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良霎时惊住,气势也弱下来,但仍反驳道:“你就这样不记他的好,专记着他的错处?”

青青道:“是,我心眼小的很,恨不得找个机会弄死他报仇。”

左安良眯起眼,眸中突发肃杀之气,摔了盛酒的茶盏,怒道:“你要杀他?你信不信我敢现下就结果了你。”

青青勾唇,讥讽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护着他?若说道生气,也是我三嫂从九泉之下爬上来找我,而你,这吵吵嚷嚷的算什么?”

半晌无言,左安良已失了神色,口中呐呐道:“是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

不经意间一瞥,他竟有泪涌出,片刻又消散了,青青心中不禁有几分懊悔,何必对他如此刻薄,这般刺激,想必他心中是极不好过的,但她心中有千种思绪,万般无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见了左安良这般要死要活的样子,便有心火上窜,忍不住要教他难过,谁让他素来就与她作对。

今日受此奚落,该。

夜风狂乱,忽忽地刮进来,青青冷得抱紧了红铜手炉,心里又将左安良横来竖往地骂了一通,恰时,他却似坠进了飘然化雾的往事,许久,才怔忪着絮叨地说开了。

月明星稀,青青可以穿过敞开的门瞧见遥远苍穹一轮弯月妩媚婀娜,落下似水光亮。

她有些奇怪,听完这样一个故事,居然可以平静地,安然地赏月观天。

左安良抱着酒坛子趴在桌上,像是睡了。

很静,将青青的声音衬得清晰明了。“这就完了?”

“不然呢?还能怎样?”

青青拢了拢大氅,笑问:“怎不说你娶二嫂的事情?”

左安良被她问得无言,只得以手掩面,哽咽道:“我没有办法,既是她偏要嫁我,我也顾不上她了。”

青青笑了笑,温婉娴静,一如当年的宛之,她就是这样笑着,质问承贤与左安良的风流事,青青觉得,她与宛之其实骨子里相似,但青青不会去毁了承贤,毁了他,便也毁了自己,她会害死左安良,令承贤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尔后照顾好三儿,将来承贤荣登大宝,三儿就是太子,她便是一国之母,若还不解恨,便毒死承贤,他日三儿继位,她便又是皇太后,岂不风光?

人,何必与命争。他不爱我,我又何苦爱他。

青青道:“你瞧,你毁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妻子,一个是你妹妹,这两人本该都是你最疼惜之人。可如今,一个心灰意冷,一个已不在人世。说到底,你足够自私。”

不想,左安良却突然抽噎起来,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是,我该以死谢罪。”

青青见不得他如此,便又转了话题,问:“二哥毕竟是外将,不日便要返回辽东驻地,还是莫要贪杯,以免因酒误事。”

左安良已收了眼泪,俊俏脸庞被糟蹋的一塌糊涂,青青不禁叹息,到底是不爱惜自己个的人,又如何懂得爱惜旁人。

“有些事情,既已无望,不如投身报国,兴许改明儿为国捐躯也全了丞相爷家的名声,不似现下,糟蹋自己,也糟蹋物件。三哥说央你对我多多照拂,但你不过是小小校尉,兴许三哥在看来,你是不世出之名将,但至少现下,我不信。”

左安良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但或早或晚,总有一个人会教你懂得,至于其他,我自会返回辽东驻地,他日定要封王拜相,才不负他如此赏识。”

青青皱眉:“你这是在诅咒我?”

左安良道:“不,我是在祝福你。”

青青一声嗤笑,不置可否。

年初,左安良便回了辽东驻地,走时青青并未相送,她躲在香闺里守着暖融融的屋子附庸风雅信笔成画,略略几笔,勾出一朵傲雪红梅,在莹白纸张上含着孤独中酝酿而出的傲骨,绚烂盛放。

青青喜爱这样的颜色,红的彻底,像一簇烟花,壮烈而美丽,酣畅淋漓。

转眼到了四月春暖,这日,青青赶早,往坤宁宫去。远远便听见里头莺声燕语,娇笑如铃,原是陈皇后将京城有名的管家小姐照进宫来说话,但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为了太子选妃一事。

方进门,青青向陈皇后见礼,继而是座上各家小姐起身齐齐行礼,放眼看去,七八美人,环佩叮当,乌发蝉鬓,云髻雾鬟,环肥燕瘦,各领千秋,这时下,倒有几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味。

