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林中的景象时,两人的脸色唰地一变。

林地之中,倒着两具身首异处、被开膛破肚的男人尸首,衣衫简陋。两头鼻孔喷着粗气的魔兽,正垂着头,津津有味地撕扯着血肉,让人作呕的腥膻味儿顺风飘来,当真如同人间炼狱。

另一边,阿廉毫发无损地倒在了一旁,额角浮现出一块小小的淤青,估计是早就被打晕了。那包袱还挂在他的背上,没被解下来。

不过,被打晕了也好,起码不用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看见此情此景,简禾也大概摹绘出了刚才发生了何事——两个穷困颠倒的莽夫于夜间赶路,瞧见阿廉孤身一人蹲在草丛中,携带的包袱又鼓胀不已,遂生出了点谋财的心。只是,不远处就站着温若流和她,若是拖泥带水,等钟声一停,阿廉大喊大叫,一定会惹来注意,便直接将人打晕了抱走。

只可惜,古语有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没找到安全的地方瓜分财物,这两人便遇上了魔兽,遭到分食。

阿廉就趴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可若想将他拉上来,几乎不可能躲过两头食人魔兽的眼睛。简禾手心渗出了汗水,以口型无声地道:“怎么办?声东击西?”

温若流正欲说话,忽然余光瞥见了些什么,捏住简禾手腕的力气骤然加大,神情变得十分凝重。简禾不解地转头看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就在和他们直线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两条瘦高的身影正沐浴着晚霞,从林中步出。这二人均着黑衣,瞳仁橙黄,无疑都是魔族人。

由此可见,魔族人视人命如草芥,放纵麾下的魔兽四处捕食人类的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两头魔兽将尸首上最娇嫩的部位都吃得差不多了,徒留下满地白骨。其中一个魔族人摸了摸下巴,嘻嘻道:“这小孩儿怎么不喂?”

另一人轻笑道:“喂什么喂,带回去。后日的祭城大典,主上不是还差一个……童子吗?”

“哈哈哈!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还以为齐了呢。”

“没办法,主上也不是第一次心血来潮要办这种事儿了。早在第一天下令不就好了。等到城里的人拖家带口地跑了一半以上,才想起来要堵城门,来得及吗?后天备不齐人,还不是要怪罪我们。”

一边说,他的指尖弹出了一缕细长的魔气,卷住了阿廉的腰,将人托到了半空中。就在他们即将转身时,其中一人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直直地朝简禾二人藏身的方向看来。

简禾手指蜷了蜷,暗惊:“不会吧?这都能看见?!”

瞬间,他们二人躲藏着的那块大石头便被魔气击中,猛地炸开了一个小坑!

尖锐的小石片迎面飞来,温若流反应极快,摁住了简禾的头,两人一同伏倒在地。生死一瞬,简禾知道若这时候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声音,他们二人必死无疑,遂凭借着最大的定力,硬生生地将短促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石片的棱角从温若流的手背上划过,恰好于指节根部处刮擦出了一道短而浅的血痕,晕出了一缕浅浅的血晕。温若流的眉头微微一蹙,阴鸷地咬住了牙关。

山坡下,其中一个魔族人道:“怎么了?一直看着那里。”

“没什么,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凑巧的是,他话才说完,草垛微微一晃,数只黑鸟拍翅惊飞,落在了枝头上,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们。它们的出现终于打消了底下两人的疑虑。

其中一人嬉笑道:“不就是几只鸟嘛。”

“看来是我多心了。走吧。”

待二人驱策魔兽、走得几乎没影儿了后,系统的提示音叮叮作响:“恭喜宿主抵达地图之【屠雪】,触发副本【拯救人质大作战】,发放辅助道具:代步工具x1。”

简禾:“……”

听刚才那两个魔族人的谈话,就可以知道那传闻中极其暴虐的新城主后天就要动手举办某种祭祀。再想想他斩下九十九颗头颅祭城的累累前科,要是捞不出阿廉,他必定凶多吉少。

现在时间不剩两天了,从分叉口到屠雪起码也有二十里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屠雪,他们还得打探出阿廉的所在地……若是步行过去,恐怕够呛。

温若流站在高处,凝目片刻,寒声道:“他们是往屠雪城去了,我们追。”

“别急,我们总不能走过去吧?”简禾拍干净了身上的泥土,道:“怎么也得找个坐骑。”

仿佛听见了她的召唤,林中传来一声长啸,一匹神骏的马撒开四蹄,从林间奔出,稳稳地在他们面前刹住了。

温若流不可思议地低头:“你?!”

