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的学校很安静,天色也晚了,许知喃伞拿得低,挡住大半张脸,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

她能闻到林清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被雨水浸湿了,变成一种莫名会让人觉得清冽又疏离的味道。

也许这会儿给她带来的感受不太恰当。

但许知喃的确是想到了小时候被父亲背着时的感受。

林清野离宿舍越走越近,许知喃有些急了,手按在他肩膀上用了点力:“好了好了,你就把我在这放下来好了。”

“没人。”他言简意赅,把她的小心思摸得很透。

“过去可能就有人了。”

“过去也没人。”

“……”许知喃鞋子坏了,也挣扎不开。

他又说:“你把伞撑低点就不会被人看到了。”

许知喃忙把伞拿低了点,好在走过去一段路没人出来,林清野把她放到园区门口的屋檐下。

许知喃把伞还给他,抬眼时忽然注意到他领口边露出来的一段皮肤,估计是刚才被她按红了。

“啊。”

许知喃想伸手,结果到一半又停下,悬在半空中,慢吞吞收回来。

林清野垂眸扫了眼,淡淡笑了下,不在意得扯了下领口,没说什么。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许知喃再次跟他道谢。

他抬了下下巴:“进去吧。”

“嗯。”

两人都没先挪步子,最后还是林清野先离开,重新撑起伞,走进了倾盆雨幕里。

他背影身形落拓,肩膀很宽,身上那好闻的味道在雨中化不掉,仿佛依旧萦绕在她鼻间。

许知喃指尖还留存他身上的温度。

她也不知怎么了,心跳有些快。

其实后来许知喃想起林清野,总觉得他好像对自己也不是很差。

就像下雨天时,他自己淋雨也一定会护好她。

从来不会跟她发脾气,也不会把从外界受来的脾气泄露一点给她,对她说话总是散漫含笑得逗。

说到底,许知喃的确没有见过他对其他女生这样子过。

所以才会想自己会不会是特殊的,也许他就是这样子的。

可有时候许知喃又会难过,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被他很轻描淡写的喜欢了一下。

以至于到现在,她知道了林清野的秘密,他那么久之前就认识她,甚至还因为苏铮欺负自己的事去打了苏铮。

她都很难去理解,林清野从前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

可之前的误会再怎么缠绕,现在他们也都已经分开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我这?”

“来跟你说声谢谢。”林清野侧了下头,“视频澄清的事。”

“不用,也跟我爸爸的事有关,换了谁我都会帮忙澄清的。”

现在的许知喃和从前不一样,每一句话都想尽办法了跟他撇清关系。

林清野坐在矮沙发上,店内的灯光将他瞳色映照得偏浅,淡淡的琥珀色,他仰视许知喃片刻:“阿喃。”

许知喃没应,只看着他。

“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他声音很淡。

“我原不原谅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啊。”他笑得有些落寞,第一次坦诚自己埋藏许久的秘密,“我那么喜欢你。”

“……”

许知喃低下头,继续整理背包,好一会儿才说,“可我不想喜欢你了。”

因为从前被许知喃无意中的那句话刺伤了自尊心,林清野一直看不懂自己对她的感情。

而后来,尽管这段关系在其他人看来被玩弄感情的是许知喃,可在林清野心里对她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征服欲,大概是初次见到她时就像是在仰望,她如高高在上的施舍,不管之后关系怎么转变,那一眼都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可现在,许知喃这样平静地说“可我不想喜欢你了”。

他除了慌张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他挣扎在自己的执念中,从来没有认真去考虑过许知喃的感受。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你特别喜欢过我。”许知喃说。

“阿喃。”他低声唤,“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17岁。”

17岁的林清野,刚刚组乐队一年,还没拿到金曲奖,正处于籍籍无名的时候,在以混乱著称的七中读书,和父母关系恶劣,除了这张脸,在当时看来也的确是没有可以夸耀的地方。

而那时候的许知喃呢。

全省最好的一中读书,成绩优异性格温柔,身边许多优秀的朋友,做什么都很认真,又好像永远无忧无虑。

林清野曾经听到她跟朋友说起目标,她说她想考上平川大学。

也看到过她的父亲去接她放学的样子,许知喃挽着父亲的手有说有笑。

“17岁。”

许知喃低低重复了遍,在心里推算,她那时16岁,正读高一。

“你在哪里见到我的?”

