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凡人就有一千种活法,如果他们犯了一千个错,也有一千种挽回的方法,就这点而言,他们是幸运的,即使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最起码,他们不用错得万众注目,不用错得像是历史白墙上的一道钉,无论钉进去还是拔出来都得留道苍蝇一样的伤,毕生也抹不去!

在这方面,已经泯灭的麻随便是一例,国王格尔劲勤自视奇高,轻待外域来兵,终究让出百万领土,千万人民,他的愚蠢是道钉。而已如惊弓之鸟的鸪劾,国王古查儒弱无为,为巩固国防,毫不戒备地引入天都五万精骑,如今,天兵霸市,一夜之间扼住鸪劾城都所有要塞,他的狭隘是道钉。本来这两人,一个怕死,轻易投降,一个怕输,四下求援,都是一个普通人很正常的反映,但是,偏偏老天给了他们一条当国王的命,所以,当他们享尽了荣华富贵后,连带着毁了自家基业,即使悔恨,也无法重来。史书上会狠狠地记上一笔,落他一个万世耻笑,责骂三生的下场,因为国王,是无法为自己遮羞的。

那夜,鸪劾没有等到英雄占别的归来,也没有等到云沛闻名天下的红衣骑兵,只是安静地,无声地,在皇宫殿顶,升起了天都大旗!

演了一场国王向国王下跪的戏!

云沛,天越来越冷。

皇北霜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黄绿色的玉环时不时透着桌边灯光看了又看,“里面有云絮呐,实在太漂亮了!”说着便将它贴在唇上,“很冰,象霜雪一样!”她一个人在那喃喃自语,却是笑着了正给她洗脚的再萍和道秋。

“奴婢少见霜妃这样的表情哩!”再萍笑道。

“擎爷今天真的会到寝宫来吗?是不是太大胆了!”不如再萍的轻松,道秋却满脸愁云。娜袖向来严以律己,却没想到今天会做出这等暗渡陈仓的事情来,虽说没有实际关系,但那战始终是她的夫,若是被人知道霜妃在自己寝宫私会情郎,那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皇北霜知道再萍的心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十分忐忑,明知这是不对的,却偏偏一想起那人,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垂下眼睑,更加用力地将唇贴在玉环上,好久,好久……

看看窗外月当正空,再萍道秋端着水盆徐徐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掩上了大门。

守在门外的侍卫廉幻一见她们出来,赶紧上前一拦,怪怪地问,“来了吗?”

道秋一笑,知道他有些窘迫和紧张,回道,“还没!霜妃正等着,你千万别进去讨没趣!”

廉幻却一手紧紧扣着腰间长剑,眉目纠结地说道,“擎爷到底什么人?那晚,我们都守在上怀月阁唯一的一条路上,都没见一个人影,他怎么上去的?而且这里是云沛皇宫,守备森严,他如何可以来去自如?难道霜妃都不奇怪吗?”

他这一说显然和道秋有某种程度上的一致,却只见道秋无奈地一笑,“世界上最奇怪的事莫过爱情,不要忘了,霜妃再聪明,也还是女人!”

廉幻听着半懂不懂,这人虽是武将奇材,却也同样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憨夫,见他困惑的模样,道秋摇了摇头,侧身离去,“好生守着吧,别让陛下闯了!我们会在宫门口应着!”

廉幻闻言赶紧站直了身体和其他几个侍卫齐声道,“誓死保护娜袖!”

道秋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眼角掉了两滴泪,男人也是很奇妙的生物呀!她想。

华玉宫。

幼佳依在那战怀里,“陛下,您两天没来看我了!”这柔情似水的呢喃终于唤回了云沛国王的思绪,那战抚了抚了她的秀发,宠溺地说,“你有孕在身,常来这里怕伤着你!”闻言,幼佳感动地埋首在他胸口,“陛下放心吧!佳儿心中有底,请不要有所顾虑!”说着,那战一笑,轻轻地压她回床榻,旖旎中,却隐约听到那战嘶哑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夜也无萧音呐……!”