“对,就是我。”简禾拽住了缰绳,得意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早说过了嘛,我家乡有祖传算卦术,我算到了会有马来接我们。神奇吧?”

这马还颇有灵性,脸拉得老长,斜睨了简禾一眼,翻了个十分生动的白眼。

温若流:“……”

趁着他懵,简禾继续蒙他,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别管那么多了,此乃天无绝人之路、天送坐骑、天助我也,赶快追吧。”

刚说完,这骏马便吸了吸鼻子,一嘴热气朝她喷来。简禾大惊,忙不迭跳开一步。

温若流及时地拽住了缰绳,低语了几句,马匹居然温顺了不少。这马没有脚蹬,他先一步翻身上马,才出手拉简禾道:“坐上来。”

他的本意是让简禾坐到他身后去,谁知简禾悉悉索索地抱着他的腿,嘿咻一下,便爬到了他的身前去,老老实实地缩成了一团,坐在了他握住缰绳的双臂之间。

那乌黑的发旋儿就尽在眼前,刚才在花木青草中翻滚过,那馥郁的花蕊被揉碎了,似乎也染了些许香气到她白嫩的后颈上。温若流望了须臾,方挪开了视线,道:“走了。”

一得令,这马儿立刻就摘下了它神驹的包袱,将它草泥马的本质展现无遗,比磕了药还亢奋,犹如射出的利剑,嗖一声地朝着大路尽头狂奔而去。虽然是追不上魔兽的速度,可也比普通的坐骑快得多了。

简禾被颠得七晕八素,口吐白沫,屁股好像都要裂成几瓣了,神驹才终于赏脸地放慢速度,最终停在了一片水泽边上。

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下了山了,晚霞余晖消失殆尽。温若流先一步下了马,再将简禾轻轻松松地拎了下来。神驹任务达成,再度撒开四足,一刻不停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温若流修长的手指在唇前轻轻一点,简禾点了点头,他才回过身,拨开了眼前的枝叶。

暗夜之中,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水泽,水中偶有巨大的黑影呼啸而过,想必是已有水生型的魔兽被豢养在其中了。

水泽对岸,坐落着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型城池,城楼犹如刀刻斧凿,旌旗飘摆,魔气横生。青黑色的巨石竖立在水域旁,上刻“屠雪”两个大字。

比想象中要好一点儿,至少城墙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挂着九十九颗头。

系统还挺周到,将他们送到了与屠雪城隔湖对望的一片高地的小树林中。远远望去,城门是开着的,然而,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简禾奇道:“他们不是要抓童子去祭城么?不是人不够还要去外面抓么?我还以为城门一定会关着呢。”

温若流冷哼道:“若我没猜错,城中所有符合要求的童子,应该都被关住了。”敞开城门,不过是因为有恃无恐。

简禾道:“这样更好,要是门关上了,我们岂不是得翻墙进去?”

借着夜色,二人从湖边摸索着,以低矮的林木为障碍物,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城门。在这里能更清晰地看见,城墙之上果然有魔族人在把守。

寥寥的入城者中,两人都看见了人类。观察了一会儿,就知道他们为何自投魔窟了——屠雪乃隶州的药王之城,年老的名医众多。但凡进城的,几乎都是家人在附近的山村患了急病,却又找不到大夫,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寻医问疾了。

简禾一拍大腿,目光炯炯道:“我想到混进去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霸道温哥哥和他的病弱小娇妻》(……)

以及简禾特别演出《戏精》

第124章 第124个修罗场

道理很简单, 要不是迫不得已,是没有正常人会自愿跑到一个极有可能将自己吞得骨头也不剩的地方的。想要不惹魔族人的怀疑,那就得给自己想一个“自投罗网”的借口,二字概之曰:装病。

问题是, 装什么病才好?