“商业步行街,7-11那儿。”

林清野只简单跟她说了那天的情况。

可这天对于许知喃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对此丝毫没有印象。

林清野也不再多说,毕竟那天对他而言不算愉快。

“因为我和我父母的关系,可能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对一个人。”

许知喃想起之前季烟跟她提到过的,林清野和他父母关系似乎很恶劣。

“你和你父母……怎么了吗?”顿了顿,她又补充,“你不想说的话也没事。”

“那就不说了吧。”他应得很快,笑了下,轻松道,“怕你觉得我在卖惨。”

“……”

许知喃知道林清野家很厉害,想也许是些她的世界难懂的豪门恩怨,偶尔也会听顾从望提及他什么叔叔伯伯家的八卦秘辛。

她垂下头,却忽然看到从林清野裤腿里露出一角的东西,牛皮纸包着,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林清野注意到她视线,跟着低头,微微攒起眉——上回遇到那女神棍时给他的,忘记拿出来了。

他伸手想把东西给塞回去,刚一动,小纸包就掉下来,极轻微的“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许知喃视线跟着往下,以为是什么药粉,问:“这是什么?”

林清野刚捡起来,闻言手一顿,最后还是递过去。

上面写着一行字:温水送服,一气服下,心魔即断,姻缘速来,天灵地灵。

许知喃:“……”

这样神神道道的话和林清野实在不是一个画风的,以至于她立马抬眼看了林清野一眼,他倒是神色如常,似乎也没对此觉得多难以启齿。

她又低眸重新扫了眼那二十个字。

因为是刺青师的缘故,许知喃对这类字迹比一般人更敏感,很快就觉得有些眼熟。

她愣了下,想起来了:“这个——是不是南骞小路那边的一个老婆婆给你的。”

林清野没想到她居然还认识,果然这小尼姑和老尼姑总能说道两句,挑了下眉,淡淡“嗯”了声。

许知喃微蹙着眉将牛皮纸包打开,里面是些白色粉末,有股中草药味。

她又整齐折回去,问:“她卖给你多少钱啊?”

“一千。”

啊。

一千块。

许知喃张了张嘴,没发出来声音,又闭上了。

就这么一包东西,居然这么贵。

林清野和许知喃不一样,他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从前看许知喃抱着佛经也只是觉得荒谬又有趣。

如今还被她发现了自己花一千块钱买了这么个破玩意儿,林清野觉得有些尴尬。

顿了顿,他补充:“她说真诚待人方得始终,要对我那位姻缘诚心才可以,还说我有心魔,你手上这玩意儿就是为了除心魔的。”

许知喃问:“你相信吗?”

林清野自然没相信,所以那粉包纸巾还在他兜里,没有吃。

但当时会花这一千块智商税买下粉包的理由一言难尽。

也许是因为许知喃那晚上再次拒绝他,他心底闪过的一瞬间“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或者又是因为他在跟那神棍说话时想到了许知喃的影子,以及两人的那句“你这是大不敬”。

但许知喃是个虔诚的信仰者,林清野也不好直接说不相信。

正犹豫片刻,许知喃睁大些眼,样子有些难以置信,说:“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林清野喉结上下滑动,“没。”

否认的很干脆。

可是许知喃已经不相信了,一副看他上当受骗的惋惜模样:“那个老婆婆算命我不知道准不准,但她另外卖的这些转运辟邪的都是骗人钱的,之前我知道有个男人在她那边算命,后来吃了她给的东西还又拉又吐好几天,找她理论还怎么都不承认呢,而且还都卖得特别贵。”

“你可千万别吃。”她又叮嘱。

“……”

林清野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分开这段时间,许知喃总避着他不跟他说话,如今这长篇大论居然是劝他不要被神棍骗了的。

大概是怕他对受骗反应过激,许知喃又安抚道:“不过那个老奶奶自己带了个小孙子,才读小学,可能是要给他挣学费吧。”

“就当是行善积德了。”许知喃说,“积德无需人见,行善自有天知。”

听她又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林清野低笑一声。

被他这一笑,许知喃终于是回味过来他们如今的关系了。

她抿了抿唇,重新安静下来,拎起包:“你回去了吗,我要关店了。”

