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忙跟上。

“不要让他们跑了!”伊兹密王子的命令从身后传来,对我们的行动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一时间,刀光剑影互相交织,铿锵声不绝于耳。

“爱丽尔大人!”

“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那些士兵的反应跟不上我们的速度,等到众多士兵围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并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

“啊!”

我正向前跑着,身后熟悉的叫声令我一惊。倏地顿住脚步,我回过头,只见本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费多斯肩上此时正插着一枝还在颤抖的箭,被追上来的比泰多士兵抓住扣了起来。

“不想你的追随者有事的话,就乖乖地回来。”伊兹密王子示意他的手下把费多斯带到他的身旁,威胁道。

有一句古语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时的状况,还真是万分地契合。之前是我用米达文做人质威胁伊兹密王子,现在是他拿费多斯来威胁我。

只不过,前一次我因为无法对米达文下手而束手就范,这一次…会怎样呢?

“爱丽尔大人,请不用管我!”不等我说些什么,费多斯已经虚弱却倔强地开口。

“哼,真是忠诚!”伊兹密王子冷笑一声,让士兵堵住了费多斯的嘴,“爱丽尔,你的决定呢?”

伊兹密王子用了与我当初一样的问句,此时在我听来竟有些讽刺。

“我自然是…”我瞥了眼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透过眼神不断向我示意的费多斯,淡淡开口,“满足他的愿望。”

说着,我迅速地后退。

难得有人在被抓的时候不是呼救而是让我自管自地离开,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我早就厌烦了因为第一法则而被迫出手的麻烦事了。

更何况,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凯罗尔从亚述的亚尔安王手里救出来。所以,虽然费多斯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丢下他似乎有些不太好,但我相信伊兹密王子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以极快的速度翻过宫墙,并且开始往下攀爬的时候,我忽然顿住。

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有些勉强?不但要对于可能来自于伊兹密王子的追击,还要进入亚述这个虎穴。

心中交战了片刻,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原路返回。

刚翻上宫墙,就见伊兹密王子带着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为首的伊兹密王子看到去而复返的我,脸上现出惊诧迷惑的表情。

我在城墙上站稳,只看着伊兹密王子,无奈地露出一个笑来,“王子,我们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凛冽的夜风呼啸而过,我的声音几乎破碎,但我相信,对面的人确实听到了。因为,对方也露出了笑容。

“乐意之至。”

第一次尝试着不以个人的力量解决问题,而是谈定一个攻守同盟,我感到一丝新奇。

但是,同样的,也有些许不安。

我想到了一个成语:“与虎谋皮”。伊兹密王子也是争夺凯罗尔的人中的一员,与他商量一起营救凯罗尔的事,难保之后他不会把凯罗尔再次抓走——不,这几乎就是一定的事。但是现阶段,我似乎只能以着与他结盟的借口来暂保安全。要不然,先不说我能不能出了这哈德塞,单单路上的追捕就会让我疲于奔命了。

“不知道爱丽尔想谈什么呢?”伊兹密王子好整以暇地摆弄着手中的水杯。

此时,中箭受伤的费多斯在草草处理了伤口后在不远处坐着,而伊兹密王子忠诚的属下,托比特也带着一群人在不远处戒备着。

“自然是王子关心的问题。”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凯罗尔的去向。”

“哦?没想到爱丽尔即使在地牢中消息也这么灵通呢。”伊兹密王子放下茶杯,抬头看着我,“不愧是尼罗河女儿的保护神。”

“她被带走已经一整天了,如果不尽快,后果难料…”我刻意忽略了对方的话,继续说道,“如果王子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暂且放下彼此的成见,联手去救回凯罗尔。”

“成见?”伊兹密王子眼中似乎闪过什么,随即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令毫无防备的我吓了一跳,竟也忘记了挣扎。

“爱丽尔真的以为我对你有成见?”伊兹密王子目光灼灼,“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的真实想法?”