夜色之中,屠雪犹如一座辉煌的宝塔,湖水波光粼粼。简禾两人不敢靠得太近, 藏身在了一簇草丛后。

远处,一名村夫搀着年迈的父亲, 背着箩筐, 有些胆怯地往城门走去。有魔族人以长矛拦下了他们, 不知盘问了些什么,那村夫诚惶诚恐地低声解释了几句,再将箩筐解了下来。两个魔族上前, 从里面收缴出了一把短而钝的小刀, 这才放行。

简禾皱眉道:“要近距离盘问, 还要收缴武器……有点麻烦。”

要是遇到了眼睛毒辣的, 他们又装得不像,搞不好会交代在城门口。

“那名村夫带的是割草的小刀, 所以收缴了武器后还可以放他进去。”温若流将腰间的长剑解下,扔到了地上, 道:“若换了是个佩剑的人,他们是绝无可能放进城中的,甚至会将武器折断。”

简禾不解道:“因为担心对方是修士?可是, 不是所有佩剑的人都是修道的啊。”

温若流道:“佩剑者未必是修道者,而后者却十有八九佩剑,剩余一二佩刀。城中的散修在屠雪易主当天就都被赶尽杀绝了。好不容易才肃清殆尽,自然会严加把守城门,不放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入内。”

“好一招‘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简禾托着下巴,道:“要是再狠点儿,收缴武器后将它折断,那修士可就直接没了半条命了……”

温若流扬眉道:“你说什么?”

简禾一闪神,顿时惊醒。

好险!差点忘了,“往武器里注入一缕神魂,以增强威力”这种在后世人人皆知的法子,在如今的仙门中还没有人试过。故而,就算将武器折断,“盲眼、灵力大损”之类的危害也不会反噬到主人身上去。

好在,她反应极快,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是说,一把剑卖那么贵,要是被折断了,他们肯定心痛得没了半条命。”

温若流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其实呢,我觉得他们按这样的标准来拦人,还是太武断了。”简禾嘻嘻道:“要是哪天出现了一个舞着锄头的修士,岂不是会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温若流:“……”

他的嘴角动了动,虽然压抑住了嘴角上扬,但那丝笑意还是溢上了双眼。

余光瞥见又有人靠近城门,简禾适时地收起了嬉皮笑脸,道:“嘘,快看,又有人来了。”

这次进城的,是一个背着一个孩子的妇人。看身形,那孩子起码也有个十一二岁了,却佝偻成一团,虚软无力地趴在那瘦小妇人的身上,还披了件外衣,戴着兜帽,遮得密不透风的。唯一露出来抱着妇人脖子的两截手腕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

魔族与人族的疾病并不共通。有腹中的元丹护佑,魔族人几乎不会生病,更不会被人类传染,故而并没有阻拦病人入城。但是,近距离看见这样的疹子,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遂连盘问也没有,那魔族人就将这对母子放进去了。

“看来他们不查这个。我有办法了,你看。”简禾在袖子中东摸摸西掏掏的,倒出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她飞快地拾了起来,用衣角擦了擦,这竟是一个颇为精致的胭脂盒。

温若流愣了愣:“这是哪来的?”

“哦,这个嘛,我们前不久不是坐了一支商队的车离开江羱嘛,他们就是胭脂水粉的供货商。为了给客人看成色,会额外带着一些零散的胭脂盒,掌柜的儿子随手就送了一个给我呗。”

“随便送的,你也要?”

“不要白不要,白送我的,我当然要。”简禾朝上空抛了抛胭脂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想是说我平时蓬头垢面、衣服起球、从不涂脂抹粉,别人送给我了也是浪费。但是,只要是女孩子,见到这种胭脂水粉,肯定会喜欢的呀。反正,就算现在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倒不如说,幸好我收了,现在才可以混进去……”

“收不收随便你。”温若流像是有些不悦,拧开了头,目视前方,冷然道:“不用跟我解释,与我无关。”

“好吧,不说就不说。”简禾自讨了个没趣,心想:温巨巨的脸还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低头拧开了盒子,嗅到里面微微甜腻的香气,就又有点儿美滋滋了,指尖轻轻挤压了一下,嫣红色的胭脂就渗出了表面,染红了手指。

质地使然,若是画在手背在,在灯光下还是可以一眼分辨出来真假。画到脸上,再以兜帽遮盖,将脸藏在阴影中,估计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切就绪后,简禾麻溜地披上了外衣,将手缩进了衣袖中,戴上了兜帽。温若流背起了她,深吸口气后,朝着城门走去。

隔了二十多米,镇守城门的魔族人就已经看见了他们,以长矛拦住了去路。一个魔族的小卒快步跑近,质问道:“你们进城做什么?”