青青在陈皇后左侧落座,又对斜对面紫衣小姑娘说:“映冬妹妹也来了。”

左映冬起身一福,娇笑道:“早上出门太早,怕扰了哥哥嫂嫂,便自己先进宫了,嫂嫂莫怪。”

这一声“嫂嫂”喊得尤其甜腻,唇角梨涡浅笑,眉梢娇憨无邪,这样的女孩子天生就是要让人宠着的。

青青也打趣着说:“我倒是想怪罪,可是不敢哪,若是不小心惹着了映冬妹妹,不止驸马得跟我闹,怕是我那弟弟也不会饶我。”

映冬手里绞着帕子,往青青嗔怪一瞥,赌气道:“嫂嫂取笑我,回头我就跟三哥说去。”

一时间,众人皆笑,青青不罢休,继续逗她,“咦?怎么你就跟你三哥说呀,我还以为你一会得去横逸跟前告状呢!”

一旁陈国舅的女儿陈素兰与青青也是相熟的,便在一旁附和道:“瞧瞧,都耳根子都烧红了。”

映冬羞红了脸,嗔道:“坏嫂嫂,尽欺负我!”

“好了好了。”陈皇后掩着笑,搭着青青的手说,“别再逗她了,瞧她那小脸蛋,都快烧着了。”

青青倒是任性起来,赌气说:“这还没成您媳妇儿呢,就这么帮着她来挤兑我了?一会横逸来了还不知要怎么欺负我呢!”

陈皇后掐她一把,笑骂道:“瞧瞧你这小心眼的东西。谁说得过你呀。”女人们又是一阵银铃似的笑,陈皇后转而对一旁的季嬷嬷吩咐道:“去,把那镯子拿来。”又对青青道:“送你个难得的物件,免得你又说哀家不心疼你。”

青青煞是委屈,反驳道:“我不就是说说么,哪有您说得那么小心眼?”

“看来姐姐这点小性子可算是有目共睹啊!”低沉嗓音,靡靡绕耳,惹得众人侧目,原是横逸挑帘子进来,抖擞黛螺青广袖,白玉簪子束发,长身玉立,面目清朗,笑容和煦,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青青瞧着他唇角浅笑,恍如隔世——原来,这年岁,他已十六。

大半年未见,青青有些不自在,垂目自省,缄默无言。

陈皇后招呼横逸坐在身侧,横逸却任性起来,赖在青青身旁描绘出无辜样貌,轻声问:“姐姐可是还生横逸的气呢?见着我来了,却又不说话了。”

一旁伺候着的宫娥搬来把椅子,挨着青青身旁放下,横逸便也大落落坐下,更不顾场上多人,亲昵地拉了青青的手,不依不饶,“好姐姐,我这厢给你赔不是了,真不是故意不去看你,实在是课业太忙,先生不放人,对了,母后能给我作证!”

他越握越紧,手心湿热汗珠全然黏着她冰冷手背,面上仍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私下里,却使了十足力道,仿佛要硬生生将她捏碎。

青青疼得皱眉,想抽开手,却被他按住,她来了脾气,当即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他却突然松开了些,却仍抓得她逃脱不得。

青青不耐,冷笑道:“我哪里敢跟太子爷计较,可是不要命了?”

横逸见她满脸愠怒,越发得意起来,藏在袖下的手猫爪子似的,一下接一下挠着她柔软手心。

他想她,想得心头阵阵慌乱,料不定再见她会是何种情境,他便躲着她,躲着自己的罪过,彷徨,孤寂,耐不住要进门来看她一眼,可是,怎么够,漫漫琴弦,一发不可收拾。

陈皇后掩嘴笑道:“好了,青青,别跟你弟弟计较,他呀,就这嘴皮子厉害。”

“怎么会。”青青也笑起来,却是看着横逸说,“到底还是我亲弟弟,我怎么舍得?”

