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各做各的事,但是周围依然有很多人,又有简禾小恶霸在身边“虎视眈眈”,夜阑雨压根儿找不到机会离开。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抓到了几只野味,还打到了几只鸟雀。枯枝很快就不够用了,简禾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轻轻地踢了夜阑雨一下:“小黑,你吃饱了没?跟我捡柴去。”

夜阑雨心头一跳,跟在她身后,走近了林中。

午后,难得一见的晴天又被乌云蒙蔽,轻雾浮在林间,叶片也凝上了一层湿润的水汽。刚才还很清晰的视野,如今的能见度已经差到看不清十米外的东西了。

不过,如果有危险,大叫一声,空地上的人还是可以随时听见的,故而,简飞只是简单地嘱咐了一句:“小禾,别去太远的地方。”

简禾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钻入了雾中,往前走了十多米,夜阑雨深吸口气,回过头去,坐在地上烤火的威风寨众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那么他们也一定看不到林中发生的事。

简禾并未察觉他的蠢蠢欲动,指挥道:“就在这里捡吧,记住要捡些干柴。”

夜阑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拾起了几根枯柴,不动声色地瞥了简禾一眼。她背对着他在捡柴,嘴上哼着歌。

这又不是在四面有墙的威风寨里,她对他居然还这么放心,傻透了。

夜阑雨心里有些异样。他咬咬牙,把干柴放下,前脚掌踩地,缓慢地挪后,直到雾气完全淹没了简禾小小的身影,他才不顾一切地往下坡的方向跑去。

现在就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下一次光明正大地离开威风寨的机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有。他宁可迷路,在山里困死,也不愿后悔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

以这个年纪而言,夜阑雨已算是非常冷静沉着。即使急于摆脱威风寨的人,他也没有在山林里乱跑。夜家的族学曾教习过他们如何通过星象和日光判断方向。

只可惜,就在当天的傍晚,天上下起了雷暴雨。山路被大雨冲得又泥泞又滑腻,整片天空都是乌青色的,风吹树摇,鬼风呼啸。夜阑雨被浇得全身湿透,几乎看不清前路,连用来探路的树枝也找不着了。

在踩到那块软绵绵的泥块时,凭借它下陷的速度,夜阑雨瞳孔一缩,已经知道了那是虚浮在半空的陷阱。可他已经来不及平衡了。这是他被大片的泥水冲下陷阱之前,最后的记忆。

夜阑雨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这是一个大概有两米多深的大坑,底下铺着一层没过脚踝的泥水。

夜阑雨坐起身来,这应该是早年的猎户用来捕捉猛兽的陷阱,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十多道尖锐的刀片插在土里,朝上空竖起。虽说刀口已经生锈变钝了,但是如果直直地摔下去,照样会被捅成筛子。他这是惊险地与死亡擦肩而过了。

因为是和着泥土冲下来的,他毫发无损。可这坑洞的边缘都是淤泥,又滑又软,根本无法借力爬上去,稍微使点儿劲,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泥塌入坑底。夜阑雨脸色微变,不敢轻举妄动了,退后了半步。

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再如何冷静,这时候都难免会慌神。就在他心思纷乱的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阵拉长又细弱的呼唤声。

“……小黑——小黑——你在哪里——”

夜阑雨一怔,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发现不是幻听,连忙站了起来,喊道:“这里!”

那呼喊他的声音忽然停了,很快,就朝着他的方向来,越来越清晰。陷阱附近的草丛被拨开了,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简禾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你没事!我还以为你被豺狼叼走了!找得我好辛苦。”

夜阑雨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她,说不出话来。

“这里怎么这么深啊,你别慌,我这就找个东西把你拉上去,你等着啊……”

夜阑雨连忙制止她:“小心,不要靠近这里!”

可这话已经说晚了,简禾踩到了一片摇摇欲坠的湿滑淤泥,整片土地立刻就塌了。她尖叫了一声,坐滑滑梯一样,被一堆泥土裹着冲到了下面来。

夜阑雨担心她会砸到那些尖刀上,不假思索地朝她张开了手臂,首当其冲,被她砸了个严严实实。

简禾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地把嘴里的泥“呸呸”地都吐出来后,大惊失色地发现泥已经把夜阑雨埋住了,慌忙把泥都挖开。夜阑雨的心口已经没有起伏了,简禾的心都凉了半截,使劲儿捏夜阑雨的脸:“喂,小黑,你回答我一声,别死啊!”