过于露骨的目光以及手上不属于我的热度让我适时地回过神来,轻巧地挣开了对方的手。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我别开视线,说道。

之前,伊兹密王子的只言片语和他的行动中,我得知了他想将我和凯罗尔都留在比泰多国的想法。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王子,因为尼罗河女儿的传说想要把凯罗尔留在身边以此来夺取整个埃及乃至整个东方的霸权,这本无可厚非。再多个我,也不过是因为我的能力,希望我成为他的助力。

用博士曾经形容他的某个想将我要去的同行的话说就是:“真是个讨厌的挖墙脚的家伙!”

“但是,请容许我再考虑一下。”我略有些为难地说。我知道直接的拒绝势必会引起对方的强烈反弹,不如用一招“缓兵之计”。只要出了哈德塞,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只是,对于我这随意的敷衍,对方似乎…

“好,我等着!”伊兹密王子似乎眼中一亮,话虽这么说,却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那么,就请尽快召集人马出发吧。我想,凯罗尔在亚尔安王那儿,一定等得很着急。”

联手的协议达成后,我们不再多做停留,立刻就出发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和费多斯这么快就被发现,除了打斗的动静过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伊兹密王子正好召集了人马,准备去追捕凯罗尔。

真是时运不济。

如果费多斯再晚些时候过来,说不定我早安全地逃出了哈德塞,也不用“与虎谋皮”了。

总之,在这奇妙的发展之下,我和伊兹密王子一道踏上了找回凯罗尔的道路。

026 绿洲&投毒

026 绿洲&投毒 “王子殿下,前方有一个绿洲,要不要停下?”有士兵来报。

“绿洲…”伊兹密王子沉吟片刻,似乎瞥了我一眼,点头道,“通知下去,全员停下休整!”

“是!”士兵领命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我们离开哈德塞的第五天傍晚。在经过了五天的奔波后,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伊兹密王子的这命令,恰到好处。

“爱丽尔,赶了五天的路,很累了吧?”我正准备查看一下坚持一道跟来的费多斯的伤势,伊兹密王子忽然走到我们身旁,问我。

“我没事,王子多虑了。”我垂下视线,稍有些别扭。

自从上回从他手中将凯罗尔夺回,我还伤了手后,我们就没这么融洽地说过话。因此,现在这样,还真叫我有些无措。

“没事就好,我们会在这个绿洲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好,我知道了。”

伊兹密王子沉默地站了片刻,或许也觉得别扭了,指挥他的士兵们安营扎寨去了。

“爱丽尔大人,您当时为什么要回来…”费多斯犹豫地开口。

这之前一直在赶路,我和费多斯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现在正是谈某些事的最好时机。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费多斯似乎一愣,支吾着开口道:“行动…不会有问题。”随即他像是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不,这不怪你。当时的情况是以少敌多,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装备精良,如果被我们逃走了,反而太奇怪了。”

“但是,当时大人已经可以离开了…”

“现在的情况不也挺好的么?”对于费多斯的愧疚,我似有所觉,但仍旧有些无法理解,“不论经过是什么,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你还在内疚些什么呢?”

“但是如果和伊兹密王子一起…”

哦,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不用担心。”我眯了眯眼,微微弯起嘴角笑道,“离亚述还有大概三天的路程,这期间,我们有足够多的机会甩掉他们。”

“爱丽尔大人,原来…”费多斯略带喜色地说道,还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我还以为爱丽尔大人真的要跟伊兹密王子联手呢。”

“当然不会。”我摇头,看向正指挥着士兵的伊兹密王子。他严肃地下着命令,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军人的雷厉风行,果断而潇洒,浅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行动而微微荡开,在夜色中散发着奇妙的光泽。

这样一个优秀又想着要把凯罗尔据为已有的王子,我可不敢跟他联手。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因此,晚上休息时只是简单地在地上铺一层毛毯,身上再盖一层。怕冷的士兵会把毛毯卷成筒状,然后就像只毛毛虫一般钻进去,类似于曾经在历史上出现过的野营用睡袋。