横逸不语,不着痕迹地松了青青的手。

季嬷嬷双手捧着锦盒上来,陈皇后道:“端去公主那。”顿了顿又对青青说:“打开来看看。”

青青还未反应过来,横逸就先动手,掀开锦盒,大半个身子斜过来凑在青青身前,细细看赏起锦盒里通体碧色的翡翠镯子,啧啧赞道:“可真是个好东西。”

听得陈皇后说:“这是蓝田翡翠,周身无一丝杂色,晶莹剔透,触手升温,能定神护体,驱邪避凶,哀家看着就觉得衬你,快带上试试,可莫要再说哀家偏心了。”

“谢母后赏。”青青依言想去碰那镯子,却被横逸抢先一步,还忙不迭招呼她说:“我来给姐姐带上。”

一双双眼睛看着,青青无奈只得伸出手去,横逸将她袖子稍稍往上拨,露出莹白皓腕,再取了镯子带上,他却不松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细细端详,方才抬眼,瞧着她,声线似水,出奇温柔,一双墨色眼眸,深邃无垠,映着她略带三分薄怒的脸,仿佛要渐渐将她含化了。

他看着她,说:“真好看。”

青青慌了神,如同坠入无底深渊,没有人来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弥足深陷,濒临死亡,不得往生。

那一刻,横逸美得惊心动魄。

蜉蝣众生,青青却只看见横逸一个,他说话,他微笑,他以指节敲击着扶手的小动作,顷刻间,他仿佛又已远去,上一刻他眼中流泻的温柔情愫,几乎都成幻象。

人生似梦,梦如人生。

午膳过后,几个官家小姐便也散了,陈皇后挥退屋内服侍宫娥,轻啜一口甘鲜醇和的西湖龙井,缓缓开口道:“太子,这些个姑娘中,你可有中意的?”

这便是要定一定太子妃的人选了。

可横逸依旧装出一副小孩子心性,瞧着青青说:“我都光看姐姐去了,没瞧得清楚她们是什么模样。”

“少跟我这胡沁,是给你娶亲,你自己不拿主意,到时候不如意了,可别又来怨哀家!”

横逸笑嘻嘻地说:“母后莫气,我瞧着表妹还是不错的,有几分母后凤仪。”

闻言,陈皇后满意,颔首道:“素心那孩子,性子虽有些任性,但也是年纪小,再过个几年便好了。我瞧着,映冬和青岚也不错,你们看呢?”

横逸一时又认真起来,“我看着,程小姐更大气,映冬妹妹倒是可爱,素心妹妹呢,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烈,就怕到时候,我得让她欺负死。”

陈皇后这厢不悦了,啐道:“是了,这会子,随便个外人都比你从小玩到大的表妹强。”

“怎会,母后错怪儿臣了。”青青看着,横逸面上仍是玩笑模样,但眼中已起了厉色,此刻隐忍不发,大约是还不想与皇后撕破脸来。

又说:“上个月父皇才当着文武百官训斥舅舅,说是侵吞赈灾款项,私占田地无数,按理本该判个罢职流放,但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只削了爵位,如今母后要我娶陈家小姐,是将儿臣的前途置于儿戏吗?”

陈皇后怒极拍案,喝道:“你——你这是什么口气?”

横逸又转了笑脸,忙不迭赔不是,“儿臣一时胡言,儿臣该死,母后息怒。”

青青放下茶盏来,温和笑道:“母后何必与这混小子计较,要我说,素心妹妹的品行样貌都是极好的,这样的人物,打着灯笼还找不着,平白给了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岂不是委屈了人家?我瞧着,程家长孙程皓然不还未成亲么?他与素心妹妹,家事人品都是相配的。”

无非是要给娘家人寻个好出路,既然攀不上皇亲,便嫁世家子,更何况程皓然是出了名的俊杰人才,嫁入程家那样的大户,亦不算吃亏。

陈皇后这才缓了缓,抚了抚额角,疲累道:“素心不成,那便剩下左家与程家两位姑娘最合适,青青你说如何?”

青青闻言一笑,要她来拿主意,那便是偏向左家了。横逸陡然紧张起来,静静瞧着她,心下却打算着该如何反驳,却听她轻声道:“母后不记得了,左家早已出过一位太子妃。”

横逸笑,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陈皇后沉吟道:“确实不详。”

静默片刻,便听她吩咐道:“行了,那便是程家姑娘程青岚了,明日我便与圣上说。”又对横逸道,“你可如意?”