“嗯。”林清野站起身。

少年人高腿长,身形落拓,鬓角的头发被剃得很短,脸型棱角分明,在白炽灯下愈发显得明晦情绪,被光影切割的极为精致。

他就这么站着,看了许知喃一会儿,而后上前。

走到她面前,背弯下来,呈现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可许知喃却忽然想到上次他喝醉酒来自己店里的场景,下意识后退,躲他的拥抱。

林清野动作一顿,没强迫,只顺势将手支着自己膝盖弯下腰,视线和她齐平,平视着:“阿喃。”

“嗯?”她很轻地应了声。

“让我再喜欢你一次吧。”

林清野说。

第29章

后来许知喃再回忆起林清野那句“让我再喜欢你一次吧”, 虽然从前林清野跟她说话也从不会大声, 可这似乎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最温柔的一次。

傲骨褪去后,他和她视线齐平, 许知喃第一次触碰到他的真心。

那句话是请求的意思。

对视片刻, 许知喃率先收回视线:“可是现在这么多人都喜欢你,你没必要这样的。”

“可我不喜欢别人。”

林清野抬手,想触碰她的脸,可悬在空中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往下坠了点, 轻轻落在她脖颈处。

他手心微凉,贴在她脖颈锁骨处,骨感的,纤细到脆弱,仿佛用力就易折。

“我不会喜欢别人。”他又说。

他手掌很大, 许知喃脖子被他控在掌心。

“我知道我骗了你,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拉进了我的生活里。”林清野神色很淡,“那天晚上, 后来我也喝醉了。”

“我没有想过要故意破坏你的人生, 如果我没喝醉, 我不会那么做。”他头一点点低下去, 不再直视她。

“你不用给我任何回复,只要你允许我再喜欢你一次就可以。”林清野说,“阿喃, 以前我对你不够好,让我现在再认真追你一次。”

许知喃只觉得在他掌心的脖颈发烫,说不出来话。

直到一串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是她妈妈打来的。

林清野往后退一步,没靠这么近了。

许知喃从包里拿出手机,接起来:“喂,妈妈?”

许母在那头问:“阿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别忙太晚又生病了。”

“嗯,我知道的妈妈。”她乖乖应声,“我马上就回来了。”

许母怕她只是安抚,又催道:“快回家来休息啊,门还给你留着呢,你回来我再睡。”

又聊了两句,许知喃挂了电话,林清野已经又退回到桌子前,看着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坐地铁的。”

林清野看了眼时间:“末班时间快过了,回家还要坐一小时的地铁,太晚了。”

许知喃想起妈妈说的“你回来我再睡”,犹豫片刻,看了眼玻璃门外,林清野那辆车就停在外面,很近。

她摇头:“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林清野戴上口罩帽子,压得严实,只从帽檐下露出一双漆黑眼睛,“我送你,可以早点到家。”

安全起见,林清野先上车,确定外面没人看到后许知喃才紧跟着上车。

车窗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进来。

夏夜的温度总算是凉快了些,车窗只开了一条缝,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这个点这条路上车辆很多,好在大家都成群结伴笑闹着,没有人注意到其中的这一辆车。

许知喃坐在副驾驶座,侧头看着窗外,很安静。

堰城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即将跨入新的一天,依旧很热闹,路灯亮如白昼,街上俊男靓女来往,穿得很清凉。

以前许知喃总觉得自己和跨入夜生活的堰城格格不入,而林清野却融入得很好。

还在酒吧时,只要有刺槐乐队上台表演,底下必然是座无虚席的,许知喃看惯了他在舞台上的光彩夺目又恣意的样子,底下的欢呼呐喊也都是为了他。

到如今上了节目,他成了其中话题度最高的歌手,依旧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来自全国各地。

可现在林清野坐在她旁边,还对她说了那些话。

许知喃总觉得不真实。

一路上她没说话,林清野也就始终沉默着,车开出闹市区后周围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只不过车开到一半就忽然下起雨,许知喃糟糕地发现,她又没带伞,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来着。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

已经快开到许知喃家了,周围一家便利店或超市都没有,连想买把伞都困难。

林清野原本想把车直接停到她家门口,但被许知喃制止了:“我妈妈可能就在楼下等着我呢,会看到的。”

