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克斯特笑了下,他看下挚友,拍拍这几天也过得颇为不如意的切斯特顿:“好了,我进去看下,你去下皇后殿下那里,我来的时候看到金丝正在院子里发呆。

年轻的道纳康脸颊红了一下,右手紧紧抓了一下他的手套,冲着威尔克斯特点点头,转身向着丹尼士柯后面走去。

“我们的切斯特顿好像喜欢那位老姑娘。”布龙菲尔德坐到了威尔克斯特刚才坐的那个石头椅子上,看着挚友高大、修长的背影,眼睛里闪着光芒,嘴巴却依旧不饶。

“行了,塞德莱,陛下那边你这几天负责警卫工作吧?”威尔克斯特提醒了一下自己好友的职责。布龙菲尔德揪下别着上校肩章的软军帽,用指头反着勾勒了一下,带在自己脑袋上。不得不说,这位依旧独身的公子,现在是越来越帅气了,他的帅气来自他的成熟,三个人里,有时候这位冷静的,总是在说着尖酸话的伯爵,似乎成长的更像他们父辈所期盼的那样,高贵、尖刻、敏感、心思细腻,对陛下忠诚…

“这位年轻的先生,您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如果不是怕连累整个若代堡的可怜人没饭吃,我是不想来打搅您美妙的悲伤心情的,您可以这样悲伤下去,或者…我也可以一起陪你一下。”威尔克斯特缓缓坐在埃德蒙面前。

埃德蒙抬起那张一整天没有表情的脸,狠狠的瞪了威尔克斯特一眼,威尔克斯特只是觉得有趣,明妮亲手端着一些五味酒进来,她带着一丝哀求看着威尔克斯特。

“放这里,明妮,太好了,我的胃需要这个,真是又热又浓。您知道,这几天的天气糟透了,气象部门的主管也该退休了吧,连个好天气都调配不好,这几天应该下雨,下淅沥沥的那种小雨,这样才能搭配我们尊敬的大公阁下的心情,对吧…嗯?味道不错,简做的?”

明妮点点头,放下东西,立刻离开。

“威尔克斯特,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公阁下的语调夹杂着一些怒气,但是他在努力忍耐,他似乎现在只对一个半人忍耐,一个当然是至今没有音信的波纹科菲先生,另外半个就是这个威尔克斯特先生。当然,即使他想对威尔克斯特先生生气,这位聪明的先生也很少给大公阁下机会,他总是能猜出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总是顺着他。

今天这样的情形,只能说是,这位侯爵先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激怒您,然后叫您发泄一下,您喜欢…怎么发泄?砸了这里?就像砸了陛下的办公室一样?或者…乘着可爱的波纹科菲不在,我们可以成就好事?您喜欢上面,还是下面?我倒是不在意,如何?嗯!这热酒可真不错…”

威尔克斯特吧嗒、吧嗒嘴巴,真是惬意无比。

“你看上去就像个无赖!”埃德蒙很生气。

“哦,做无赖比起两天没吃东西的大公阁下,要高尚两个档次。”威尔克斯特眉毛向上扬了一下。

埃德蒙大怒,站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热酒一饮而下,那酒温度最少五十度左右,埃德蒙喝得有些急促,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他扶着宫廷沙发的扶手狼狈的咳了起来。

威尔克斯特上前帮他捶打后背,轻轻抚摸前胸顺气,一些酒气被激到埃德蒙那张略微显得苍白的面色上,淡淡的红润挂在那里,此刻的大公,看上去英俊极了。

“我不懂,真的,过去的这些年,我一直不懂,我总是在琢磨,我哪一点不如他了?埃德蒙,我…如果有天死去,你也会这样伤心吗?”

