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吗?”若问举起刀对着众人,声音冰冷至极。

“想!我们想活命!”是否太害怕,所以这回答却是无比糟乱,奈何不安!

“我只要五十人,无论男女,无论年龄,不管是靠什么方法,活到最后的就跟我走!”若问看着他们,手中弯刀在马背上擦了擦,终于将之入鞘。

游民们互相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落鹰喊道,“听着,有娘的可以杀了自己的娘,有老婆的也可以杀了自己的老婆,想儿子活命的,可以杀了别人再杀自己,用什么方法都可以,给你们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后若剩下不止五十人,多的就由咱们来劈了!别想逃出来,稍有闪失,就把你们全灭了!”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呆站在原地,几乎晕厥地看着围住自己的一班疯狂士兵,这是人吗?这些都是沉迷杀戮的魔鬼!

“还愣着做什么?杀呀!”

诚象一喊,这些游民便带着几乎破嗓的哀叫互相残杀起来,明明知道杀人是那么可怕,明明知道流出的血源自同一宗门,却只见血肉横飞,红眼白光!他们要发狂!只为苟延世间!

黄天狂兵团,只要彻底疯狂者!

然而有谁知道,这边是血溅马蹄,残不忍睹,却在沙漠那头,广寒宫里一片春情荡漾。

“陛下,韵妃在门外侯着呢!”筑俊看着正在俯案处理公文的那战,见他没有动静,筑俊身子一躬,站在一边等候。

“叫她回去吧!”那战的声音没有感情,过了一会,又抬起头道,“另外召佳嫔和霜妃一齐过来伺候!”

这佳嫔和霜妃自然是今天晚上册封的真渠幼佳和厄娜泣皇北霜。筑俊抿住笑,心想国王特别点了两个同来,定是想看这两个美人今夜如何争宠吧!

“佳嫔,霜妃,你们先在这候着,别太紧张,陛下一会儿就过来!”筑俊领着幼佳和皇北霜到了云雨殿,就立刻退了下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不免露出垂怜之色,毕竟世间有几个男人能挡此绝色?他吞了吞口水,片刻不敢再耽搁,一遛烟便不见了踪影。

幼佳此时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她看着皇北霜,也许是想以说话来获得内心的平静,终是突兀地开了口:“霜妃有过男人的经验吗?”

皇北霜一愣,思绪有些飘忽,“没有。”她答道。

“是吗?我也没有。”幼佳意外地有些混乱。

皇北霜见状不禁笑了一笑,心想这女子虽然心性高傲,遇强则强,但怎样也就是一个心无杂思的怀春少女,如今叫她就这样毫无底气地伺候那战这样的男人,不怪她无法镇定。想到这里,皇北霜忽然发现自己此刻也是一样,虽不害怕,但总有股莫名其妙的不甘,似乎总是想起擎云。

没一会,那战悠闲地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睡衣,头发还有些湿漉,看起来带着几分庸懒随意,他往床上一坐,幼佳立刻跳了起来,站到皇北霜身边,两人一齐向那战鞠躬行礼。那战一笑,邪气地靠在床边,食指勾了一勾,示意她们上床伺候。只见幼佳抿了抿嘴,莲步走了过去,而皇北霜仍是跪在原地。

“有事?”那战抱起走到身边的幼佳,没有再把眼光放在皇北霜身上。

“贱妾今日忽然来潮,信期不适,无法让陛下近身!”她跪在地上也没有抬头。

“那就算了,你自己找个位置休息,只要不离开这房间即可。”那战的声音十分浑浊,显然此刻已与幼佳打得火热。皇北霜怔了一怔,没想到那战这么快就放过自己,心想许是他已有一佳人在怀,有些分身乏术吧!不禁一笑!

