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被林简这么一提醒,陈淮忽然有了新的思路。

如果他的推测为实,他几乎可以断定包鼎的老窝在哪片区域了。

“我记得那寺庙里还有僧人专门教学画唐卡的,我想一起去,顺便去观摩下现实中绘画唐卡的完整流程。可以吗?”林简征询陈淮的意见。

过来前他就和她约法三章过,一些事情要听他的。

看来,她还记在心上。

“也行。”陈淮果然放心不少,点头同意。

林简脑子活,有她在身边,他也多个智囊团。

“陈队,我也一起去。”姚喜报自报奋勇。他是陈淮的头号迷弟,加上最后一次的逮捕行动因为他的好心添乱出了意外,涉案主谋包鼎迄今还逍遥法外,姚喜报心里隐隐担心包鼎会对陈淮不利,他恨不得头一个亲手把包鼎逮捕归案,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我这次过去只是去看下那边骷髅头的情况而已,不会行动。人多了反而碍眼。”陈淮拒绝了姚喜报的提议。

他说的是实话。

陈淮深知包鼎盘踞这边多年,对当地的风俗人情全都了如指掌。包鼎的窝肯定是进可攻退可守,他不会盲目带领人马过去白白发生伤亡。

陈淮主意已定,就和林简两人出发了。

等他开到离骷髅头最初发现地方最近的公路侧边停车后,之后联系人过来带他和林简去山里深处。现场还没有挪位,等着法医过来验证细枝末节。陈淮知道现场会有警方工作人员在,他特意没有换下制服,他自己去现场查看,和那边当地的工作人员简要讲解了下他自己在追查的案件事情,倒是免去了一些琐碎手续。

那边的工作人员和陈淮互相交谈了各自了解到的情况后,陈淮近身去看。

他看了没多久,就确定前面这堆被遗弃的其实全都是人头,只不过在眉骨以上位置全都空掉,这些人头骷髅的头盖骨都已经不翼而飞。

陈淮蹲下去,拿起其中一个脏兮兮的骷髅头,仔细去查看眉骨上面的痕迹,明显毛糙不平,是用电锯之类的东西锯掉的痕迹。他又去探上面的锯痕,隐有扎手,还新鲜着。

这些骷髅头应该是刚被遗弃不久的。

陈淮刚才和这边的工作人员交谈后,得知这边的辖区里也发生过几起掘墓事件,因为盗墓者挑选的无一例外都是被嫌弃生前不洁,不会有家属后续祭奠的土葬尸首,即便盗墓者猖狂到把死尸头颅割走,目前来看,死者的家属应该都还不知情,所以目前为止都没有接到过藏民主动报案的。

而眼前这一大堆骷髅,应该都是制作头盖骨后用不到的残余部位,本来是被弃于深山荒郊,正好这边的有位工作人员带着警犬去寺庙里查看安全设施,那警犬一直在狂吠,工作人员觉得有异样跟着警犬一路过去,这才在山沟里看到了被遗弃成堆的骷髅。

每个县市里零星被掘墓丢失的人头想必都汇聚到眼前了,这边附近的某个地方,肯定是有个作坊式的加工厂,用于生产藏传的嘎巴拉鼓或者嘎巴拉碗之类的密宗法器用的。

这些法器一般人不一定会知晓,但是在这行的收藏者中,很多人不知其中的奥秘,会被忽悠的神乎其神,甚至不惜出天价去收购这些在外界看似神秘的法器。犯罪团伙从事这个行当,明显会一本万利,即便支出维护团伙的高额费用之外,依旧还有暴利可图。

陈淮跟包鼎的这个案子已经有几年,他已经熟知包鼎的作案方式,眼前的那些个随意废弃的骷髅头,他一眼便知是包鼎的手法。

本来被姚喜报一通电话喊回来,他虽然知道迟早要和包鼎正面交锋,但是上哪去找包鼎的老窝其实还没有思路。

眼前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淮想到这里,眉宇间不知不觉轻快许多。这边的地盘,他不会轻易插手,更加不会当着这边的工作人员的面去打扰他们执行公务。

陈淮主意已定,反倒是先从这边的荒郊开回到山下有市集的县里,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简就近傍晚。

“晚上想吃什么?”他开回到县里,随便找了个住宿的酒店办了入住手续后,林简居然带着画笔工具之类的在身上,他们去房间里把林简的东西放下后,陈淮这才开口问林简。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那些她所担心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了结。