咚!咚!咚!

清脆的脚步声敲醒了昏昏欲睡的幽长走道,徐徐回荡在华丽的柱梁之间,廉幻喉头一紧,立即警戒起来,看向走廊尽头,只见黑色的身影一步一显,终于划破昏暗,宛如神灵一般出现在廉幻面前。他眼神漆黑,幽暗不见底,长长的头发狂野地披在肩上,凌乱稀琐的刘海下一张性感刚毅的轮廓,随着一声低笑,令这夜更加昏黄。

“擎爷!”上一次见他,只是匆匆一瞥,这次见面,廉幻才看清他相貌,他扶在长剑上的手不由一抖,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擎云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大手毫无忌讳地推了面前紧闭的宫门,挺拔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进去。直至听到空洞的关门声,廉幻才猛然回神。

这就是娜袖的心上人!

此时的皇北霜一手拿着玉环,已经倒在床上半睡了过去,擎云好笑地看着她,这女人……也太没防范了。欺身轻吻一下,他抽出了她手中的宝贝,皇北霜徐徐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擎云。

“送给我的?”他把玩着那玉环。

皇北霜轻轻靠上了他的背,“恩!”

擎云不由地笑了起来,执起她的手细碎地亲吻,皇北霜将额头抵住他的,晶亮的眸子深深看进他。“我来了!”说着,他扯下她的衣,空气中只有裂帛一声,他没有脱靴,就这么跨上床榻在她的胸口烙下一片樱红的吻蛰。皇北霜没有一点抗拒,只是将玉手迷恋地游走在他肩口,他的长发散在她的身上,像蛛网那轻,那么痒。

擎云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拿着那玉环在她胸口滑动,“你一直在等我吗?”他沙哑地问。

皇北霜忍不住呻吟一声,才笑道,“以为你会从窗户进来,害我一直吹着冷风!”

没料,她此话一出,擎云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侧身坐起,有点愠怒,“差点忘了,你是霜妃,说起来,我这算是在偷香吧!”

皇北霜没想他会生气,整了整衣衫,也坐了起来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擎云闷坐在一边,起伏的胸口荡漾着无言的霸气,许久,感觉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才终于平静,转过身,伸手抬起她的脸,正欲予吻。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喊,“陛下!霜妃已经睡下了!”

急进的脚步声听上去不止一人,道秋小跑般跟在快步而来的那战后面,廉幻一见,其已不到十步距离,赶紧高声示警。

这一声回话拿住了擎云与皇北霜只差寸厘的一吻,擎云一笑,拉起床被盖住她的身体,冷冷地下了床,一边将那云玉环以绳绕上右腕——那是他持剑的手,他轻道,“那战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明晚,你就跟我走!”说完,他纵身一跃,当真像个采花贼般飞窗而去。留下裹在棉被里有些怔然的皇北霜。

皇北霜还没来得急去思考那句突兀的话,转过头,那战已经站在门口。

“陛下!”她拉高丝被,不愿意露出一点春光。

“吵醒你了?”那战似乎没有识破,闲步走到床边,“身体好些了吧!”

“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皇北霜警戒地看着他。

那战看了看正寒风萧瑟的大窗,只见冬月出云,枯枝成冰,于是皱眉道,“怎么不关窗!”

皇北霜柔柔一笑,“这么晚了,陛下怎么会来?”

那战坐到床边,“两天没听到你的箫声了,有些不习惯。”

皇北霜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战,却读不出他一点的心思,不像是迷恋,也不像是算计,似乎真的只是一种听不到凉箫夜曲般的寂寞。

见她不说话,那战起了身,“明早到我的书房来,我有话想跟你说。”然后,就像来时一般的离开,很快,也很突然。门开了又关上,脚步声起了又消失。

这一夜,仿佛雨中水潭那深,那么暗……

只有涟漪与涟漪交错酝酿出一朵莲花般的波澜!