由于生化服的关系,我本是不怕寒冷的,但怕露出异样,所以我接过了伊兹密王子给我的厚毛毯,装模作样地裹上睡觉。

不过,自然是不会这么快睡着的。虽说跟费多斯夸下了海口,但事实上要怎么才能甩掉伊兹密王子一行,我心中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因为已经达成了表面上的联手决定,这几天我又表现得很有诚意,所以伊兹密王子并没有像看犯人一般看着我们。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要是想趁着夜色离开,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重要的是之后。伊兹密王子必定不会放任我们的逃脱,如果在我救出凯罗尔之前就被他赶上,那么我们就白逃了。而以伊兹密王子的能力来说,这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因此,现在我要考虑的,不是如何离开,而是如何在离开后让伊兹密王子无法追捕到我们。

这样的话…交通工具!虽然法则让我不能伤害人类,但是,如果只是马匹的话…

想到这里,我悄悄地起了身,轻手轻脚地绕过以护卫之名行看守之实的士兵,并避开守夜士兵的视线,开始在绿洲边转悠起来。

据我从前看的书,沙漠中应当有众多大戟科植物,而这些植物大多是有毒的。投毒,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只要让马匹失去行动力,伊兹密王子想追上逃脱的我们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有了!

离开绿洲中心,位于绿洲最边缘的地方,我惊喜地发现了一种眼熟的植物。

霸王鞭。

这种植物在后世多作为观赏性盆栽,也可入药,肥大的肉质茎上有锐刺,茎内的白色乳状汁液有毒,误食会口喉不适,腹泻。

控制着生化服分别在袖口和腹部拟出口袋,然后我用匕首割开霸王鞭的□,让那白色的乳状汁液流入口袋中。收集得差不多后,我又悄悄地回到了营地,叫醒了费多斯。

“大人?”费多斯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被我一推就醒了。在我的示意下,他同样小心地起身,跟着我到了栓马的一丛树下。

伊兹密王子从哈德塞大概只带了四十人,或许要等到了边境才会带上更多的人马。所以现在只有四十来匹马需要放倒,这对我来说,着实省力了不少。

“我们今晚就离开,去把那两个士兵解决了。”我悄声说道,指了指不远处打着哈欠的两个士兵,“记得不要发出声音。”

“是。”费多斯略有些疑惑地看我一眼,却没有多问,蹑手蹑脚地移了过去。

要不是我无法直接打晕那两个士兵,我也不会把费多斯叫醒。他现在也一定在疑惑明明我的能力出众,却为何不自己动手吧?

虽然伤没有全好,但这并不妨碍费多斯的发挥。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他潜到了那两个士兵身旁,快速地将两人敲昏。

我静默了一会儿,没听到营地中有任何动静后,也安心地走了过去,在费多斯的帮助下强迫马喝下霸王鞭的毒汁,然后在其发出声音前一个手刀将其敲昏。

霸王鞭的汁液有着明显的气味,如果带回去,必定会被发现,这是我不得不马上执行逃脱的计划的原因之一。过了这个绿洲,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找到这样好的机会,发现这样妙的植物。

我一边重复着这一行为,一边谨慎地注意着营地那边的声音。当我处理到第三十七匹马时,营地那边忽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起来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我不由分说地扯下费多斯一边袖子,把剩下的毒汁都转移了过去。好在这毒汁够粘稠,不会马上漏完。

“尽快把剩下的处理掉,然后马上带上两匹马过来。”我吩咐道,无视了费多斯微红的脸,“我先去拖延一下。”

说完,我撇下费多斯,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营地附近。

远远的,我只看到一个人影向外走来,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伊兹密王子。

我忙迎了上去。

“伊兹密王子,你也睡不着么?”伊兹密王子发现了我并快速地赶到了我的跟前,但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先说话以取得主动权。