横逸这才像十五六的少年,傻乐着起身,朝陈皇后一拜道:“儿臣谢母后恩典。”

陈皇后扶着季嬷嬷起身,对二人说:“哀家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青青先回碧洗阁休息,别忙着回去,哀家看你这脸色可不好,晚膳便在宫里用,哀家吩咐他们做些你爱吃的。”

青青忙见礼,“谢母后。”

与横逸一同出门去,青青便准备往碧洗阁去,正想着如何甩脱他,一回头,他便已没了踪影。

也好,省的麻烦。

进了碧洗阁,青青便换上莲花纹连身云锦睡袍,天热,她便睡在春榻上,身上薄薄一层小毯,与外间只隔着一层红梅傲霜八面屏风,萍儿就在外头守着。

青青倒真是困倦,不知不觉意识便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身后越来越热,仿佛是人,灼热的呼吸烧着她颈项,燃过她似真似假的梦境。

暖风,紧贴,随同粘腻,少年的怀抱炽热,透过背脊上单薄丝缎,熨帖过她轻微颤抖的心。

他脱了外袍,从身后将她环抱,温柔纤长的手悄悄搁在她腰间,他的呼吸贴着她的耳,他的心这样平静,仿佛汹涌潮汐过后,一片蔚蓝宁静的海,展开平和广袤的身体,等待,等待一轮血色残阳,海风来,便扬起他的微笑,铺成胸怀,等待落日回归。

日升,又日落,她是长在他心中的一轮美好旭日,她的光华,她的温暖,一寸寸温暖他僵硬如尸的身体,她将离开,却又在黑夜来临时藏进他湛蓝深邃的眼眸。

注定在黑夜依偎,彼此拥抱,取暖,如是活下去。

她被大海吞噬,又化作一尾人鱼,海藻似的长发在暗涌中漂游弥散,柔白的身体,遮掩发尾下的饱满□,她摆动鱼尾,在他身体中游弋,激荡出层层水花,拍打在他心头,化作潮汐,起伏于心海。

他的心上一阵钝痛,他想念这样的时刻,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心中漂浮着不可抑止的疼痛,来自对失去的恐惧。

他这样抱着她,时光都盛开出五彩颜色,一朵一朵,从屋顶落下,坠在身旁。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人心生恐惧,仿佛下一刻就要分离,他害怕,越发抱紧了她。

青青终于睁开眼来,却只是静静看着屏风上倨傲红梅。

她曾以为,她是傲霜的梅,可以扬着下颌,倨傲且跋扈地看着所有人,可惜不是,这世上,终究造了一人来降你。她推不开他,她仰仗他,她贪恋人世浮华,惧怕贫寒落魄,做不来贞洁烈女,只得随同他,一道沦落。

衡逸突然笑起来,手指钻进她衣服里,带着四月沾湿的雨露,流连在她肚脐周围,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酥麻,顺着平滑小腹,滴溜溜爬进心里。

“姐姐总爱装出这副样子,永远觉得自己最清醒,永远站在高处看旁人挣扎于泥沼之中,即使是现在,也觉得是被人拖累,无力相抗,最终甘心受辱,末了暗夜里舔伤口,却忘了,姐姐自己也深陷泥泞,逃脱不得。”

青青被他凉薄的话语刺中,愤愤不可言,却见他撑起身子,静静看她,眼中华光流转,她缓过神来,原来已弥足深陷,伸手去推他,恨恨道:“出去,你想让母后发现么?”

衡逸觍颜,松了支撑上身的手,全然压在青青身上,嘴唇贴着她侧脸,却又天真无邪地笑,好奇问:“姐姐想让母后知道么?”

“萍儿还在外面!”

衡逸笑,捏住青青下颌,凑过去,轻咬她粉嫩的唇,“青青,你想我么?一定是想,想得心神不宁是不是?”

他低叹一声,顶开她的腿,下身在她柔软处厮磨,若有似无,偶然间撞在前端小核上,惹出她婉转绵长的呻吟,感受着她一点点湿润,一点一点,将身体打开。

她在等他,至少,身体如此。

衡逸捧着青青的脸,看着她,微笑说:“可我丝毫不曾想念你,青青,你已化作一根藤蔓,长在我心上,这一整颗心都教你缠得死死的,到处都是你落下的影,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青青?一起下地狱好不好?好不好?”