威尔克斯特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埃德蒙,大公伸手捞了几下没捞住。

“你一直那么刚强,就像个天生的巨人,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他…显出如此的脆弱。”

威尔克斯特掂起大公的下巴,帮他擦嘴角的酒汁,埃德蒙面色红了一下,一把抢过手帕,自己给自己擦。

“你乱说什么呢?我是不会叫你死的,最起码你还在我身边…我怎么…”埃德蒙努力找回自己的尊严,他看着花园里一步一岗的卫兵,这哪里是保护他,分明就是在监视。

“那我要谢谢您了,听您这么说,我可真高兴。”威尔克斯特笑了下,再次倒了一杯热酒给埃德蒙:“再喝一些,这些对你的肠胃好。”

埃德蒙接过杯子,低头想了一会,突然用很小声的语调说:“威尔克斯特?”

威尔克斯特站在他身后也低声回答:“我在这里,阁下。”

“我可以信任你吗?”埃德蒙的语气里透出一些软弱。

威尔克斯特摇晃了一下:“要我吻您的手,向您效忠吗?大公阁下?”

埃德蒙扭过头,苦笑了下,带着一丝抱歉:“我伤害了你?”

“没有,怎么会,这个世界,只有您不会伤害我,即使您需要我奉献我的生命。”威尔克斯特微笑着。

“我把奥戴维他们派出去了,他们正赶往Y—21。”

“这真是好消息,他们没问题的,一定会…把波纹科菲带回来的,阁下。”

“我不能去,我恨死了那个誓言。”

“我不懂…”

“那是我的秘密,以后…我会告诉你。”

“这句话令我不安,这是您和波纹科菲的秘密吗?”

“也不算,我想算是我和他还有陛下还有路易四个人的秘密。”

“这样…啊,只要不是你们俩的我都能接受,埃德蒙。”

“我们从未这样谈过话,对吗?”

“是,我很高兴,您能在此刻依靠我,这也算是我费尽心力,得偿所愿了。”

“你话里有话,威尔克斯特。”

“您一晚都喊我威尔克斯特,没有比这样更高兴的了。您可以信任我,真的,即使我的生命为您付出都是可以的。”

埃德蒙想了一会,扭头看下威尔克斯特,这个男人站在那盏宫灯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可靠。

“国王老道,那位温顿·乔,我要见他,把他带来,不要令任何人见到他。”大公扭头看着外面的警卫说。

威尔克斯特紧绷的脊梁,悄悄松弛下来,他露出一个笑容,微微弯腰:“今夜,您就可以见到他了,悄悄地…”

埃德蒙点点头,扭头看下外面:“后天,关于那场决定卡蒙嘉命运的谈判,就要举行了,在这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但是…威尔克斯特,如果我离开,你会恨我吗?”

“还没到后天呢,到时候,我再恨也来得及。”威尔克斯特努力挤出笑容,转身离开。

埃德蒙扭头看下堆积如山的数据,历史羊皮卷,卷宗,眼里划过一些火花。他拿起桌子上的铃铛把明妮叫了进来,他现在需要食物,需要最良好的体力来维持最旺盛的脑力。

夜晚的国王老道,流星已经改名叫“双月”,搞不懂谁为这家酒吧改了那么庸俗的名字。这里的生意自从这里的二老板,那位漂亮的斯特林.若埃尔去了皇家医院之后,又恢复了冷清。不过,这里因为住着一位流亡贵族,所以一些从各国因为各种原因避难于卡蒙嘉的贵族们,喜欢来这里追忆辉煌。

当夜幕降临,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缓缓亮起,店里聚集了并不多的客人,W先生依然站在酒台后面,他的胡子上,自从他去年生日之后,就只扎黑丝带了。现在,面对店面里并不多的客人,W先生根本不再担心,他甚至很悠闲的偶尔悄悄喝上那么一口。店主交了好运,找了个财神伴侣,若埃尔如今身价百倍,他那双手,号称卡蒙嘉最灵巧的外科手,如今一台手术的费用,够这家酒吧糟蹋好几个月。

午夜,乔装打扮的威尔克斯特侯爵悄悄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如今,他穿着一身旧军装,没有佩戴军衔,那身军装略微显得破旧,卡蒙嘉这几月正在裁军,满大街跑着这样的老兵痞。