皇北霜在这房间走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窗边的一个茶几上,那里摆着一本书,好象就是她今天献上的《大漠集卷》,心下一动,她就着月光,捧着书看得入迷。好象这一屋子的旖旎春光和幼佳的性感呻吟都不能扰乱她的思绪。

这本书是有来由的,小时候她曾在北漠救下一个路人,那路人年纪很大,身体逐渐衰竭,在厄娜泣仅仅待了三个月就与世长辞,临死前将《大漠集卷》留给了皇北霜。

年幼的皇北霜却是从小就天资聪颖,立刻就迷上了这本记录着这片大漠从南到北的人文,地理,气候,民族分布以及历史发展的奇书,她的族父与兄长曾经也对它十分感兴趣,但最终还是觉得此书对厄娜泣来说并太大用处,毕竟他们只是北漠一域,生活在一片小小的绿洲上,约共七千余人,对其他的风土无需好奇。况且其中一些关于地形气候的变化原理,描述十分深奥,不是人人都能明了其中含义。

如今皇北霜已将这本书倒背如流,却依旧有些东西无法全然参透,所以每读一次,她的理解便是多一分探索,要不是这样,她又如何能拿住若问两千人马,成功到达云沛!

“你要是这么喜欢这本书,就拿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战的声音忽然响起,皇北霜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她竟然没有发现这奇特的寂静,眼光一瞥,看到幼佳已疲惫地睡了过去。她低着头,心想不会是要轮到她吧!

那战却是一阵好笑,他坐下来拿着《大漠集卷》随意翻动,“你喜欢这本书吗?”他看着忐忑不安的皇北霜,皇北霜一震,心想撒谎无意,赶紧如实回答,“是的!很喜欢!”

“你是第一个喜欢这本书的女人!”那战把书扔到一边。

皇北霜猜不出此刻那战的心思,只好保持沉默。

“你知道这书是谁写的?”那战问道。他的身影逆着月光,仿佛半身隐入另一个世界,十分深沉。

“不太清楚,这书是一个叫做容若的人在我年幼时赠给我的。”皇北霜道。

“恩!这是容若偷走的,写这本书的人,是我的曾祖父,云沛第三十三个国王,那启达!”他的话无疑令皇北霜十分震惊,她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这本书你都看完了?”那战问。

“恩,看完了!”皇北霜回道。

“《大漠集卷》,第三章,第十列,写了什么?”他言语悠闲。

“《大漠集卷》,第三章,第十列,补充说到沙尘暴的活动表现,和风蚀面积最大的一次侵蚀时期。”皇北霜的回答十分精准。

“第五章,第三列!”那战又再出题。

“《大漠集卷》第五章,第三列,北漠固定沙丘和半固定沙丘以及移动沙丘的分布和活动规则,并预言将有三次不同的大型流沙活动,穿过北漠的准格达沙漠。第一次是公元三百一十一年,已经发生,第二次是,公元三百二十年,也已经发生,还有一次,将在三年后发生。”皇北霜的回答依旧凿凿有声。

“第十章,第十三列!”那战兴致盎然。

“《大漠集卷》第十章,第十三列,插叙了四大政权民族及各大奴隶民族,游走民族的形成,并对千年以前,漠上天朝做了比较完整的推断和估测!我记得上面说:千年之沦落,怎料前世沧桑!天朝大地,纵横百万里,青山环绕,绿水常流,生养人灵数亿,民族仅六一,人间至尊者称帝,操生杀之权,握赏罚之利!”

皇北霜对这一段特别的感兴趣,所以记得尤其深刻!

听到她准确无比的回答,那战不由地一边拍手一边说道,“不错!看来你确实读完了,而且还滚瓜烂熟!”此刻他的表情十分明朗,令人有些无法适应,当然,最让皇北霜吃惊的却是这那战同样也对《大漠集卷》十分熟悉,字字在心。想必此书在云沛王宫早有副本吧!自己却还忍痛割爱将它献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傻气!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大漠集卷》第五百零一页上,写了什么?”那战笑完,忽然又有些孩子气的摇了摇手中的书,问了一个皇北霜怎样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陛下!从皇北霜接到此书的那一天,这第五百零一页已然被人撕去!而且纵观全书,可见所有重要行文已经在前五百页结束,这最后一页,应是无须挂念!”皇北霜回答得十分镇定。

“呵呵!”那战却是一阵轻笑。

“皇北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那战问。

“因为贱妾今日身体不适!”皇北霜回道。

那战闻言,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脸颊,她轻轻一颤。

“与若问一战,你尚且毫无胆怯,为何在我面前,却是如此?”那战收回手,看着不知如何回答的皇北霜,竟是说了一句仿佛虚幻的话来,“皇北霜,我需要你这样的女人,所以,我可以不得到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做夫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做知己!”