于是他便乖乖把车停在侧边,从这跑回家十来米距离,不过看这倾盆大雨的架势,还是会弄湿。

林清野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许知喃,短袖和牛仔短裤,底下是一双帆布鞋。

他收回视线,从车后座拿了件外套放到她腿上。

许知喃一顿,看他。

“穿着外套进去。”林清野又摘下帽子,往她头上一覆,压严实了,“走吧,别淋湿了。”

“……谢谢。”许知喃一点一点抓紧那件外套,又补充,“送我回来,也谢谢。”

他那件外套是冲锋衣,黑色的,很大,防水,套上后下摆到许知喃大腿中段,完全包住她自己原本的衣服裤子。

跟他道完谢,许知喃便直接跑回了家里。

妈妈还在楼下等她,一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吓了跳:“你淋雨回来的啊!没带伞吗?”

许知喃站在玄关处脱掉外套,将水抖落:“嗯,忘记拿伞了,到家门口才下雨,没事,没有淋湿。”

“这件衣服是你自己的吗?”许母发现不对劲,“怎么这么大。”

许知喃停顿了下:“我朋友的,刚才是他送我回来的。”

“小顾啊?”

“不是,是另一个朋友。”

许母又看了眼她手上那件衣服,这么大,摆明是男生的,好奇多问一句:“我们阿喃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没有啦。”她很快否认,又对上妈妈考究的视线,莫名脸上发烫,“没有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许母笑道:“再一年你也毕业了,这话题有什么的,是该找男朋友了,妈妈也没有别的要求,能对你好的就行。”

对于这个话题,许知喃很敷衍的“嗯”了声就结束,摘掉帽子,也被雨打湿了,头发倒还是干的。

她垂了垂眼,又胡思乱想。

林清野算是对她好的吗?

她不确定。

“来,你把湿衣服和帽子给我吧。”许母从她手里接过,又催她,“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于是许知喃不再去想,转身上楼。

林清野在屋外等了会儿,直到看到楼上许知喃的房间亮了灯才掉头驱车离开。

等回到公寓,已经过了零点。

林清野洗了个澡,穿着睡袍趿着拖鞋出来,女神棍给他的那枚牛皮纸纸包就摆在桌上。

他盯着看了会儿,头低垂着,忽然低低笑了声。

公寓偌大又空旷,少年笑容散漫,灯光打下来,将他额前的碎发映照成浅色。

花了一千块钱买了这玩意儿,倒也不算亏。

翌日一早,又到了《我为歌来》录制的时间,节目已经接近半程,林清野的综合得分依旧排在第一,而周吉进入危险待定区。

林清野这回选的歌也是一首原创,慢歌,情歌。

他的确是有一把好嗓子,声线偏低,很有磁性,又带着些仿佛刚睡醒没有化掉的鼻音,明明咬字利落干脆,可却总让听者觉得缠绵,轻而易举地撩拨人心。

《我为歌来》的舞台不仅音乐设备是顶级的,就连灯光和拍摄也是顶级。

其他参赛选手都坐在后台休息室,休息室中央就是实时直播的电视机。

他这次没有借用任何乐器,只一个立式麦架,人松散地站在台前,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着麦架,线条流畅的宽肩窄腰被灯光勾勒出金灿灿的轮廓。

休息室里有人抬手捂住眼睛:“哎哟,不能看,差点儿被勾走了,我要向导演举报!这有人比赛耍赖!朝底下观众放电!!”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我为歌来》选手之间虽也是竞争关系,但不像一般节目那般关系紧张,因为大部分选手都是已经出道的歌手,只是将比赛当作一个演出舞台罢了,大家互相之间关系非常融洽。

又有人说:“你不知道我们上回在群里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吗?”

“叫什么啊?”

“皮卡林。”那人回答道,还模仿着皮卡丘的声线说,“皮卡皮卡,十万伏特。”

“哈哈哈哈还挺形象,的确是十万伏特,这都已经不是拿脸放电了,浑身上下都能让人触电。”

一首歌结束。

台下观众一半听到垂泪,一半喊着林清野的名字继续沸腾。

他手依旧扶在麦架上,抬眼扫过台下,片刻后,他微微倾身,靠近话筒,极轻地勾了下唇角,说:“谢谢大家。”

他笑的幅度其实很小,但还是被台下的粉丝捕捉到,尖叫声乍然响起,几乎要冲破演播厅的天花板。

就连休息室的众人也都吃惊了。

“我靠?刚才林清野他妈的是笑了吗??”