“您好,需要一点什么?”W笑着趴在柜台上对威尔克斯特打招呼,威尔克斯特随便指了一瓶酒。

“您好!要先付账。”别给兵痞赊账,这是酒店的规矩。最近,这批退役军人把大家害苦了,陛下遇到刺杀,皇家这几天不时冒出一些丑闻,所以,卡蒙嘉大量的警力围着丹尼士柯转悠,暂时没空驱逐这些兵痞,W先生要现钱也情有可原。

威尔克斯特从口袋摸出一张钞票,缓缓从桌子上铺展,他双手向前送着这张看上去脏兮兮的钞票,语气里带着一丝外乡的口音说:“老家伙,你见过国王的脸吗?见过吗?”

W大怒,他一把拿过钞票,挥舞几下,指着上面的诺曼头像说:“哼,我不但见过这张脸,我还见过…你等下,我倒酒给你。”

一些字迹在W挥舞之下露了出来,W面色悄悄变了下,他假装不在乎的把那张钱放进衣兜,转回身后,取下那瓶酒,帮面前的“老兵痞”倒了一杯。借着仰头喝酒,W终于看清楚那是谁了,他几乎在昏暗中尖叫起来,好在老家伙做了一辈子酒保,侯爵先生穿成这样,必然有他的道理,他连着给威尔克斯特倒了几杯酒之后,找了个借口,转身上了楼。

后半夜,酒客终于散去,温顿·乔慢慢的从二楼走下楼梯,这先生还是那么不经意的露着妖艳。几年前那位若埃尔先生据说是他养的禁脔,自从若埃尔医生发了大财之后,温顿·乔就成了那位先生的禁脔了,好吧,这个社会,是以金钱的厚度来衡量社会地位的。

乔穿着一身黑色衣衫,外面套着一件短大衣,他走到趴在酒台上“喝醉”的酒鬼身后,拍了他几下:“成了,别装了,没人了。”

威尔克斯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扭头冲他笑了下,他擦下眼角:“倒是没装,您看,我都三天没好好休息了,在您这里真好睡。”

温顿·乔笑了下,这几年被“养”尊处优,他脾气似乎好了许多:“有事?”

“恩,大公阁下希望今晚见到您,秘密…的,我为你安排好了路线…您…”威尔克斯特正要详细说他安排好的路线,温顿·乔笑笑插言:“您回去吧,我会…去秘密的见他,不过…我很奇怪,以前他只派他们来找我,看样子,你们相处融洽,不是他信任的人,他不会派来的。”

威尔克斯特苦笑了下,他擦擦鼻子:“哦,算了吧乔,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埃德蒙的暗探,我在您这里对他说了不少抱怨的话,您要羞愧死我吗?”

温顿·乔看下手表:“好像您误会了一些什么,我从未是任何人的暗探,而且你说什么,我也从未在意过。您回去吧,注意安全,若埃尔今晚有台手术,我去接他回来,就去见您的大公。”

威尔克斯特点点头,装成酒鬼的样子,晃晃悠悠的离开酒吧。他装的并不成功,每次撞在街角的石头街灯上,都是踏踏实实的撞击,一点巧劲都不会用…可怜的威尔克斯特。

卡蒙嘉第一皇家医院,一台手术,也不能说是手术,这是一台实实在在的人体解剖。皇家医院的外科快刀斯特林.若埃尔医生,正和几位专家还有警视厅的人员很仔细的对一具还算新鲜的尸体进行详细解剖…

若埃尔轻轻脱下手套,他伸着手到一边的自动消毒柜那里进行消毒,他一边消毒,一边对自己的助手说:“记录下。”

助手连忙拿起记录器对准他的嘴:“好的,先生。”

