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影响呗,本来用流量就招了挺多不满,这事一出,在电影上映前更有的说了。靳岩予坑了节目组还是其次,得罪曾震才比较可怕。”

陆文感叹道“太作了,都混上曾导的电影了,他还要什么自行车。”

“就是。”阮风点点头,“曾震第一次用流量明星,也不明白看上靳岩予哪了。”

瞿燕庭抱臂倚着门框,扭过头,对着走廊呼吸清晨湿寒的空气,他一言未发地等陆文和阮风聊完,才说“小风,先去问候曹师傅吧。”

院子里满是摄制组的人,陆文陪阮风下楼,进堂屋见曹兰虚。有靳岩予作前车之鉴,曹兰虚谨慎地打量阮风,生怕又来一个混账东西。

不过阮风又礼貌又机灵,三两句便哄得老头绷不住面孔。

问候完,摄制组一起对流程,上午去曹兰虚的银饰铺子,下午和其他嘉宾汇合,在古镇的非遗博物馆录制。

瞿燕庭换好了衣服,楼下人多,在房间用暖壶的水洗脸刷牙,弯腰审视陆文的箱子,想找那瓶面霜抹一点。

陆文推门进来,乐了“干嘛呢,海关开箱啊。”

瞿燕庭直起腰,看出陆文化了淡淡的妆,说“要出发录制了?”

“嗯,上来拿充电宝。”陆文扒拉出面霜,拧开,“今天通告挺满的,估计要天黑才回来,曹师傅也跟着,所以你一个人在家。”

瞿燕庭道“我等会儿出去逛逛。”

陆文说“收集资料是吧,哎,这是不是叫’采风’啊?”

瞿燕庭点头“你还知道采风?”

“废话。”陆文得意地说,“别小瞧人,除了你会创作,我还有朋友是作家呢。”

到时间出发了,陆文拿好东西下楼,一帮人涌出大门。

半小时后,瞿燕庭装着相机和云台,也出门了。年初一到处都热闹,还有庙会,大半天拍了不少素材。

下午返回家里,瞿燕庭对着电脑整理,实地采集结合纸质资料,这一趟收获颇丰。

五点钟左右,瞿燕庭忙完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到王茗雨的号码。每年春节他会去家里拜年,一般是初三,今年人在外地不太确定。

瞿燕庭拨出号码,没多久接通了。

“燕庭?”王茗雨的语调很放松。

瞿燕庭先道“师父,新年快乐。”

“又老一岁,快乐不起来了。”

王茗雨鲜少开玩笑,大约心情不错。以瞿燕庭的了解,应该是剧本写得顺利,问“师父,过年没休息两天?”

“不用,笔耕不辍。”王茗雨检查他,“你怎么样,工作室放假了?”

瞿燕庭答“嗯,基金会给了我资料,我在乡下采风呢。”

王茗雨拖长“哦”了声,问“几号能回来?”

瞿燕庭听出语气变化,反问“师父有事?”

王茗雨说“我请了一些行内的朋友来家里小聚,定在初三,正好你过来见一见。”

虽然王茗雨说得轻描淡写,但瞿燕庭心下明了。那些行内的朋友都来自体制内的编剧圈,是在各大研讨会讲话、能影响奖项评审、手握大量出版发行和投资资源的业内顶端。

而请来家里,日子又定在初三,王茗雨显然要把瞿燕庭引荐给他们。这行需要资历,资历需要慢慢地熬,瞿燕庭没想到他在三十五岁之前能有这样的机会。

王茗雨说“我已经一一通知,保姆阿姨把菜单都拟好了。”

瞿燕庭贴住椅背,捏了捏秀挺的山根,说白了,王茗雨在为他铺路,还是一条光明大好的路。但是,他没有意料中的欣喜。

“燕庭,”王茗雨说,“提早为自己打算打算。”

瞿燕庭沉吟片刻,回道“师父,初三我会早点到的。”

定下来,又闲聊了几句,瞿燕庭寻找机会,趁势问起曾震“师父,在家聚会的话,会不会影响老师休息?”