“别说脏话别说脏话,到时候节目剪出来你这段话得哔哔掉好几个字,虽然我他妈也震惊了!林清野怎么突然营业了!?”

“你们没发现他今天来的时候看着心情就不错吗?”

自节目开录以来,林清野就一直是低气压,大家都习惯了,以为他原本就是这个性格脾气。

很快,林清野下了舞台,返回休息室。

沈琳琳对四年前向他邀歌没得到回应的事儿耿耿于怀,先前看他那样只觉得这人性子太野,即便如今节目上见了面也没问过他这事儿,到今天才算是终于抓住机会了。

一见他回来,沈琳琳便抬手给他打了个招呼:“嘿,兄弟。”

林清野一顿,提步往她那儿走:“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儿啊。”沈琳琳停顿了下,食指指了指自己,“你还记得我吗?”

林清野眼皮耷拉下来,扫了她一通:“沈、琳、琳?”

沈琳琳现如今在歌坛还是很有地位的,算是实力最被大家认可的女歌手,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大家见了她都是要叫声“琳琳姐”的。

林清野倒好,直接叫了全名,那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还莫名有些挑衅的意思在。

好在沈琳琳也不在乎这些虚的:“我,四年前,向你邀过歌,记得吗?”

林清野扬了下眉,很明显,对此全无印象。

沈琳琳兀自点点头。

很好,意料之中。

这人就算今天又是十万伏特又是笑的,但人设依旧不崩。

“我给你写歌了吗?”林清野问。

沈琳琳无语道:“……你有印象给别人写了歌吗?”

他淡淡笑了一下,否认的很坦然,“没。”

“……”

沈琳琳不得不承认,这林清野的确是长了一张让女孩儿生不起气的脸,笑起来尤甚。

简直是造孽啊。

沈琳琳舒出口气,摆摆手,玩笑道:“小心雪藏你。”

“你要邀歌?”林清野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喝了口水,“什么类型的?”

沈琳琳当即睁大眼:“我邀得动你吗?!”

周围哄堂大笑,林清野也提了下嘴角:“你有兴趣的话。”

“这也太突然了,我都还没想好呢。”沈琳琳拍拍胸口,佯装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邀歌的事儿牵扯很多细节,最后两人加了个联系方式决定后面再详谈,四年之仇得报,沈琳琳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凑上前问:“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哦?”

林清野垂头,又低笑了下:“嗯。”

“因为什么啊?”沈琳琳是真的好奇,难得八卦,捂着嘴压低声音,“谈恋爱了?”

他没答,人往后靠在沙发上,下颌微抬,显得轻慢又嚣张。

“……”

沈琳琳在心里啧啧几声,不愧是年轻人啊。

下一个选手上台不久后,林清野就被叫去备采间录中期采访。

问题是从节目组官微底下的热门粉丝评论中选取的,当然也有经过尺度筛选,类似于“林清野我能和你生猴子吗”一类的问题就被排除了。

一共六个问题,不难。

林清野向来不怕舞台和镜头,即便没有提前准备也能很顺畅地回答下来。

到最后一个问题——“大家都很喜欢你第一场比赛中唱的《刺槐》,有粉丝想知道《刺槐》歌词是有什么意义吗?”主持人问。

林清野一顿。

因为这首歌,他在18岁拿到了金曲奖,但歌词是他17岁时写的,如今已经快六年过去。

见他不回答,主持人又补充问:“歌词里有一句‘你是少女,我是匍匐的五脚怪物’,请问这儿的这个‘少女’是确有其人吗?”

在主持人几乎以为触及不能回答的问题后,林清野终于是开口了。

“这个少女啊——”

他停顿几秒,而后抬眼,看向镜头,狭长的眼尾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而后又垂下眼,很无奈地笑了下,“我17岁写的歌词,自然是17岁时遇到的一个女孩儿。”

主持人一愣,没料到这毫无预兆地就挖出个猛料,还磕巴了下:“那后面那句呢,匍匐的怪物指的是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