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嗔怪地回一眼“你别转移话题。”卷子一抖楼,她切入正题,“你看看你的分数,怎么每一门都不及格?”

叶小武夹一片肉丢嘴里,埋头扒米饭。

叶母道“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叶小武打马虎眼,“妈,你做的辣椒炒肉越来越好吃了,特别香。”

叶母烦他打岔,翻出数学卷子,指着卷头说“怎么考的三十六分,蒙也能蒙五十吧?你哥闭着眼都比你考得多。”

叶小武咕哝道“你也就这时候夸我哥,我怀疑我哥拼命考第一,就是为了让你夸一下。”

桌子这么小,叶母却似乎没听见,继续说“这几道大题写得满满当当,为什么全是叉,一分都不给啊?”

叶小武嘿嘿一笑,他不会解,又不想交白卷,于是在答题处,将几道题的题干打乱顺序、纵横交错地抄了一遍。

叶母气得给了他一巴掌,拍肩膀上,没用力,拍完还给抻一抻帽子。语调也没有恼怒的迹象,反而苦口婆心“儿子,已经高三了,你再不用功真的来不及了。”

叶小武说“问题的关键不是我学不学,而是我学不会。那些老师讲课跟个bb机似的,我根本听不懂。”

叶母发愁地摸了摸叶小武的头。

叶小武塞一口米饭“当初就不该让我上这个重点高中,活受罪。”

叶母给他挑肉片,夹碗里“少说胡话,你那么贪玩,一点自制力也没有,去差学校混三年就彻底完了。”

叶小武“那我也考不上大学,除非——”

叶母打断他“先吃饭,都要凉了,多吃点。”

陆文没台词了,只剩下吃,他挥舞着筷子夹菜,一口一口地塞嘴里。舌尖辣得发麻,鬓角渗出小汗珠,腿也不抖了,用脚腕在桌下默默夹住了牛奶瓶子。

他端起碗,嘴唇贴住碗沿儿,将碗底的米饭扒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抬眸,视线越过摄影机瞥向正前方,惊觉瞿燕庭站在门外面。

对视住,确认瞿燕庭也在看他。

陆文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股劲,捏紧筷子猛吃猛嚼。

直到吃光最后一粒米,他把碗筷“啪”地搁下,满嘴油光,逼真地冲镜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剧本可没这么写,是自由发挥。

隔着三四米,当着半屋子人,一个在里面坐着,一个在门外站着。瞿燕庭望着陆文那副饕餮的模样,动动唇,不出声地吐出一个字——

“猪。”

陆文微怔,怀疑自己被辣晕了,已然出现幻觉。

——瞿燕庭竟然朝他嘟嘟嘴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夜幕降临,各组为今晚的夜戏做准备。

房间内挤满了人,不至于无处下脚,却足够令瞿燕庭坐立难当。他沿楼梯上去,一直上到五楼,楼下嘈杂的声音变得遥远。

声控灯暗得像一豆烛光,瞿燕庭在楼梯上坐下来。灯灭了,他懒得叫,双肘拄在膝头,双手托着低下的前额,囿于黑暗之中。

没多久,有人从楼下上来。

瞿燕庭刚把冰冷的台阶坐热乎,犹豫要不要躲去六楼,不等他决定,对方三阶一步,已经爬上扶手侧面的楼梯。

一声弹舌,灯亮了。

上来的是陆文,整个人换成叶杉的妆发,拿着剧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背一背台词。他在台阶坐下,没发现瞿燕庭坐在拐角上面的楼梯。

瞿燕庭亦不出声,呼吸也浅淡得几不可闻。

剧本翻开,陆文压低嗓子一句句地读,反复调试停顿和重音,读完一遍进行第二遍,认真的模样与平时判若两人。

今晚拍摄重场戏之一,有哭戏,整体是一个情绪爆发的过程。对象依然是陶美帆,与老前辈飙戏,陆文觉得压力很大。

况且,瞿燕庭来盯戏了,盯他演的叶杉。

读完第二遍,陆文合上剧本,将台词从头到尾背诵出来。

瞿燕庭听在耳中,他写的他清楚,陆文背得一字不差。背完,陆文仍觉不够,开始进行第四遍。

瞿燕庭无法继续沉默,轻咳了一声。

“操啊!”陆文惯有的一惊一乍,这儿他妈有人!