王茗雨说“他这两天不在家。”

瞿燕庭缓慢地搓捻指腹“老师在忙什么?”

“电影拍完,本来要去度假。”王茗雨换了冷冷的调子,“他养的那个小鲜肉出了状况,度假取消,有的忙。”

瞿燕庭故作好奇“这能怎么忙?”

王茗雨说“口碑栽了就救口碑,做公益去了。”

瞿燕庭道“老师不生气吗?”

王茗雨轻蔑地说“怎么不气?要不是为了电影,他才不管那个小玩意儿的死活,本来就是个赝品,长得像——”

手机里戛然而止,王茗雨抹掉尾句,幻化成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半晌,她道“好了,你这两天就回来吧,咱们初三见。”

瞿燕庭说“嗯,师父再见。”

天擦黑,房间里阴暗下来,瞿燕庭没起身开灯,挂线后在椅子上枯坐了一会儿。直到楼下大门响,他回神走出了卧室。

手臂搭住栏杆,瞿燕庭躬身望着进门的一老二少,问“录一天节目累不累?”

“累死了。”阮风叫苦,“我想吃砂锅。”

瞿燕庭挽袖下楼“曹师傅想吃什么,我来煮。”

曹兰虚说“有口热汤就成。”

老头进屋,阮风去墙角逗狗,屋檐下只剩着陆文。身后就是小厨房,瞿燕庭经过他,半句关心也不给,道“进来打下手。”

“凭什么啊?”陆文嚷嚷着,跟了进去。

瞿燕庭说“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老年人,那我就使唤你呗。”

陆文反驳“那我还是,还是……”一时语塞,他真的啥也不是。到灶台边闻见一股甜香,把盘子上盖的布掀开,里面放着两块糕点。

瞿燕庭动手洗菜,说“先垫垫肚子。”

陆文咬了一口,不知是否太饿的缘故,比他想象中好吃得多“还有吗?我拿给小阮和曹师傅尝尝。”

“就两块。”瞿燕庭道,“我逛集市买的,那个老奶奶每天就做一小筐。”

陆文捏着糕一顿,明白了,挨过去找事“我既不是亲弟弟,也不是老年人,为什么单留给我吃啊?”

瞿燕庭答“同情你傻。”

陆文惯会烦人“那你再多同情点,我扛得住。”

锅里的清水逐渐沸腾,瞿燕庭把切好的菜倒下去焯,没留神距离,被溅在手背上的水珠烫得一缩。

“你小心点!”陆文立刻捉住他冲冷水,“疼不疼?”

瞿燕庭没事,会煮饭的人谁没被烫过、切过手,冰凉的水柱打在手背上,他的声音不太明显“陆文,我明天要回去了。”

陆文微怔“是躲我么?”

“怎么会。”瞿燕庭解释,“春节本来就聚会多,算是工作应酬,我推不开。”

陆文放心地舒口气,说“那好吧,反正我初四也会回家。你可别忘了,三天时间考虑,多一天都要收利息的。”

瞿燕庭的门齿刮了下嘴唇,还没忘陆文预支初吻初夜的胡言乱语,恐怕这个利息也不是正经事,却抑不住问“什么利息?”

陆文安排得妥妥当当“多一天,加一首片尾曲给我唱。多两天,让我再主演你一部戏。多一礼拜就牛逼了,我要拍电影。”

“……”瞿燕庭表错情,气得把水龙头关掉,“你是喜欢我还是想让我包养你?”

“哈!你还好意思说!”陆文指着剩下那块糕,“别人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是先给个甜枣然后捅我一刀,要命的行不行!”

瞿燕庭冤死“我捅你哪了?”

“捅我心肝了!”陆文嚷道,“你要走,你真以为我舍得啊!”

瞿燕庭霎时噤了声,他从来没试过和一个男人这样幼稚、黏糊,像喝了一大口蜂蜜,连心眼子都被灌满密封。

陆文也默然,撩起毛衣下摆裹住瞿燕庭湿漉漉的手,给他擦,索性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捅就捅吧,别捅腰子就行。”

瞿燕庭低笑,他说不出肉麻的、旖旎的,问“你新房子那边开过火吗?”

