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三也没有怪他如此无理,倒是点了点头,轻笑道:“不给你一个好一点儿的封号,你就像个软柿子,人家想怎么捏你就怎么捏你。”
“看来,陛下是想‘重用’奴。”花祁辞扬了扬唇,道。
“一介武夫,脑筋倒是转得快。”尤三三边说着,边招来了可儿去安排人给花祁辞收拾宫殿。
窦漪云没有男后,只有两个妃,其余的全都是排不上号的妾,甚至是没有名号的宫人。
尤三三突然将一个新晋的武状元纳入自己的后宫,既是朝臣觉得荒唐的举动,也给了后宫最近心慌慌的众人一记警钟。
朝臣们略略是知道女皇和长公主最近的矛盾,这么一来对花祁辞这个“无辜”的人就只是抱有一种可惜的态度。
然而后宫众人听闻了这事儿以后,想的可就多了。
这其中,资历最老的两个男妃,一个是长公主窦莲的生父,一个是三子的生父,便在群妾的哭哭嚷嚷之中,来到了尤三三的书房前。
“可儿总管,奴等想见见陛下,还望你为奴们通报一声。”华则钰提着炖好的甜汤,边说边给自己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玉佩给可儿奉上。
可儿微笑着收下了,却也是不咸不淡的说一声“稍等”。
过了好一会儿,可儿出了书房,朝华则钰摇了摇头:“陛下说了,这段时间只传唤花妃一人,其余妃嫔一律不见。”
“可儿总管,这…”华则钰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见可儿神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华则钰身旁的凤夜笙是窦莲的生父,他没有华则钰这般能忍,见可儿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顿时就横眉竖目的说道:“陛下怎么能留那种小人在身侧?!那**害了奴的长公主不说,如今竟是把手伸到了陛下那儿了!”
“夜笙,莫冲动,陛下不容许任何人这般否定她的意思。”华则钰怕凤夜笙的声音太大让里边的人听见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角,道。
“可是奴见陛下如此,怎能放心…”凤夜笙话没说几句,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滴滴滑落了。
“可儿总管,这冰糖雪梨是奴亲手熬制的,有劳你一会儿呈给陛下,陛下一向畏热,能喝些糖水润润嗓子也好。”华则钰把手上的东西交付给可儿以后,便半劝半拉的将还想继续闹下去的凤夜笙带走了。
“华妃有心了。”尤三三看着可儿端上桌的冰糖雪梨,微笑着说了一句。
“华妃一向懂得陛下的心。”可儿收了他的好处,终归是替她美言几句。
尤三三的手指轻敲着杯壁,顺便让可儿再次退下。
“一杯冰糖雪梨,就这么深得陛下的喜欢?”花祁辞从尤三三的身后抱住了她,下颚靠在了女人的香肩上,问。
“不要吃醋啊小花花,朕这不就只宠幸你一个吗?”尤三三娇笑着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花祁辞身上,道。
花祁辞扬唇一笑,而后薄唇再次贴上那红艳的唇瓣。
第262章 262世界十四:独取一瓢
后宫的明争暗斗从来都不会少。
尤三三其实很相信花祁辞能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因为以他们之间风风雨雨的过了不少,她绝对能肯定爱人的双Q都比自己高。
果然,花祁辞不管是男妃们明着来暗着来,他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但可能就是一切都过于顺利,导致了花祁辞竟是吃了一个暗亏。
而这事儿,也牵扯到了前朝。
“各位爱卿,有事起奏。”尤三三侧躺在龙椅上,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扫过了众人。
今日,朝臣不像是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等待可儿宣布退朝,而是交头接耳起来。
尤三三蹙了蹙眉,见此情此景,隐隐生出了点儿烦躁来。
朝臣们小声的讨论了老半天,终于是由德高望重的宰相开了这个口。
“臣启禀陛下一事,乃关于花妃。”晨曦国的宰相今以一只脚踏入了花甲之年,并且她是个铁腕政治家,两朝重臣,就算偶尔她对某些事情过于固执,身为皇帝的窦漪云都不能耐她如何,只得退步。
而由她来提出这件事,就相当于要是她们已经有了什么要处置花祁辞的方式,尤三三还不能和她们怎么争了。
但是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想理会这些个麻烦的家伙,尤三三还是扬了扬眉,道:“哦?那倒是请丞相说说,这花妃出了何事?”