皇北霜此时心头大乱,显然那战已将她一路经历调查得十分彻底,却出此言,心中不知是吉是凶。

两人就坐在窗边的茶几旁,久久再无交谈。

翌日,皇北霜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三个婢女赶紧上前搀扶。

“娜袖昨晚……”夜佩很是担心,但床第之事,又不敢妄言。

“昨晚和陛下一直在聊天!没事!”皇北霜答道。她非常累,说着已经躺到了床上,思绪凌乱不已,那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隐隐觉得其中大有盘算。

这时门外忽然咚咚做响,再萍碎步而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少在后宫出现的巫季海大将军,见他面色严肃,眼神纠结,概是有些不太适应出现在这妃嫔聚集之地,表情难掩狼狈,噌!他递出一个锦盒,“陛下着我亲自送来,请霜妃收下!”他的语速十分快,但字字清晰。

皇北霜点了点头,站在门边的廉幻将锦盒接了过来,不知为何,两个彪型大汉在这交接的一瞬间,同时互相仔细打量,两人身体忽然散发着阵阵寒气!

此人定不是普通侍卫,巫季海心中暗忖,在他面前依旧气势与之伯仲的实在寥寥可数,没想到这里便有一个!他抬眼又看了一下躺在床边让两名婢女按摩化解疲劳的皇北霜,这个女人真奇妙,明明只是到她这里来赠陛下的礼物,却好象是进了另一个国王的房间,庄严高深之气溢于言表!她是谁?

没有答案,巫季海带着满脑的疑问缓缓退了出去。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本书,皇北霜心下一定,没做多想便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这是一本完整的《大漠集卷》,第五百零一页上赫然写着那战的曾祖父,那启达的一字天机:

雨下寒月,且见马革,只可称王,末能称帝!

皇北霜见字,双手不由一抖,轻轻地将这本书放回了锦盒,然后却是坐在床上深深地叹气。见她眉头深锁,夜佩和廉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令能令主子陷入如此沉思。

皇北霜抬头看了看夜佩,忽然问道,“要你们和那阔儿的族人友好相处,你们做得到吗?”她似乎问的十分认真。

夜佩想了一下才道:“如今您是我们的主子,您要我们和他们好好相处,我们自然会照做,但是奴婢说句心里话,即使表面上是友好相处的,心里就没法平衡了,奴婢估摸着对方也一样,我们北漠最大的政权民族是天都,而最大的奴隶民族则是我厄娜泣和南边的那阔儿,而厄娜泣和那阔儿的毛病,那不是一天两天说得完的!你抢我,我抢你,你杀我,我杀你……虽然说到底大家都是想活命。只不过,奴婢知道,要不是有一个天都压着咱们这两边,怕是不干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家都想过得好一点,可土地就那么大,资源也就那么多,能怎么办!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

这时廉幻似也想到什么一样,回道:“娜袖,属下一直觉得!如果沙漠里的绿洲不是那么分散,有些地方甚至还时不时移动位置,如果不是这样,这个族那个族都生活在一个地方,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民族,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争端!”

皇北霜闻言一笑,“你们虽然见识不多,但也曾经出生入死,一些本质的东西,原来也是有心留意的!我平时是小看你们了!不过,廉幻,夜佩,你们要记住,只要我还住在这宫里,还是那战的女人,你们就都要改口叫我霜妃,不要再叫娜袖了,知道吗?给爱多嘴的人听了去,会传出些不太好的谣言!”

廉幻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误,赶紧应是!