陆文摇头“没有。”

“那,”瞿燕庭道,“有机会的话,我去给你煮饭吃。”

陆文的表情都变了,整天在“来劲”和“老实”之间无缝切换,他用力点点头,找死地说“楼上的冈那个本……也没开过。”

瞿燕庭一把推开他“邪门儿!滚!”

吃过晚饭,陆文打头阵去洗澡,瞿燕庭第二,阮风殿后。漫漫长夜没什么可做的,三个人盘腿在床上斗地主。

陆文把现金输掉一半,崩溃了“你们哥俩饶了我吧,我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瞿燕庭下床收拾旅行包,他开车走,明天要早点出发,路上多休息几次不至于太累。阮风抱起一只枕头,说“哥,那我先回屋铺床。”

陆文见形势不对“小阮,你拿枕头干吗?”

“睡觉啊。”阮风说,“今晚我哥就不跟你挤了,我俩睡。”

陆文哽住,分别的夜晚居然还要分房,也太凄凉了吧?他抬臂搭在腹部,说“小阮,我一个人睡太冷,我体寒。”

阮风奇怪道“你捂肚子干吗?那是宫寒。”

瞿燕庭受不了这俩人了,提上旅行包去隔壁睡觉,阮风跟在后头。门关上,陆文在床上挣了一腿,整个人摊开。

一夜过去,瞿燕庭天不亮便起来,为方便开车穿得轻薄,出门时冷得打哆嗦。阮风还没醒,他轻轻地离开卧室。

经过隔壁,房门猛地拉开,陆文惺忪地站在门内。

瞿燕庭吓得心跳都快了,平复着说“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送君行。”陆文打着哈欠出来,夺下包,“顺便再撒个尿。”

街上是黎明前黯淡的灰色,宾利停了几天,里里外外都冷透了,瞿燕庭先打着火热车,降下车窗,陆文停在车门外。

“开车小心。”

“嗯。”

“没有要嘱咐我的?”

“顺利录完,别再整幺蛾子。见到其他嘉宾机灵点,涂英和徐又柯都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不是让你巴结,只要正常交际,你会讨人喜欢的。”

“那伊川呢,御姐名模。”

“关你屁事,你不是同性恋吗?”

陆文懒得弯腰,只歪个头“放心吧,我会乖乖的,也会照顾你弟弟的。”

“嗯,和小风好好相处,晚上各睡各的屋,不许串寝室。他很会撒娇,你晾着他,他没意思就消停了。”

车厢已经温暖,瞿燕庭也差不多叮嘱完了。他伸出手,揪住陆文的衣襟把人拉近,就着方正的一块车窗,衬着泛起鱼肚白的天边。

“陆文,谢谢你。”瞿燕庭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第61章 第 61 章

年初三, 瞿燕庭前往紫山名筑赴宴。天气不太冷,他穿了件中长款、窄驳头的羊毛大衣,内搭是珠灰色的高领细绒衫。

左手握着方向盘, 无名指上的银戒微微闪光,瞿燕庭按一下喇叭,待保姆开门, 径直把车子驶入车库。

别墅里飘着香味, 是封罐热蒸的佛跳墙, 王茗雨在边柜前挑餐具,听见脚步声喊道“燕庭来了?你个子高,帮我拿一下。”

瞿燕庭过去, 将一套金边水晶盘拿下来, 说“这是我去年送您的生日礼物吧?”

“嗯, 一直没机会用。”王茗雨问,“昨天回来的?”

瞿燕庭道“黄昏进的市区, 车行不营业, 自己擦了擦车, 累得我晚饭没吃就睡了。”

王茗雨确实心情不错,像个寻常的母亲“去看看菜单,想添什么菜还来得及。”

瞿燕庭没给保姆阿姨添负担,茶几上摆着点心盒子, 他坐过去吃, 顺便拆开带的一瓶酒和一束花。波尔多白葡, 工作室合作方送的, 鸢尾花是阳台上剪的。

王茗雨把花插瓶,聊道“采风怎么样?”

