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峥的耳朵贴着丁兰心的手机,把祝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实在气不过,一把夺过手机,对着那边冷冷地说:“祝姐,我是祁峥,老板刚批准我们下周六开一个学术会,拨了一笔钱,主管召集大家是要讨论这个会怎么开。你不来没关系,专家名额也就不分给你了,我们刚好还不够用,就这个事,挂了,再见。”

他摁掉电话,丁兰心急着把手机抢回来,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祁峥却是笑容狡黠地看着她,嘴里默念:“一,二,三,四,五…”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丁兰心接起电话,祝敏在那边叫:“丁主管丁主管!下午四点是吗?我一定准时到!”

丁兰心哭笑不得地挂掉电话,祁峥在边上点起一支烟,摇头:“笨蛋丁,我对祝敏客气是因为我和她是同级别的同事,她比我大,又是资深销售,我就懒得和她计较。你对她这么客气干吗?你是她的上级,叫她来开会她还一推两推的,换成是我直接就一句话,爱来不来,不来的话一切后果自己负责。”

“你说得真简单。”丁兰心睨他,“万一她不高兴辞职了呢?”

“你怕什么呢?怕她辞职后你招不到比她更好的销售吗?怕她走了以后老曹也会走?唉…叫你笨蛋丁真是没错。”祁峥也不知哪里听来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想想,站在祝敏的角度,她敢辞职吗?她能保证辞职以后,能找到比咱们公司待遇更好的工作吗?她能保证她下一个领导一定很棒?再说了,老曹和她的关系,有你和咱们老板的关系那么铁吗?老板费了大工夫把老曹挖过来,他会为了一个祝敏辞职?”

“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丁兰心知道祁峥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实在懒得和祝敏撕破脸,作为一个主管,维护团队的稳定性,也是她的重要工作之一。

祁峥揽住了她的肩,继续叹气:“丁兰心,这要是搁在古代皇宫,以你的性子,分分钟就是丢冷宫里的那种妃子啊,不争不抢,无欲无求,有意思吗?”

“我乐意。你走开,我都是在冷宫的人了。”丁兰心作势推他,祁峥却大笑着将她搂得更紧,“好啦,我的皇后娘娘,咱们回公司开会去!”

丁兰心咯咯笑:“嗯,小祁子,这才听话。”

“…造反啊!”

“祁峥你真讨厌,又捏我的脸!”

“哎你是不是又瘦了?以前脸还胖嘟嘟的,现在都没肉了。”

“走开啦!”

在开会前,丁兰心已经给曹振平打过电话,说明了一切,对于这一场来得莫名其妙的会议,曹振平只觉得是在胡闹。

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段时间我很忙,就不去赋江了,反正老板已经答应给你拨款,你自己算着用就是了。”

丁兰心知道自己没有和他商量,就越级向邵锦文申请经费和会议,很不给曹振平面子,他一定是生气了。这对丁兰心来说真不是一件好事情,意味着这一场会议,将完全由她来操作。要是办得好也就算了,万一办砸,就全是她的责任了。

赋江的五个小兵倒是很开心,大家都不笨,这样的一场会议是老板给他们的支持,他们必须要把握机会好好利用资源,也许花一点小钱,就能得到非常大的回报。

连着祝敏都不再计较和丁兰心的嫌隙,丁兰心统计了大家手里重要的专家、医生名单,决定把会议做成五十个人左右的规模,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发出邀请函。

“每个人邀请至少十个医生,只能多,不能少,因为肯定会有人不来。”丁兰心心里算着帐,“尽量邀请赋江市内的医生,外围的专家如果级别够高,也欢迎,可以安排一晚住宿和来回火车票,人数不超十个。我的初步想法是,会议上午九点开始,由我们公司的人做opening…”

她缓慢却有条理地把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其他五个人立刻争先恐后地发言。

易拉宝和横幅谁去做,点心、矿泉水谁去买,礼品谁去定制,午餐餐标如何,较远地方的医生谁来接送…六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足足两个半小时,才算是完整地过了一遍会议议程。

散会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准备回家,祝敏笑嘻嘻地问祁峥:“哎,陆林君能搞定不?”

祁峥警惕地看着她:“干吗?”