突然,她那只作乱的手被拍开了,夜阑雨咳了一声,怒道:“你想压死我吗,快从我身上下去。”

简禾:“……”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跨坐在夜阑雨的心口上,赶紧坐回了地上。夜阑雨这才恢复了顺畅的呼吸,瞪了她一眼。

这下子两个人都落到坑底了,只能大眼瞪小眼。简禾率先发难了:“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走的吗,在雾里很容易迷路的,刚才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我可急死了。”

“你一个人来找我?”

“对啊,我心急嘛,怕我不追,你就没救了……谁知道跑着跑着,连我自己也迷路了。”简禾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泥浆,自言自语道:“不过嘛,最起码我找到你了,这趟值得。现在只能寄望于我爹来救我们了。”

夜阑雨望着在黑暗中模糊了形状的几块刀刃,突然生硬地道:“如果我是故意走丢的呢?”

简禾一愣,歪着脑袋看他。

夜阑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垂首看着泥泞积水的倒影,冷冷道:“你来追我之前,难道没想过我可能不是走丢,是故意逃跑的吗?为此涉险,还觉得值得吗?”

“我想过啊。”简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可是,万一你是真的迷路了,真的遇到危险了呢?”

“……”夜阑雨吸了口气,掩饰自己的动容,别扭地道:“没见过比你还蠢的人。”

“就算你真的逃跑,我也不会恶毒得想你死在山里。”简禾用力□□他的脸,威胁道:“再怎么样,我也要把你抓回威风寨,把你剁碎了喂我家大狼狗……我爹一定能找到这里来,你不如趁这段时间,想想怎么让我改变主意,回去后不剁了你吧。”

这句不怎么像威胁的话,让夜阑雨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嘴角忍不住轻轻一翘。只可惜简禾看不到这个笑容。

“我走了好久的山路,好累。”简禾趴在了他的背上,无精打采道:“让我靠一靠吧。”

这种时候,夜阑雨也没跟她争执了。简禾闭上眼睛,不知睡了多久,被夜阑雨推醒了:“醒醒,太冷了,不要睡了。”

简禾迷蒙地睁开眼睛,果然降温了,坑外的天还是黑的。她搓了搓手臂:“还没天亮吗?”

夜阑雨有洁癖,无法在这种环境里入睡,一直是清醒的:“没有,才过了半个晚上。”

“可我觉得已经过了好多天了。”简禾歪倒在他身上:“小黑,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死啦。”

夜阑雨把她歪倒的身子推正了,板着脸道:“别胡说八道了,不会死的。坐好,别睡觉。”

“可是这里这么安静,你又不说话,我一不留神就会睡着了。”简禾揉了揉喉咙:“话说,我好口渴,你呢?”

陷阱的井口寸天外能看到几株矮小的树,树梢上结着饱满多汁的水果。只可惜看得着吃不着,让人不断咽唾沫。简禾羡慕地看了一眼,余光忽然看见夜阑雨在用手刨挖前方的泥堆,从里面揪出了一簇随着泥土冲下来、还带着根的草。

“你干什么?”

“摘水果。”

很快,他就把草叶折成了几个人形的东西,从指尖挤出了一滴血。当血落到了草叶上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个轻飘飘的人形小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轻巧地顺着泥土攀了上去。陷阱边缘的泥块负荷不了一个人的体重,但这些草人对它来说根本没有重量,很快就爬到了简禾所说的那棵树上,用类似于“手”和“脚”的部分缠着水果的茎,颤巍巍地掰扯着。

简禾的嘴巴长得老大:“这是什么东西?”

夜阑雨含了含指尖的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傀儡术。”

确切来说,是傀儡术中最低级的一种纸奴术,可以操控质量极轻的东西,譬如草叶、纸张等。他的年纪太小,灵力不足以支撑太久,摘几个沉甸甸的水果,已经很耗费力气了。

几个纸奴把重于自己体重无数倍的水果抬回了坑中,就突然软下去了,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变回了灰扑扑的杂草。

简禾瞠目结舌:“好……好厉害!这是仙术吗?是谁教你的?莫非你家里人都是那种飞来飞去的大仙士?”

