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低头看了张萌一眼,到底是女人哪,这种时候说的全是废话,吓成那样!“别怕,我们的特警可不是吃素的,这种人其实连刀子都拿不稳别说伤人了。”

两边的对话没几分钟,张萌看到劫持者突然狠狠推了小吴一下,小吴踉跄着朝前跌了一步,又被往后拉去,发出又一声尖叫。

沈书记在喊:“别伤害她,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劫持者又开始声嘶力竭,讲着讲着,突然,举起刀子朝小吴头上劈去。

“小吴!”张萌吓得大喊,腿软了下去,楚扬蒙住她的眼把她压进自己怀里。

刘之珩赶到的时候,特警正救下人质,他听到张萌的尖叫,惊骇回头,正看到楚扬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目光相遇,刘之珩面无表情急匆匆朝大厅走去,书记院长迎向他。

“小吴没事!”楚扬放开了张萌。张萌清醒过来,拔脚往大厅跑去,已经有护士把小吴扶往急诊室,她没有受刀伤,可是情绪失控,尖叫不止。楚扬追着张萌过去,拉住她:“小吴没事了,医院会安排的,别去添乱了,你还去代班吗?”

张萌想起这事,赶紧往住院部跑,跑到一半,回过头来对楚扬道:“跟范一荻讲一声吧,有时间明天来看看小吴。”

“好。你没事吧?”楚扬担心地问。

“有点害怕,还是在这儿好,回家更害怕。”张萌老老实实道。

楚扬笑了,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怕!”

张萌跑了出去。她从头至尾没有看见大厅另一边的刘之珩。

楚扬坐在大厅里等刘之珩,书记院长几个围在刘之珩身边讲着事情的大概,他吩咐了几句,便要离开。

“之珩!”楚扬站起来叫他。刘之珩朝身边的人示意,大家随即离开。剩下他和楚扬面对面。

“之珩,”楚扬遇上刘之珩冷冷的目光,他本来想调侃两句,释放一下刚才的尴尬,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刘之珩朝他点点头,朝门外走。

“之珩,你别误会张萌!”楚扬愣了一下,跟过去。

“我该误会谁?你吗?”刘之珩淡淡道,并没有停止脚步。

“你想误会就误会吧!”楚扬火上来了,“刚才什么情况你没看到吗?刘厅长,你到得晚了点!”楚扬冲着门口喊,看着刘之珩迅速走入夜色中。

刘之珩拨通电话:“小洁,出了点事,你回去吧。”没等回答便直接挂了电话。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曹洁。

刘之珩坐在车里,脸色阴沉,他伸手从旁边取出一根烟,可摸遍所有口袋都找不到打火机,气得把烟掐断在手心里狠狠扔出车窗外,冷风灌进车内,压不灭他心头的怒火,满脑子是张萌在楚扬怀里的样子,挥之不去,那情景几乎让他发疯。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在思念她,牵挂着她回家没有、吃饭没有,想着要给她打电话哄她,那时的她在干什么?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们站在红线以外,显然是从外面回医院,那么在他想着她的时候她在和楚扬共进晚餐?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对她怀了怎样的心思,却在抛下自己以后马上投入了另一人的怀抱,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刘之珩回到家,曹洁已整理好一切离开。他取出杯子倒了一杯矿泉水,举到嘴边,停住,终于狠狠地把杯子摔到地上。

“哗啦”一声,伤心和愤怒铺天盖地。

刘之珩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黑暗无边包围,他要怎么办?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不知所措。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美丽聪明才华横溢的,让他止不住地动心,座谈会上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她,也知道她的周围从来不曾缺少过送花的男人。可是即使发现她爱着张平,自己那么沮丧,也没有今天的痛。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惟恐她伤心难过唯恐她受了半分委屈,他答应暂时离开她,也只是惟恐她从此便日日如履薄冰。现在他的真心被弃如敝帚。

刘之珩用手使劲地搓着自己的脸,搓不暖搓不软那份冰冷僵硬。手机响,是楚扬,他恨恨地掐掉。是自己太固执了吗?她只要回眸一笑,自己便柔情似水,她拒绝一次,自己却陷落一分,那天他孤注一掷地说出心里的喜欢,虽然看着她仓皇逃去,却是志在必得,现在想来,她并不曾说过愿意,好像她从来也没对自己说过喜欢说过爱,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手机固执地响个不停,刘之珩把电板抠下狠狠甩到沙发上。是,他比不过楚扬,楚扬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她,而自己总是忙,忙到日日晚归,要她总是把汤热了又热等他吃饭。楚扬可以专门为她定制出席宴会的服装还殷勤地送上门,自己却从来没有陪她逛过一次商场,倒是她,细心地记得自己的尺寸,从内衣到外套都想得周全。只为了她肯吃点东西,楚扬可以在西餐厅放下身份一次次起身为她煮汤煮面条,自己出差归来,却是她为他捏着肩膀脖子释放疲劳。

