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当是我心虚吧。既然我们之间缺乏最起码的信任,婚姻已经没有意义,我们结束了。”我站起来,转身欲去。

以然叫住我:“等一等。你总是这样,一言不和,说走就走,一点诚意都没有。既然你对我这样没诚意,那么婚姻的确也没什么意义了。卢琛儿,请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走出这一步。如果你走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我听到有一种破碎的声音发自胸膛之内,完了,我们真的完了。以然,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多么不愿意结束,我独自在无助和恐惧中苦苦挣扎,多么希望你能拉我一把。可是,为什么要怀疑我,放弃我?如果连你也离开我,我就真的一无所有,甚至了无生趣了呀!以然,为什么不留住我,却要逼我做出选择?如果走出这一步,我们就真的完了。

不,我不想完,可是,在这样的冷漠和盛气凌人之下,我又如何能够留下?爱情对我是生命中最尊贵的,可是自尊,却甚于生命!

我回头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如果他真的爱我,如果他真的懂我,他应该读得出我眼中的祈求和软弱,然而,他的眼睛沉默。我叹息,转过身,推门欲去,可是我的心在祈祷,在呼救:以然,留我,只要你再留我一次,我愿对你坦白一切,其实,我早就渴望对你坦白,只是怕你不信……

“等一等!”

我心中一喜,以然,他终于留我了。我回过头,望着他。

可是,他要说的,只不过是:“你不用走,我走!”

他走了。那么绝然而无情。

他——走——了!

门“嘭”地一声在身后阖上,心的碎片洒落一地。我软软地重新坐倒下来,无意识地拿起一只品茗杯呆呆地看着,大脑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喜怒和思维,甚至不再晓得伤心。

有脚步声走近,接着门被重新推开了。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以然。

我抬起头,看到无忧清秀绝尘的脸。

她自我手中取过茶杯,厌恶地看着上面留下的一抹唇膏印——那是桃乐妃刚才留下的,大概是靳羽西的牌子,极其张扬鲜艳的一种红。她说:“你那位有个外国名字的中国朋友嫉妒你。”

我点头:“可是以然宁愿相信她。”

“以然才不会。”无忧轻蔑地说,“一个喝茶前连口红都不知道清理干净的庸脂俗粉,以然怎么会看得上?”

“但是以然放弃我了。无忧,爱与信任,为何不能并存?”

无忧同情地看着我:“琛儿,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易于信任,可是这也是让你最容易受伤的致命弱点。也许你说的不错,爱与信任,是一对双胞兄弟,是并生的,可是兄弟们小时候亲密并不等于长大了也要永远在一起,总是越来越疏远越隔阂,所谓求全反毁,不虞之隙,简直防不胜防,想一辈子手足相亲,不能靠道理,要用心思,把爱情当成一件事业来经营,来挽救危机。”

我凄苦地笑了:“无忧,谢谢你,你真会安慰人。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挽救爱情了……”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压抑得太久太久,如今,以然的背弃终于成为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草,将我压得整个崩溃下来。

我抱住无忧的腰,软弱地哭出声来,“无忧,我输了,输给了一个鬼!”

来不及爱你正文第八章午夜的烛光演了一出皮影戏

章节字数:5340更新时间:08-05-0512:38

自从许弄琴的鬼魂出现,这已经不知是事发后第几个失眠的夜晚。

如钩新月挂在窗户一角迟迟不见移动。我抱着自己的双肩瑟缩在床上,仿佛一只受伤的鸟在不住地用小小的喙舔舐自己溅血的羽毛,苦苦地等待长夜过去。

天亮之后我会有短暂的睡眠,接着便在无限恐惧中等待下一个充满阴郁的黄昏的来临。

没有尽头。

柯以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露面了。我没有去找他,也不许爸爸妈妈问理由。

钟楚博大篮的鲜花一天一个送到家里来,都堆在屋角,不等天黑已经开败了。

这屋里阴气太重,养不住花。

花凋的淡淡霉味儿充溢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闻着和福尔马林的气味儿倒也差不多。这一向我也闻惯了,见怪不怪,只等许弄琴像收拾花儿的灵魂那样尽快将我收走。