“我还以为…爱丽尔独自离开了呢。”伊兹密王子定定地看我半晌,薄唇轻启,淡淡说着,但他话语中的试探却很分明。

“怎么会呢?”仗着对方无法在夜色中看到我不甚明显的心虚,我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这样最好。”伊兹密王子走近我,语调一转,“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我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伊兹密王子没有四处查看而是同我说起话来,正是我所希望的,因此我马上接了下去,“请说,如果我知道答案,一定告知。”

“这个疑惑的答案,爱丽尔当然是知道的。”伊兹密王子轻轻笑着,眸光忽然一转,“爱丽尔不是说自己来自…‘联盟’吗?那之前为什么会一直待在埃及呢?”

“…因为任务。”想了想,我答道。

“任务?”伊兹密王子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淡淡笑道,“是么…我想就算我追问,爱丽尔也不会告诉我这任务是什么的,对吧?”

“…是的。”

“那么任务完成后呢?”

“任务完成后…自然是回联盟。”为了尽早完成任务回到2388年,我必将拼尽全力。到时,这个时代这纷乱的一切都跟我无关了。

“…不可以留下?”正想着我所敬爱的博士和我熟悉的实验室而有些许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觉伊兹密王子跟我靠得很近…太近了,近得我能看到他脸上细致的毛孔。

此时,对方正定定地盯着我,浅茶色的眸子好像汇敛了绚烂的星辰,一片璀璨。甚至,我能从那仿若发光的眸中看到一丝熟悉的情绪——米达文在牢房里让我不要离开的时候,脸上眼中似乎就有这样的情绪。只不过,伊兹密王子没有米达文那样软弱,更为内敛而强势。

我呼吸一窒,忽然觉得有些困惑。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又觉得不太相符。伊兹密王子这样的表现…是爱情么?但是,与我曾经见过的活生生的例子——曼菲士王对凯罗尔——又不太一样。而且,如果这是爱的话,那么伊兹密王子对凯罗尔的也应该是爱吧?同样的锲而不舍的追逐,甚至不顾自身安危,还要娶她为王妃。虽说这与凯罗尔是尼罗河女儿的身份以及那个身份的传说也有关,但伊兹密王子对凯罗尔的在意显然已经超过了对一个利用工具的在意程度。

但是,以我看到的古籍来看,爱情不该是一对一的么?伊兹密王子能在爱上凯罗尔的同时爱上我?这与爱情的定义不相符。

我头一次觉得这种一向很好理解的概念性问题也变得令人头痛不已,我有种我即使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预感。

而正在这时,费多斯的喊声解救了我。

“爱丽尔小姐!”

027 亚述&战意

027 亚述&战意 我和伊兹密王子俱是一惊。

伊兹密王子原本柔和的神色一瞬间变得犀利,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我则迅速往后退去。

费多斯骑着一匹马,手边还牵着一匹,神情紧张却又兴奋地向我们这边疾速而来。

前后不过五秒,我已经到了费多斯身边,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

转头看向眉头紧皱大声叫着他的士兵们起来的伊兹密王子,对方的视线恰好与我对上。那眼中的惊怒竟令我有些莫名的胆怯,但我微微垂眸,避开了那种强烈到我无法直视的情绪,涩声道:“我早说过,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即使米达文哭着恳求我,即使我曾经有所动摇,最终我也没有选择留下,更何况是你呢?

说完,我夹紧马腹,和费多斯在身后一团骚乱中扬长而去。

现在,那四十匹马都被我和费多斯敲昏了,即使能醒来,那些马也会因为腹泻而四肢发软,短期内是无法恢复行动能力的。

而在赶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再看到一个有人烟的小镇好,我更是安心了。不论最近的城镇离那个绿洲有多近,至少去往亚述方向的这个小镇是够远的了。伊兹密王子要么去最近却不顺路的城镇补充足够的马匹再追赶过来,要么凭借人力花费大量的时间走到这个小镇然后再置马追上我们,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无法在我们到达亚述前追上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