皇北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顺着床头的柔软枕头就躺了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床架,那华丽的木雕还有晶莹的宝石吊饰,仿佛像幻觉一样,让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她很想就这么躺着,永远都不再起来……

闭上眼,她又有了问题。

“你们觉得那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声音非常轻柔。

夜佩站在一边给皇北霜放下了纱帐,才道,“奴婢觉得国王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他霸道而专权,外面的人都说,他想一统大漠!看来此话不假呢!霜妃觉得呢?”

皇北霜转过头看着在帐子外面忙碌的身影,悠悠地说道,“傻呀!我们都好傻!我一直以为到了云沛,会面临空前的灾难,却没想到,这里才是最和平的地方。”

夜佩回头看着貌似沉睡的皇北霜,问道:“霜妃睡了吗?”

皇北霜却微微抿嘴一笑,“隔纱看人好似雾里看花,美,却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美!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丑!”

夜佩稍稍向床上颔了颔首,“霜妃每次说咱们听不懂的话的时候,奴婢就知道,又会有什么事了,不过,在奴婢来说,只要跟着您,别的都不重要了,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即使有事,总得给您的喘气的机会不是!奴婢就先退下了,再萍和道秋今天会轮流守在房里伺候!”

夜佩话尽,皇北霜倒真是睡了去,怕是太累了吧,一直以来都是提心吊胆,步步为营,如今却觉得这皇宫竟是这样的安稳,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呢喃出一句话,听来大约是,“就做知己吧!”

皇北霜这一睡,就已然睡到了半夜,醒来的时候,不免觉得饥肠辘辘,刚要起床找点东西吃,却见那战顺畅无比地走了进来,再萍和道秋正跪在一边,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醒了?”那战坐在床边,表情温柔。

“恩!刚醒!”皇北霜却十分不适应,她心中明白,或许至今,她依旧无法忘记擎云。其实也不是真要忘记,只是觉得,不该让自己如此受到影响,几乎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近身,这样下去,或许那战的好脾气也会给她磨光!

“饿吗?你叫再萍吧!去给霜妃端些消夜来,睡了一天,定是会饿的!”那战这种与初见面时那种不协调的体贴让皇北霜心里有些乱。

那战转头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是一问,“昨天我叫巫季海送来的书你看了吗?”

皇北霜点点头,才道,“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那一字天机是什么?”

“不是很明显了吗?这一字天机是曰“霸”。后面的两句是对它的注释,意思是说,虽然确是有人能在这广漠大地上雄霸一方,但却无人能将之统一。只可以成为国王,却不能成为皇帝!”

那战闻言满意一笑,“你认为我不能成为皇帝吗?”

“皇北霜不敢妄言!但是既然陛下给我看了那一字天机,概是对它十分认同吧!”

那战看着皇北霜,好象这一次,两个人非得说定些什么一样!

那宫里,从来不曾有片朵雪花飘落,

深深庭院,来人总是匆匆!

纵然往事如风,

却依然蚀骨如蚁!

我早知,我早知

一字可探天命

我不知,我不知,

顺天逆己,怎一番惘然无情!

第五章 喋血骑兵

狂莽大漠上,人心分散,只见飞沙横断,处处寂寥。或许谁会在这一片土壤上看到对面的那一边是何等的风光,可若真到了那一边,又偏偏觉得,原来还是一样,人间终是没有乐土。不如就吃吃这黄沙,喝喝那狂风吧!又怎知不是另一般英雄气概呢!五百年前,这里会是什么样的?都是水?抑或都是山?反正,曾经有人说过,它不是一片旱海!

当然,这些浪漫又无奈的心思,现下必是不会反映到云沛国民身上的,因为他们可以夜夜笙歌,朝朝沐水,他们仿佛生活在一个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在在记忆的,都是奇鸟高唱,月夜昙花!