夜阑雨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简禾兴奋道:“既然你可以运水果下来,可不可以把我们搬出去?”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了不和欺负自己的小恶霸说太多秘密的,但是看到她难得一见的崇拜表情,夜阑雨就觉得颇为受用,板不住脸了,垂目回答道:“人太重了,我目前的灵力不足。”

“这还叫灵力不足,已经很厉害了!”简禾抓起他的手,凑近了看他的指头:“你们每次使仙术都要从指尖挤出血来吗?我感觉好疼啊。”

“平时是用朱砂的,没有朱砂时就用血。”

“好厉害啊,我也想学傀儡术,你可以教我吗?”

“不可以。”夜阑雨干脆地说:“族学不可外传,除非你是我们家的人。”

简禾失望地咬了口果子:“啊……”

两人将几个水果瓜分干净,饿得发慌的肚子和干渴得冒烟的喉咙都得到了缓解。等到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听见了杂乱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还听见了犬吠的声音。简禾精神一振,连忙站起来,一边跳一边大叫:“爹!我们在这里——”

来的人果然是搜了一晚上山的简飞,以及威风寨的兄弟们。大家放下了绳索,把她和夜阑雨从坑底下拉了上来。

知道简禾虽然失踪了一晚上,但是毫发无损时,大家都松了口气。但这也意味着秋后算账的时候来了。一向舍不得对简禾大声说话的简飞,此刻神色终于带上了几分严厉,怒道:“你是怎么回事?!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难道不知道佛心山晚上有多少野兽吗?!”

一边说,他一边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落在了夜阑雨身上。

简禾抢先一步,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地捏了一下夜阑雨的手,鼓起勇气道:“爹!都是我不好,昨天我捡柴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好大的兔子,我想去抓,就拉着小黑和我一起去……我也不知道会下雨的嘛,如果不下雨我才不会迷路。”

夜阑雨惊讶地看了她的侧脸一眼。

听到这个解释,简飞生气得想给她一巴掌,被几个兄弟拦住了。

“寨主,算了算了,小孩子嘛。”

“他们都在这里困了一夜了,别在这里耽搁了,还是快把人带回去洗个热水澡吧,万一着凉了就糟糕了。”

……

赶在太阳出来前,他们终于回到了威风寨。两个孩子的衣服湿了又干,冷冰冰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寨里只有浴桶。

夜阑雨就在旁边的杂物房清洗。简禾也没空理会他了,在房间里泡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两个包子,好心留了一半给夜阑雨。但是包子都凉了,夜阑雨还不回来,简禾干脆披上衣服,端着包子,大剌剌地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两个房间,院门有人把守,杂物房的门锁是在外面的。简禾视敲门为无物,一脚踢开了房门:“小黑,吃包子……”

屏风前的木桶中站着一人,似乎正要去拿衣服,惊愕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人。

房间雾气氤氲,水中人肤白若雪,沾满了水的头发被拨到了头后,仙气泠然,像是真正的河中小仙子。

只就是一点……

简禾发直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夜阑雨滴着水的下腹处,两只热腾腾的包子也滚到了地上。

夜阑雨反应过来,脸倏地涨红,仿佛要滴血,飞速地坐回了水中,抓着桶沿,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不敲门……”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简禾已经捂着脸,扭身尖叫着跑远了:“你骗人!你居然长了小鸡鸡!!”