“她在赋江妇产科是top5的专家,只要她来,这个会就成功一半了。”

祁峥挑挑眉毛:“我和主管会去给她发邀请函的。”

祝敏哈哈直笑:“你俩还真是新人,去打听打听吧,陆林君这老太婆有多变态。”

离开办事处,祁峥开车载丁兰心去她的父母家,周五晚上路有些堵,丁兰心累了,把脑袋靠在车门上,看着车窗外高架桥上连绵数公里的灯河发呆。

祁峥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搞定陆主任。”

“你觉得她会不愿意来参加?”

“我不知道。”

“我去试试吧。”祁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你压力别太大。”

丁兰心扭头看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说起来,你听他们一个个说开发进展,真的一点也不急吗?”

“有什么好急的?”祁峥乐了,“我丢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怕。”

“你打算怎么搞定陆林君?”

“很简单,四个字。”祁峥信心满满地回答,“死缠烂打。”

陆林君最近有点烦。

她向来排斥医药代表,从医几十年,合她眼缘的药代寥寥无几,绝大部分在接触的初期就被她吓到了,转而寻找其他途径入药。

陆林君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美心凝的几种药品,去北京、上海参加专家会议时,大家都有聊到。但是美心凝的产品迟迟没有打进z省市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之前邵锦文来见她时,她看过乐妍消的资料册,也打听过这产品的疗效,市场口碑向来不错。当时她想和邵锦文详谈,哪知邵锦文却不来了,只剩一个闷笃笃的年轻女人隔三差五地往她这里跑,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令陆林君有些生气,觉得邵锦文是看不起她。

突然有一天,这女人也不来了,换成了一个更年轻的小伙子,长得高大帅气,每天早上七点不到就等在她的诊室门口,乐呵呵地喊:“陆主任早!”

陆林君不理他,他也不走,一直等在候诊室,每次看到她出来,都会过去问:“陆主任,您有空吗,能给我五分钟吗?”

陆林君当做没听见,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可是等到下一次出来时,她发现,那人还在。

祁峥和丁兰心分工协作,丁兰心去看酒店、会议室,定餐饮,并给其他医院的医生发邀请函,祁峥则重点突破陆林君,以及红会医院里的另两个专家医生。

他从早到晚都守在医院里,连着盯梢了四天,别的人敲定医生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但是祁峥却连和陆林君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他把邀请函给到另一位冯医生时,想请她帮忙给陆主任传个话,冯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对这个话题有点讳莫如深:“这事儿我们不好说,陆医生家里出过一点事,她脾气就不大好,但是医术医德是绝对没问题的,她要是不喜欢你,你来再多次也没用。”

祁峥没有被她的话吓退,这才四天呢,老太太脾气犟,他就和她磨呗,祁峥想起丁兰心答应邵锦文的事,还有一个月,她肯定得把这老太太给啃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还没送掉邀请函。

这一个礼拜大家都很累,丁兰心从没有这么大强度地工作过,白天跑动跑西,晚上带女儿,等甜甜睡着后加班做ppt,每天都只睡五、六个小时。

祁峥和祁嵘已经搬到她隔壁,这几天祁峥回来得也晚,陆主任在病房值班时,他还去夜访,就跟个狗仔队似的守在那里,和病区的几个小护士都混熟了。

眼看着周六越来越近,丁兰心有点发愁,周四晚上,祁嵘在她家里做作业,她给祁峥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祁峥在那边吃东西,说话糊糊涂涂的:“十点左右吧。”

“实在不行就算了,都五、六天了,强扭的瓜不甜。”丁兰心很担心他的身体,“你早出晚归的,吃饭也不规律,小心累到,身体还没好结实呢。”

“放心,我会注意的,哎,不和你说,陆主任出来了。”

祁峥挂了电话,向着陆林君跑去,忘记手里还攥着半只面包,那是他的晚饭。

“陆主任!”祁峥跑到她身边,因为太急,嘴里又有面包,一不小心就咳了起来,面包沫儿都喷了几粒,也许还喷在了陆林君脸上。他赶紧扭开头,用手捂住了嘴。

这一次陆林君却没有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他,祁峥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一张脸都憋红了,深呼吸了几口,第一时间道歉:“陆主任,对不起。”

陆林君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手里的面包上,最普通的面包,没有夹心也没有肉松、香肠,她问:“你没吃饭?”

“吃了,就是这个面包。”祁峥笑笑,“陆主任,您好辛苦啊,从早到晚都在医院里,您不用休息的吗?”