“不错,当地风景也好。”瞿燕庭说,“剧本补上空缺再拿给您看。”

花园门口有汽车停下,客人如约而至。瞿燕庭陪王茗雨在门廊迎接,深呼吸了几口,面上端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陆续来了六个人,皆年过半百,都是业内顶尖的老前辈。这些人的身份不单是编剧,也是电影文学学会的副会长,文联主席,艺术办主任。

最后一位姗姗来迟,杜长翰,最早在国营电影制片厂总编室工作,后调到总政文工团,如今是广电协会编剧工作委员会会长,兼视协副主席。

王茗雨热情相迎“杜老,人都齐了,您是最后一位。”

杜长翰打扮得不似老学究,比较像英伦老绅士,一把修剪整齐的山羊胡,框镜,开口是沙哑的老年音“年纪大了,动作慢一点。”

浑浊的目光移到瞿燕庭的身上,杜长翰打趣道,“谁家孩子这么俊美,来迎我这个糟老头子。”

王茗雨说“我徒弟,您忘了?”

瞿燕庭适时伸出双手,他不确定杜长翰是否记得,但他没忘,当年拿优秀编剧奖的时候,曾和杜长翰有一面之缘。

“杜老,新年好。”

杜长翰回握“那年你拿奖……”

瞿燕庭笑道“您是总评委。”

进了屋,王茗雨招待大家进偏厅的小茶座。茶烟袅袅,杜长翰却没兴趣,他早听说王茗雨有一套绝版的古籍,想开开眼。

王茗雨大方地说“燕庭,你带杜老去二楼书房。”

瞿燕庭领杜长翰上楼,书房的桌上摆着一只防尘木盒,里面就是那套古籍,看来王茗雨早有准备。他递上放大镜,道“杜老,您坐下看吧。”

杜长翰伏在桌上,状似无意地说“后生,其实我们见过两次面。”

瞿燕庭诚实地坦白“我没印象,是什么时候?”

杜长翰道“去年夏天,影视产业变革庆典。”

瞿燕庭恍然大悟,当时他陪王茗雨出席的,只不过那种场合他全程紧绷,根本顾不上留意其他人。

杜长翰说“你很出众,像电影明星。”

瞿燕庭失笑“谢谢杜老夸奖。”

杜长翰搁下放大镜,两只苍老的手十指交叉,大拇哥互相绕圈,酝酿出一句以他的地位鲜少说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

“怎么会呢。”瞿燕庭道,“杜老,您说笑了。”

杜长翰说“新翼文化是我小女儿的公司。”

瞿燕庭愣了愣,他冠名的那部偶像剧,出品公司就是新翼文化。默了数秒,他暂放一切猜测,客气地说“这么巧,令爱年轻有为。”

杜长翰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样讲,我老脸都要红喽。”

瞿燕庭不擅长曲意奉承,也不愿留个铜臭满身的印象,他貌似委婉,实则直白地说“希望令爱的公司以后能有更好的作品。”

杜长翰隔着镜片审视瞿燕庭,一段漫长的寂静,他在襟内的口袋上摸了摸,想起没带名片夹,于是从书桌上撕下一张便签。

“后生,这是我的号码。”

纸上不是办公室的座机,是一串私人手机号,瞿燕庭不免惊讶“您……为什么?”

“自然不是让你冠名剧本。”杜长翰道,“我欠你一份情,有困难了就来找我。”

正午宴会准时开始,餐桌挪到落地窗边,晒着阳光,杜长翰被拥在一头的主座。瞿燕庭给大家倒茶水或白葡萄酒,经过王茗雨时,对方按了按他的后背。

写故事的人很能聊,零星灵感便引发无限,一餐饭吃到了三点多。结束后,师徒把宾客送出大门,午后暖和,王茗雨想在花园里走走。

瞿燕庭陪伴一旁,他知晓对方不喜欢应酬,说“师父,累了吧。”

“还好。”王茗雨问,“和杜老聊得怎么样?”

瞿燕庭站定“聊到了冠名剧本的事。”

“你知道了?”王茗雨说,“杜老的小女儿是老来子,宠坏了,想借着父亲的光走捷径,找知名编剧给本子抬价,闹了这一出。”

“杜老似乎不认同?”