“解剖体编号:A001号,尸体书面报告为三十五岁,实际骨龄四十一岁…恩…到四十五岁左右。出现这样的现象,一般因为该解剖体生前大量食用提神剂,含有兴奋剂的药物所导致骨质内部钙类维生素大量流失所造成。A001号,生前患有消化道和消化腺相关的疾病,但是并不严重,严重的是该解剖体直肠内部呈现大小细微伤口,这些伤口有扩张撕裂伤、冻伤还有尖锐体切割伤痕,这些痕迹表明,该解剖体死亡前三年到四年内…长期受到…性…虐…待。A001号,生前最后七十二小时,因为过度神经紧张,疲劳,导致脑内细胞异常活跃,眼内虹膜均出现不正常现象,大脑最后无弥留影像,整体光影一片黑暗,显然,此人最后影像被有意删除,整个脑体遭到破坏,但是剩余现象也能分析出…该解剖体死亡前,最少在四十八小时内,活体最后表现为,怕声、怕光、怕冷、怕热、怕痛、注意力涣散、思维迟钝、意识模糊非正常现象,报告书结词…恩,确定该解剖体属于自杀,排除他杀,自杀原因…严重的精神抑郁症。但是解剖体死亡后,尸体接触过第三人到第四人,建议…他杀排除,从新定性,另行立案…”

助手缓缓放下记录器,扭头看下已经从新缝合好的A001号,他遗憾的叹息到:“真是可惜呢,那么漂亮的人,在陛下身边服务,前途如此远大,竟然有这么严重的抑郁症…”

若埃尔未听他的唠叨,他要赶紧收拾一下自己,装成外科手术结束的样子去见自己那位,万一乔知道自己悄悄为陛下服务,非大发雷霆不可…

第18章 那道光永远吸引我

人类,是匍匐在大自然的细菌,每当他们找到可以发酵的地带,他们就开始聚集,大势钻营,他们创作所谓的文化,所谓的社会,人类给这个习性起了一个名字——“自然法则”。

波纹科菲现在坐在居塔的巡视车里看着外面的黑暗街区,深蓝人、垦荒者、天使之国的人,这些人现在聚集在流放星的唯一对外开放空间站,他们在这里交易物品。这种物品是人类最原始的商品,他们自己,他们的器官,他们的爱,他们的良心,这些被称呼为商品的新物种,在这里建立了一种很新奇的文化,他们明码标价,精英肉体,唯一想摆脱的就是饥饿。

“你怎么看这里。”居塔笑眯眯的看着波纹科菲,这几天,除了计算科学院的车辆和做本身必要的工作,波纹科菲几乎不跟居塔说话。

即使,这个骄傲的人用尽一切办法挑逗自己,讨好自己,故意激发自己的怒气,波纹科菲都努力使得自己看起来像一杯水,一杯保持静态的水。他不理睬他,甚至他的眼神很少落到他的身上。

现在,居塔把他带到这个空间站参观,波纹科菲想,他很明白此人的意思,如果他再保持这样,他不介意把自己卖到这个地方。

“看到那个人了吗?”居塔用眼角斜了一眼躺在街角的一位乞讨者。

顺着他的眼睛,波纹科菲扭头看去,一个勉强能看出来算是人类形体的物种,躺在昏暗的角落。

这个人,他萎缩了,肮脏是他最基本的表象,好吧,除了肮脏他身上看不出其他,他就像最低贱的黑色黄色杂毛瘦狗,唯一能看得出性别的器官已经被人阉割,他蜷缩在那里,还活着…

“他曾经住在我那里最豪华的宫殿,他享受着最美味的新鲜牛奶,他喜欢牛奶。”居塔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用他高贵的脚尖踢了他一脚,那人缓缓睁开眼,先是一呆,然后开始挣扎。

“赫赫…呃…呃哦!”他伸出他瘦长的胳膊,想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居塔,居塔由着他抓,甚至他的眼神充满期待。他看着地上这人,语气带着一丝…感情,没错,他带着感情的说:“我爱过他,不是最爱,他总是说,你看你…多么自私,不懂爱。”