陆林君留着短发,两鬓斑白,身材瘦削,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她没有回答祁峥的问题,却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和我一起去吃个饭。”

第三十八章

陆林君暂时脱下了白大褂,和祁峥一起走出医院,夜风有点凉,她勾着背,平板一样的身形越发显得萧索落寞。

一开始祁峥还想着话题与她说几句,但是她始终没回应,祁峥也就闭了嘴,跟着陆林君走到了医院边的一家传统小吃店用餐。

这种小吃店点餐时要先付钱,祁峥理所当然地站到了收银台前,问:“陆主任,您吃什么?”

“小馄饨。”

“其他呢?”

“不用了。”

祁峥看着餐单:“一份小馄饨,一份鲜肉小笼包,一份牛肉粉丝。”

收银员:“二十七。”

钱还没从裤兜里掏出来,陆林君已经递了一张充值卡给收银员。祁峥忙说我来我来,陆林君淡淡看他一眼,收了小票,转身去找座位了。

祁峥头疼,做医药代表一个月,头一次和重要客户单独吃饭,居然是客户买单,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祁峥看到陆林君在餐桌边坐下,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走了过去。心里思忖着,算了,顺其自然吧。

食物很快就端了上来,祁峥的确有点饿,也不和陆林君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陆林君倒是吃得很斯文,拿着勺子慢慢地舀汤。

祁峥一口一个小笼包,连着就消灭了七、八个,陆林君抬头看着他,突然开口问:“你上次说,你叫什么峥?”

“祁峥,祁连山的祁,峥嵘岁月的峥。”

“多大了?”

“到七月满二十六了。”

“哦,二十六了。”

陆林君放下勺子,问,“怎么想起做医药代表的?”

祁峥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朋友介绍的,我也是刚入行,很多事情都不懂,还要请陆主任多多指教了。”

“叫我陆医生。”

“…好,陆医生。”

“年纪轻轻的,何必要做这一行,成天粘着别人,你自己不觉得烦吗?”陆林君冷笑着,“当着我面口口声声喊陆主任,背过头不知道会说我有多变态。”

祁峥倒是真没在背后说过陆林君坏话,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他解释道:“我们这一行也是没办法,没有我们这个岗位,很多好药就进不了医院,我知道现在这一行有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挺黑的,但是我一直记着我主管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要我坚信,我们的药是好药,可以治病救人。其他的事,以我现在的个人能力,我改变不了,陆医生,我相信您也很无能为力。”

陆林君又不说话了,祁峥有点吃不准她,心里惦记着最重要的一件事,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刚要递,陆林君头也不抬地说:“别给我看你们公司的东西,不看。”

“陆医生…”

“说了不看!”陆林君突然翻了脸,神情凶狠地看着他,一双薄唇抿得很紧。

祁峥二话不说就把邀请函塞回了包里,顺势又翻出一张二十块钱,放在桌上推给了陆林君:“行吧,陆医生,既然您这么坚决,我也就不勉强了。这二十块钱您收着,是我的晚饭钱,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何况还是我求您帮忙。”

说完,他快速地吃完最后两个小笼包和剩下的牛肉粉丝,背上双肩包站起来:“对不起,陆医生,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去,家里还有个弟弟在等我回去照顾。”

说罢,他就要走,陆林君眉梢一动,问:“弟弟?”

祁峥站住脚步,回头看她,点头:“嗯,亲弟弟。”

“你爸妈呢?”

“没了。”

陆林君抬头看他,目光凉凉的,祁峥也不躲,就这么和她对视。陆林君抬手抵上那张二十块钱,又推了回去:“别仗着年轻就吃饭不规律,这么大个人,晚上吃一个面包能够吗?时间一久,都是病,自己不在乎,也要想想家里亲人,你妈妈若还在,看着你这样子糟蹋自己,会有多心疼。”

祁峥无言以对,陆林君的神情已经不那么刻板,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她挥挥手:“走吧走吧,赶紧回家,以后别再来我跟前晃了。”

祁峥问:“陆医生,您不走吗?”

“我再坐会儿。”

“您今天是夜班吗?”