她想到这里,无缘无故也跟着开心起来,“吃你。”林简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带着一点得意的闷笑。本来下午刚看了惊悚的骷髅头,她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大概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先前看到的那些牛鬼蛇神的场景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那也得有力气吃。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专挑坏的学!”陈淮没想到林简居然学他的口吻说荤。话,他应完后凑过去在她唇上流连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唇齿上还有一点冰糖的甜味,她伸出舌尖轻轻噬舔了下,甜甜的。

她忽然想吃老濮的银耳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会有三更,亲们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了,不要被勤劳的空空吓到…

第84章

“饿了。”林简抽空回来, 突然开口。出来大半天了,她这会嗓眼冒烟,的确是从未有过想要喝碗软糯消暑的银耳羹。

“那先去吃饭吧。”陈淮点点头, 说完后拿了手机出门。

两人出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这个点夕阳还没完全落山,外面还有人流走动。陈淮这趟过来顶多算是踩点而已,并没有打算有所行动。两人难得不赶时间,也没有急到火烧火燎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记忆以来, 两人相识这么久了, 居然还是头一回这么闲情雅致的一起轧马路。

陈淮揽着林简闲适漫步在街道上, 顺便去打量两侧的饭馆, 这边大都是藏式饭馆,要么是四川那边的个体户经营的川菜饭馆, 除此之外,就鲜少见着其余的饭馆了。

陈淮上次带林简下来吃过一次,知道她吃不惯这边的藏式简餐, 所以他一路过来, 仔细搜寻口味清淡的饭馆。

都快走到街道尽头了, 还是一无所获。

“没事, 随便找家店吃下好了。”林简其实没有他想象的娇气。她现在饥肠辘辘, 林简觉得应该可以勉强吃上一点的。

“我们去那家店看看。”陈淮说时朝街道尽头的那家店面走去。是个甜品店,边上栽种着大片不知名的藤蔓往墙上攀爬过去,门口则是放着一张简易桌子,两端各一张椅子, 有人在对弈,后边站着两个人围观议论。靠玻璃门的边上还放着块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今日主推:手工酸奶。

在这边的确是很难得会看到甜品店什么的,倒是合林简的胃口。

“你吃得饱吗?”林简担心甜品店里没有正餐,陈淮会吃不饱,毕竟他还要开长途车,其实体能消耗要比她大多了。

“这不有你在,你想让我饱就饱让我饿就饿。”某人在她耳边轻声应了一句,带有闷笑,林简秒懂,脸上一热,他已经走在前面先把玻璃门推开了。

店面不大,里面居然没有其余的顾客,守店的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年纪看着和林简差不多,本来是专心盯着她自己的电脑屏幕,难得看到有顾客进来,立马热情的拿了菜单过来。

里面装修的偏素雅,不过挺有格调的。

林简坐下后去翻菜单,她一口气点了好多样,守店的女孩子过来,一脸歉意,“这店平时都是我姐在打理,她下午刚好出去了,现在只有做好的酸奶和青稞酒,还有手工蛋糕。其余的都没有。”

“那就来两份蛋糕,一杯酸奶,一扎青稞酒。”陈淮飞快点餐。

临时帮忙的女孩子明显松了口气,说了声稍等后转身去里面后间拿。

等待的空隙里,林简仔细打量了下周遭,靠墙是一面巨大的粘贴板,上面贴着不少路过游客的手作,大都是便利签,不用去看都知道上面写着林林总总的心愿,也有一些是合照,有同学或者姐妹合照的,也有恋人合照的。靠墙的角落处是个硕大的玻璃箱,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箱散乱的便利贴,看样子这面粘贴板是定时清理的,一旦贴满了就会把上面的便利签整理到那个玻璃箱里。

但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或者压根用不了这么久,几年就够了,那个玻璃箱总会装满的,难不成到时候再摆个新的玻璃箱出来?林简莫名冒出这个念头,倒是无意识发笑起来,她以前对这些从来不会多看一眼,总觉得是小儿女过于稚气的行为。

然而眼前她忽然也有了冲动,从桌子旁边拿了便签和笔,飞快写了一行字贴在墙上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便利签汪洋中。

“写了什么?”陈淮开口问道。

“不告诉你。”林简狡黠笑笑,有几分得意的神态。

正好守店的女孩子端了酸奶和青稞酒出来,而且细心的洒了一点芝麻在上面。相比吃那些口味奇怪的食物,林简更喜欢眼前的晚餐。

她拿着小汤匙吃了几口酸奶,做得浓稠近乎布丁,入口微酸,口感香甜。

林简自己吃了两口,忽然舀起一勺送到对面陈淮的嘴边,“很好吃,你尝尝。”