他起身冲上拐角,总算发现瞿燕庭坐在楼梯上,按照先来后到,也不好问人家“你怎么会在这儿”,便杵着。

瞿燕庭想说的是“别出声,默读。”

陆文解释“我不知道你也在,不是故意打扰别人的。”

瞿燕庭道“我是让你留着嗓子。”

陆文返回去坐下,模仿瞿燕庭的姿势撑住前额,拇指按在太阳穴上。他静了一会儿,未雨绸缪地问“能不能商量个事?”

若不是陆文的语气太温柔,这个措辞,瞿燕庭以为是什么导演、制片或投资方在和他讲话。

他慢一拍地“什么事?”

陆文说“如果我演砸了,片场人多,你要教训我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

瞿燕庭手掌下滑,交握十指掩住下半张脸,将含笑的声音过滤得有些闷“剧组人多眼杂,干脆回酒店得了。”

陆文当真地说“那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瞿燕庭怀疑陆文斯德哥尔摩了。可惜演员演戏,演得烂必遭一骂。演时混过去,以后自有观众讨伐,不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事情。

瞿燕庭没有鼓励,也未施压,仅客观地叮嘱道“不用考虑如何如何演,进入叶杉的状态,遵从你意识里的反应就好。”

片场一切就绪,两个人返回302。

监视器搬入房中,瞿燕庭在任树旁边落座,大夜难熬,桌上搁着一大杯浓茶,他道了句“辛苦”。

“习惯了。”任树说,“希望拍摄顺利。”

瞿燕庭问“你怎么看?”

任树答“没底,小陆第一次拍哭戏就赶上这场,先来一条试试吧。”

瞿燕庭沉吟道“好的话你别夸他,他容易嘚瑟。差的话你也别吼他,吼蒙了更麻烦。是褒是贬都等拍完再说,别影响他的情绪。”

“行。”任树答应完笑了,“你还挺了解他。”

瞿燕庭将手机调成静音,开始盯戏。

今天是周六,叶小武和同学出去玩,还没回来,房间里显得冷清。

叶母从阳台收下一大团衣服,抱进卧室。房子小,叶杉和叶小武睡上下铺,合用一张书桌。叶母叠完衣服,挽起袖子整理凌乱的桌面。

兄弟俩的书本全堆在桌上,还有叶小武借来的漫画和杂志。叶母一一分类,试卷不必看姓名,高分是叶杉的,不及格是叶小武的。

收拾出一摞漫画书,叶母叹口气,检查抽屉中还有没有。一拉开,里面塞满上学期的试卷,她一份份掏出来叠好,发现最底层藏着个笔记本。

叶母拿出来,不知新旧,也没有写名字。

镜头推特写,封皮掀开,“凌晨”二字一闪而过,是叶杉工整遒劲的笔迹。见字如面,瞿燕庭想起陆文蹲在门外塞纸条的傻样。

叶母一页页翻看,双颊肌肉趋于紧绷。

客厅的门锁响了,叶杉回来了。他天不亮就去海产市场进货,在鱼摊支应了一整天。

进浴室洗手,他朝房中喊道“妈,今天生意不错。”

洗完手,叶杉走向卧室“妈,以后周日我也去吧,你多休息一天。”

叶母一直没有回应,待叶杉走进来,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眼中是一股哑火的黯然。

叶杉看见叶母手中的笔记本,脸色一变,他焦急地冲过去,近至桌前却胆怯地停下,更不敢看叶母的表情。

“妈……”

“这是什么?”

叶杉沉默着不回答。叶母不想和他无声拉锯,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你写的是什么?”