“陛下,后宫二妃皆出身名门望族,余下男妾不说出身贵族,但也是朝臣门下的子弟,再不济,侍寝过的无名分的宫人也都是良家子出身,可这花妃,一来出身不明,二来毫无子嗣,怎能担得起‘妃’的称号?还望陛下撤回封号,酌情降级,既是平了后宫妃嫔的怨,在天下也能得一理。”
宰相一番话说得动情,如果尤三三不是当事人,没准还会夸一夸她的口才了得。
花祁辞的出身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身只要不是封后,朝臣们对皇帝的任性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的,但是今天竟是引得朝臣议论纷纷了,那么说这背后没有人捣鬼,尤三三可不信。
这事儿不用查,尤三三已经隐约有了个答案。
能拿朝臣当出头鸟,在前朝给花祁辞下绊子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多数。
而且这手笔又用得如此浅显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
“那按照丞相的说法,这花妃该降到几级才行?”尤三三微微弯起了双眸,问。
“与良家子同等!”宰相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语音一落,整个殿内无一人敢再开口,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可不行,那样太委屈朕的小宝贝了。”尤三三低低的笑出了声,渐渐的,她坐直了身子,边朝宰相摇了摇头,“丞相想要朕的花妃有一个好出身,这个容易。”
尤三三话说了一半,看着底下的宰相逐渐的变了脸色,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可还是没打算放过她:“丞相为了国事,一生未娶,膝下无所出,朕深感愧疚,如今丞相已过花甲,朕怜你香火难以延续,特让花妃花祁辞记入你的门下,替朕尽一份心。”
枪打出头鸟,既然宰相先开了这个口,那么她就不会和她客气了。
“陛下!臣三代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您怎能…”
宰相还想再多说几句,可尤三三却是冷声打断了:“朕能给你为家族争光的荣耀,也能收回这份恩赐,今日之事,朕只想让众臣记住,朕的家事,只能由朕一人决定,他人多言一句…可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陛下!血脉尊卑岂容得不明不白的人混淆?!”宰相沙哑着声音,大喊道。
“花妃入了丞相你家的族谱,可仍是不明不白之人?”尤三三嘲讽的扬了扬嘴角,“若是丞相认了,那么朕的朝堂,为何要有一个不清不楚的人?”
老宰相面色灰白的瘫软在了地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强硬的时候。
但是当皇帝甩袖退朝之时,这位宰相才幽幽的回过神来,暗叹到底是自己长年手握重权,每每处事又固执己见,一再挑战皇帝的底线,落在皇帝眼里颇有恃宠而骄的意思。
因而今天的事,也许是皇帝在借着花妃的事情敲打自己,灭灭自己过盛的风头了…
尤三三并不清楚老丞相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当皇帝的,只需要适当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一点儿脾气,剩下的事情让周围的人自己去猜测就好了。
反正无论他们怎么猜,他们自己都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自此以后在皇帝面前会装得更像孙子。
“陛下,是奴让您操心了。”花祁辞看着尤三三余怒未消的模样,心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没什么。”尤三三的手掌贴在了花祁辞的脸上,捧着他的脸左晃右晃的,没一会儿自己就笑出声来,“倒是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以那种缝补的方式泄了底。”
“奴只想为您做一件新衣服。”花祁辞微不可见的一叹,“您的衣着过于暴露了。”
“小花花,吃醋了就直说。”尤三三乐得调戏他,笑道。
“是,那陛下夏天也多穿点,防止被蚊虫叮咬。”花祁辞没有反驳,正好还借着聊到衣服这事,大掌抚上了尤三三光滑的小腿,“让奴看看,陛下是不是腿上起红点了。”
好吧,她的功夫不到家,怎么做都会被爱人反调戏一把。
待两个人又没脸没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滚了一回床单以后,花祁辞为尤三三擦了擦身子,而后就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好让她睡个安稳的回笼觉。
然后,花祁辞的目光就落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未完成的长裙上。
他入宫前是一个人住,因为生活贫困,导致他不可能培养心腹,而如今他初入宫,身边的人即便是尤三三让人千挑万选的,但也阻挡不了这些人中有一两个受到利益的驱使进了别人的阵营。
以前是他觉得没必要整治这些宫人,现在看来,这事是不能拖下去了。
眼下仅仅只是他那作为底层人的针织手法被人利用为攻击他的武器,往后要是再有什么纰漏,可就没有这一次这么容易躲过去了。
第263章 263世界十四:独取一瓢
窦莲进宫里见凤夜笙的时候,眼睛的浮肿还未消去。
凤夜笙见了十分心疼,他抚着她的脸,又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他叹了一声,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那贱人骗了你还不够,都妖惑到你母后那里去了…”凤夜笙抱着女儿,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阿父近来可是连见陛下一面都成问题了。”
“母后就那么喜欢他吗…”窦莲有点儿惆怅若失,呆呆的问了一句。
凤夜笙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过分低落了,连连点头:“不仅如此,还天天让他去寝宫伺候着…”
窦莲难以想象,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生母在一张床上的场景。
为什么花祁辞就是不喜欢她呢?明明她承诺过她会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总比他进了宫里,和一群男人共用一个母后要强吧?
