惠似有些不自在,提着佩剑先行一步了,只是微微低眸那一瞬间的神情,那羞恼的样子还是被苏流瑾看到了。

如此,少年纯净的笑容越发地清透亮眼,仿若初见时的那般,少年在飞舞的梨花树下,就是那般笑着的样子。

周嘉惠回头看到那一幕情景,唇角翘起的弧度越发大了,眼底眉梢一抹笑容怎么样都止不住地倾泻而下。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周嘉惠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想起沈立冬那张俏生生的甜美容颜,想起她古灵精怪的样子,似又觉得她好像欠了那个小姑娘一个天大的人情,还在她有求于她的情况下,这个人情还起来恐怕要不容易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还能继续三天两头地来上门打扰她吗?

周嘉惠笑着摇摇头,好像这一回她被那么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呢,只是这个算计,她倒是心甘如怡。

就这样,英姿飒飒的女子跟明净纯良的男子,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也不知道何时,他们竟是并肩而行了,女子抬头,英气的眉宇间多了一份温婉,男子低眸间,笑着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他们就那样走出了沈立冬的竹荷院,走出了朝议郎府邸。

就在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后脚沈立冬拽着郡主周燕萍就从角落地闪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他们两个果然和好了。”沈立冬朝着周燕萍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周燕萍倒是纳闷地看了一眼沈立冬。“你觉得这样就行了?”

“当然,你不觉得这个是一个好的开始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加上中间没有误会了,那事情推进就会飞速地发展,你相不相信,不出多久,他们夫妻二人定然会是恩恩爱爱的。”沈立冬敢以前世的经验打着保票着。

周燕萍却觉得不可思议。“会有这么简单吗?”她总是以为他们之间打开六年的僵局总是要有一些特别的事情来感化了才行,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午后,一个静静的吃饭时辰,他们两个就能和睦到那个地步了?这让周燕萍直觉认定感情那东西是不是太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沈立冬见周燕萍这副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吧,郡主,事情肯定会这样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样,这有些人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机会,移开了压在头顶上的那朵乌云的话,就会看得更清楚更明白了了,如此便是一个朗朗晴天了。”

周燕萍听着沈立冬说得头头是道的,不解地看着她。“话说,沈小姐,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今儿个心情好,只要我知道的,定然告诉你,而且分文不取,免费的。”沈立冬笑脸盈盈地看着周燕萍道。

周艳萍有种黑云压顶的感觉,扯了扯嘴角,她问:“我是想问,你年纪这么小,想来应该不懂那些事情的,怎么你谈起来一套又一套的,竟好像比一般人都懂了很多似的?”

“这种事情也是看天分的,我是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得多,懂得多。比如我家姐姐姐夫,他们夫妻两个那可恩爱了,有时候我姐姐自然会告诉我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自然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这样吧,我听在耳里,自然就记在心上,今个儿就拿出来用用吧,试试灵不灵光,没想到可真灵光,我姐姐说得没错,有感情的人啊,只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万事可成。”沈立冬说完这番话,还轻轻地拍了拍周燕萍。“这事啊,郡主你多学着点啊,以后说不定也用得上。我这会儿不跟你多说了,陪着那对不开窍的夫妻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了,这有些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呢,我这就走了哦。”

“哎,你等会。”周燕萍可没忘记这次来朝议郎府的目的。“那件事情怎么说?你究竟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我实话告诉你好了,郡主,我真的很为难,若是不为难的话,我答应了你跟公主又何妨呢。加上现在公主可谓是我哥哥的嫂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总不会让做哥哥的为难吧。若非实在无可奈何,我也不会如此行事的。这一点,请郡主包涵了。”沈立冬这会儿要出去办事,头一件事情自然是去跃然客栈。

“还有,等会你也别跟着我了,我这会儿要去办的事情还真的就跟你们的请求有关系,你们若想我帮你们的话,最好不要跟来。”沈立冬留了这话,就离开了,吩咐李伯驾车去了跃然客栈。她都有些担心神医门是不是没有收到她的信息,还是悦来客栈的老板根本没有替她传过消息,要不然,这回信早就该到了。

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心急了,这神医门一日没有给她来信,她一日不好做决定。

马车快速地向前行驶着,到了跃然客栈的门口,沈立冬揭开车帘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快步进了跃然客栈的大门,没有找其他人,直接找了上次替她传递消息的老板,让他带着她去了后院方便说话。

沈立冬查看四周,发现没有可疑人物,这才问了跃然客栈的老板。

“掌柜的,我上次让你传到神医门的消息呢?你究竟传出去了没有?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呢?”