他缓缓蹲下,抓起这人伸向他的手:“这双手,总是修剪的精致漂亮,我喜欢捧起它亲吻…可是,他的手却伸向了我的脖子,我父亲的权杖…我虽然是个自私的不懂爱的人,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不会受到伤害。”

居塔巡视的地方,人们是寂静的,他们匍匐在自己店铺的门前,不敢抬头,卑微的弯曲在那里。当到达流放星后,许多人被因为再次的罪过被送到这里成为商品,但是,最起码还能吃饱,还有一张简单的床铺。

原始的需求都无法被满足,他们开始纯洁,以前千万种欲望早就消失无形,居塔的惩罚比死神还可怕。

“他死了。”波纹科菲对居塔说,他很奇怪,明明这人是掉了眼泪的。

“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很像他…最初的他,是温柔的,不管多么冷淡,他看我的时候都是温柔的。”年轻的居塔站起来,看下手下:“烧了他吧,送他回到他的祖国,他说他想回去。”

对于居塔和这个人的故事,波纹科菲不会去追问,他没兴趣,即使他知道居塔多么期望自己可以问一下,但是他讨厌这个人做事的方式,所有的有权利者都是如此,把别人的屈从当成理所当然,在你表示屈从后,他还要你的感情,你全部的爱。

“你不想听他的事情吗?”居塔突然一把抓住波纹科菲的手,他有些生气,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是他所不喜欢的…这个时候…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本来非常昏暗的空间站内,突然热度不正常的,急促的忽上忽下,现在,所有星系的主脑控制,按照地球的四季有节奏的循环,最高热度按照以往设定在58℃,最低能达到-30℃.

现在,这室内的温度在以每三十秒一下的速度迅速调换着。

“主人,您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那是温度干扰器,这里很快会成为死城…”

有侍卫冲了过来拉着居塔就跑,居塔看着波纹科菲,他看着他挣脱开自己的手,从街边抱起一个被打扮成洋娃娃的孩童…

“这里来,波纹科菲,跟着我们…”居塔拼命叫着,他无法回头去拉波纹科菲,他的手下一切以他的安全为主。

十分钟后,地下紧急撤离隧道内,居塔用手紧紧抓着波纹科菲的一只手,而他们车子的身后,最少有十辆刺客的车子在追着这辆可怜的,奢华的居塔出巡车。

好多汗,居塔的手冰冷,寒凉,他甚至是惊惧了。波纹科菲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害怕,这样的刺杀对于他来说还算不上等级。埃德蒙这几年遇到过更加有威胁的刺杀,在卡蒙嘉中心区的若代,有人透过卫星RE射杀线袭击过那里。

“深蓝主战型飞行攻击坦克车,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流放星不该有这样的东西!”侍卫大喊着。

大片的,成块的碎岩石在他们身边坠落,无数的攻击射线打在那些坚实的岩壁上,岩壁颤抖着,呕吐着,高温下,岩石变成了浓汁,开始往下滑。

居塔的巡视车,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地形熟悉,我们知道,地下城犹如千年迷宫,这辆笨拙的车,正在那位司机的操控下,以不可能的灵活钻来钻去。

波纹科菲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洋娃娃”,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个“孩子”,他吓了一跳,这人扑着厚厚的粉,看上去是嫩白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这人就是个侏儒。

侏儒瞪着眼睛,看着波纹科菲:“如果你,现在从车里跳出去,有可能还能…活,他们在杀居塔,不是我们,居塔死了,我们就自由了。”

侏儒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感,他不喜欢居塔,讨厌居塔,畏惧居塔,憎恨居塔,所有的人,都讨厌比自己位置高的统治者,在流放星的居塔,所有的流放者都希望他死。

“丢他…出去!丢他出去!”居塔抓起这个洋娃娃想丢他出去,车子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一片山岩飞溅出去,变成最原始的利刀…那把利刀完整的削去了车体后面的动力系统的排热管道,顿时车子慢了下来。