身侧的凤夜笙嘴巴张张合合的说些什么窦莲已经不在意了。
起初她的确是来向她的生父凤夜笙诉苦的,但对方的苦闷和怨恨显然比她自己的还要多,更是反而影响到她了,让她在回去的路上每踏一步都觉得不踏实。
“主子,您是千金之躯,哪能为了一个瞎了眼的东西生闷气呢?”看着窦莲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侍女不由自主的为她的主子打抱不平。
“小云,你是不会懂的…本宫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辈子这颗心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一记起花祁辞,便又想到了几日前的难堪,窦莲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侍女小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窦莲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由宫人搀扶着上了车厢里。
作为侍女,小云没有权利可以随主子同坐一车。
因而她便跟随马车的速度,缓慢的伴着车走。
因为这个缘故,窦莲现在被人劫持了,小云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更谈不上及时呼救了。
“长公主,草民并无恶意,只望公主殿下您能听草民说几句话。”一个特别的男音在窦莲的耳畔边响起。
窦莲的心脏一紧,连恐惧到咽一咽口水都不敢了,因为这个自称草民的人,正用一把匕首的刀刃横在她的脖子上。
窦莲不敢说话,连点头都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皮肤就会被划破。
男人见窦莲许久没有动作,仿佛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刀刃逼得太近了,才慢慢的挪开了一点点距离。
他轻笑着说:“这一次,长公主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你想问什么都行!”窦莲颤抖着声音回答。
也许是因为她敢开口了,放松了自己,小幅度的吸了一口气,这朦朦胧胧间不经意嗅到了身后的人身上所带的气味。
一股好闻的莲花香。
但窦莲并没有把这个细节记起来,而是认真的听着身后这人的话,就怕自己一个晃神,这个人就会无声无息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草民知道殿下被一位名为花祁辞的男人伤透了心,而草民恰好也是被他伤过的一员,这次不请自来,见殿下一面,就是想为殿下出谋划策,让花祁辞吃一点儿苦头。”神秘的男人的话像是愤慨之人才会说的,但他的语气却是平静无比,好像是再说一见小事。
窦莲大吃一惊,正想着摇头呢,就感受到了脖子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殿下,草民就这一个心愿,您都不能满足草民吗?”男人幽幽的声音继而响起。
窦莲骑虎难下,她虽然怨花祁辞投向了自己的母亲的怀抱,可却还达不到要害他的地步。
说到底,她就是对他还有情。
沉默许久的窦莲突然转念一想,自己可以假说自己同意,然后在这个贼人走了之后加上自己身边的防备,这样既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又能保住花祁辞。
但是窦莲的心思实在是太浅了,她不管在想什么,都会把情绪表现在她的脸上。
挟持她的男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里有些嘲讽的意思:“殿下,草民劝您还是收收心,既然我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您的身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您答应了草民的要求,却不行动,那么…您这尊贵的性命,就由草民我取走了…”
窦莲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她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想怎…怎么做…”
“很简单的,殿下您一定能做得到的…”男人勾起了唇角,信誓旦旦。
与此同时,花祁辞正趁着尤三三到书房里和大臣商讨国事的空隙,给自己的宫里洗洗牌。
“禀告主子,就是这些个人手脚不干净,每个人的寝室里都藏有价值不菲的东西。”说话的倩儿是尤三三指派给花祁辞用的宫里的四大大总管之一,她办事雷厉风行,只要接了命令,就绝对给主子办得利落完美,所以她在她进宫短短的十二年间,就已经在宫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是皇帝处理宫廷事务的一把快刀。
“哦?倒是让这些人自己说说,他们有什么东西是被查出来的。”花祁辞眼皮子抬都不抬,自顾自的端起一杯茶水品了品。
“主子,奴婢\/奴才是冤枉的!”
