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才要抬起来给这东西一耳光,却见眼前闪过了一道美丽宝石的光彩,一声脆响。

一记耳光,抽在了欧阳欢的脸上!

“欧阳家自己不知道管教孩子,我们来。”沈母淡淡地收回自己带着宝石链子的手,看着这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爱女,如今还嚣张的欧阳欢。

见欧阳家的一家子大惊失色地冲过来扶住了捂着脸,大滴大滴眼泪委屈滚出来的欧阳欢,她抬起手翻看沈望舒给她设计的美丽的首饰,露出高傲的神色冷淡地说道,“当沈家是什么!?如此无礼,日后,沈家和欧阳珠宝之间,不会再……”

“不必再提!”沈父冷笑了一声,扶着妻女冷冷地说道,“没家教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头的野丫头!”

“那你也不能打人呐。”欧阳二夫人见女儿被打了,顿时眼泪也跟着落下来了。

“打的就是你。”沈母握紧了沈望舒的手,看着她冷笑说道,“子不教父母之过!看看她的态度,就知道从前没少这么对待舒舒,舒舒为人好不跟她计较,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欧阳老爷子和我家老沈平辈论交,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就是个……”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欧阳二夫人,不屑地说道,“你也就是个没掌权的没用的货色,什么时候,你做了总裁夫人,跟我平起平坐了,再来跟我说话!”

她还摆出一副十分高贵的模样来,璀璨的珠宝映衬着她,更加贵气不凡了。

二夫人瑟缩了一下,不安地去看自己的嫂子,欧阳堂的母亲。

她自然是想做总裁夫人一呼百应的,不过就算是欧阳老爷子没了,能做总裁夫人的也是大房的嫂子,轮不着她呀。

“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女儿!这么两个东西,你都没调教个人样儿来就放出来,亏了是遇上我,就这么一耳光算了,如果遇上别人……”

沈母冷笑着看着二夫人那惨白柔弱的脸,还有欧阳家长媳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儿女都养不好,可见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完了,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口气出来,目光落在了咬着牙恨恨地看着自己的高婉宁身上。

“高小姐是罢?”沈母笑着说道。

这是沈舒雅的父亲母亲,一定是会折辱她的,高婉宁顿时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我得多谢你。”

“什么?!”高婉宁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是你做了第三者,我家舒舒都不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沈母温和地说道。

一下骂了两个,还是在这么多的成功人士面前,高婉宁都不敢想象日后该怎么做人。只怕明天上流社会最大的笑料,就是欧阳家和她了。

她是想要嫁到豪门的人,可是沈母这样败坏她的清白,就算她以后和欧阳玉结婚,身上也要背负不名誉的名声。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却束手无策。

她的眼睛确实能够看破原石下的翡翠,可是在这个人与人交际的场合,有这个能耐是没有用的。

她被沈母挤兑得眼眶通红,也看到了一群贵妇人围拢在沈母的身边,都用嘲笑和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贵妇,这种宴会也不会有人没有眼色地带个外室过来,可是就算不说,这宴会中有外室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些贵妇最恨的就是外头妖娆的狐狸精。

高婉宁插足沈舒雅和欧阳玉之间成功上位,是最被她们敌视警惕的。

“高小姐有手段有心机,欧阳贤侄就送给你,祝你们百年好合。”沈父眯着眼睛说道。

左右欧阳老爷子都被气走了,眼下他也不必再担心沈望舒的名声而和欧阳家口是心非,自然嘴里就不留情了起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婉宁一番,冷笑了一声,又指了指趴在二夫人的怀里嚎啕大哭的欧阳欢,示意这事儿没完,这才施施然地带着沈母与沈望舒一起走出了宴会。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宴会,冷笑了一声,这才一起上了车回了沈家。他今天终于出了心头的恶气,只觉得能睡一个好觉了,拉着沈母高高兴兴地进了家门,一抬眼顿时吓了一个哆嗦,瞪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客厅。

黑乎乎的客厅里,隐隐约约地坐着一个人,安静得没有一点的声息。

沈父一颗老心都差点儿被吓得停了,本想叫一声,然而想到家里还是有人在的,顿时停住了。

“薛爷?”他想到最近这家伙住在自己家里,那别墅必然是安全的,试探地问道。

那人影岿然不动。

许久,他缓缓起身,仿佛破开了黑暗,走到了沈父的面前。

沈父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半夜黑漆漆的,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黑暗里,这是要做什么哟!