叶杉在原地不知所措,没擦干的水珠捂在手心,和汗水融合在一起。

叶母失去耐性,翻开最近写的一页,念出上面的一行字“凌晨三点,妈妈,骂了我。叶杉,我骂你了吗?你写的是什么意思?”

叶杉慌张地摇摇头“妈,我乱写的,什么都不是!”

叶母并不理会他,翻到前一页“大前天,凌晨四点五十七,妈妈,打我耳光。”

七号,凌晨两点,我被锁在门外,妈妈不理会我。

三号,凌晨四点半,妈妈带小武一个人回老家,我找不到他们。

叶母一页一页地向前翻,一句一句地念“二十九号,凌晨三点半,我梦见中考那天……”

这些全部是叶杉的梦,记不清从何时起,叶杉的梦越来越频繁。每个醒来的夜半,他难以再入睡,便爬起来,记录下梦里的内容。

叶杉哀求叶母不要念了,他伸手夺笔记本,被叶母奋力挥开。

叶母的呼吸微微急促“你一直做噩梦?”

叶杉的双眼已经红了,他否认道“不是……”

可惜叶母并不相信,盯着他问“叶杉,你半夜惊醒,都是因为这些噩梦?可你场场噩梦都是梦见我,都是梦见你的亲妈?”

叶杉落下眼泪,叶母质问他“梦见我骂你、打你、我不让你回家?我带小武走,我不要你了,是不是?”

“叶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是不是有精神病?!”

叶母又看了那些字句一眼,扬起手,将笔记本狠狠地砸在叶杉胸前,她哽咽道“我没日没夜地忙活,拉扯你们兄弟俩。真好啊,到头来成了你梦里的恶人了!”

叶杉后退一步,笔记本掉在脚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母抬高音量,“今天咱们就说说清楚,你对我有多不满意?你心里头攒了多少委屈!”

叶杉咬住嘴唇压抑哭声,眼泪一股一股地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叶母的鬓边落下一缕头发,看上去狼狈又憔悴,她按着胸口,恨声道“好,你不说,我帮你说。”

叶杉哭着乞求“妈……我错了……”

然而叶母已经说出口“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我不重视你,是不是?你去鱼摊帮忙,你干这干那,我却更疼小武,你心里头不高兴,是不是?!”

“你最委屈的,是我逼你和小武换准考证,让你替他考,让你念不了重点高中,是不是叶杉?!”

叶杉拼命否认,再也抑不住哭声“不是,不是的……”

“那是什么?”叶母眼眶含泪,“我是你妈,我让你做噩梦了。”

“妈……”

“好,有本事梦见你爸去!”

顷刻间,叶杉的表情变得怔忡,他双膝发软,扑通在叶母的面前跪下。

叶母的声音终于低下来,像回忆一件旧闻,也像在叶杉的头上落下一把尖刀“要不是你八岁那年闹着去看电影,你爸着急赶回来接你……也不会在路上出了事。”

近景镜头里,陆文呆滞了三秒钟。

瞿燕庭的目光离开屏幕,望向陆文跪在地上的后影。那一把宽肩收紧,随呼吸而颤抖,后背躬成一道浅弧线,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卑微。

他看见陆文抓住“母亲”的衣角,泣不成声地说“妈……我知道你怨恨我。”

所以用尽一切努力,只为了讨对方的欢心,想得到和弟弟一样的母子间的亲近。那些频繁的梦境,放大和映射的根本不是委屈,而是经年累月因内疚形成的恐惧。

叶母轻声否认“叶杉,你是我儿子,我不会怨恨你。”

可她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先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在漫长又辛酸的岁月里,她体味的是另一份痛苦。

“我看见你……总会想起你爸爸。”

陶美帆推开了陆文的手。

陆文眼皮通红,眨了眨,缓缓瘫坐在地上。他垂下头,捡起笔记本,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纸张上面。

刺啦,他撕下一页。

低泣,痛哭,嚎啕。

一张张记录,每一个从噩梦醒来的凌晨,被全部销毁。

现场的一切似乎都停止运转,只有陆文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攥着满手纸碎,嘶哑地描摹一声“对不起”,却唇齿打颤,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瞿燕庭微微放空,沉浸又抽离这一切,分不清那里是陆文还是叶杉,亦或是谁?