“回小姐的话,我也正奇怪着呢,这次发出去信息这么久了,神医门到现在都没给我传回信来,我估计小姐的那信息很棘手,要不神医门早就给了回信了。”老板这般说着的时候,沈立冬心下一沉。

这般说来,神医门恐怕是不会容许她出手救治太子殿下了吧。要不,也不会到现在迟迟没有给消息过来,沈立冬想着,竟然同情起那个身处绝望中的少年。

这下可怎么办呢?

她正挣扎不已,不知道该不该出手救治周青广的时候,扑扑扑,一只翠鸽从远处直直地飞冲过来,落在了后院之中。

是神医门的来信,是神医门来信了!

沈立冬此时的心情,既是紧张,又是期盼,她不知道打开纸条的瞬间,神医门会给她一样怎样的信息,是出手呢,还是不出手呢?

沈立冬就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接过了老板递送过来的纸条。

“小姐,神医门终于给小姐回信了,小姐运气真好,这一来,就接到了翠鸽飞信回来了。”沈立冬听着老板这样说,心情没有一点儿放松,反而觉得越发地紧张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要看的信息还是要看的,这一点,沈立冬清楚得很,因而她最终还是打开了那张纸条。

一打开纸条,她蓦然被上面的信息给震住了。

这是何意?

徒儿,出手或者不出手,皆在你的一念之间,可救或者不可救,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第5卷 第二百二十章

沈立冬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倒是沉默了许久。师父传递过来的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呢?任凭她做主的意思吗?还是出了问题也是要她一个人来承担的,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吧,若是出了任何问题,只要到时候说她破坏门规,驱除她出神医门便可解决一切问题了吧。只是她不解,如果真的不答应的话,大可直言相告,让她不必出手救治便是了,何必给了她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她纠结矛盾呢?这不是摆明拿着一个诱饵出来,告诉她,吃不吃全由她选择吗?

可是那个诱饵还是她极力想要吞咽下去的,如此情况下,形势完全不利于她,师父所谓的一念之间,也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虚晃的借口罢了。

也许,师父见她传递这样的讯息过去,早就明白了她心里的挣扎之意,明白她倾向于出手救治,因而这才迟迟没有给了消息,就算此时回了她消息,也只能给她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而不是断然拒绝,也不是点头许可。

恐怕这样的消息传来,神医门里也一定有争议吧,估计没有人会赞同师父给了她这样一个回信,这会儿她若是所料不错的话,恐怕师父跟师兄师姐们都为她这个决定而跟神医门的七大长老争吵过吧。

沈立冬的这番猜想还真的几乎全部都料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争议之时,她师父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这次出手救治就作为神医门该不该出山的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让沈立冬来开启,若是实施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实施失败,那么神医门大不了就继续隐居山林,不过问朝堂之事。

沈立冬的师父闻道扬便是这般打算的,也因为他有这样的谋算,神医门的七大长老这才允许闻道扬给沈立冬发出这样一封回信。当然,神医门也是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的,总要为将来失败的时候留一条退路,要不的话,一直以来重诺千金的誓言就会被打破,传扬出去,神医门日后如何在民间立足呢?那可是很可能毁了他们神医门五百年历代的名望。

所以说,有时候名声是一种束缚,门规也是一道诅咒之门,逼得神医门进退之间都得权衡一番,出山或者隐世,都得有一个绝好的理由,如今这个绝好的理由就看沈立冬怎么做了。关于这一点,闻道扬显然算到了沈立冬的心思,且一点都没错算,沈立冬果然是打着那样的主意,她想出手救治太子殿下周青广,可是她也不想背叛神医门,因而两难之际,这才给闻道扬发了这样一个消息回去,全凭神医门做主。