温若流托了一下简禾,镇定地道:“带我夫人看病。”

“哦?又是看病的。看什么病?”一边说,那魔族小卒走近了他们。简禾低咳了几声,作出一副怯生生地抬头的模样。近在咫尺地对视,兜帽的阴影之下,依稀可见一张布满了鲜红色疹子的脸,十分可怖,堪比恶鬼。

匆匆一瞥,她就像羞于让人看见真容一样,又将头埋了下去。

不久前才刚进去过一对母子,那小孩也是长满了风疹,虽然不会传染到自己,但是也恶心得够呛。那魔族人立刻就收回了掀起帽子看看的心思了,不客气道:“你是做什么的?身上没有武器吧?”

隔着一层衣衫阻挡,温若流的声音有点模糊:“我是村夫,没有武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夫人病得很重。”

简禾作出一副不胜病痛的娇弱模样,将身体压在他后背上。明明现在正要闯进虎穴,可是她却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有个大佬在前方替她挡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吧。

盘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那魔族人一挥手,道:“进去吧。”

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以后,易主后的屠雪城内景观终于落入了二人眼中。

听说屠雪城之建筑最为清丽大气,被魔族人接手后,它整个氛围已经彻底变了,若非得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妖里妖气”。

街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类的身影了,华灯初上,魔气四溢,相携而行的妖艳魔族人不住地与之擦身而过。而沿街的民房、高墙宅邸则都是一副乌灯黑火的样子。

果然,有能耐拖家带口逃跑的原住民都已经跑光了。为数不多的一些有灯光透出的房子,也都门窗紧闭。

用于享乐的酒肆、花楼之中,已满是谈笑风生的魔族人的身影。

小二早就撂担子不干了,掌柜亲自出来伺候,战战兢兢地从厨房端出了下酒菜——并非常见的佳肴,而是一碟碟切得十分薄透、还弥漫着血气的腥味的生肉。

温若流站在街心,就犹如唐僧闯进了妖精洞。

数不清的放肆目光流连在他的面上、喉结上,一直往下看,露骨地打量着。酒肆的二层,魔族的姑娘趴在栏杆上,“嘻嘻哈哈”地窃笑成一团,香得甜腻的脂粉气飘洒下来。

视人命为草芥是一回事,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魔族人更不例外。这么一个白皙俊美的红衣人类少年出现在街上,简直不被瞩目都难。

瞧他背了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在走路,估计又是进来看病的。

简禾将眼睛悄悄露出来,知道已经进城了,不欲给他增加负担,低声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感觉到满街露骨的打量,温若流又将她朝上托了托,背得更稳了些,道:“不要动。”

简禾小小地“嗯”了一声。温若流面无表情地逆着人流往前走,直至走到了一条黑乎乎的长巷前才停下。这里是屠雪的城民居住的区域,没有什么享乐的地方,所以没有多少魔族人愿意来这里。

警惕地环顾一周,确认没有人了,温若流将简禾放了下地。

大概因为人都搬走了,偌大的一条巷子,竟然连一盏灯也没有。只有一间挂着药字旗的医馆还漏出了些许灯光。

温若流倚在了墙上,揉了揉手腕,道:“方才一路走来,一个人类也没见到。”

简禾道:“正常。就算让你碰着了又如何?大家都是进来看病的,肯定不敢惹事,也不会比我们知道的多多少。我觉得,在外面晃下去是打听不到消息的,我们应该找本地的人帮手。”

“比如?”

简禾遥遥指着那家医馆,肯定道:“那里。”

最适合打探消息的茶馆酒肆之类的地方,也已经是魔族人的天下,去了就是找死。刚才沿路走来那一溜烟民居就更不用指望。姑且就从这小小的医馆入手吧。

简禾擦掉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戴回兜帽。温若流撩开了帘子,药堂之中,满墙都是一格格的小药柜,中草药的清香飘逸在空气中。不见大夫,柜台后坐了个瘦巴巴的少年。一旁的角落中,还站着两个瘦高的人,估计是来捡药的客人,二人正低声在与一个蹲在地上称药的伙计说话。

坐在柜台后那睡眼惺忪的少年听见大门上的铜铃震动,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道:“两位是看病还是捡药?”