第178章 番外五4

这几个月来一直被自己当成丫鬟和玩伴来疼爱的小仙子——当然, 只有简禾认为这叫做疼爱,居然真的是个带把的!毫无疑问, 简禾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尖叫着在威风寨里跑了起来。

另一边厢,先被简小恶霸看光、再被她倒打一耙的夜阑雨,所蒙受的刺激绝对不亚于此,简直可以说是气得七窍生烟、羞愤欲死。

虽然家中仆从无数, 但是从懂事开始,沐浴之类的事, 他就没再让人伺候了。不光因为一个人更自在,也因为从小潜移默化养成的观念告诉他, 自己只能与未来的妻子坦诚相见。岂料, 今天居然让一个整天逼迫他穿裙子、以欺负他为乐的小恶霸破了戒……不怪夜阑雨会气得想打人。

穿戴整齐以后,他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不堪打击地坐在了杂物房里, 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红得像炸虾子。

这一坐就坐到了日暮时分。杂物房中没有照明的烛台,斜阳从门槛外洒入, 一室昏暗。一道影子从门边出现,落在了夜阑雨的身上。

夜阑雨眼眶发红, 抿着唇看她。

简禾的脸皮原本就比夜阑雨厚得多, 虽说也有点小小的害臊,但她更加不想示弱, 便摸了摸鼻子, 大剌剌地跨过了门槛, 叉腰道:“你缩在这里干什么呀,出来吃饭呀,不饿吗?”

夜阑雨狠狠地剜了简禾一眼,扭过头去。

简禾挠了挠头,三两步跳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十分讨打地把脸凑到他跟前。

夜阑雨不领情地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去,简禾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哼道:“说你小姐脾气真没说错,不就是被我看光了嘛,又没什么损失,至于又哭鼻子吗?”

夜阑雨生气地捊下了她的手,澄清道:“我没有哭!”

“好好好,那你在气什么?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看你一眼又怎么了。”简禾使出了一招恶人先告状,理直气壮地说:“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你不对,你没事长得那么漂亮干什么,我把你当成女孩子也很正常嘛。”

“你不要颠倒是非黑白!”夜阑雨胸膛起伏,愤怒地辩解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是男的了,是你自己不信!”

“这能怪我不信你吗?你自己说说看,你哪里像男孩子了,穿上裙子比我还好看。”简禾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要是一开始就脱了裤子让我看证据,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你休想!”夜阑雨鼻翼微微颤动,瞪着她:“除了……除了我的妻子,谁都不能看。”

“可我已经看到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夜阑雨凝固了。他似乎真的找不到办法去整治这个小恶霸……

“行了行了。”简禾囫囵吞枣地咀嚼了一番他的话,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他的焦虑了,便豪气十足地一挥手,保证道:“别担心,要是你因为这个而讨不到老婆了,我会负责给你找一个回来的。”

夜阑雨:“……”

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真的缺根弦?他根本没有向她讨要妻子,她是怎么理解他的话的?

夜阑雨深吸口气,断然拒绝道:“不需要!总之,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提今天发生的事。”

“看我心情!”简禾嘿嘿一笑,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走了走了,吃饭去了,我都饿死了。吃完饭跟我去找胡小壮他们。”

夜阑雨警惕道:“干什么?”

“向他们要几件男孩子的衣服呗。”简禾一顿,忽然起了点坏心眼,故意以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啊!难不成你还想穿我的裙子?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夜阑雨恼道:“我不喜欢!”

“啧啧,没眼光。对了,我可先说好啊。虽然我已经承认你不是姑娘了,但你照样要当我的人,听到了没有?”

“我本来就不是姑娘,不用你承认!”

……

翌日,简禾身边的小仙子居然是个带把的——这个消息就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威风寨,寨中曾经幻想过和夜阑雨牵着手玩儿的十几个男孩子无一不扼腕叹息,震惊、茫然、愤怒的情绪皆有之。

这个秘密自然也瞒不过简飞,不过他一来懒得管小孩子家家的事,二来太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德性了。从来都只有她欺负人家、玩弄人家的份儿,从来没有谁能欺负得了她的,不用担心她吃亏,只不过从今以后,夜阑雨就不能住在她房间了。

“爹不反对你多个玩伴,但既然知道了他是男孩儿,今天开始就让他搬去和寨子里的几个皮猴一起睡吧。”

简禾鼓起腮帮,反对道:“不可以!小黑要是过去了,一定会被他们几个欺负的,我很清楚!”