“一直这么坐着?”沈望舒看着从黑暗之中孤零零地走出来的薛玄,心里顿时心疼得不行。

她顾不得在沈父沈母面前了,急忙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只觉得入手就是一片的冰冷。她一抬眼,就看见薛玄安静地看着自己,那双眼里的想念和自己想念他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又忍不住心里有些甜甜的感觉,叫她在只透出一点月光之下对薛玄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来。

薛玄看着她对自己粲然微笑,漆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

他微微弯下了身,一双手臂穿过了沈望舒的膝盖,打横把她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等等!”沈父心里顿时急了,一把抓住了薛玄的衣角。

这家伙竟然敢在他的面前,这么大咧咧地抱走他的女儿?!

看这样子是要上楼去卧房的节奏。

眼里还有没有他们老两口没有?!

沈父虽然最近看薛玄越发满意,可是只要一天没结婚,他是不允许薛玄做出伤害自己女儿的事情的。

薛玄被紧紧地抓住了衣角,本歪了歪身要挣脱,却没有想到执拗的沈父竟然没有撒开手。

沈望舒只感到自己忽悠一下就被抱起来了,此时正揽着他的脖子,一低头看见沈父一脸同归于尽地揪着薛玄的衣角,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

“爸爸放心吧,他最老实了,什么都不会做的。”沈望舒为沈父待自己的心感动,又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薛玄的耳朵,眼里都是笑意地说道,“一天没结婚,他都老实一天。他最是一个规矩人了。”

从第一世起,他就看重自己的名声比自己看得还重,规矩得不得了。沈望舒无奈过,却又感到欢喜过。捏着薛玄耳朵在他的耳边轻笑问道,“我说得对不对?”她笑着吹了一口气。

“对。”薛玄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绷。

“不结婚,我什么都不会做。”他扭头对沈父认真地说道。

“那你抱着舒舒做什么?”其实未婚男女在一起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沈父是个古板的人,还曾经因为这个被人笑话过。

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这年头儿感情到了的青年男女,情到浓时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薛玄这么说还是叫沈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恳切的笑容说道,“不是我老古板,舒舒这年纪还小呢,等你们长大了,就……”他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爱。

薛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沈父,眯了眯眼睛。

他都三十多了,还“等你们长大……”

“嗯。”他含糊地应了,微微一顿说道,“那就结婚。”

“要预备婚礼,这个也需要时间,舒舒的婚礼必须要风风光光的。”沈父吃了欧阳玉这么一个大教训,此时真不敢随随便便把爱女给嫁出去,含糊地说道。

沈望舒噗嗤一声笑了。

“爸爸这是同意咱们结婚了,你还不谢谢他?”她推了推薛玄。

“多谢伯父。”薛玄也是个就坡下驴的人,飞快地说道。

沈父瞪着女大不中留的丫头,心里真是特别心酸。

“行了行了,叫你为难人。”沈母已经扶着墙笑了好一会儿了,看着沈父被两个小的挤兑得哑口无言,笑得不行了,半天方才努力忍耐着对沈望舒说道,“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她看着薛玄沉稳的样子,心里倒是十分满意,对薛玄笑着说道,“她爸爸最心疼她,阿玄不要往心里去。”说完,又点了点有些委屈的沈父的额头笑着说道,“小题大做!”

谈恋爱的小两口,抱着上楼多平常啊。

“他突然抱人。”沈父低声哼了一声。

“舒舒今天累了,我才抱着她。”薛玄解释着说道。

他看了看沈望舒脚下细长的高跟鞋,抿了抿嘴角。

“上去吧。”沈母摆手叫他们上楼,这才回头,对今天表现不错的沈父嫣然一笑。

沈父倒吸了一口凉气,见沈母摇摇摆摆地往卧室去了,自己也脚下发飘地跟着走了。

薛玄抱着沈望舒站在楼梯的拐角,看着没出息的沈父消失在卧房,哼了一声,对沈望舒说道,“还不如我。”这定力,不过是笑了笑魂儿都飞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薛爷面无表情地认为沈父这是没见识。

“你忍得住?”