可是一个人的命总比花儿硬一些吧?神通广大的许弄琴竟也无奈我何。

哦不,应该说,“鬼通广大”才对。

精神很差,嗓子又发了炎,肿得疼痛不已,吃不下饭也说不出话。双重的有苦难言。

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铺满一枕,不甘地缠绕着,黑里发着灰,没有光泽,没有生气。

好像我的心。

说不清许弄琴的纠缠和柯以然的绝情哪一个更令我伤心。

伤得千疮百孔,渐渐不大懂得疼痛。

困意阵阵袭来,我真的很倦很倦,对生命的渴望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希企没有噩梦打扰的一夜好眠。

这样的孤独与无助,我最爱的人在哪里呢?以然,他竟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

我在梦中对他说:“以然,我们不要再斗下去了,骄傲,真的比爱还重要吗?”

可是他看着我,眼中已无温情,不肯回答。

我的心疼得要炸裂开来,揪住胸口恨不得将心一刀剜出,让他知道,我是真的爱他。

有人敲窗。“哔剥,哔剥”,清脆而急促。

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许弄琴。她站在对面楼顶,迎风飘举,头发披散,夜色苍茫中,她的面容那样清晰,带着狰狞恶意的冷笑,向着我无声地招手。那么敲窗的又是谁?

我爬起身,木然地走过去,隔着窗子对她凝望。

许弄琴离我原有一段距离,可是这时候她的手臂忽然无限度地伸长,对着我伸过来,伸过来,不住地拍打窗棂,状若疯狂。

我已经不知道害怕,豁出去猛地推开窗子,对她喊着:“好。你过来!把我的命拿去,我和你一起做鬼,我们到黄泉底下去理论!”一边伸出手去抓她的手。

这时房门被撞开了,爸爸妈妈冲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大叫一声,冲上来紧紧抱住我,哭着喊:“琛儿,琛儿,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我惊愣莫名,半晌才明白过来爸妈是以为我要跳楼自尽。我想笑,可是眼泪却流下来,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无忧来访,我是否会就那样推开窗子纵身而下,就此一了百了,化为虚无。

说是无忧救了我的命也毫不夸张。

我一直说不清无忧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她是美的,清丽绝俗,无所不知。

她又是善的,真诚地关心着我,帮助着我,并且每每出现在我最软弱的时刻。可是另一面,她影响我的命运至深,使我茫茫然地走进一个轮回而不能自拔。我们就好比前世有缘的两朵云,曾经飘浮于同一片天空,而在飓风的吹拂下,分别化为露水或者飞雪,于红尘中拥有了各自的命运,却又不能完全分割清楚,总是不自觉地发生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联系,彼此纠缠,完成一世的因缘。

但无论怎样说,我从不后悔认识无忧,不论她带给我的快乐更多还是苦恼更多,如果可以拥有再世的缘分,我仍愿与她做姐妹,做朋友,永远相亲。

是那瞬间的黑暗让我看清了自己同无忧的缘分。

那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我独自游荡在黑暗中,孤助无援,漂泊无依,庸懒而无力。许弄琴的幽魂在前面指引着我,我告诫自己不可以听随她,不要向她靠近,可是身不由己,轻飘飘地向她迎过去,迎过去……

这时候我听到了无忧的呼唤。

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能唤醒我而无忧能够,也不知道在那万籁俱寂的黄泉路上为什么独独可以听到无忧的呼唤,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带着驱魔人书写的符咒,也许是因为她自身与生俱来的过人之处,她清冽的声音有一种冰凌般的穿透力,刺过黑暗与阴霾,在暗无天日中为我掌起一盏明灯。

昏迷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是身子一着地我已经醒来,朦胧间听到母亲嚷着要给以然打电话说我要自杀,便是在思想最不清楚的时候我也还记得“自尊”两个字,努力挣扎坐起,叫着:“妈,如果你给他打电话,我就真的从这楼上跳下去!”

无忧抱着我,温柔地劝:“伯母,琛儿已经很累了,让我劝劝她,没事的。”

妈妈拭着泪,不情愿地往外走,看了我—眼又一眼。

终于,屋里静下来,只留下我和无忧两个人。我感激地问:“无忧,你怎么会来?”。

“我找到一位驱魔人,他给我说了一个办法,想告诉你试一试……”无忧心有余悸,“可是一进你家就听到你在屋里大喊大叫,赶紧撞门,就看到你要往楼下跳……”

“我不是想跳楼,”我疲倦地笑,“我是想同许弄琴的鬼魂理论。”

“许弄琴的鬼魂?”无忧打了一个寒噤,“她又来了?”