“首领!那里就是云沛。”蛮狐宽厚的背雄雄挺立,好象到了云沛城下,那样文明生机的光景也然镇住了他少许杀戮的疯狂。

“哼!大国就是不一样,连最外线边界的守备也很森严,看来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容易给咱们占便宜!”若问越见危险的眼光眺视着远方高耸的云沛王宫,身形自若。他坐的马比起其他人的马要高大许多,如不是身材魁伟身手矫健的人,想要如此英姿飒爽地坐在上面是谈何容易!只见他收了收手中的马绳,转头离了去。

“首领?”蛮狐在后面,表情十分疑惑。

“先去西边的麻随!那里比较容易下手,而且,如果莽流的消息没有错!麻随现在对咱们而言就是一顿现成的大餐!”若问边说,嘴边还带着高深的笑意。

蛮狐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若问会相信那个神秘组织莽流所提供的消息。

也许这就是若问的直觉!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算全都知道了,也不一定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直觉就不一样了,虽然它有可能是错的,但却一定是最有效和最快速的。而若问,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这黄天狂兵团一路南至,洗劫和屠杀过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几个大族,连五大政权民族的麻随也是在鸪劾的支援下,才勉强击退了他们!不过鸪劾的损失是很大的,衣食珠宝还有漂亮女人,都让他们占了不少。这一路上,除了得到难以记数的财富和武器,他们的人数也由原来的二千发展到现在的四千。的确!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疯子,全都能以一当十!他们抓一百留十个,抓一千留五十,逃跑的杀,背叛的杀,后退的杀,抗命的杀,留情的杀……只要不是能一路跟上的,皆是没有后命可续!可想而知,这一所谓的四千众兵团,所到之处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碳,干戈偏地,尸骨成堆!

若问!你如今坐在彪汉的野马身上,还依旧是那样的心潮澎湃,狂动不止吗?你如今深深凝望的那处巍峨宫殿,真的就是你欲望发泄的终点吗?那里有谁,是个谁,能抚平你焦躁的内心?

若问!孽缘本是天注定。

杀伐无忌,随心所欲,你可知,终有一天,还是要还个一干二净?

你不知,你不知呀!

天边泛起一阵艳红的亮云,看起来有些奇异,透着氤氲妖光,好象要带出什么惊天异兽一般,间或地,金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割裂穹庐,吐着丝丝白谰!那里会有谁呢?睁眼看着这漠世惊变的轮回,黄沙儿女的爱恨,只是,这世界偏不是谁能够将之看清的,因为它是那么坠落,那么萧条,仿佛一个弥留的老人,只剩下微弱的气息,绽放最后的光彩!那里没有人!只有记忆的呢喃和咏唱!

“官爷!让我们进城吧!我们不会闹事,让我们进城吧!求求您了,官爷!”

“我们要进城,让我们进去!”

“官大爷,这是一点小意思,麻烦您通融一下,让我一家进城吧!”

这里是鸪劾国都城麦卡的关口,大批外城难民蜂拥而来,全都想进城,如今麦卡王宫里的大小官员无一不是惴惴不安的。他们不能开关让难民入城,现在的麦卡已经有很多难民了,再无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接受新的难民,而且,过多人口必然会引起暴动和高密集的犯罪活动,目前放进的难民已有六千多,但整个麦卡的面积才只有十万平米,本地居民有七千人,如今的月平均犯罪率高达七十多次,即平均每天发生两三起抢劫、谋财、杀人等事件。这样的现实状况,叫人如何能不担忧。

“陛下!麻随已经休书求援,我们要如何回应?”外联大臣焦急万分,如今麻随已经陷入空前危机,而鸪劾与麻随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相对毗邻,一方若然不保,另一方多少也受牵连。

只见这鸪劾国王古查只是沉默了又沉默,许久才问一句:“列位有何意见?上次援救麻随已经造成本国一定的损失,虽不是太重,但……”

听这话便可知这古查是一个胸无城府,没有主见的人,然而,他的臣工们此刻也多是六神无主的,怎么办?能怎么办?

黄天狂兵团!