“嗯,杜老是苦出身,原则很强,年纪大了才溺爱孩子过了头。所以他会记你这份情的。”

瞿燕庭问“您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搭上他?”

“没错,谁也没有永远待在象牙塔的好命。尤其这个圈子,权利和人际能改变太多,有时候只能等价交换。”

如果这是一笔交易,瞿燕庭得到的远胜于损失的,他说“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

王茗雨笑了“因为你确实需要磨一磨,人要经历的无奈太多了,风骨什么的寄情给笔下的人物也算一种成全。”

瞿燕庭语塞“谢谢师父。”

王茗雨拍拍他的手臂“燕庭,你得来一切太不容易了,继续往上爬吧,这样才不会被掣肘。”

瞿燕庭在草坪上站了一会儿,返回别墅,王茗雨已经上楼休息了。他准备离开,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室内进入车库。

刚绕过车头,车库的大门缓缓升起。

曾震外出归来,一只手搭在车窗外面,夹着烟,见瞿燕庭在车库里,他推开门下了车。

瞿燕庭在原地未动“老师,新年好。”

曾震走过去“好久没见了,在家多待会儿。”

瞿燕庭说“改天吧,师父今天挺累的,我不打扰了。”

“有没有喝酒,老师送你。”

“没事,我喝的茶。”

曾震不加掩饰地打量瞿燕庭,像在镜头后面欣赏试镜的演员,扫过五官轮廓,他吸了口尼古丁,说“瘦了。”

瞿燕庭道“老师也瘦了。”

“心烦,没胃口。”曾震笑了一声。

瞿燕庭当然不会问原因,说“阿姨今天炖了汤,老师回去喝一碗。”

曾震却没有走人或让路的意思,扔掉燃半截的烟,用鞋底碾灭,挑明道“小庭,听说你去岚水了。”

“嗯。”瞿燕庭没对别人讲过,曾震只能是听靳岩予说的,“去采风。”

曾震问“顺便帮你的男主角处理麻烦?”

瞿燕庭虚握着拳,垂在腿侧,指关节紧紧压着裤缝“我只是怕影响网剧。”

“是么?”

“毕竟是我的本子,我投的资,万一受波及闹得不好看,也丢老师的脸。”

“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姓陆?”

“一个小明星而已,不懂事才搞出这种麻烦。”

瞿燕庭说“靳岩予这下会影响老师的电影吗?”

曾震道“也不是黄赌毒,上映前大众可能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瞿燕庭说,“怪我太鲁莽了。”

曾震下巴微抬,身高给人压迫感,道“我怎么会怪你,但你不要让老师失望才好。”

瞿燕庭驱车离开,经过那幢白色别墅时望了一眼,视线收回擦过指上的银戒,他用力握紧方向盘,狠踩油门。

回到家,瞿燕庭连外套都没脱,拐上阳台跌入小沙发,浑身一寸寸放松。那盆剪过的鸢尾放在矮桌上,无花的枝丫有些可怜。

他一声不吭地坐了许久,久到黄司令忍不住来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捞猫入怀,他粗鲁地揉了揉猫脸,叹道“下辈子我做猫,你养我吧。”

黄司令很没种,跳下膝头抓紧撤了。

瞿燕庭以一种出神的模样定格在原位。初三,他考虑的最后期限到了,可他却动摇得厉害,或者说,潜在的顾虑从来不曾消减。

陆文对他越好,他陷得越深。

越害怕。

瞿燕庭摸出手机,庆幸有一位让他放心倾吐的对象,打开qq,他第一次含着请求的意味说有没有时间聊一会儿。

过去几分钟,倒霉小歌星回复我还没下班,不能聊太久。

社恐小作家好,因为我不知道能找谁。

倒霉小歌星怎么了吗?

瞿燕庭思索着,编辑道你之前跟我说,一个亲密的伴侣比一百个志愿者都有用,我好像找到了。

倒霉小歌星真的吗?

社恐小作家嗯,是愿意陪伴我的人,并且能让我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