她清高又骄傲地拒绝他的追求,可一旦答应了他,总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他。

她有时耍耍小脾气,其实也没让他真为难什么。

她嘴里不肯说什么,却事事为他打算,宁可委屈了自己。

刘之珩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想起了那个哭湿了的枕头,他怎么忘了她的伤心?这几天他太敏感了,他的嫉妒让他失了理智。茶几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你要是再摔电话,我发誓抢也要把张萌抢到手!”楚扬冲他吼。

“她的心不在你那儿,你要怎么抢?”刘之珩轻笑,这个狂妄的家伙。

“花言巧语、糖衣炮弹,大不了真刀真枪,总之不能让你好过!”楚扬也笑了。

“我刚刚情绪有点失控,最近我有些心烦事。”

“你有什么心烦事我不管,可是张萌,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星吧克发呆?”

刘之珩心痛一滞,就是不肯去想这几天她在怎么过,因为不敢想。曾经她就是这么一个笑着掩饰自己悲伤的人,她的骄傲不肯让她人前落泪。

“为什么张萌会说要成人之美?你要是发疯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等着呢!”楚扬道。过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我刚把她拉到西餐厅,他们科主任就叫她去代班了,估计还饿着肚子呢!”

眼科病房,已经过了家属探视时间,病房里已经熄灯,走廊里很安静,两个值班小护士在说悄悄话。

“听说今天那个劫人的是十一楼烧伤科的患者家属,烟花厂爆炸,他儿子伤得很厉害,小老板付了开始的五万元就跑掉不见了,现在钱付不出,医院不给手术,让走人,他求了好几次,所以今天拿了刀子来。”

“那也不该跑到我们这里啊!”

“可能刚开始想在十一楼动手的,后来又不想让儿子看见,下了一层楼,小吴运气不好呗!”

“闹这么大动静儿子能不知道吗?”

“农村里的,一根筋,你想劫持咱们这样的小护士有什么用啊,劫持了院长或许有用!”

“他怎么又到大厅里了?”

“小吴趁他不注意从安全门跑下去了,他追下去的,想想多危险啊,万一在楼梯里被杀了呢!”

“他不是要杀人,是要医院免了治疗费,后来事情闹大了,知道收拾不了,才下狠手,特警多厉害啊,那刀一离开小吴脖子就把他打倒了。”

张萌心不在焉地听着,在一张白纸上随手划着字。听着没声音了,才抬起头来。小护士不知何时已走,刘之珩站在她对面看着她。

她有点无措,呐呐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他们交往后他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她总是不肯让他来。

“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真怕是你。”刘之珩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看得出她精神不好。

“你来过医院了?”张萌心里酸酸的,硬撑着面上的平静。

“我听到你的叫声,我怕得要命,我看到楚扬在你身边。”刘之珩看着张萌,“他告诉我你还没吃饭。”

“我习惯了,你其实不必特地买过来。”张萌垂下眼。

“只是想找个借口看看你。”刘之珩叹了口气,“萌萌,你睡得不好,都有黑眼圈了。”

“之珩,别这样,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回去吧。”

“不要固执了,萌萌,我今天跟曹洁谈过了,就算是为了玲玲我也不能和她复婚。”

“你会后悔的,如果玲玲的病情再恶化。之珩,别让我有负疚感。”

“那你怎么办?”

“我会开始新生活,别担心我了。”

刘之珩叹口气,放下食盒,转身离去。他心痛,不是为张萌决绝的话,而是为她刚才无意识写满整张纸上的字,那是一个“之”字。曾经的哪一天,她拉着他看也是写满整张纸的“之”字。

“江南名城绍兴城郊有个非常幽静美丽的地方叫兰亭,很小的地方,却名满天下。因为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就是写的那里,就是在那里写的。那里有个鹅池,据说王羲之在那里养了鹅,每天观察鹅的体态练‘之’字,所以一篇《兰亭集序》中二十几个‘之’字个个不同。我小时侯觉得这个传说好玩,整整一个夏天学了这二十几个‘之’字的写法,现在才知道是为了你学的,刘之珩的‘之’,命运真是奇妙啊!”