“夜夜都来。”

无忧恐惧地看看四周。我笑了:“你看不到的,她恨的人只是我,吓不到别人。”

无忧的眼睛落在墙角的那堆花篮上:“钟楚博来过了?”

“没有,是花店的伙计送的。”

无忧叹息:“偏是好事多磨偏是小人作怪,你和以然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了,又多出一个钟楚博,可怎么办呢?”

“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无忧注视我的眼睛:“琛儿,你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真的不在乎失去以然吗?”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我哭了,“可是无忧,我有什么办法呢?一个许弄琴的鬼魂已经让我也跟着魂不附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身不由己随她跳楼还是跳海;又加上一个活着的钟楚博,天天送花送礼的纠缠不清,我真的再也经不起了。以然他,不仅不安慰我帮助我,还要怀疑我,你是我,你会怎么办?让我跪下来祈求他的爱情和信任吗?我做不到。我已经被折磨得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了自尊!”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爱情的纯度。如果这样的小风小浪也不能承受,那么就算我同以然结了婚,我们的婚姻会幸福吗?爱里仅有吟诗品茗风花雪月是不够的,还要有同甘共苦肝胆相照,可是以然的肝胆在哪里?满腹猜疑满心妒忌,爱情在他的天平里,到底占据多少分量?以然要的是一个身家清白无忧无虑可以在风清云淡天同他坐下来煮茗清谈红袖添香的甜姐儿,而不是一身辛酸经历复杂沉浮在坎坷多事秋需要他援手相助雪中送炭的灰姑娘。

数月以前,我曾经是他理想中那样一个单纯甜蜜的漂亮女孩儿,可是许弄琴之死改变了一切;我色彩明丽的生命画板上忽然平添了许多暧昧的中间色,而且层层郁积,直至混沌不清,难以识辨,于是他烦恼了,厌倦了,隔膜了,疏远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承认这是由于他自己的没有担当,而只会归罪于我的不再纯粹。

我怀念那些轻颦浅笑风和日丽的日子,可是那已经成为春闺梦里永远的回忆,一去不再。今天的我;颟顸而疲惫,如何再披上婚纱做柯家的儿媳?在死亡的气息里准备婚礼,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无忧说:“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吉日,连帖子都下了,你们真的要毁约吗?”

我想起来,真的,已经快到月底了,原本约好这两天就同以然去登记处领结婚证的。但是现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永远无法继续的梦里残片了吧?

像一次轰轰烈烈的火烧云,烧到最旺处,也就是黑夜来临的时候,而最初人们看到那彩霞满天的旺势,却误把它当成一次黎明的宣言。

爱情和温柔,原来都只是假象。

我改变话题:“你不是说替我找了一位驱魔人吗?”

“是的,我把你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对他说了一遍,他告诉我,那是一种阴鸷,一种怨气,所有鬼魂作祟都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所谓死不瞑目,所以才阴灵不散,滞留阳间。民间往往有新死的魂灵借助活人的口讲出生前心愿的事发生,就是我们常说的‘附体’,和这其实是一样的缘故,通常帮她把她要挂心的那件事办了,她的心愿也就了了。”

我握紧拳头,是的,我听过那些故事,大学住宿舍时农村来的同学常喜欢搬出一些乡间古记来讲,吓得同寝室的女孩子惊叫一声又一声,以为好玩儿。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没想到我真的可以活见鬼。

“可是我并不是被许弄琴‘附体’,而是被‘缠身’,那又怎么说呢?”

无忧胸有成竹:“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驱魔人,他说了,大概是因为许弄琴死在清明的缘故,所以特别厉害,那一天是鬼节,阴气格外重,这样的鬼,叫‘厉鬼’,通常是因为仇恨太深才会与人作对的,其实只要你不怕她,她就不能把你怎么样,而且作为一个阴魂,在阳间毕竟不能停留太久,一般来说,只要捱过九九八十一天,等她魂飞魄散,种种异象自然就会消失的。再或者,如果能同她和平交流,打开她的心结,发泄出她的愤怒,帮她完成心愿,也可以告慰她的阴魂,让她真正入土为安’。”

“九九八十一天?”我匪夷所思,那不是还要两个多月?我一边暗暗计算时日,一边问,“可是,怎样才能同她交流呢?”