他喘不上气来,起身悄悄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同时,画面定格,这一场戏拍完了。

工作人员涌进来,任树立刻起身,大步走向两位演员,一边走一边鼓了鼓掌。摄影师闪到一旁“我都快哭了。”

陶美帆擦拭眼尾,笑问“任导,怎么样啊?”

任树连连点头“太满意了,真的,我太满意了。”

陶美帆道“这场戏确实演得过瘾,小陆一点都不怯。”

陆文仍坐在地上,他不及老前辈资历深,无法快速从角色中脱离,哭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刚止住眼泪。

任树拽他“快起来吧!小陆,我还担心你接不住陶老师的戏,没想到拍得这么顺。情绪和肢体都很到位,细腻,表现相当不错。”

陆文顶着一张花脸,双眼红肿,活像个悲伤的熊瞎子。

陶美帆开玩笑“快让我儿子缓缓,去洗把脸。”

陆文晕头转向地去浴室洗脸,冷水一泼,还了魂,完成入戏、再出戏的过程,剩下一阵怅然若失的空虚。

屋里人多,他想一个人静静。

陆文下了楼,往人少的地方走,他以为自己漫无目的,实则带着叶杉的情感,不知不觉便走向了葡萄藤。

剧本中,在北方老家也有一架,是叶父生前所种,来重庆后叶杉种了这一架。

陆文走过去,走到近前顿住了,没料到里面有人。

葡萄藤下,瞿燕庭孤身坐在那儿。他侧着脸,枕着手臂,不顾脏净地趴在桌沿儿上,灯泡的光打在突出的眉骨和鼻梁间,像月光落在山峰,双眼隐没于暗处。

陆文意外地愣着,他以为瞿燕庭走了,原来待在这儿,却不知道瞿燕庭为什么待在这儿。

被他惊动,瞿燕庭直起了身体,那双眼没有零星的波澜,但有温度,大概比深夜的风更冷一点。

相顾片刻,陆文先开口“我没有演砸。”

瞿燕庭有些沙哑地说“你演得很好。”

这是认识以来瞿燕庭第一次夸奖他。

陆文不惊喜,不得意。导演表扬他,陶老师也表扬他,导演激动地鼓掌,陶老师笑着说过瘾。

他凝视着瞿燕庭,沉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第22章 第 22 章

瞿燕庭将双臂撤离桌面,衣袖上沾了灰,他抬起小臂轻拍,一下一下地把手也弄脏了。借着动作,他佯装没有听见陆文的问题。

饶是陆文的神经比故宫的华表还粗,也看出瞿燕庭在回避。他没追问,走进葡萄藤下,递上一包擦脸的柔肤湿巾。

瞿燕庭接住,抽出一张擦拭双手。陆文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腰部悬空,肩胛靠住椅背,呈一种疲倦的瘫坐姿势。

破椅子不舒服,瞿燕庭道“还有一场戏,去休息一会儿吧。”

陆文说“在休了。”

其实身体的疲惫不算什么,主要是心灵的虚空,陆文时不时摸一下脸,虽然拍完了,但总觉得眼角有热泪滑过。

瞿燕庭了解这种情况,演员完全进入角色的状态,情绪大起大落,之后需要时间抽离,每个人的程度都不一样。

他念导演系时,曾学过导演和演员的沟通之道。某种意义上,导演像演员的心理医生,在拍摄的前中后,随时对演员的状态进行调整和干预。

瞿燕庭不确定陆文愿不愿意倾诉,先抛出一个问题试探“任树说,这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拍哭戏?”