张平在书房,把第二天的手术方案又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有点累,揉一揉眉心,拿起电话,“萌萌,是我,最近还好吗?”他们之间终于又回到很久以前,可以常常平静地通话聊天。

“哥。”透过话筒,张萌的声音有点不真实,仿佛很远很空的地方虚虚地飘来。

张平一滞,问道:“萌萌,你在哭,发生了什么事?”救灾回来以后张平能从平常的通话中听出到张萌情绪的变化,虽然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提过其他人的名字,但他能感受到她在另一个人的呵护中渐渐开朗和快乐,是真正的快乐。

张萌无声地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慢慢化开了那一个个“之”字。

“我挺好的,哥。……只是这里的冬天太冷了,不习惯,怕自己不能坚持,”张萌拼命控制自己,她不能让张平为她担心,“我很想你,很想家。”

张萌一定心情不好,她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吧?张平的心一点点揪起来,半天才发出声音,“萌萌,有时候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他说不下去,他日日在后悔,后悔没有坚持一下。

张萌掉泪,无声,但是张平却能真真切切地听到。

兄妹俩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任时间这样哀伤地流过。

生病

“之珩,你和萌萌怎么了?”是李思瑶,“我今天看到她下班后在门诊挂盐水,好象重感冒,可她死活不肯让我给你打电话。”

刘之珩正在出差回来的路上,曹洁在老师家里,让他过去吃晚饭。几个同学的聚会,他不得不去参加。

“现在人在哪里?”他着急起来,屋外太冷屋里太热,张萌总是不能习惯这里的冬天。

“回家了,我陪她回家睡下了。我想你不过去的话晚上我就过去陪她。”思瑶不知就里,“之珩,你们吵架了?我看萌萌都不肯提起你呢,你把我们大小姐得罪了?”

“我过去看她,你不用去了。”她现在生病也不肯告诉他了吗?不肯让他照顾她了吗?其实仔细想来,他好像都没有照顾过她什么,倒是她,常常地为他煮饭做汤,他喝醉了酒时她会绞了热毛巾细细给他擦脸,刘之珩的心开始酸胀起来,他一心想要呵护这个女人,他还有没有资格和能力去呵护她?

抬头看看窗户,卧室里有一点点黄晕的光透出来,刘之珩拨通电话:“师母,张萌病了,我今晚不过来了。”

“要紧吗?是感冒?有没有发烧?”赵教授着急道。

“发烧了,我会照顾她,您别着急。”刘之珩怕等会儿张萌在旁边不方便讲话,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让他过去的。

“那你可要陪着她。”赵教授顿了顿,“之珩哪,玲玲的病我知道让你很担心,小洁虽然是我学生,可我不希望这件事上你们伤了萌萌,萌萌是个善良的孩子,一颗心又玲珑剔透,你要好好处理。”

“谢谢师母,我会的。”刘之珩眼眶微微地发酸,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了太大的心理压力,现在有一个人这样怜惜地讲起张萌,仿佛让他日日紧张的心有了一些依靠,他真怕有朝一日自己动摇了决心。

“萌萌!”刘之珩一边叫门一边掏出钥匙。没有回应。这个傻丫头,又把自己藏起来,以为听不到回答自己就会回去,刘之珩开了门,径直走进卧室。

张萌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因为发烧脸有点红晕。“你怎么来了?”

“你准备这辈子都不理我了是吧?”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刘之珩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我的女儿生病了,我的前妻要我复婚,我麻烦缠身,你既然抛下我,那你就该好好地过日子,让我无话可说!”他不是圣人,他也会左思右想,也会辗转多虑,会怀疑、会找千百个理由说服自己或欺骗自己,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孤军奋战,他也会累,再累他也忍着受着,可是他不能忍受她把自己弄得如此疲惫不堪。

张萌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刘之珩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张萌伤心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他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对她温言软语,从来都是对着她温柔地笑、无奈地笑、宠爱地笑,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她却只有心疼,他该是怎样的紧张心痛才会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厨房里渐渐飘来一阵粥香,张萌头昏脑涨地倚着厨房门,看着刘之珩拿着一双筷子在锅里不断地搅动,热气冲上来,他不得不低下头去看个仔细。

“把开关拧到最小档,慢慢熬,不用这样盯着。”

刘之珩转头看了她一眼,照着做了。

“盖子不要全盖上,拿根筷子支着。”

刘之珩把在搅动的筷子洗了一下,搁在锅上,再盖上盖子。低头叹了口气,走过来打横抱起张萌,走进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我连稀饭都做不好,你不要我是对的。”

张萌靠在枕头上,拉过刘之珩的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你吓着我了,就算你是厅长,也不可以这样颠倒黑白,仗势欺人。”张萌温柔地望着他,慢慢地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在发烧呢,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还这么凶!”她在生病,她烧得有点迷糊了,就容她再任性一回,在他面前尽情撒娇,让他把她宠上天。