“死吧,死吧!该死的!就像我杀死的那些该死的小贱人、小贱种一般,被撕碎,被搅成肉呢…”侏儒抱着居塔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厉声叫喊着,波纹科菲一个手刀劈晕了这个大号“洋娃娃”。

“他罪行就是虐杀儿童,看你救了什么人…!”居塔冲波纹科菲喊了一句。

随着飞行坦克车越来越近,接近于死亡的惧色染到了车内这十几个人的脸上,波纹科菲向后看了一会,各种射线的光把他的瞳孔刺激的忽大忽小。他想,他离开这里的最后机会到来了。

“居塔,要我?还是要活下去?“他扭头冲着居塔大声说。

年轻的居塔一头冷汗,他紧紧抓着保险韧带扭头看他,大声回答:“我不…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要我?还是要活下去?”波纹科菲问他。

“都要!我都要!!!不过…可以和你一起死,我也不介意”居塔冲他大喊,虽然他的嘴巴很硬,但是他的表情是惊惧的,本来就很苍白的脸,现在就像一张白色的纸张裁剪出的脸。

“时间不多,你只能选择一样…小心…我倒是不介意死去,不过!如果你放弃我,那么,我可以救你。”波纹科菲对他也用喊得回答,轰鸣声太大,不用喊的根本听不到。

居塔把脸扭了过去,他拒绝受到威胁,他相信,性命攸关之下,波纹科菲会想办法的,如果有办法的话。

巡视车的司机将巡视车开进了一处古老的祭坛广场,这里是每代居塔死亡之地,为了防止那些仇恨者盗墓,居塔的墓地是不公开的。司机进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些攻击强光将厚厚的岩壁射出一个巨大的洞口,他们被逼钻进了这里。

“快出去…出去…我的宇宙神…我的老祖宗,你们会连累我的老祖宗…出去…”居塔拼命拍打座位前面的司机,他命令他,训斥他,显然,居塔熟悉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司机没理他,他觉得以后他也不必再服从这个变态了。

居塔扭头看下波纹科菲,他还是老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侏儒摸着自己的脑袋,缓缓从车坐下站起来。

“我的天…我发了…”侏儒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广场,这里一派天然大自然的原始景象,有鸟在高飞,有鹿群在惊恐的四下逃窜…那些墓地犹如一个一个巨大的古堡,古堡的材质是贵族金属,最最值钱的能源石被当成了点缀。

“呯!”居塔拿起一个放置在一边的,打完子弹的中型枪支,用枪托敲烂了“洋娃娃”侏儒的脑袋。

波纹科菲举起手臂,拿袖子擦去飞溅到面颊上的血滴,这个人…死有余辜。

“要活着,还是直接埋葬到这里!”波纹科菲看着居塔继续问。

在他们冲进来的那个大窟窿里,那些飞行坦克车越来越近…

居塔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额头的青筋都崩了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快想办法。”

“当然,我的条件?”波纹科菲问他。

飞行坦克车的机翼撞击到了一座墓地的塔顶,顿时飞石四溅,一块巨大的岩石飞到生物层的顶端,将那里撞击出了一个大黑洞,漂亮的天空图像消失了,黑乎乎的不知名的冷风向屋内灌着,飞鸟从无数丛林飞出,哀鸣四起…

“随你,随你…你说什么就什么,保住我爸爸的墓地,无论如何…”

居塔大叫着,捂着脑袋蹲在一个掩体后面。

空气缓缓的静止了一下,沉闷、沉重的物体缓缓的,深沉的落在地面上。居塔慢慢抬头,一架绿色边线,镶嵌大面积胭脂色人形机铠,站立在他们这辆破车前方。

“请找个地方掩护好自己,我尽量…保护好这里。”波纹科菲的声音通过机械传了过来。

就像运动员起跑一般,机铠缓缓半蹲,猛地冲了出去,它快步在景物的缝隙之间滑行,巧妙的躲避着这里的老建筑。没跑多久它遇到了第一辆飞行坦克,那辆坦克呆了一下,是的,刚才还横冲直撞的坦克竟然表露出一丝人类的情绪,这很可笑。