她被耳边小小鬼魅蛊惑,弃械后的凄迷叹息,隐晦成他心中一道绚烂欢喜的光。

他的手早已爬上她滑腻的□,轻轻揉搓,抓挠出些许细碎哀婉的曲调。待到他最后一个字说尽,手中陡然发力,狠狠抓住她左乳,便引得她一声惊惧的呼救。

“青青,青青……”他唤着她的名字,带着道不明的伤,低头亲吻她。

青青是溺水的鱼,再无力思考,只愿这一刻永恒沉沦,她要他,只要他。

闭上眼,她宁愿相信,他会永远守着她,爱着她,给她支撑,给她温暖。她不可抑制地,渴望着被爱,被呵护的滋味,她如此庸俗而又虚浮,只贪恋这一丝温暖,即使禁忌,即使不伦,即使是见不到冬天的夏虫,也要沉迷,沉迷于爱——一个女人自我营造的繁华梦境。

衡逸脱去她的衣衫,青青已化作一江春水,雾蒙蒙地一双眼,含泪看他,却似熔炉,将要溶了他的心,注灌出她的模样。

他抚弄她的身体,牙齿轻轻咬着她柔软甜腻的肌肤。一双手渐渐下滑,摩挲着她被撑开的大腿,继而又向上,去探那一片温暖湿润的沼泽。

青青一惊,下意识地要合上腿,又被他强行撑开,他的手指还在她身体里翻转搅动,撩拨出一场骇人的潮汐,冲击着她残存的意志,冲击着她心中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城池。

她抓着衡逸的手,纤细的腰肢不断扭动,仿佛是在配合他的动作,她一声声唤,凄迷苦楚,“衡逸,衡逸,别……别……”

“别松手,是不是?”他恶劣地笑,突然撤了手,扯落一身衣帛,拉住她的腿,盘上自己的腰,用力一挺身,一头扎进她温暖平和的身体里,凶悍且粗暴地爱惜着她的身体。

青青一声惊呼,双手死死抓着被褥,却越发盘紧了他的腰。

青青被撞得不断往后蹭,她弓起身子,迎合他霸道而又稚气的闯入,她几乎可以看清他在她身体里进出的景象,他像一只狂怒中的兽,不顾一切地冲撞着她的身体,拍打出淫 靡腐朽的声音,青青有些疼,却在这样的疼痛中寻到一缕似水的温柔。

她已说不出话来,口中叫嚷着勾人的音节,浑身都烧起来,她心中有一道无法填补的伤,一纵无底的沟壑,一条无岸的深渊,却在体外徐徐展开,展开在下 体——是她温暖美好的器官。

她依紧了他,她这样想念他,他的一切。

“青青,青青,你看,你也想我,你也爱我。”他握紧了她的腰,狠狠往前一送,便听见她回应似的呻吟。

青青一身粘腻的汗,她急促地喘息,仿佛将要死去,她要与他作别,于是贪恋最后一丝欢愉,她浑身都痉挛起来,伸手去抱他,紧紧贴住他滚烫的身躯,她抬头去吻他,与他在唇间纠缠。

他亦放缓了身体,抱着她,贪恋她舌尖的温柔。

青青低声呢喃:“衡逸,衡逸……”

他的姓名,源自她口中舌尖轻动,源自她心底丝丝呢喃,这一潭温柔水雾,几乎要将他溺毙。

他即将死去,在她潮湿温暖的身体里。

衡逸放开她,转过她的身体,令她趴在春榻上,火热的身躯随之覆上,压着她灵秀的蝴蝶骨,身子一沉,从背后插 入,攀着她,猛烈地撞击。

不够,怎么够,怎么舍得。他的心叫嚣,他放不开她,唯有不断索取,不断往前,顶进最伸出,教她快乐,教她悲泣,她的辛酸苦楚全都由他掌控。

他的身体拍打在她臀上,磨蹭出一层粉生生的红,落在他眼里,绽放出极致的诱惑。他加重了力道,恨不得融进她的身体里。

青青的□被狠狠压着,在他的冲撞中与床褥厮磨,在疼痛中咬合了无可言语的快乐,她受不了,呜咽地哭泣,破碎地呼喊:“别……够了,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衡逸的手环过她胸前,柔滑的□就被他握在手中,他发狠了地揉,疼得青青一阵阵抽噎,她的身子被他猛然一撞,那热流在她身体深处烧灼,仿佛要将她燃作灰烬。

他颓然倒在她身上,吻了吻她唇边泪痕,笑笑说:“我谁都不要,只要青青。”

“即使,青青不要我。”他伸手去,拂开黏在青青额上的发丝,唇边仍挂着一丝微笑,满足的,快乐的,教人心疼。

青青贴近了他,绵绵叹息,“你会害死我。”

他揽她的腰,赤 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他抚摸着她光裸的背脊,轻轻说:“我怎么舍得害你。”然而,他眼神却冷下来,越过青青头顶,死死盯着角落里一人高的黄铜烛台,“除非,你真的不要我。”

原来,新生与死亡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