一想起那令人头疼的名字,他们就觉得呼吸困难,也不知道北边的天都是怎么回事,让这么危险的军队一路杀到南边来。如今,麻随都城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暗流水源也被其支配,麻随边关十五个城镇更是全部沦陷,这一切竟然就是那区区四千人做的!根据探报的消息,这黄天狂兵团以前只不过是北漠的一群土匪,可是现在,谁能说那只是土匪?土匪能围城?土匪能将麻随两万国军打个落花流水?不,那绝不是土匪!

“陛下,以臣看来,我们应赶紧跟云沛取得联系!只要能联合那战的红衣骑兵,剿灭这四千浪匪必不成问题!”一个年迈的老臣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办法是可以,问题是传信使必须在三天之内达到云沛,若不然,麻随必灭,我鸪劾危在旦夕呀!”另一人赶紧补充道,“而且,这是让谁去好呢?一旦出城,便是死活由天了。”

话毕众人又是一片沉寂,起码不会有人主动揽下这烫手的差事吧!这么想着,个个都暗自祈祷,却忽然听到一阵豪气甘云的声音,“我去!”

众人巡声一望,原来是宫廷侍卫占别,只见他虎背熊腰,阔步而入,目光坚定,走到国王面前,咚地跪在地上,“陛下!占别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为国效力何惧艰险!请派我去云沛吧!”

占别的一番话显然成了其他官员的救命稻草,这一干人赶紧应和起来,当然国王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迈出了第一步,却是没多做讨论,就这么草草率率地安排了占别出使云沛。

鸪劾呀鸪劾!

一国之君,无以镇国,何以称王?

一朝之臣,无以辅政,何以为臣?

谁道是天下能人出无名!

谁道是战地英雄石碑记!

哎……

终不过一腔热血两种疲惫,

终不过一场烽火两番滋味!

占别回到了家里,看着年迈的母亲正在生火做饭,单薄的身影一直忙里忙外,心中一酸,他也不知道这一出城,还能不能再回到家中,但他相信这是他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第一步,乱世虽险,却机遇重重,他必须把握!

想到这里,心下一定,他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我要出城了!”

占别的老母亲身子一震,眼角的皱纹里陡然蓄满了苦咸的泪水,她干苍的手颤抖地抓住占别的袖,“儿啊!你这是……你这是要把娘这老不死的丢下吗?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儿啊!你又想要做什么大事?”听这话,看来这占别平时也是雄心勃勃,希望能闯出一片天地的热血男儿!

占别一笑,扶着母亲坐在桌子边,“娘!孩儿会回来的,您放心,回来以后,孩儿就立了大功!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歧视,过这么贫苦的生活了。”

占别的母亲无奈地看着儿子,心中知晓儿子一旦下定决心就定不再悔改,叹口气,老人喉间还有断续的抽噎,“娘去做饭!起码要吃了这顿饭再走吧!”她摇晃的身影又开始在灶炉边忙碌,此刻与土黄的墙壁相应成一幅教人心中呜咽的场景。

自古英雄儿女皆不孝!做母亲的,还不是徒留哀伤!

占别回到房间里,在床铺边蹲了好一会,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珠花,原来他一直把它藏在床板夹层里,如今要上路,看来是打算带在身上了,这珠花应是他心上人的东西吧,见他这样怜惜,温藏以怀!

是夜!星如雪染,在漆黑的穹庐下,仿佛摇摇欲坠。大街上形单影只,好似鬼魅间或经过,无人出声!此刻,卡麦的城关悄然走出一个人影,身形宽阔,背上抗着一只长且大的玄弓,麻布袋里装满了羽翼丰满的利箭!此人步履平稳,折足而行,到了关外,才缓缓回头望了卡麦城一眼,目光里隐约透着火光,“娘!等我回来!”他嘴里似是喃喃梦呓般,不见片刻,便飞身而去!没错,这便是刚与母亲道别,胸揣古查亲笔信的卡麦大使占别!

他一路飞奔,不敢稍有停息,在这旱漠之夜,凉月当空,深蓝如渊,照得这一坡又一坡的沙丘象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此起彼伏,逐渐吞噬一切!此时微有不慎,就很可能产生幻觉,将夜路行人牢牢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