但是回来的消息,神医门竟然将这么一个烫伤山芋再次扔回给了沈立冬,让沈立冬见了这样的消息,都忍不住咒骂出声,果然一个个都是狡猾的老狐狸,就这般算计她,哼——

然而此番行事,她还真的愿意被这般算计,就算不是怜悯那个绝望中的少年,她也得看在苏流瑾的面子上,出手帮忙。

唉,沈立冬忍不住轻叹一声。果然,这个世上人情这种东西是最欠不得的,一旦欠下了,就很难还得清。

这次,她还是出手救治吧,无论如何,就当她为了苏哥哥的幸福日子,就当她为了偿还当初欠了长公主还有郡主的伸手之恩吧。

另外,还有了无大师那边,她总也有一些情分在吧,如此,这么多人的面子,她怎么样都是要给的。

与其要给面子的话,这一次,那么就出手吧,出手一次,还清了这么多人的人情债,那也算是值得了。

沈立冬这般想着的时候,就这般下了决定,她将回信交给悦来客栈的老板销毁掉,与他辞别后,出了悦来客栈。

到了门口,上马车的时候,竟是不期然地碰到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让沈立冬看着很不顺眼的四皇子殿下周青漓。这会儿这个人看着她从跃然客栈走出来,目光里带着审视,就那样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沈立冬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四皇子周青漓起什么冲突,自是行了一礼。“民女参见四皇子殿下。”

“沈小姐起来吧。”四皇子周青漓缓步走了过来,示意沈立冬不必多礼。“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沈小姐,倒是有缘得很。”

“四殿下玩笑了,民女身份卑微,像四殿下这般身份贵重之人,自是民女这等身份的人无法企及的。既然是无法企及,有着天壤之别,又何来有缘之说呢。”沈立冬笑得淡淡的,眉眼之间清冷了几分,也疏离了几分。

“这会儿民女还有事情,恐怕要先行一步了,就不打扰四殿下的雅兴了,就此告辞。”沈立冬对于四皇子周青漓这个人,表里不一的皇子,自个儿自然说话也是虚假得很,想着及早脱身,赶紧闪避了他才是。

只是周青漓这个人,上次对于沈立冬避开他的举动显然就留下了印象,这会儿见沈立冬说话没有说两句就要避开他,自然是纳闷不已。

他不解,何时像他这样的人,变成了姑娘家闪躲不及的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会看到他一点想要攀附的意思都没有呢?

周青漓这般想着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放沈立冬这般过去的。“沈小姐,莫非你在嫌弃本殿下吗?”

“四殿下这话可是冤枉民女了,民女岂敢嫌弃四殿下,民女真是惶恐不已,还望四殿下恕罪。”沈立冬像是被惊吓到了似的,脸色微微发白,行动之间拘谨了很多,忽然之间就跟弱柳扶风一样,站都站不稳了,好像这个时候,只要吹过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倒了下去,

周青漓看着沈立冬这副惊怕到的样子,怯弱得很,跟上次在一品鱼香楼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似乎全然不同,失去了应有的那份灵动,倒让他扫兴得很。

“沈小姐还是赶紧起来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沈小姐这般行着大礼,本殿下也会过意不去的。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有事吗?这会儿就去吧,本殿下正巧也有事情,就不多留沈小姐了。”周青漓在瞬间就对沈立冬失去了兴趣,这个小姑娘还以为有趣得很呢,别想到最后也是无趣的一类,真是枉费了他先前一番心思。

周青漓这般想着,也就懒得去注意沈立冬,自个儿大步一迈,就进了跃然客栈的大门。那留在原地的沈立冬蓦然收了惊怕的眼神,眉眼盈盈的,此时哪里还有刚才一副随时晕倒的模样,那精神奕奕的,可是好得很呢。

“李伯,赶紧走,快走。”沈立冬快速爬上了马车,吩咐李伯快马加鞭地转道回府。

马车一起,风尘扬起。

就在她的马车走后不久,四皇子殿下周青漓从跃然客栈走了出来,此时他的神情看着有些凝重。

今天还是没有任何收获,难道是他怀疑错了吗?

这明明盯着跃然客栈好久了,也曾看到有那样身穿神医门云纹标志的神医门人进过这跃然客栈,可是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看不出来那个曾经进门的神医门人跟这家跃然客栈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难道是他查的方向不对吗?那个神医门人只是偶尔投宿在这家客栈里头,而并非是神医门的落脚之处吗?

周青漓不断地想着各种猜测,可是每一种都被他自己的一番推理给推翻了,任何一种假设都没有必然的关联,他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还真的不能肯定跃然客栈是不是跟神医门有关系。

只是他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查到了神医门人出现在跃然客栈过,他又岂能轻易地放过这么一条线索呢?