刘之珩在她旁边坐下,替她拉高被子裹紧,然后揽到自己怀里。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温暖的房间,若有似无的花香,柔柔的灯光,那么熨贴人心,什么烦恼也不肯想起,只是相拥而坐,便是世间最大的满足。

“自说自话、自作主张,都不问问我是否愿意,便替我安排一切,只会让人伤心的坏丫头!”刘之珩在张萌唇上轻吻了一下,“萌萌,相信我,我会把事情处理好,我已托了在英国朋友详细了解玲玲的情况,我父母也在想办法。”

“之珩……”

“萌萌,如果玲玲的情况很严重,我可能会接她回国,让她生活在我们身边,上次来玲玲就很喜欢你,我想她不会排斥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只是,可能要辛苦你委屈你。”

张萌摇摇头。如果能那样,她要感谢上苍。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已经结婚了,你难道还因此要和我离婚?”

张萌无语,如果他们已经结婚,那就没有现在的烦恼了。问题是,他们没有结婚,她只能奉献她的爱情去拯救那个孩子,他的孩子。

“萌萌,你要相信我,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扛,有我在,你只管在我身后就行了,风风雨雨,你要记着,这辈子都放心地躲在我身后。”

张萌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被子上,这样深情款款的他,让她怎么放手?

“之珩,我饿了。”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刘之珩亲了她一下,起身去厨房。

一个短信过来,张萌一看,是曹洁。“张小姐,之珩和你在一起吧?我代玲玲求你遵守你的诺言。请谅解一个母亲的心。”她叹了口气,删除了短信。

张萌喝了点稀饭,精神好了一点,对刘之珩道:“快回去吧,我好多了。年底了,单位里事情多起来了,看你憔悴了不少。”

刘之珩道:“我不是为单位里的事是为你才这么憔悴,整天想着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想得整晚失眠。” 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伸手把张萌搂在怀里。“这才几天就这么瘦,让我怎么放心!”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半夜,刘之珩摸了摸张萌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总算可以安心睡着,迷迷糊糊间感觉张萌转过身抱住他,他笑了笑,她还是舍不得他的。

“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他听到张萌轻轻地说,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那么柔软无力。

“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不知道你笑的时候多好看,平时冷静严肃的一个人笑起来那么温暖,每次看到你对我笑我就禁不住心跳。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萌萌,萌萌”,我都舍不得马上回答,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就像自己是你掌心里的宝。我不喜欢面食,可是喜欢你做的手擀面,其实你的手艺真不怎么样,总是弄得厨房里到处是面粉,可我喜欢看着你手忙脚乱一会儿加水一会儿加面粉,越加越多,小小的一团面最后总是变成大大的,好像我们的幸福在你的手中越揉越大越揉越圆,最后变成长长久久。

“我沉溺了8年的感情却不得不放手,我痛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你那么坚决地拉着我,非逼着我往前走,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想不通我哪里值得你这样的不管不顾,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早已不是青春年少,而你的周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我不断地退却,我不相信你,我也不相信自己,那时真的是没有勇气相信爱情,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早已不知不觉中被你迷惑。在楚天集团的酒会上你真把我吓了一跳,当着那么多人说我是你女朋友,也不怕我否认,你这个坏蛋,你就是吃准了我逃不出你的手心。

“你惹了我多少伤心你知道吗?出国这么久回来也不肯来见我。我那天看到你的车停在路边,我站在橱窗前等你过来,可你就是不过来,我气得胃都疼了,我想了好久才明白一定是那天晚上你看到我和楚扬在一起了,其实那天晚上我跟楚扬说这辈子我只能跟他做朋友了,是因为你啊,你这个小心眼!你多狡猾啊,你还拿这个为借口要挟我,甜言蜜语地哄我,可是我看着你满头大汗地控制自己,在那样的时候还不忘了问我愿不愿意,我真是心动,我想我遇上了一个多么爱惜我的人。

“我多想就这样一辈子跟着你走,可是不行啊,那天我只是和她谈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我都忘了我是开车去的,一个人在街上走,天气真冷啊,北方的冬天我真是习惯不了,我走了好久,走得都迷路了,只好打车回来。我看着你在灯光下看文件,多少次我这样看着都不在意,可那天晚上就觉得是我今生的梦了。我控制不住地哭,我实在太害怕了,因为梦就要醒了。