翌日,天破晓,一夜无眠的皇北霜坐在窗前,夜佩三人端了盆水,为他梳妆打扮,这时金色的阳光徐徐染上了冰凉的窗叶,透过枯木横梁,徐徐在房间里投下斑斓婆娑的影子。

“什么人?”忽见黑影一闪而过,夜佩高声厉斥,探身一看,院子里的树影还留着一翻摇曳,窗前的茶几上,落着一团纸。夜佩拾起,递给皇北霜。

皇北霜不假思索,打开一看,上面只有草草十字:“麻随灭,汾天建,若问为王!”

见字,皇北霜身后的道秋和再萍惊恐出声,为她梳头的手,颤抖难抑,皇北霜叹口气,知道曾经被若问俘虏的她们,对他会是多么害怕!

“别怕!这里是云沛!”她安慰道,其实自己心里,亦是十分不安,她根本就不敢去回忆,若问那双紫色深沉的眼睛。

站起身,她笑道,“我去见陛下,你们自己去用早膳吧!”

那战也一夜没睡,从皇北霜房里出来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等着天亮,她来见他。这时的那战,看上去有些疲,听到门口传话,“陛下,霜妃求见!”他竟然舒了口气,“传!”声音听来十分高兴。

皇北霜信步而来,看着坐在桌边的那战,“陛下!何事?”

那战有些惊讶于她的直接,却是一笑,才道,“过来坐!”

两人像初夜那日,坐在长几边,同样一夜无眠。

“有两件事要说,本来只有一件和你有关,一件和你没关,不过,现在两件都和你有关了!”那战道,神情微冷。

皇北霜想了一下,回道,“其中一件有关汾天?”

那战微微一惊,笑道,“你知道了?看来你的人不只那十将三婢!汾天的消息我一直封锁,不让宫中议论。”

“陛下认为汾天和我有关?”皇北霜问道。

“若问已经整兵十万,囤积于汾天南边城,颇有犯我云沛之意!你觉得,云沛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一路南下,只进不退?”那战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云沛不是麻随,想踏平我宁广四十二洲,就凭他是做不到的!”

皇北霜闻言,悄悄舒了口气,才道:“第二件事呢?”

那战听她一问,却是好一阵沉默,最后,他冷冷说道,“北靖天王霍擎云!”

皇北霜听到这七个字,差点跌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战,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战一笑,“看你这表情,看来不知道他的身份哪!生活在北漠的你都不知道,可见他这闭关锁国多么成功!”

皇北霜眼一紧,一手不由自住地抚上自己的胸口,但她依旧无法平静下来,只能坐在一边深深地呼吸。擎云的身份是一惊,那战的话更是一惊,果然,昨晚他还是看到了。

那战扭过头,看着外面冉冉阳光,七彩如梦,稍久,才道,“皇北霜,我能给你的,他未必能给!看看桌上!”

皇北双转过头,看了看那战,才把目光移向桌上那张兽皮地图,是云沛的地图,上面有一处,用红色的樱血笔圈了起来。

“割地两百六十万坪,占云沛南省优渥之地,水源丰富,植被肥沃,我将其赠卿,以养厄娜泣七千七百人民!”

厄娜泣,四大奴隶民族之一,合计七千七百人,定居于北漠古尔哈奇绿洲,历史悠久,以歌舞闻名,常年受游走大族那阔儿骚扰,生活贫苦。

想当然,那战开出的条件对厄娜泣来说无疑是天降洪福,如真能迁移到这里,就等于拥有了国籍和梦寐以求的沃土,再也不会有人唱起祈祷的妇人,再也不会有人葬命乱沙狂流,这令皇北霜思绪一空,什么也判断也做不出来。

“陛下不顾一切留我下来,究竟为什么?”

许久,她只有此一问。

那战讪笑起来,知道这美丽的女人已经开始考虑他的条件,才欣然回道,“我是个信天命的人,按照惯例,你本该与离族最近的天都和亲,却因为擎云锁国,拒绝所有和亲请求,所以才选择了云沛,一路上,就连若问这样的虎狼之师都拦不住你到我身边。这难道不是天意,而我,需要你的襄助!”