“来,他给了我这道符,并且教了我这个方法,你不妨试试。哪,先点起一根白蜡烛,然后开始念咒,把你心中的话说出来,努力同鬼交流……”

无忧轻声诉说着,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一边明亮,另一侧投下深深阴影,莫名地有种凄艳的美。她的鼻梁高而挺直,中上端有块小小突起,人家说拥有这种面相的人通常都个性倔强而有主见,我想这一论点可以在无忧身上得到充分证明。她从来都是这样地镇定,从容,举重若轻。此刻,她轻声诉说着非人间的语言,将幽明两界连接起来。

望着她,我的心渐渐定下来。

无忧走后,我依照她的说法点起了白色的素烛,开始照着符咒轻声祈祷。

那感觉,仿佛守着谁的灵位,说不出的诡异。窗户是早已关上了的,可是忽然之间,有一丝阴冷的风吹进来,蜡烛的火焰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盯着烛焰的舞蹈。

那是一场幽灵之舞。蛇一般狂烈而扭曲,仿佛有无限怨恨与不甘,俱化做阴柔压抑的一舞。屋子里福尔马林的气息越来越浓,浓得令人窒息。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清楚地说:“许弄琴,我知道你来了,有什么怨恨,尽管说出来吧!”

蜡烛又跳了几跳。接着,奇迹出现了——对面雪白的墙上,本来映着蜡烛的巨大投影的,此刻忽然幻作一幅奇特的画面,就像过去乡间的皮影戏那样,深深浅浅地勾勒出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女人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高高的额头,凌乱的短发,尖尖的下巴,吊死在一间屋子的楼梯扶手上,那是——许弄琴!

许弄琴,她来了!她终于肯走出来当面同我对质。我知道,真相就要大白了,我不害怕声讨,我怕的只是不明不暗的纠缠。

我站起身,将那道黄色的符咒在火苗上烧毁,平静地说:“许弄琴,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但我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火苗又抖了几抖,仿佛是一个人在摇头。接着白墙上又出现新的映象,那是一个男人,他在调制一杯饮料,接着把它端给了先前的那女子……

我惊异,忍不住出声问:“那男人是谁?”

那是谁?根根直立的短发像毛刷子一样,身形伟岸,微微弓身时仿佛一座山……

我的心收紧起来。可是,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呀!

女子端起了杯子,我本能地感到危险,脱口而出:“不要喝!”

可是影子里的许弄琴听不到我的呼喊,她接过杯子,喝下了那杯水。然后她站起身,想走近那男人,但身形忽然摇晃起来,不得不扶住桌子,接着坐倒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男人站起来,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绳索,当着那女子的面把绳子系在楼梯扶手上……

“不!”我惊叫,心痛苦得几欲停跳。我知道,这是我在代她而恐惧。

这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许弄琴的悲哀与愤怒。太残忍!逼着一个人清醒地亲眼目睹死亡之神的来临,听着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却无力抗拒,这是惨绝人寰泯灭人性的一次谋杀。

是的,是谋杀!有人要杀她!是谁?为什么?

我愤怒,可是无能为力,只有呆呆地站在当地,眼睁睁看着那男子从容地结好绳套,然后抱起女人把她的头往绳索里套去,女人软弱地摇头,可是没有一丝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厄运逼近,她想喊,可是绳索已经扣上了她的脖颈,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蜡烛火苗剧烈地抖动着,宣泄着极度的愤怒,福尔马林的气味潮水一般地涌进。我本能地用手护住脖颈,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勒紧和窒息。

不!不!不!我忍不住叫起来:“原来你是被人杀害的!你不是自杀,是谋杀!”

就在这一刹,蜡烛“扑”地灭了,白墙上的影像戛然而止。而我跌坐在地,被这惊人的新发现震呆了!

来不及爱你正文第九章幸福爱人和红颜知己

章节字数:6482更新时间:08-05-0512:39

天一点点地亮了。

而我彻夜未眠。

许弄琴的死亡真相让我从心底里感到寒意,我打电话给无忧:“你可以马上来一趟吗?”