简禾道:“都不是。你们掌柜在何处?”

少年挠挠头道:“我爹就是这儿的大夫和掌柜,但是因为城中只剩我们一家还开门的药铺了,他今日中午出发去了城西看诊,得明日下午才回来。请问两位是?”

温若流揽住了简禾的肩,直截了当道:“最近屠雪城中,有没有小童失踪?”

少年的脸色微变,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嫌恶和畏惧于脸上一闪而过:“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简禾诚恳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你就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结束后,你不说,我不说,出了这个门就当没见过彼此……”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两位,你们的确找错人了。”

温若流一凛,简禾也回过头去。原来是刚才站在角落的那两个瘦高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聚了过来。

打了个照面,才发现这两人与温若流年龄相仿。左侧那人一袭青衣,挑眉杏眼,颇为阴柔。右侧那人相貌虽然英俊,却带着一股不加修饰的粗犷感,一看便脾气不好。

温若流抱臂,眯起眼睛道:“你们是谁?”

“换个地方说话吧。实不相瞒,我们并非有意偷听,但是,那位伙计的声音太大了。”步出了医馆的门,迎风招展的小旗子下,青衣人抿嘴一笑,拱手道:“如果没料错,我们大概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屠雪城的。在下沈长虹。身边这位兄台是我今日在城门口结识的,他叫……”

“不用搞得那么文绉绉的。”那粗犷的少年豪气地一挥手,道:“老子叫邬焱!三个火的那个焱。”

简禾:“……”

这两名字一入耳,她“噗”地一声,喷了。

第125章 第125个修罗场

千仞宫的沈长虹, 赤云宗的邬焱,分属仙魔大战的另外几大势力,是五年以后要与温若流并肩作战,一同在剿魔大军中大放异彩的人物之一。

同时, 也是《仙途》之中为数不多的、可以开通恋爱线路的攻略角色之一,在地位上,与温若流是平起平坐的。

简禾:“……”

哦豁!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是何等的猿粪。她原本一直以为温若流、沈长虹、邬焱这些大佬,在剿魔大军成立以前, 应该是几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 原来他们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吗?!

这种抱了一条大腿还不止, 上天又将两根粗壮的大腿送上门来的感觉,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温若流也报上了二人的名字。只是他生性多疑,光凭沈长虹的一面之词, 尚不足以让他信任沈邬两人。

拄在人家的医馆门口谈大计, 终究不太合适, 在简禾的提议下, 大家决定换个地方谈话。

最终,四人止步在了一条穿过屠雪城的长河边。河上横跨着一座石头拱桥。深夜时分, 无灯无光,空无一人, 唯有流水潺潺声。

简禾道:“我看就这里吧。”

她与温若流在阶梯上坐下。沈长虹与邬焱则因是临时组的队,彼此不太熟悉,坐得靠远了点儿。

一番介绍, 他们才知道,原来沈长虹与邬焱此时都尚未加入任何派系。沈长虹的家乡遭到魔族人的侵占,在离乡的途中,遇上了罕见的山洪暴发,将大部队冲散了。活着的人不过寥寥。大多数人都有亲人相伴,只有一对兄妹,父母都被埋在了泥中,沈长虹于心不忍,就将这两个拖油瓶带在了身边。

昨日,他去林中拣些柴火,回来之后,恰好撞见了与阿廉被抓时极其相似的场景——这对兄妹被魔族人弄晕卷走了。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沈长虹一路追到了屠雪城。

邬焱则称自己小时候有个关系很好的玩伴,几年前离乡了,不知道加入了一个什么仙门宗派,听说现在混得挺好。前不久,玩伴寄了封信给他,拉拢他加入到自己所在的宗派中。

邬焱既无父母需要赡养,也还没有成家立室,无牵无挂,收到信后,一拍大腿,就决定动身去找那位玩伴了。

天大地大,第一次出远门,邬焱并不着急过去,打算先在目的地周边游历几个月。晃晃荡荡地,他恰好跑到了屠雪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