“不,我早就可以下班了。”陆林君说完,就低下头去,一勺一勺地喝着汤,再也不理他。

祁峥不想自讨没趣了,说声“再见”就走向店门,却在路过收银台时又停了下来,他对收银员说:“两份小笼包,打包。”

“需要等一会儿的。”

“没关系,我等。”

他站在店门口抽烟,眼前是一条马路,马路的斜对面就是赋江市红会医院,已经挺晚了,医院里的人居然不少,进出口的车辆还在排队。

祁峥想到这段时间来自己每天都往这里跑,等待的时候无聊,他就背诵公司的产品资料,看一些竞争公司产品的信息,他一直都在准备,准备着能与陆林君有一场有效的交谈,可结果,却是那么令人失望。

想到这里,祁峥突然就有些不服气,丢掉烟蒂,他转身回店,大步地走到了陆林君身边。

这个中年女医生还在喝汤,抬头看到他,并不惊讶,祁峥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快速地从包里掏出那份邀请函,递给她。

“陆医生,这几天我来找您,其实不是为了进药,而是因为我们公司在后天,也就是周六,在莲利酒店有一场关于妇科乐妍消的会议,我想邀请您来参加,因为您是研究这一领域的佼佼者。我找您这么多天,一直也没机会和您谈,我希望这份邀请函您能收下,好歹我送到了,来不来您自己决定吧,我也不逼您…”

正说得起劲,服务员拎着两盒打包的小笼包过来了:“先生,你的外卖好了。”

祁峥:“…”

陆林君看看那外卖盒,突然就笑了,问:“你还没吃饱?”

“不是。”祁峥原本亢奋的语气渐渐低了下来,“给我弟弟和女朋友带的。”

“有女朋友了?”

“嗯。”

“哪儿人?多大?做什么的?”

陆林君居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祁峥也是有点无语,干脆说实话:“陆医生,您见过她的,我的主管丁兰心,前一段儿她常去找您,但是您一直不肯见她。”

陆林君很吃惊:“你和她在谈恋爱?”

“是。”

她没有再追问什么,拿起桌上那张邀请函,也没看,折成方块塞进了衣服口袋里,起身说:“走吧,小笼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祁峥和陆林君在医院门口分别,他看看手机,已经十点钟,转身往公交车站走,看过站牌,末班车没了。

从这里走到沁雅华庭并没有很远,祁峥知道自己脚程快,做了决定后,他脱下外套,包住打包盒,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半小时后,他浑身是汗地打开了1202室的门。

祁嵘已经睡觉了,听到响动,从床上坐起来,祁峥开了灯,问他:“你晚饭哪儿吃的?”

“兰心阿姨家吃的。”祁嵘溜下了床,吸吸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问,“你买什么了?好香啊!”

祁峥拿出一个打包盒,拆了筷子递给他:“小笼包,还吃得下吗?”

“嗯嗯嗯,吃得下。”祁嵘捣蒜一般点头,拿起筷子就吃起来,汁水滴滴答答往下掉,他满足地用嘴唇去吮,“好好吃啊!”

祁峥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软,拿起另一盒打包盒和钥匙,准备出门。

祁嵘一边吃一边问:“你去哪儿?”

“去隔壁。”祁峥瞪他,“吃完了就睡觉,记得刷牙!”

丁兰心一个人在客厅里加班,笔记本电脑打开在餐桌上,手边摊着数份宣传资料,正在认真地做ppt。

房门被敲响,丁兰心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祁峥,她就笑了。哪知门一打开,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就跨了进来,抱住她,带着她连退几步,将她摁在白墙上,低下头后嘴唇就重重地贴上了她的唇。

丁兰心被他吻得呼吸都错乱了,好不容易挣脱魔爪,她推他的胸:“走开。”

“不要。”祁峥耍赖皮,干脆又抱住了她,声音哑哑地问,“你在干吗?”

“加班啊。”丁兰心无奈,拉住他的手带他去桌边,祁峥坐下来,把打包盒放在桌上,手一拉,丁兰心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拢着她,看她笔记本电脑上的ppt,看着看着,干脆伸手去拿鼠标滚动了。丁兰心环着他的脖子,与他脸贴脸地一起看,一直看到最后一页,她才问:“我做的如何?”

“非常棒。”

“那你今天和陆主任谈得如何?”

“很不好。”祁峥简单地回答,又把晚上和陆林君一起吃饭的事对丁兰心说了一遍,最后说,“反正,邀请函我送掉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来。”

“不来就算了,咱们也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她那么不尊重我们,我们何必要这样没尊严地求着她。”丁兰心看着祁峥的脸庞,他的神情特别疲惫,眼睛里写满了困倦,下巴上胡茬子都冒出来了。她说,“你一定累坏了。”

祁峥捏捏眉心:“是有点,昨天睡得少,今天又很早就起来,在医院待了一整天。”

“我好像把这份工作想得太简单了。”丁兰心轻抚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好像,让你跳进了火坑。”

祁峥轻轻地笑,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你不是陪我一起跳了吗?跳火坑还能找着一个女朋友,我肯定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