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我听到公主回来的消息时正在洛都喝酒呢,吓得立马跑了回来,不过一直没见将影和雪落,八成猫在哪里不敢回来了吧。”莫笑生睁眼说瞎话。

  雪落是真没回来,可是将影却是明晃晃地被那只笨狗拦在外头的,不过另外三人只是默默低头绣花,谁也没有要纠正他的意思。

  三王子的视线缓缓在他们四人身上掠过,然后笑了起来,“瞧你们这可怜样,等我见了凤朝给你们求求情,说不准就饶过你们了。”

  莫笑生心头一跳,面上却是笑嘻嘻地道,“那就有劳三殿下了。”

  三王子便大喇喇地越过他们,踏进了凤朝宫,守门的魔犬耷拉着眼皮也没有拦他。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三王子没有出来,大王子却来了,他目光沉沉地扫了正在绣花中的四位魔将一眼,也大步踏进了凤朝宫,门口守着的魔犬依然静静地趴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刺猬头看着大王子走进了大门,悄悄拿胳膊肘顶了顶花蝴蝶,“喂,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九殿下在,要出事也是别人出事。”花蝴蝶没精打采地道。

  经过多年内斗,八位王子如今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位,七王子又是个不管事的,如今便是大王子与三王子在较劲,如今公主归来,三王子又头一个来拜访,想来这位大王子是得了消息,怕他们两个达成什么协议,这才坐不住了吧。

  莫笑生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往常自然不必担忧,可如今九殿下伤成那样,若是被两位王子瞧出来,只怕会有大麻烦。

  ……但是九殿下并未传召,他若就这样贸然闯进去无疑是此地无银的作法,大概只能加深那两位王子的怀疑。

  正在莫笑生思索着该找个什么由头进去的时候,大王子出来了,他阴沉着脸,面上隐有怒色,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大步离去了。

  大王子出来后不久,三王子也慢悠悠地出来了,他笑眯眯地对着宫门前望眼欲穿的四人挥了挥手,“凤朝说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回便不同你们计较了。”

  “哎哟,多谢三殿下求情!”花蝴蝶立刻丢下绣花针,笑得像是一朵花,十分没节操的样子。

  莫笑生、刺猬头和阴郁男也都拱手谢过。

  三王子这才摆摆手走了。

  送走了两位王兄,青月半倚在美人榻上,摩挲着手中的龙凤佩,被气乐了。

  原来大王兄的来意竟是归还骑兵营的兵符,非但如此,她的大王兄还狠狠教训了她一番,责怪她不该阵前失踪,言下之意他夺了骑兵营的主控权,逼走了她六位魔将,竟还是为了大局着想?

  那般难看的吃相和尴尬的收尾,她那位大王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呢。

  战事接连失利,七弦门那位据说很厉害的掌门又历劫归来,前线形势越来越严峻,骑兵营已经由香饽饽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她那位大王兄急于甩掉却无人肯接手,刚巧这个时候她回来了……

  青月嗤笑,她可没有心情去体谅那位大王兄的不快,也没有心思去解他的燃眉之急,抢了她的东西就要有本事消化,如今这样可真难看。

  八、再相见

  因为凤朝公主归来之后没有如民众所期望的那样威风八面地奔赴战场,而是待在凤朝宫中闭门不出,渐渐的,便有些流言传了出来。

  “哦?有传言说我已经身受重伤,离死只差半口气了?”青月半倚在美人塌,一脸无所谓地道。

  “殿下……若是真的有人相信了这猜测……”莫笑生很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毕竟公主受伤是真,要是两位王子真的信了……那只怕公主的处境会相当不妙啊。

  青月把玩着手中的龙凤佩,笑了起来,“无妨,这流言想必是我那两位好王兄的手笔,本就存着试探的意思,要是我真的因为这流言急吼吼地去了前线,才真的说明有问题呢。”

  莫笑生心情很纠结,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可是……

  正在莫笑生暗自纠结着的时候,青月忽然注意到手中的龙凤佩颜色突然暗淡了下来,她心中陡然一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猛地一动,便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立时有血溢了出来,她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痛意似的,只蹙着眉盯着手中的龙凤佩。

  ……他有危险。

  “准备出征。”半晌,她开口。

  莫笑生立时呆住,诶诶?怎么这么突然就……

  “可是殿下您身上的伤……”他迟疑着道。

  “你不是说外头有流言么?那就打破那些流言好了。”青月随口道。

  “可是您刚刚不是说那流言是两位王子的试探么……”莫笑生完全弄不懂这位殿下的脑回路了。

  “我说,准备出征。”青月收起龙凤佩,看向莫笑生,眼中幽深一片。

  莫笑生被她一看,下意识挺起了胸膛,“是!”说完,一路小跑出去传令了。

  经过莫笑生的刻意传播,凤朝公主要出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魔族都沸腾了,之前那些流言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