无忧很快来了,带着新出炉的面包和牛奶。

我大喜,立刻接过来狼吞虎咽。同鬼魂的交谈耗尽了我的力气,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顿饱餐。

吃饱了,我满意地抚一下肚皮:“谢谢你,无忧,你真是善解人意。”

她微笑:“昨晚一夜没睡?”

我点点头:“你的方法很管用,我现在终于知道弄琴魂为什么老缠着我了,她是被谋杀的,可是我的供词令她含冤莫白,所以她恨我。”

无忧惊讶:“你真的招来了许弄琴的魂?”

“是的。”我将昨晚的整个经过对她细细诉说,“她在白墙上演出了一折皮影戏,清楚地告诉我,是钟楚博杀了她。”

“钟楚博?!”无忧震惊,脸色苍白起来,“没想到真会有招魂这回事……不过,要说谋杀,在我心里,也早就有些怀疑了,有一件事,也许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以前,我同许弄琴曾经有过一次深谈,她亲口告诉过我,钟楚博要杀她。”

“什么?”我越发惊讶。

无忧的脸色越发苍白,缓缓地说:“许弄琴告诉我,钟楚博早已经不再爱她了,又嫌她多事,所以一直想杀她。当时我并不相信,因为我发现她的神智不太正常,只当是她神经过敏。可是后来回头想一想,很多细节联系起来,就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这些事,当初你为什么不说呢?”

说什么?说我怀疑钟楚博杀妻?证据呢?”无忧叹息,“连警察也找不到蛛丝马迹,我又怎么能单凭一次对话作为疑点呢?”

我有些明白了。难怪上次无忧提醒我说许弄琴好像特别容出意外,而钟楚博每次都出现在事发现场。原来是这样!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是钟楚博,只能是钟楚博!他一直图谋杀死自己的妻子,可是一再失手,又怕引起警方怀疑,所以不得不暂停计划。直到那天约我出来,终于找到机会骗许弄琴喝下安眠药,然后在她无力反抗之际将她吊死,制造自杀假象。而后又借我的证供逍遥法外。

换言之,我作了一次伪证。是我的供词令钟楚博诡计得逞,而又置身事外。我是他杀妻灭迹的帮凶,不折不扣的助纣为虐。试问许弄琴的鬼魂又怎能不对我恨之入骨呢?

可是,那天我的确是同钟楚博在一起的呀,他怎么会有时间回家去杀妻的呢?我想起许弄琴喝的那杯水……那天钟楚博从茶馆把我接走之前,曾亲手替我斟了一杯茶……一定是他在茶中作了手脚所以我一上车就睡着了……然后他又趁我睡着之际回家去杀了许弄琴,再回到车上等我醒来,诱使我作了假证供……

可是,作案手法虽然很清楚了,作案时间呢?连警察也说,我睡着的那一点点时间根本不够他回家杀妻再回到海滨公园来。而且我们还有那一张华表下的合影可以作证明……也许,钟楚博让我陪他在华表下合影根本就是预谋好的一步棋局,为的就是取得一份时间物证……。

我一点点地回忆发生在那个日暖风清的春天下午里的每一个细节。

水无忧的“松风”包间里,我同无忧在批驳一本关于紫砂陶壶的狗屁名著,忽然钟楚博打电话找我,接着他来了,大家一起喝了一轮茶,然后我上了他的车,我睡着了,再然后我们来到了海滨公园,经过华表时我们合拍了那张照片……

我想得头疼,忍不住抓住无忧的手央求:“无忧,你那么聪明又旁观者清,一定可以替我找到答案,你帮我,你帮帮我!”

“我帮你,我一定帮你!”无忧连声答应:“琛儿,但是现在,不要再多想,你已经很累了,趁天亮,先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脑子清楚了,说不定就会想出办法的。”

我终于睡了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好觉。

当我醒来,听到客厅里传来轻快的谈话声,中间夹着爸爸爽朗的笑。

是什么令他们这样开心?我推门走出,一眼看到正坐在沙发上的以然,看到我,他立刻站起身,关切地问:“琛儿,你好些了吗?”

妈妈欢天喜地地说:“琛儿,你总算醒了,以然已经来了好久了,我本来想叫你,以然就是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