“忍得住。”

“那就继续忍着好了。”沈望舒笑着凑过去咬了咬薛玄的脖子。

薛玄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绷着脸想自己应该不应该收回自己方才那句话。

隐藏在沈家别墅各处阴影里把守值夜的保镖们,看着自家老大隐忍得头上爆青筋的模样,都深深地对上沈家大小姐表示了一下钦佩。

“还忍得住么?”沈望舒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道。

“忍不住。”薛爷这回说着老实话,转身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冲进她的房间,如同一阵风地将房门刮开又关紧,却用与方才那暴风骤雨一般完全不同的小心翼翼把沈望舒放在床边,坐在她的柔软的床上,看着沈望舒对自己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他沉默着垂头,将大手落在了她白皙细腻的小腿上,沿着小腿逡巡着游走到了她精致纤细的脚踝,细细地摩挲了一下,搭在了她的高跟鞋上。

他手指一挑,解开了这美丽的鞋子,随意丢在了地上。

灯光之下气氛正好,若有似无的暧昧在密闭的房间里流淌,沈望舒挑眉,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薛玄的眼,落在她潋滟的眼眸里,粗糙的手,慢慢地回到她的脚踝,轻轻地凑了过来。

“下回穿平底鞋就不累了。”呼吸交缠间,他突然垂头,顺便捏着她的脚踝按摩起来。

特别正人君子。

沈望舒妩媚的笑容裂开了。

第37章 翡翠眼(八)

“睡吧。”薛玄给沈望舒捏好了脚踝,咳了一声,目光游弋地说道。

如果不是他在刹那间的自制力起了作用,方才就把她给扑倒了。

只是感受到方才那微冷的细腻,薛玄还是忍不住搓了搓变得空落落的指尖,压低了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也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沈望舒的嘴角这才又勾起了一瞬。

“你也睡去吧。”不解风情的样子也很可爱,沈家大小姐随便给薛玄寻了一个理由好好安慰了一下自己,这才弯起眼睛笑道。

昏暗的灯光之下美人如玉,薛玄默默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沈望舒的床边,看她缩进了雪白的被子里背对自己睡了,再一次有些后悔。

“你怕黑么?”他声音嘶哑低沉地问道。

“谢谢我不怕。”沈望舒揶揄地笑了一声,啪地把床头的小灯关掉,十分无情地说道。

想后悔,晚了!

“……”怕的话我陪你睡。这句话没说出口,就被无情地憋住了。

薛玄垂着头,用充满了期待的姿势等了一会儿,感到沈望舒是肯定不理睬自己了,伸手给她的被子抹平了一些,这才没有精神地走了。

他走出了沈望舒的卧房,靠在房门上许久,又不舍地扭头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到底还是舍不得,不得不坐在了房门外的地上。

今天因沈家去参加寿宴本回来的就很晚,因此薛玄只觉得自己坐在沈望舒门外不过多久天就亮了起来。他并不是一个贪睡的人,早年打拼自己的事业的时候几天没合眼也是有的,因此并不感到疲惫,见天亮了起身,正要开了沈望舒的房门看看心上人的睡颜,就见楼梯口,自己的贴身保镖正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

那是个总是一脸彪悍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不过此时的表情特别丰富。

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薛玄目光落在这大汉的身上,眯起了眼睛。

薛爷不喜欢自己的二人世界被打搅。

“老大……”这大汉是和薛玄出生入死走过来的,情同兄弟,他硬着头皮走到了薛玄的面前,想要凑到薛玄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话,却被薛玄嫌弃地推在一旁,不由有些伤感地看着这个无情的老大低声说道,“欧阳家来人了,还是上回那个小子。”

他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望舒紧闭的房门,哀叹了一声一物降一物,自家老大被吃得死死的,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您叫咱们运来的翡翠,就快到了。”

老大折磨他们许多年了,如今有个姑娘能降服他,真是喜闻乐见。

而且最近老大威严森冷的气场都被破得一干二净,众兄弟看得很乐呵啊。

“欧阳堂?”欧阳家这些小辈里,欧阳堂还算是个不错的,薛玄眼神一闪低声问道。

“就是他,瞧着跟您似的,也一晚上没睡……”这大汉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说到这里,讷讷地不敢说话了。