跪着的人误以为花祁辞这话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辩解的,一个比一个叫得高调,就怕花祁辞忽略他们。
“今日本宫闲得慌,你们一个个慢慢说,本宫听着呢。”
这本该是显得娘气的话,一到了花祁辞这里,反倒是生出了一股寒气,低沉的男音似是一记撼动人心的古钟,庄严冷酷,让某些个还想耍小聪明的人不约而同的改了风向,说了实话。
“你再说一次,这个是谁给你的?”花祁辞蹙了蹙眉,手上转着一支金钗,问着底下已经被自己吓得尿了裤子的宫人。
“是长公主!长公主殿下!”宫人声嘶力竭的吼着,“她让奴才把这支金钗找个机会放在您的梳妆台上,最好显眼一点儿!能令陛下一眼瞧见!”
花祁辞的眉心愈紧。
他的确是在窦莲的头上见过这支金钗,而这样的把戏窦莲也的确是能想得出来,但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违和感在里边?
第264章 264世界十四:独取一瓢
尤三三最近在策划改革的事情。
一个国家想要改革,就等于要触犯少部分贵族的利益,以及要为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负起历史的责任。
尤三三虽然是生活在高科技世界的人,并且也来来回回跳转过不少文明的时代,但是要说起改革二字,她还是不能冒进。
不是所有的先进的改革方案,都适用于这个王朝。
盲目的将条条框框强加在这个时代背景上,即便后人会夸一句历史上的这个举动是伟大而又科学的,但总归还是会谈一句可惜不适应这个时候的生产力。
不适应生产力,一切就是空谈。
因为晨曦国是一个存在了将近三百年的王朝,眼下尤三三处于的事它的第二十九朝,这就代表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末期,如果没有变法图存,很快就会被社会淘汰掉了。
腐朽,糜烂,空洞,这是晨曦国朝政的现状。
尤三三一提出改革,几位重要的朝臣纷纷皱眉,赞同和反对瞬间对立,人数也是一半一半。
这就使尤三三提出了方向,但是一队人马一个说法,吵来吵去,书房都快变成菜市场了,也没有一个稳定的结果得出来。
尤三三皱着眉头,一拍桌子,这几个人就全都闭嘴了:“行了,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你们两个阵营的领头人就得给朕一个准确的答案,以及有此论点的依据在哪儿。”
“陛下,依臣的想法,这改革…”吏部尚书刚刚开了一个口,就被尤三三勒停了。
“关卿,你是没听朕方才说了什么吗?”尤三三凤眼一瞪,后者便泄了气,乖乖合上了嘴巴。
“既然各位爱卿都同意朕的话,那么今天这事就谈到这里,各自都散了吧。”尤三三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一听尤三三的喝令,一个两个做鸟兽散了,唯独老丞相还站在原地不动。
“宰相可是还有事?”尤三三眸子一斜,目光锐利,问。
“禀陛下,臣认为陛下的方案固然有所优,但切实落实下去,可能导致举国上下的官吏贪污**的现象更加严峻。”而后,老丞相向尤三三举了许多的例子。
尤三三倒是挺稀奇的。
的确,她首先提出来的农业的改革,用的就是唐朝中后期推行的由王安石提出来的青苗法。
青苗法,便是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的一种法令。
这样的改革能促使农民的积极性提高,一旦落实,就相当于有一个以政府为靠山的“劝业银行”“贷款银行”出现了。
但是,晨曦国虽然百姓富庶,但那也是平均下来的对国家经济的概括,并不是说这个国家就每一个地方,百姓都能摆脱贫困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