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耀眼更能干的周遥当仁不让成了我们班的代表。

她在得知八班的男生代表是沈修时,眼睛瞬间闪过欣喜的光芒。

那光芒,让和离夏更亲近的我,无从责怪。

因为我知道,叶小川对我露出一丁点的关怀时,我也有着那样的眼神。

和未能入选高一入校时的帅哥榜一样,叶小川再次落选此次选拔。

他不以为然地说是他不乐意掺和,拒绝了老师的提议,哪怕王欣然也要参加。

这我倒是相信的。

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不上心。

我们的节目,是为了体现高中生青春活力的集体舞,编舞老师采取了男生和女生一组的形式,舞蹈过程中会有一些牵手搂腰的小动作,这使得好多本就有暧昧情愫的男男女女在练习中光明正大地眉来眼去。

和我搭档的本班的一个男生,平时并不熟,一段时间的训练下来,却还是培养出了一些默契。暧昧么,至少我没有那当面的企图。

高一下学期,除了如火如荼的校庆准备活动,另一件大事就是离夏和沈修终于修成正果。

离夏羞涩地承认她和沈修在恋爱时,那幸福开心的表情,让我也深受感染。

不管后路如何,现在这一刻的相知相伴,实在是美好。

六月临近期末的某天,晚自习后,我照常骑着单车回家,叶小川快速从后面窜过来,经过我的时候坏心肠地把他的书包准确无误地扔在了我的车筐内。

夜风微温的夏夜,我追在他后面大声笑骂,可碍于体力差距还有他那该死的书包,我始终追不上他。

拐过两个路口后,前面笑得张狂的人终于停下,看着我气喘吁吁地靠近,伸长手臂提走了他的包,先发制人地说:“你体力也太差了,多个书包就累成这样。我看你最近又瘦了,还是锻炼锻炼吧。”

我气得瞪大了眼睛,自然而然地伸手掐他的手臂,“你别太过分了!小心我去找欣然告状!”

叶小川嘻嘻笑两声,点点下巴说:“回家吧。”

我们并排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骑,期间说到文理分科的事情,我说我应该会读文科,他说欣然也是…还说起校庆的那个集体舞,我说负责的老师真的很凶,他说欣然也这样说…

我微笑地听着,肋骨下的那个器官似乎在痛,又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奇怪。

最后我们说到离夏和沈修。

他们还没正式向大家宣布恋爱的事,兴许是顾虑着周遥和周远,我因为答应了离夏,叶小川问我时我只装傻。

可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们俩那点猫腻?”

我哦了一声,调侃道:“忘了你是个中高手。”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一阵心慌,赶紧别过头去,依依呀呀地哼歌。

他突然轻叹一声说:“想不到大家都到了恋爱的年纪,还记得当年一起看个《泰坦尼克号》都不好意思呢。”

我嗯了声,目不斜视地轻声说:“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会慢慢有七情六欲。”

叶小川快骑两步,拐到我前面来,笑得格外讨人厌,说道:“看来我们小溪长大了,也动春心了…”

我脸一红,啐他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苍蝇一样在我身边嗡,“我说…你可别跟着离夏学,搞什么早恋,没什么好处。”

我哭笑不得,“说得好像你没早恋。”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这个性别歧视者继续说,“再说…你遇上的要不是沈修这种让人放心的对象怎么办?”

我双手放开车把,捂住耳朵,闭上眼烦躁地大声啦啦,“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再睁开眼睛时,他扶着我的车把,一脸凶狠,“孟小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样的单车技术,骑车时不准放开车把!”吼完这一句他把我的手按上车把,恨铁不成钢地低声说:“回头别说我是你师父。”

追溯起来,在单车这方面,他确实教过我几天,在他害我崴了脚后。

不知道是被他吼得懵了,还是某一个词语触动了我的泪腺,我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姿势,放声大哭。

那天叶小川谄媚地道歉,一再表示再也不会凶我,又笑得很贱地说:“我请你吃香草冰淇淋?”