它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波纹科菲怎么会对它客气,他领起这个小铁疙瘩,在身后轮了一下,瞄准那个黑洞狠狠的丢了出去。

可怜的飞行坦克被塞进了生物圈的那个空洞,生物圈内的空气不再泄露,迅速枯死的那些动植物,缓和了下来,居塔慢慢从他隐藏的掩体后面站了起来。

“机铠师?”他喃喃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大铁人,他手下的护卫上前护住他登上了那辆巡视车,调转方向找巨大安全的掩体。

反应过来的剩下十来辆飞行坦克都停顿了一会,他们迅速分散开了,一定是商量好了作战计划。

巨大的电子炮影分成多重的影子,驾驶飞行坦克的驾驶员显然都是经历过很多场战斗的技师,负责引诱波纹科菲视线的那辆飞行坦克迅速从他面前划过。

波纹科菲控制机铠捕捉它,他不想伤害谁,当然他也不介意再次丢一辆出去。

“轰隆!”几声光炮声相继响起。

波纹科菲的大铁人向前走了几步,差点摔倒。

这是一次完美的夹击,虽然有着强大的战力,最好的机铠,波纹科菲没有实战经验,在战斗中,怎么能怜悯那个呢。

趁着波纹科菲的机铠没站稳,四辆飞行坦克车弹出了捕捉软索,没人能抗拒一架机铠的诱惑,这还是正宗贝因托产品。

波纹科菲的铠体被绊倒在地,它挣扎着,翻滚着,连带着一栋几十米高的大石碑被撞击的拦腰截断。

居塔的巡视车被石碑掉落撞击地面的强大力量拍的飞了起来,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居塔倒立在车里无奈的叫唤着:“我讨厌…这样看这个世界。”

波纹科菲的铠体这个时候正巧也倒在他的身边,那个机铠很大,它的脑袋就有居塔这辆巡视车那么大。

居塔艰难的扭头看着波纹科菲的机铠,他机体脑袋上的灯光还亮着光芒。

“我也…讨厌这样和你对视…”倒立着的居塔被他的属下拖出车子,这些人脱下衣服,挡在脑袋顶阻挡那些小块飞石。

一把三、四米长的机铠匕首被波纹科菲从机铠腿部武器安装装置内拔出来,他先是就地一滚,接着飞行坦克互拉的力道,那把匕首把右上角那辆坦克拦腰斩断。

尘土一阵阵的从地面飞起来,居塔开始咒骂:“该死,该死…该死,我今后死了,绝对不要把我埋到这里,哦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该死…”

当四个角度的拉力不再均衡,现场场面开始逆转了,这一次波纹科菲有些怒气了,那样狼狈的摔倒,幸亏埃德蒙没看到,看到还不笑死在那里。

说话间,机铠抓住束缚自己的链条,就像丢古代流星锤子一般,他轮着那三辆可怜的坦克开始飞击,那几辆剩下的小可怜啊。

现场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这种场面…怎么形容呢?恩…就像一个不会抓蝴蝶的小朋友,拿着他的捕捞网在野外四下乱罩。

坦克车相继爆炸,许多可怜的动物被连累的烧成木炭,坐在那些坦克里的人,就更加不好说了。

居塔此刻心情已然稳定,胆子又回到了此人的腹腔。他站在角落冲着波纹科菲大喊:“我告诉你,即使我允许你走,你也要全额赔偿我家墓地的损失。”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怎么说呢,他真的很难过…天知道是因为他将要破费的荷包,还是真的爱他的父亲。

“抱歉父亲…抱歉…祖父,抱歉…曾祖父…”居塔自己在那里唠叨着,在他还未念完自己家直系祖先的时候,他的部下突然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