如此,他还是加派人手,日夜盯着这间跃然客栈的动向,若是再看到神医门人出入这间跃然客栈的话,那么就让手下的人给抓了,绝不能留一丝一毫的机会给其他人。

前段日子,他已经得了准确的消息,说太子殿下周青广那里似找到了什么神医,他的病情有可能会好转起来。

如此大的消息,他如何不震惊。

这他再联系到跃然客栈出现神医门门人之事,很快就将两个消息合并在了一起,想来这天下若是有谁能够救得了太子殿下的,也就只有神医门的人了。

只是神医门向来不出手的,神医门门规是不容许给皇室之人出手救治的,这一点,谁都清楚。可是,也难保不会有人威胁了神医门门人,逼得那个人出手救治太子殿下。

所以这一局,他一定要破开,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的病好起来,他多年的谋划不能因为这个突变而发生变化,他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谁也不能阻碍到他。

若是有人阻碍了他,他必要那个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时的周青漓,脸上早已失去了那份天真无邪的笑容,剩下的满是暗沉的漩涡。

此时的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神医门门人就在刚才跟他擦肩而过,没有想到那么一个小姑娘就是神医门门人,等到日后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晚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是他后悔,懊恼就可以回到当初的。

第5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沈立冬这会儿下定了决心,自然一回到府邸,就开始着手开始后面的事情了。她先是召集竹荷院上上下下所有的丫鬟,包括那些外出替她办事的木槿木兰,木棉木莲还有木蝶,又让于嬷嬷带着已经训练好的那些新买来的五十名丫鬟,全部都集到制药房去,然后每道工序全部一一地分派下去,各司其职,由沈立冬监督,把关各道关卡,若是其中出了点差错,立即纠正弥补,这样大张旗鼓地进行制药,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将半年的分量都给备齐整了。

等到沈立冬将这批存货让姐夫王小四接管过去,打点管理的时候,沈立冬那是睡得天昏地暗的,睡了足足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其他丫鬟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这般睡眼朦胧地起来,张罗着竹荷院上上下下的饭菜。

这木槿木兰几个都回来了,这会儿木绣木耳等几人就自动地退到了身后,不上前在沈立冬面前表现什么,她们都安分守己地退守在原来的位置上,等候木槿木兰几个的吩咐。那木槿等到沈立冬起身的时候,早早备好了藕色的荷花图案夏衫配上同款的月华裙,那月华裙散开来的时候,飘逸灵动,煞是好看,沈立冬还挺喜欢这一款的裙子,这是今年京都最流行的裙子,看着楚楚动人,随风飘飘之感,颇有临风而立的感觉。

沈立冬这新的夏衫夏裙穿上了身后,还在原地转动了一个圈子,笑着看向木槿等人。“怎么样?本小姐穿上这样的裙子,是否也多了几分仙女的气质了?”

“小姐可真会说笑话,小姐本来就长得跟小仙女似的,这新裙一上身,越发衬托小姐灵气逼人了。”木槿温婉地笑着,夸赞着沈立冬。

沈立冬被木槿打趣了一声,也不介意,又问着木兰。“木兰,木瑾这丫头平日里就嘴甜得很,什么都只往好处说去,本小姐对她的看法有所保留,你来说说看,本小姐穿上这裙子是否就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木兰掩袖,偷偷一笑,沈立冬见了,瞪了一眼。“果然吗?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裙,没有那等大家闺秀的娴静之态,看来还是有点像耍马戏的猴子似的,唉,那是改不了本质啊。”沈立冬叹气着拉扯着月华裙,裙摆上银线光泽点点,撒开来若一地的月光倾泻下来,好看得要紧,只是沈立冬却觉得这样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没有那份气质映衬出来,倒不如不穿了。

“木槿,还是换一条裙子吧。”

“小姐,这条荷花花瓣的月华裙,小姐穿着是真的好看,奴婢可不敢欺瞒小姐,小姐可不要换下来了,真得很好看,奴婢觉得小姐这样看起来更加水灵俏丽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奴婢觉得小姐不俏皮的时候,整个人沉静下来的时候,这淡雅大气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可是相当映衬这月华裙的光彩。”木槿真心觉得如此,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当小姐安静的时候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个时候的小姐看着疏离淡漠,遥远得仿若透明了一般,好像随时可能要消失一样,令人抓不住,也琢磨不透。

老实说,木槿也喜欢沈立冬调皮的时候,那样灵动俏丽的小姐,才觉得真实一些,也觉得可以亲近一些,如此,她越发不愿意看到沈立冬展露娴静的一面,因为那一面,让她觉得很飘忽,似要失去小姐那般。