“我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让我慢慢地想,慢慢地做,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一切可以从从容容地来。其实你早在因玲玲的病烦恼,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现在想来,那时可能她还没提要回来的要求,可你的父母已觉出端倪,你妈妈太了解你,她说你太有责任感。她不愿你陷入两难,所以再三地催我们去登记。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你,终不愿我们的婚姻中掺了其他因素,随了我的任性。我好后悔,如果我们结了婚该多好啊!我真是恨你,恨你这么迁就我。

“之珩,我真是害怕。怕你左右为难,一边是玲玲一边是我;怕你背上狠心父亲的骂名,你现在的身份总有太多的约束。怕将来某一天你后悔莫及,毁了女儿的人生,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这辈子不会再有快乐,那么我们俩终究不能幸福。所以我自作主张替你安排,如果我不推你一把,你又要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你不要我承担,只想把我护在身后,可是我爱上了你,怎肯让你一人承担?

“我说我们不要见面,其实这些天我好盼着自己生病,因为生病你就会回来,我也可以原谅自己留住你,可真的生病了,我又不敢让你知道,怕你一旦回来我舍不得放了你。现在你回来了,我真要感谢思瑶,否则这些话我一辈子也没机会说了。之珩,你原谅我吧,明天早上在我醒来之前离开我,就当运气不好,遇到一个胆小鬼,她虽然爱你,却不肯坚持到底。

“你那天晚上带着我转遍整个城市,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有的东西你再努力也不会得到,有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是隔了万水千山。”

刘之珩没有动,均匀的呼吸,似乎睡得很沉。一滴眼泪却从眼角悄然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文马上就要完结,因为清冷曾经很沮丧,也想过弃文,可每天有MM在鼓励我,可以说没有大家的鼓励,也就没有这篇文。

清水漫漫、温情脉脉,喜欢这样的爱情,喜欢这样的生活。自知其实文笔很稚嫩,大家喜欢这文,多是因为喜欢其中的真诚和善良,于我而言,别无奢求。

因为有同行的人,写文,也是件幸福的事。

圣诞节

刘之珩来医院听领导班子述职,中午按他定的老规矩在食堂吃工作餐,书记陪在一边。正说着话,张萌带着两个实习医生进来了,显然是刚下了手术台,有些疲惫的样子。

刘之珩远远望去,觉得张萌怎么这么瘦啊,冬天衣服多,可是白大褂罩在外面还是觉得瘦,他不知不觉就停下了筷子。他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她了,太想她的时候,他会把车开到楼下静静看着她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想着她也许在伤心,心里便很痛。有时候他会买一些张萌喜欢吃的零食放在门卫那里,然后短信通知她。他不敢给她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怕自己忍不住求她放弃自己的坚持。可是他知道,玲玲的问题不解决,张萌决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她从来都宁可委屈自己不肯伤了别人,所以自己不能去见她。原来一心想给她快乐幸福,没想到却害她如此的痛苦。

张萌正跟两个学生说着什么,引得他们哈哈大笑,欢喜地看着她,她明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刘之珩想起第一次在医院碰到她的情形,带着学生神采飞扬地走在花园里,让他忍不住地心动。她的敬业精神让她能始终在工作中投入全部的热情,至少她在医院里还能暂时忘了烦恼吧?刘之珩安慰着自己。对面的书记感觉到年轻厅长的心不在焉,转过头去,看到那三人正托了盘子找位子,书记叫道:“张医生,这边坐。”时间已有些晚,食堂里人渐渐少起来,书记的这一声喊,把角角落落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张萌微微皱了下眉,无奈地走了过去,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刘之珩。

“沈书记。”她礼貌地打招呼,却无法像以往那样自自然然地叫一声“刘厅长”,颇是尴尬。

刘之珩看着她,她真的是瘦了,不到半个月,就这么明显,“坐吧。”他轻轻道。张萌只好坐下。

“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张萌看着刘之珩,还是清俊的面容,有些憔悴,她在心里叹,天天忙成那样。

“最近科里忙吗?”沈书记问。

“嗯,被鞭炮炸伤的多起来了。快新年了,喜事多起来了。”张萌边吃边说,饭有点硬,两口下去就不想吃了,可是刘之珩坐在对面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只好夹起一块红烧肉嚼,肉稍微冷了点,有点腻腻的,她恶心得想吐出来,又觉得不妥,含在嘴里左右为难。刘之珩递给她两张餐巾纸,张萌赶紧一边道谢一边把肉吐在餐巾纸里扔到垃圾桶里。见沈书记略略疑惑地看着她,忙道:“我不喜欢吃肉,可是没其它菜了,下次一定不浪费。”说得沈书记笑了,走到外面接电话。

刘之珩笑看着张萌道:“这么慌着解释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