简飞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简禾一脸理所当然:“什么也不用改变,就让他继续和我待在一起啊。”

简飞皱眉,不轻不重地呵斥道:“不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也没有。平日老是和男孩子打架就算了,夜里住在一起是万万不能的。”

“哎,爹,我又没说要睡在一起。我院子里不是有个杂物房吗,让人打扫干净给小黑住,不就两全其美了?”简禾赖皮地扒住了简飞的胳膊,摇来晃去:“就这样办吧,好嘛好嘛……”

“你那杂物房……”简飞的嘴角突然一抽,“嘶”了一声:“小禾,别拽着爹的手。”

“怎么了?”简禾一愣,吸了吸鼻子,忽然闻到了一阵不显眼的药味儿。她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简飞的衣袖,看见了手臂上包了一圈纱布,惊道:“爹,你的手怎么了?”

“小事情,前段时间下山打劫时遇到埋伏了。”简飞把袖子放了下来,揉了揉简禾的脑袋。

“都流血了还说小事情。”简禾抬起头,狐疑道:“我们威风寨又不是固定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打劫的,怎么可能会被埋伏?再说了我们又不伤人,就算要被报复,也轮不到我们吧。”

简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虑:“嗯……这件事是有点奇怪。”

“除了我们自己人,还有谁知道地点?”简禾的脑筋转得很快,脱口道:“爹,不会是有人想串通外人对付你吧?”

“不要空口胡说八道,这件事我回头会和你戚叔叔商量一下的。”

简禾不服气地道:“和我商量也可以呀。”

她爹所说的人,全名叫做戚义山,是她爷爷捡回来的养子,也算得上是他爹的弟弟。据说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次下山打劫,戚义山都是杀人最凶的一个,无反击之力的老弱妇孺也统统不放过。

按理说,这个戚义山也没有得罪过她,见到她时都是笑吟吟的。可是简禾从小就直觉地不喜欢他,老觉得他阴涔涔的,给人的感觉怪不舒服,像条昼伏夜出的毒蛇。在知道他以前的事迹后,就更加排斥他了。就不明白为什么她爹和这个姓戚的这么好。

简飞拍了拍她的头,粗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出去玩吧。杂物房那事我准了。”

简禾一边躲一边嚷:“爹,你把我的头发都揉乱啦!”

简飞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了夜阑雨的真实性别后,整个威风寨里最不受影响的人就是简禾了。毕竟,她原本就隐约怀疑过夜阑雨是男孩子,只不过因为自己的自尊心和掌控欲在作祟,非得压夜阑雨一头,才会故意睁眼瞎地忽视一些蛛丝马迹,粗暴地把人定性成小姑娘。

上一次逃跑失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离开威风寨。好在,威风寨在后山圈了很大的一片林地,还有一条小溪流经这儿,可以让他们在里面尽情玩耍。

简禾带着夜阑雨在后山野,教他制作简易的弹弓来打鸟。黄昏时分,天边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简禾看了眼天色,摩拳擦掌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今天有一支天罗商队经过佛心山,我爹带人下去和他们买东西,他答应给我带一支发簪。”简禾美滋滋地说完,心血来潮道:“不如我们干脆到我爹的房间里躲着,等他回来时吓他一大跳吧。”

夜阑雨拧眉道:“你别胡闹了。”

“这怎么能叫胡闹呢,多好玩呀。”

虽然嘴上不赞同,可夜阑雨并没有怎么反抗,就被简禾风风火火地带到了她爹的房间里了。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林林总总地放了很多杂物,在正对屏风的房内,就有一个雕花镂空门的沉重木衣柜。

外面雨势变大,斜阳将地板照得一片血红。简禾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先把夜阑雨推了进去,再自己做进去,缩回了两条腿。这衣柜虽然不小,但同时裝进两个半大的小孩儿,难免有点挤。简禾用手指勾着雕花,合上了门。

柜门一合起来,雨声就隔绝了大半。两人手足相抵,各自靠着衣柜的一边。简禾把夹在门缝里的衣角拽出来,一边道:“小黑,天罗是不是在很远的地方?”

“书上说那是一个在比潼关还要远的外疆小城,应该是很远的吧。”夜阑雨按住了她的两条腿,恼道:“别乱动了,你会踢到我。”

“他们的簪子好看吗?我跟我爹说想要一支小鸟簪子,他们会有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