  青月也不管她的那位大王兄会做何猜测,派出莫笑生火速从他手中接过骑兵营的兵符,然后带了四大魔将连夜离开了魔族的都城洛都,直接奔赴战场。

  因为前往战场的路线不可以运用空间法术,一行人日夜兼程,也花了足足六天时间才赶到魔族大营。

  青月赶到的时候,前方一轮战事刚歇,死伤惨重。

  代管骑兵营的将领是大王子的人,他早就收到大王子的消息,知道凤朝公主要来接管骑兵营,听闻凤朝公主来了,一下战场便赶了过来。

  待他赶到主帐的时候,便见那位公主殿下的魔犬正在大帐外头守着,而那位公主殿下正大喇喇坐在主帐里头,听守营的几位将领汇报前方战事,想起大王子吩咐的事情,他刻意沉下脸色,踏进了主帐。

  “见过九殿下。”他面带警告地看了一眼在一旁陪坐的那几位守营的将领,又扫了一眼站在公主身后的四位魔将,然后十分敷衍地朝公主行了个礼,也不待她开口,便毫不客气地在一旁坐下,直接道,“不知九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这位是?”青月也不生气,只含笑问道。

  “在下祁史阳,奉大王子之令代管骑兵营。”那将领十分散漫地道,在奉大王子的命令接管骑兵营之外,他一直在魔狱驻守,对于这位凤朝公主的威风事迹他也不是没有听过,但心中却不是十分相信的,一介女流,本事再大也有限度。

  在他想来,这位公主殿下八成是借着有几分姿色,吸引了几位有些本领的魔将,这才闯出了一番名声。

  更何况,大王子可是吩咐了,要好好为难她一番。

  青月却不知他在脑补些什么,随意点点头,抛出了手中的兵符,“你可以回去同大王兄复命了,此地由我接管。”

  祁史阳见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下也有些恼怒,当下便黑了脸色,也不看那兵符,口中只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九殿下身娇肉贵,恐怕并不合适。”

  此言一出,站在青月身后的四位魔将通通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那个二愣子,这货……这是在作死么?

  青月笑了起来,“祁将军这是何意?”

  “九殿下阵前失踪,导致战事失利,如今这般贸贸然出现,一句解释都没有便要接管骑兵营吗?”祁史阳脸色不善地道,见公主身后的几员魔将并没有要为她出头的意思,口中不由得愈发的利索了,“打战并非儿戏,还请九殿下三思。”

  “祁将军这是在质疑本殿下么?”青月十分温和地问。

  她身后的四位魔将齐刷刷打了个冷颤。

  啊啊啊……公主殿下摆出“本殿下”的谱了……

  那货果然是在作死啊。

  “在下不敢,可是如果九殿下不给在下一个说法,在下实在难以心服。”祁史阳梗着脖子道。

  大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在一旁陪坐着的几位将领都缩着脖子,恨不得施展隐身术将自己藏起来。

  “不知祁将军在掌管骑兵营之前是何职务?”青月忽然问了一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在下原是在魔狱驻守。”祁史阳这么说的时候,面上颇有得色。

  魔狱中关押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凶狠残暴的魔头,所以能够驻守魔狱的一般都是魔族中百里挑一的好手。

  “原来如此,那想来祁将军一定不知道本殿下的规矩。”青月淡淡开口。

  “规矩?”祁史阳一脸的莫名。

  青月身后的四大魔将纷纷撇开头,不忍卒视。

  “本殿下的规矩是,不服者,死。”

  祁史阳只听得那高位之上的女子神色淡然地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然后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觉得脖颈上一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身首分家,那掉落在一旁的头颅上仍带着不敢置信地眼神。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

  明明只是奉了大王子的命令稍微为难一下那位公主殿下……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站在青月身后的四位魔将倒是十分淡定,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跟公主殿下讲道理?谁不知道公主殿下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青月似笑非笑扫了一眼帐中陪坐的几位将领,那几位将领都是面色青白,两股战战。

  “祁将军不知道本殿下的规矩,你们可知道?”青月微笑着问。

  “知道知道……”几位将领一叠连声地道。

  为了表示忠心,立时有人来汇报说前几日在战场中捉到了几个仙族俘虏,请公主殿下示下该如何处决。

  青月摩挲着龙凤佩的手微微一顿,“带我去看看。”

  吩咐花蝴蝶、刘鬼、流风三人去大营查看,又让魔犬自己去玩,青月带着莫笑生随一员小将去了囚禁俘虏的地方。

  几个仙族的俘虏被囚禁在一个临时挖就的地窖里,大约是受了不少折磨,形容甚是狼狈。

  “他们是祁将……祁史阳俘获的,当时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以至于落了单。”领路的小将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公主一眼,见她没有发怒的迹象,才接着道,“已经用了不少刑罚,不过一直没有问出什么来。”

  青月没有开口,她一眼认出了她的书生。

  他在几个仙族的最外围,一袭白衣上血迹斑斑,虽然容貌有所改变,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看到他的这一刻,她才稍稍放下心来,龙凤佩虽然暗淡,但一直生机未断,她便想着他应该是处在危险之中,但暂时没有危及性命,又感应到他所处的方向,这才匆匆赶来。

  还好,未迟。

  她的嘴角不自觉牵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意落到莫笑生眼中便成了惊悚……他从未在这位九殿下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温暖的,柔和的,甚至是……满含着情意的……

  太吓人了……

  “把他带走。”青月指了指书生,吩咐莫笑生。

  莫笑生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上前扶起了那个仙族,思及刚刚殿下脸上那可怕的笑容,他放轻了手脚,动作堪称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