皇北霜闻言,心里不禁莞尔,越广大的国家,越悠久的历史,那人民,便越相信天神命定之说,这是为何?回过头,她终于恢复往日的淡然,平静地说道,“陛下,即使我留下,也不可能阻止他引兵南下,更何况,我也有可能会背叛你!这个赌,是否太危险。”

那战苦笑,“如果我有那么多时间,当然不会下这赌注。”

皇北霜一疑,“陛下?”

那战看着她,一手轻轻摸上她的脸,她依旧本能地一颤,“你爱他吗?”他问。

“我的爱会影响您的赌注吗?”

那战唇一冰,嘶哑道,“不会!”

皇北霜轻轻一退,让他的手落在了空中,“爱!”

那战嗖地起身,“那么,我永远也不会碰你!”说完,转身离去。

身后,只有一句皇北霜清幽的回话,“谢陛下!”

冬天果真是来了,那么酷寒,好象霜雪生在了骨头上,无论穿上多少衣,喝下多少酒,却依旧是那么那么冰,那么那么冷。皇北霜看着手里的地图,那樱血红圈好象捉鸡的簸箕,将她牢牢困在了里面,令她不得不想起她为何会到云沛,令她不得不想起她那来得快又突然的爱……

那一天,难得在清晨,冬日无眠,尽洒大地的时候,听到一阵阵悲哀无奈的箫声,而那箫声叫醒了贪睡的幼佳美人,叫醒了院子里二十一颗开始发芽的奇树解马,独独叫不醒吹萧人痴缠的心。

广寒萧音愁人曲

几回风雨美人吟

却不道多情刻骨是何必

却不道冷暖花开两不离

声渐消 梦渐醒

倚望凉夜影长席

广寒风 箫声起

几回相逢都别离

愁人曲 愁人唱

轮番咽泪难相忘

天苍茫 地空旷

唯有萧声解惆怅

唇落空 情难偿

……

——《落萧》

擎云,你是否会伤心……

即使你不会,我也会的……

第八章 酒醒人醉

贪恋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只可惜情欲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出生在政治环境下的擎云,皇北霜,那战,都深谙其中道理,也因为这样,这三人都做不到若问那般的嚣狂自在。

此时再看汾天,已然政权大定,若问手握狂兵五千,建军十万,意气风发站在和烟皇宫眺看着根本就看不到的云沛,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陛下,蛮狐大将求见!”一名清瘦的婢女向他躬身道,却还没见若问回答,蛮狐粗犷的声音已经破殿而入,“首领!首领!”听来好不卤莽。

若问挥了挥手,那婢女赶紧退下。

在汾天,只有黄天狂兵团的人依旧称呼他为首领,这是特许的,虽不知意欲为何,但也让那四千追随他的死士十分受用,也为了这些特殊的待遇,在这个能者居上,强者夺位的汾天,进入黄天狂兵团成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首领,咱们给你弄了一好东西,保证你喜欢!”蛮狐高兴地不行,一脸拿定了领赏的兴奋。这么一看,他的身材与占别有一比,都是背宽肩厚,有双善弓远射之臂。

“什么鬼东西?”若问懒懒问道。

“女人!很不错的女人!”蛮狐的声音几乎尖得有点拉不上去。

若问闻言大笑,这时他身后走出两个赤裸的妖艳美人,浑身青紫一片,可见一翻怎样的蹂躏。然而蛮狐见了却一点也不惊讶,更不避嫌,只是干笑两声。

那两个美人当然就是一冷一热的若岚和绯问,她们慵懒地拾起散在地上的衣衫,才见绯问戏噱地问道,“蛮狐大哥!什么女人这么好,让你激动成这样?比我们还好吗?”

蛮狐讥笑起来,大手一拍,“带进来!”

不一会,四个侍卫推着三个衣衫破烂的女人走进来,看上去很脏,满脸是灰,身上到处是结痂的黑色伤疤,若问挑眉一看,倒真是一惊,他猛得一步上前,剐起中间那女的下巴,才沉声问道,“哪来的?”