薛爷用威严的眼神看了他许久,见他头上冒汗,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摸了摸沈望舒的房门,又用手背蹭了蹭,这才收回手,脸色平静地向着楼下走去,走到半路,回头看那大汉,目光炯炯。

那大汉本想瞻仰一下沈家大小姐的房门,见了这目光心里一抖,走得比薛玄还快。

薛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待踏着悠然的脚步走到了楼下,就见欧阳堂果然正坐在沙发里等着他。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薛玄却并不在意,走到他对面坐下,脸色冷淡冰冷。

他的气势令人感到畏惧,欧阳堂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起身恭敬地叫了一声,“薛爷。”

“你又来做什么。”薛玄漫不经心地问道。

欧阳堂想到昨天宴会上发生的一切,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他是欧阳珠宝的长孙,是默认的继承人,一直勤勤恳恳地为公司做事。他也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对堂弟堂妹虽然并不亲热,却从来都没过对付他们的坏心,可是没有想到,昨天欧阳欢的那几句话,却暴露了二房的野心。

他并不知道欧阳老爷子的计划,但是却明白老爷子要把欧阳玉扶起来跟他在公司打擂台,这也不算什么,欧阳玉如果能为公司做事,兄弟齐心也是好事。

可是欧阳欢对他针锋相对,顿时就叫他心里生出警惕。

那是对整个公司的野心,如果不是昨天那毛料解垮了,只怕欧阳欢这屎盆子真要扣在他的头上。

而且祖父的偏心,也叫他心寒。

欧阳玉昨天丢人丢成那样,叫人议论纷纷甚至牵连欧阳珠宝,还因此得罪了沈氏珠宝和薛爷,可是老爷子却一定要保着欧阳玉。

还有那个牙尖嘴利的高婉宁,口口声声说他容不得自己的堂弟,老爷子却不呵斥她,反倒似乎是默认了的意思。

再有心,心也冷了。

欧阳堂想到那个一遇到事情就哭得稀里哗啦,仿佛自己真的怎么着了二房似的婶子,眼里忍不住透出几分决心来,走到薛玄的面前躬身说道,“欧阳家惹薛爷不快,都是小玉的不是。”他抿了抿嘴角,见薛玄懒懒地抬起眼扫过自己,那目光锐利得直指人心,也不敢隐瞒,认真地说道,“小玉给欧阳家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有高婉宁,也同样有错。”

“有错?”薛玄哼笑了一声。

“不仅是有错,而是无耻。”欧阳堂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他从来不喜欧阳玉的天真,更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招惹别的女人。

特别是高婉宁这种,看起来就知道很有心机的女人。

“如果小玉和高婉宁离开欧阳珠宝,薛爷能否原谅……”欧阳堂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

他说的并不是欧阳珠宝,也不是欧阳老爷子,而只是他本身,想必是对欧阳珠宝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可以。”薛玄本在考虑,然而却见楼梯口,沈望舒正含笑站着,对他点了点头。

她显然听到了欧阳堂的话,对欧阳堂的建议很感兴趣。

薛玄是不会反驳她的,况且也觉得欧阳珠宝内乱起来更有趣。

欧阳堂是个识时务的人,日后和他合作也没有什么不好,看他如何能把欧阳老爷子给拉下马也很有趣。况且他虽然发话不许任何翡翠商人卖毛料给欧阳珠宝,不过为了重金阳奉阴违的只怕不少,暗中偷偷卖给欧阳家,他总不可能一个一个找过去。与其这样,不如扶持欧阳堂,这小子只要听话,薛玄不吝啬给他一点好处。

“日后,我会以沈伯父马首是瞻。”欧阳堂是个明白人,低声说道。

沈父总是有些心软的,就看他做买卖还给同行一点生机就知道。

这并不是不好,不过薛玄却明白这种心软有些提不起来,如果有欧阳堂帮衬,日后沈父会轻松许多。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欧阳玉以后负责你们公司的采购了?”欧阳堂一大早就来,还带着几分破釜沉舟,沈望舒听到这里,就下楼笑着问道。

她一夜好梦,不知为何总觉得昨晚睡得特别安稳,仿佛被人守护着,因此今日格外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