我用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模糊的笑颜,突然想问他凭什么。

他这样一个不求上进凡事懒散说不上多好看也绝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凭什么让我喜欢,让我伤心或开心、哭泣或微笑,让我坚决放弃后又因为他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再次犯贱地承认我还是在奢望一些永不可能的可能性。

就像现在,他凭什么吼我,凭什么关心我,凭什么不准我放开。

我当然可以放开。

不管是这他教育我必须牢牢握住的车把还是他。

*

那年国庆的一中百年校庆,占据了第二天本地所有报纸和电视媒体的头条。新闻里校长照着稿子在念这一百年是BALABALA的一百年,今天是一百年的结束,也是新百年的开始…我们将继续BALABALA…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香草冰淇淋边吃边对妈妈说这个稿子是我们语文老师为校长大人撰写的。

妈妈又仔细看了会儿电视,说:“你们语文老师写得不错。”

一会儿又指着电视问我:“你是不是这个节目?刚才有个傻里傻气的人影好像你。”

国庆长假后的第一天,和我伴舞的男同学在课间走来我课桌旁,笑着说:“现在每天用练习那舞蹈了,真不习惯。”

我转着笔说:“有什么不习惯的,我早就不想练了,终于解脱了。”

他尴尬地离开后,高二文理分科后成为我在新八班的同桌的王欣然,挤眉弄眼地说:“小溪,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呀?”

我耸耸肩,表示我没兴趣。

一周后,离夏伏倒在铺满了各色练习册和试卷的桌上,哀怨地说:“原来校庆标志着天堂时光的结束,真正地狱一样的高中生活来了!”

我点头,深以为然。

这一帮人,读文科的只有我、欣然和周远,从此和他们读理科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痛苦起来,是一样一样的。我们为地理想拆开地球看看内部构造时,他们为了生物欲将自己的基因一一分析。

高二这一年过得尤其快。

离夏和沈修闹了一次分手,沈修和周遥闹了一次绯闻,全国上下闹了一次非典,这一年似乎就这样过了。

而我的生活,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六月高考的那两天,我和离夏陪着余微去学校陪考,三个人打着伞矫情地进行雨中漫步心灵对话时,我看着雨雾中教学楼顶楼的避雷针,似乎看见了我的未来。

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总是要醒的。

但这些朋友,总是会在的。

我的高三不出所料过得异常沉闷。我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历史事件政治条款。我和欣然每每看着周远那雷打不动的优异成绩,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一个男孩子学文科比我们这样心思细腻的女生还好。还好这么多!

我这样冲欣然吐槽时,欣然笑着说:“你怎么和小川那个性别歧视者一样了!”

“我和他才不一样,亲爱的,你不要侮辱我。”

欣然大笑,我也笑,身上任何一个器官任何一根神经,没有任何感觉。

啊…

看来真是忘怀了,或者是彻底麻木了。

四月底的二诊考试前,发生了一件我人生中迄今为止最丢脸的事。

那天我起得太晚,来不及吃早饭就赶到学校,课间操时间我去二班找离夏,和她站在走廊上说话时,突然一阵晕眩,眼前离夏的轮廓似乎很清楚又似乎很不清晰,周边的所有声音也慢慢遥远。

我着急地抓住离夏温热的手,说:“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离夏反握住我的手,惊愕地大叫:“小溪,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我也不知道!”视线完全模糊,意识却仍旧清晰,我着急地快哭出来,我不会变瞎吧?

我拽紧离夏的手,却控制不住彻底发软的双腿,慢慢往地上滑去。

我听见离夏远远地在叫谁的名字,一会儿我就被背了起来往楼下跑,背着我的人跑得太快,我被颠得非常难受,勒着他的脖子不满地哼了两声。

然后,我听见叶小川焦急的声音。

他说:“小溪,你不要怕。”

那一刻,意识模糊的我恍惚听见了命运的叹息。

为什么…还是他呢。

恐惧却真的一点点在退去。

大概在我心里,最害怕的,是这段暗恋被揭发的那天,是他真的不再凶我欺负我的那天,是我们各自长大终究陌路的那天。

我抱着他的脖子,哽咽着说:“我难受。”

“我知道,”他的声音也微喘,“马上就到医务室了…”

他知道吗?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还是嗯了声,轻轻把头靠在他肩颈处。

一些不知是刚才害怕时的泪水还是新涌出的眼泪,混在他的汗水里,往他的胸口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写这个文,也是在自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章写得我好难受,难受…

求安慰T T

另,我发现…我竟然在日更!久违的日更!虽然是不同的文-_-!

求表扬(真不要脸~~~~(>_<)~~~~ )

再另另,写这章时有点乱,又不想再看一遍,如果有虫,请大家毫不留情地指出\(^o^)/~

Chapter 9

到了医务室,叶小川火急火燎地把我放下,就开始向老师叙述我的情况,可老师的反应,在我听来,实在是过于冷淡。

她直接给我敲了一支葡萄糖,我拿过来正要喝,叶小川拦着我的手问她:“有吸管吗?”

悉悉索索一阵,我才成功喝到了葡萄糖。

刚才那股恶心晕眩的感觉轻了很多,视线也慢慢清晰起来,小腹却越来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