蛮狐见他反应,兴奋不已,“今早跟狼头到和烟山后的陵墓群挖宝贝,没想到找着这三个火葬后幸存下来的女人,如何,是不是很像?像那个皇北霜!”

若问一笑,又扔下了手中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与皇北霜年龄相仿,一双灰蓝清澄的眼睛毫无畏惧地看着若问,回答的声音坚定清晰,“我是格心薇!”

前麻随王国,雨族王姓木各,第四十一代国王格尔劲勤膝下无子,无奈顺列其十三个兄妹为王位继承人,其中第九公主格心薇,继承权顺排最后。年十九,庶出,常受姊妹轻视,兄弟虐待。公元三百三十一年,秋深,黄祸来袭,雨族灭门,大火烧尽贵族陵寝十三日,生灵涂炭,汾天陡建。又一月,唯一大难不死的九公主及其两名婢女被捕,献于汾天狂血王若问帐下。未斩,缘由成谜。

莽莽大漠的世界是红色的,沙也好,云也好,只要烈日出迎,就会红得像烧着的木头,散发着扭曲空间的无法看见的硝烟,在那里,人不能呼吸。然而世界也是蓝色的,沙也好,云也好,只要凉月上天,就会蓝得像冰冻的利剑,映照着冷彻心扉的岁月离恨,在那里,人依旧不能呼吸。

是夜,广寒宫,越见清冷。

那战躺在真渠幼佳的怀里,任凭她用温柔的锦绸包住他疲惫的身躯,感受着她母亲一般的温暖,终于不再惦着怀月阁中,没有答案的别离。幼佳微笑着看着睡着的国王,神情无比温润,即使理智如那战,也不会知道,如果一个女人爱你,她可以成为你的妻,如果一个女人爱你,她还可以成为你的母亲,给你要的,想你想的。

虽然他不知道,但他还是会很珍惜。

怀月阁上,没有萧声,皇北霜坐在亭边,看着正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环的擎云,他的手很轻,而她的心却很沉。

“雪的颜色,果然很适合你!”擎云道。

皇北霜一笑,转身坐在一边。

“沉默代表什么?”擎云没有得到预期的热情回应,果然冷了下来,抱剑靠在亭柱上,沉声一问。

“我不走!”皇北霜艰难地答道。

“再说一遍?”擎云森冷。

“不说!”她回道,她根本说不出第二遍,因为第一遍,他们都已经清楚地听见。

“你知道我是谁?”他看着她。

“刚知道!”

“为什么不走!”擎云问。

“离开那战,他会出兵讨伐厄娜泣!”她想了一下,才回他的话。

擎云嘴角一挑,“笑话,北漠是我的天下,云沛再强,也别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早慢了我一步,鹄劾已向天都称臣!在这种情况下,出兵横渡大漠,只为讨伐一个七千多人的民族,这不可能!”

皇北霜一惊,随尔才道,“就算有你保护,厄娜泣也会不得安宁,我不能走!”

擎云一冷,他的自尊不容许她一再的拒绝,“你发誓,不走就是因为这个。”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然而那里果真没有半分慌乱,“我发誓!”她说。

短短三个字,带来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沉默,“你伤了我!”许久,擎云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个已经不愿回视她的女人,“你伤了我!我以为我们的感情是最直接的,但我错了,女人是这样的吗?光用温柔,只能得到对方视若草履的回应?”

说完,他没有再问什么,一把搂起她,逼她看向自己,“看着我,别想忘了这张脸,皇北霜,对你,我从不吝啬温柔,但如果武力可以征服你,我也会毫不犹豫!”他一话尽,大手用力捧起皇北霜的脸,拇指与食指掐住为她戴上的珍珠耳环,微一用力,只听她吃痛地叫出声,耳垂上,幽冥的银色珠光染上了暗红的鲜血,与月色争艳。

落下重重一吻,顿闻擎云一声低吼,“不放你!”然后,他已决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