陆文“嗯”一声,染着浓重的鼻音“不止是拍戏,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这样哭。”

那神情不似说谎,瞿燕庭道“说明你过得不错。”

陆文承认这一点“所以我拍之前特别没信心,怕演不好。挨不挨骂倒无所谓,主要是大伙通宵陪着,我难为情。”

“现在顺利拍完了。”瞿燕庭用表扬调动陆文的情绪,“你演得很好。”

陆文果然没忍住,美不滋儿地说“人家任导都鼓掌了。”

瞿燕庭失笑,加强力度“你演得很好,出乎意料地好。”

陆文心满意足地咧开嘴,兀自笑了。片刻后笑容一点点凝结,他闭上嘴巴,觑着桌面上那层灰尘陷入沉默。

半晌,他坦白“其实我作弊了。”

瞿燕庭不解“什么?”

陆文说“提到过世的父亲,当时,我想起我妈了。”

瞿燕庭记得,陆文说过在单亲家庭长大,通过去世的叶父想到自己的母亲,说明陆文的妈妈也已经不在了。

他以己度人,或是修养使然,总归不会去追问。

而陆文说出口痛快许多,无意识地进入倾诉状态“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我没见过她,只看过她的照片,当时……反正就想起她了。”

“你没有作弊。”瞿燕庭温柔地说,“是你妈妈在帮助你。”

陆文的神情下一瞬很茫惚,在体味瞿燕庭的话,陡地,仿佛心里的结被解开了,他彻底放松下来。

陆文还没忘瞿燕庭独自坐在这儿的光景,他绕回去,想知道瞿燕庭是不是心里也有个结。

“你刚才心情不好?”

“没有。”

“怎么没有,你可以告诉我啊。”

“凭什么?”

“我都告诉你了。”

“你主动说的。”

“明明是你诱导我说的。”

“我诱导你干别的,你干吗?”

陆文不擅长话术,言语几句便被噎死了。他是好心,想充当电台知心小弟,或树洞,但显然瞿燕庭不需要。

他觉得瞿燕庭无论何种情绪,总是展露浅浅的一层,内心深处掩埋得很深很深。他没办法探知,也没有一份合理的资格。

陆文吃瘪,气闷地把湿纸巾夺回来“用完也不还我,我还要用呢。”

瞿燕庭虽未倾诉,但成功地将心事抛诸脑后,开始欺负人“你用吧,多擦两张,不过现在擦玻尿酸也帅不回去。”

陆文马上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在破灯泡的死亡打光下看清楚。他的整张脸都哭肿了,眼睛更不必说,双眼皮撑得像两条刀削面那么宽。

“我操!”陆文惊得起立,“我现在比叶杉更难过!”

瞿燕庭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人的偶像包袱还挺重。陆文麻溜儿走人,边走边说“我要去敷面膜,先撤了。”

“至于么。”瞿燕庭嘀咕道,“演员演好戏就行了。”

陆文急刹车,停下来郑重声明“我首先是一个帅哥,然后才是一名演员。”

瞿燕庭难得语塞,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花瓶,每一个花瓶都竭力自证是合格的演员,他这位男主角大概有点毛病。

他不在乎地说“帅有什么用。”

陆文欠揍地冷哼一声,暗暗拆穿“怎么没用啊,有的人就喜欢帅哥。一旦喜欢上,给戏拍,给资源。不知道多爽。”

瞿燕庭听懂弦外之音,问“你遇见这样的人了?”

陆文腹诽道,你装得真像。他回答“遇见了,就在咱们剧组。”

瞿燕庭内心诧异,回神时陆文已经跑远了,他留在葡萄藤下,胡乱地思忖,等下一场戏开拍才回去。

依旧在302的卧室。

陶美帆收工了,下一场是陆文的独角戏。叶杉与叶母发生冲突的这一晚,凌晨夜半,叶杉梦见了去世的父亲,从梦中惊醒。

陆文换上纯棉的短裤背心,躺上床,整体布景完成两个月了,床单和被罩没换洗过,他浑身难受地靠着床头。

任树坐在床边“小陆,你太僵硬了。”

陆文一动不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