陈淮看她一眼,对她的稚气举动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听从她的意思吃掉。

“好吃吧?”林简还征求他的意见。

“嗯,还行。”他永远都是这样,林简单知道他貌似不吃鸡肉,其余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她都不太清楚。

陈淮见林简似乎挺喜欢吃这家店的酸奶,又特意让那个女孩子再拿了一杯过来。

“我也要喝下你的。”林简看着陈淮自己喝的青稞酒,酒色橙黄清透,加上上面还洒了一点芝麻,她觉得比之前那个藏民家里看到的卖相要好一些,开口要求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女孩子喝什么酒。”其实青稞酒的酒精度是不高的,不过这青稞酒估计是在冰箱里冷藏过,他喝了正好解渴,至于林简,他不想让她喝冰饮。

“就一口,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林简不依不挠。

“你自己说的,就一口。”陈淮说时把他面前的透明杯子推到林简面前,林简抿了一口。趁着他低头吃蛋糕的时候她又偷偷喝了好几大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接着吃她自己的酸奶。

她没吃几口,就要忍不住对着陈淮发笑起来,眸梢弯弯,如月牙,一不小心就要倒映在他的心上去。

两人不紧不慢吃完,出来后还没过去半个小时。

他们进去店家的时候门口角落边就已经有人在对弈,到这会了还没散场,身后又多了几个看客,看他们闲适自在的模样,估计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下步棋难走咯!”站在背后看棋的人议论出声。

“恩,死局了。好吧,我认输了。”坐在靠近陈淮和林简那端的藏民开口,不过语气还是隐有不甘,是个地道的棋迷表现。

“不光是你,要是让我自己来下,我自己也想不出接下来拆招的棋路。”对面下棋的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如实开口。

看他们下得这么入迷,林简特意凑过去看了一下,虽然是黑白棋子,有点像是围棋,不过看这下的路数又和她以前看的完全不同。

“这是藏棋,和你平时看的围棋不一样。”陈淮开口解释了下。

林简点点头。

看棋的人在边上议论了一会,都觉得靠近陈淮他们那边的人已经输掉了,他们开始自行散去回家了。

坐在陈淮那侧的棋手起身,准备收拾棋子。

陈淮忽然抬手把其中一颗白棋挪到隔壁的交叉点上,那个藏民愣在那里,没一会就朝着转身散场的看客喊起来,“回来,还有得下!”说完后又朝陈淮吱了一声,“兄弟,棋艺了得!”看得出来,是个十分痴迷棋艺的藏民。

陈淮笑笑没有接话,揽着林简往他们晚上入住的酒店那边走去。

“你怎么什么都懂,真厉害!”林简真心实意感慨起来。

“别急,你男人懂得远不止这些。”某人大言不惭,悉数接受林简的赞美。

林简握紧他的掌心,十指相扣。天际的光亮已经早已消失,华灯初上,她和他,散步在陌生的街道尽头,她看着自己和陈淮的影子斜斜倒投出去,只觉得说不出的安稳。

其实她只喝了几口青稞酒,回去后脸色却是微醺,隐隐潮红,看着撩人。

林简到房间后就先去浴室里冲澡去了。她虽然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容易盗汗,稍微出行走动下就会出汗。

林简洗好澡躺到床上一小会后,陈淮也冲澡完毕。

他刚躺到床上,林简就蹭了过来。陈淮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温柔亲吻,鲜少没往她身上动手动脚起来。反倒是林简察觉到他没有再下一步动作,直接往他身上探去。

她的手心刚往他小腹探去,他的腹部明显硬实不少。长年奔走外面,他的身材好的不可思议,碰触上去硬邦邦的,和她自己的小腹大不相同。

林简继续自他腹部往下位置探去,他忽然捉住她的手。他怕又被她撩的失控。

经过林疆和董绪的变故,她身体体能比之以前明显差很多,他不想随意让她劳累。

“等你身体好点再说。”他嗓音其实已经微哑。

“哦。”林简乖乖点头,不过察觉到他身上的吐息已经越来越热,她琢磨着,忽然凑过去在他赤。裸的腹部上亲吻了一下,而且还要继续往下面亲去。

他浑身骤然僵硬,血脉偾张,一动未动,就怕某一秒就会失控。

“要不要我帮你——”她虽然没尝试过这种方式,不过为了他,她愿意尝试。

只要他喜欢。

他会喜欢的。她知道。所以她才会难得主动提及用这种方式帮他。

“不用。”他开口拒绝,尽管他全身上下的细胞无一不在狂欢,等着未知的快。感到来。

她有洁癖,他清楚着。

他不会让她做不喜欢的事,一件都不可以。

除非哪天帮她克服了多年以来的洁癖,或许那会他会同意她尝试新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坐怀不乱的淮哥又回来了哈哈哈