木槿的这番话听在沈立冬的耳里,蓦然心下微微一动,原来如此,原来不管她如何想要适应一个小姑娘的样子,以她的经历还是会露出破绽的。

她对待沈家一家人的心思,她自己知道,足以挖心挖肺地对他们好了,只是在这过程里,她渴求了那份亲情,就越发不愿意展露前世的那个真实的她,她努力地适应着成为一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成为家人宠爱的小姑娘,不想让家人对她有膈应的感觉,不想让家人怀疑她什么,她甘之如饴地成为了沈家这样一个女儿,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亲情,更多的宠爱。

可是有时候,她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面上也是这般表现的,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没办法改变前世的一些小习惯,也没有办法在独处的时候还是那般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前世的脾性。而那样的时候,唯有身边贴身之人,心思细腻之人才有可能发现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一瞬间的不同。

这个时候,连沈立冬都不得不佩服木槿心细如发,竟然刚才她在照镜子时一瞬间的安静,却被木槿给捕捉到了,她也决计想不到,木槿不但发现了,她还将这个发现说了出来。

这么看来,这个丫鬟是真的对她坦白得可以了,只是这份坦白,现下却让她觉得苦涩了三分。

那木槿这会儿见沈立冬忽而沉寂了下来,眉眼隐隐露出了淡淡忧愁之色,忙笑着打趣道:“小姐,刚才奴婢的话不过也是随便瞎说一通的,小姐可别认真了,其实奴婢还真的有些夸大了,为了讨好小姐,竟然撒谎了呢,其实小姐确实性子跳脱了这些,这条月华裙的图案还是适合淡雅娴静的女子,像小姐这般俏皮甜美的,还是换上一条暖色的裙子吧。”木槿走过去给沈立冬翻找出来了一条鹅黄色的夏裙,款式也是今年京都流行的,适合水灵灵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穿的。

沈立冬看着木槿将那条新裙子往她身上相看着,哪里不明白这木槿的心思,她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了,当下她笑着摇摇头。“算了吧,就这条月华裙吧,懒得再换了,这一身也不错,换了这般漂亮的裙子,本小姐今日也得试试当个小仙女的感觉。”沈立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得流光熠熠。

木槿见到这般的沈立冬,这才放了心,赶紧将那条鹅黄色的夏裙放回了箱子里去,又给沈立冬整了整衣衫,抚平了衣衫上皱起的地方。那木兰在边上赶紧给沈立冬擦拭着脸,擦干净她的双手,又给沈立冬覆上了一层霜花脂,淡淡的清香,好闻得很,这相当于前世的早晚面霜,涂抹上去,补水又美颜的。

这会儿弄完了这个,木棉上手给沈立冬梳理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挽成一个比平日里稍稍复杂点的发式,少女妆容一成,配着这身飘逸灵动的衣裙,倒是显得越发地娇俏可人了。

她这个时候梳妆完毕了,那木莲早备好的饭菜也上来了,沈立冬累了大半个月,又睡了那么久,这会儿五脏六腑全部在闹腾了,因而这次她坐了下来,吃下去的饭量比往常大了一倍,倒是惊了旁边木槿几个丫鬟。

“小姐,吃得这般急,可是有撑到的感觉,要不要奴婢到厨房给小姐煮一碗消食汤过来?”木莲问着沈立冬。

沈立冬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若是真的撑到了,本小姐这里有消食的药丸子,吃了一颗就会好了。”

“那小姐,可还要添些饭菜?”木莲见沈立冬这般说,也是不再去煮消食汤了,倒是询问了沈立冬还需不需要饭菜了。

沈立冬这会儿已经吃饱了,自然是不想要再吃了。“木莲,不用了,本小姐已经够了,剩下的你们拿下去分吃了吧。这忙活了大半个月,大伙儿这时候都应该累了,也饿着了,可得好好吃,若是吃得不够的话,吩咐大厨房的厨娘,让好好地做一桌子饭菜上来,就说是本小姐吩咐的,要好好犒劳你们这大半个月的辛苦。”

“是,小姐,奴婢这就下去传话去。”木莲点了点头,准备退下去,沈立冬却叫住了她,还吩咐了一句。

“等等。另外,你再告诉她们,这一次她们这么用心办差事,本小姐都看在眼里,这个月的月例,竹荷院上上下下都翻一倍,你就这样去告诉她们吧,让她们也高兴一下。”沈立冬这话一说完,木莲面上露出笑容来。

“小姐,果然小姐是最大方的。有小姐这样的主子,那可是奴婢们最大的福气了。奴婢这会儿就去告诉她们好消息去,让她们好好地高兴高兴。”木莲面上喜悦之色地退下去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