ps:周日继续双更走起,第一更周日中午12点。

空空勤劳成这样,潜水的霸王们摸摸你们的良心痛不痛,粗来冒个泡嗷嗷嗷→_→

第85章

林简重新和他并肩躺回去。

窗帘没有拉严实, 这边的月色总是格外澄亮,大半探入房间里的地板上,而她枕在他的臂弯里, 只觉得说不出的踏实。

大概是有他在边上的缘故, 她是入睡困难症似乎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一觉好眠。

第二天林简和陈淮起来退房后,林简开口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

“你不是想要去看教学唐卡的地方,先陪你过去看下吧。”陈淮知道她还牵挂着张复沈交代的任务。

“你的事情不急吗?”林简虽然是挺想早点亲自看下现实中的唐卡绘画流程, 不过和他要追查的事情相比, 她的那点琐事就没那么重要了。

“包鼎的老窝虽然锁定是在这片辖区的荒郊偏僻处, 不过具体是哪里还有待追查。你要去的寺庙那边反正是在山里, 过去的路上我正好可以观察下周遭有没有哪里异样的。”

“哦。”林简点点头。

陈淮先前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套便装,他今天特意没有穿制服, 从酒店里出来后也没有去开单位的警车,而是到车行那边新租了辆破旧的车。

“可能会有点颠,不知道你会不会晕车。”

“今天状态还不错, 应该不会。”昨晚休息的早, 加上睡得安稳, 林简今天起来的确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不过, 这车的确是如陈淮所说, 颠簸的不可思议。

过去寺庙的路上,他一路开开停停,顺便打量山林边上有没有哪处异样的地方。开到寺庙那边已经近午,林简虽然坐在副驾, 觉得自己都快被颠散架了。好在一路过去都是开着车窗,空气新鲜着,颠归颠,她难得没有晕车。

看陈淮的反应,过来的路上应该都没发现异常。

他们往寺庙群里走去,到其中一处的寺庙停下。这座寺庙在这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寺庙群里并不显眼,甚至是显得有点没落,只有十几个学徒在里面如常练习。

空旷的教室里摆着很多的画框,画框上面都是原始状态的棉布,已经用绳子把这些棉布固定在木质的画框上,这些棉布看来都是刚固定上去不久的,大都还在绘画各种定位线的基础进度上。

林简看了下四周走动或者各自低头专心绘画的学徒,大都面相稚嫩,不过无一例外,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传统的藏袍,脸上带着当地特有的高原红,看来都是藏民家里的孩子。

“这边大都是贫困的农牧藏民家里的孩子才会送过来学习制作唐卡,学成后至少可以有一技傍身。”陈淮看出林简有些困惑,低声解释起来。

林简恍然大悟点点头。

陈淮走到其中一个低头绘画的学徒面前,和他用藏语说了几句,那个学徒抬头说了几句,微点了下脑袋,之后起身往里面走去。

“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过来交流唐卡工艺的,他现在去喊他的老师去了。”

“我学习的资格都不够,哪里谈得上交流,待会岂不是要尴尬了?”林简明显忐忑,刚才在学习的画室里兜了一圈,看着那些严格的制作流程,老实来说,她受到了震撼。一幅唐卡从制作到诞生,其间花费进去的精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唐卡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受欢迎,而且都还可以当做一个赖以谋生的职业。”林简开口问陈淮,他对这方面显然要比她懂得多。

“这边的藏民近乎全民信教,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很大一批的藏民依靠游牧方式居住,很多寺庙都在深山或者路途遥远的区域,他们未必时刻方便去寺庙里寻求庇佑或者日常朝诵,而唐卡就是因为这个不便才应运而生的。这边宗教派系多元化,藏民心里信奉哪个教派,他就可以专门去请对应佛像的唐卡回家,用来镇宅僻邪庇佑全家。一旦需要季节性迁移到新的地方,唐卡也是最容易携带出远门的。政府一直在大力扶持这边的经济和各种基础设施,传统居住帐篷的游牧藏民逐渐在减少,不过去寺庙里请一幅唐卡回家依旧是这里的传统习俗,一幅名师出来的唐卡价值不可估量,还可以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

“原来这样,怪不得。”林简听得连连点头,怪不得这边藏民家里,近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幅唐卡挂在屋子的正中央,足见唐卡在藏民心里的神圣地位。

两人正说着,先前起来离开的那个学徒已经把他的老师喊过来了。

这个免费教学唐卡的老师名叫德吉,看起来年纪在五十开外,穿着繁冗的藏袍,不过看他言谈举止,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扎西德勒。”德吉朝林简和陈淮开口欢迎起来。

林简学着陈淮的样子,也是双手合十和这个老师说了扎西德勒。

“我女朋友在博物馆工作,专门从事修复文物方面的工作,她对唐卡很感兴趣,手上有幅唐卡要等着修复,被损坏的正好是在开眼的关键位置,她不敢轻易落笔,我就带她来这里参观学习下。”陈淮直说来意。

“除了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挺难见着个主动想学习画唐卡的年轻人。正好,我这几天都会开课,你可以在边上学习。不懂的来问我。对了,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把我们这边日常上课或者制作唐卡的照片拍摄下来,带回到你们那边,帮我们多多宣传,好让世人更多了解唐卡的传统工艺。现在即便是在藏区,真正静得下心学习唐卡的年轻人也已经越来越少了,我很担心以后等我年纪大了,不知道把传承唐卡的事情该交给谁。”德吉说到末了,眉间隐有担忧。

其实这是当前的常态,随着藏区的旅游产业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游客涌进来,一方面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另外一方面同样影响到了这边藏民年轻一辈的思想,除了那些家境贫寒的藏民孩子会过来潜心学上个三年五载,其余的年轻人鲜少会去学这些耗时许久的传统技艺。

他很担心等他们自己这辈人老去后,这些宝贵传统的工艺很难再原汁原味的传承下来。所以难得见着个外来的旅人要主动提及学习这些,德吉显然是很欢迎陈淮和林简的到来。

“增旺呢?”德吉对刚才的那个学徒吩咐起来,“让增旺去安排下他们的食宿。”

“好的。”那个小学徒一转身又跑开了。

“稍等,我这里的琐事都交给大徒弟增旺安排。”德吉和陈淮他们解释起来。

林简知道陈淮本来就打算在这片区域附近实地搜寻下,她和他如果在寺庙里安顿下来,白天她在这边上课,他正好出去寻访调查,而且还免去了两人因为住宿需要上山下山的路途时间,她点点头,耐心等着德吉口中的增旺带他们去落脚。

好一会后,那个小学徒又跑回来了,挠挠脑袋,一着急就用藏语和他老师说了起来。

德吉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等那个学徒跑开后,德吉略带歉意开口,“增旺又不知道去哪里了,那我带你们去吧。”他说完在前面领路,林简和陈淮道谢后跟上。

“增旺是我带的第一批学徒,我带了他这么多年,他的心思还是不在唐卡上面。”德吉听了刚才那个学徒的汇报后,似乎有点失望,在前面带路时随口说了一句。

“老师您是不是已经教了很多年?”林简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都快二十多个年头了。”老人家这么一想,居然感慨得很。

“哦,那您的第一批学徒都还在您这里吗?”林简想起自己刚才在画室里看到的大都是年轻的面孔,按照老人家这么说,他口中的增旺那一批的学徒应该也是人到中年了。

“就留下了增旺一个。其余的都学得比增旺上心,学成后早就自立门户出去了。只有增旺这么多年画功都没长进,不过他把寺庙里的其余琐事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德吉就事论事,提到增旺的其余本领,言语间还是赞赏居多的。

没多久,德吉就把陈淮和林简带到寺庙后院的宿舍里,指着一个房间说道,“晚上你们就住这间,平时要是上课吃饭和我的学生一起就行了。”

“好的,谢谢。”陈淮和林简不约而同道谢起来。

下午陈淮出门,林简则是回到画室那边,和一帮年轻的学徒席地坐着听从德吉授课。因为她的到来,刚开始那些学徒忍不住都要打量她起来,不过随着课堂的知识点越来越有难度晦涩,大家伙也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