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费多斯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的答案却让我失了兴致。本来还以为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呢,结果居然只是人么?因此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爱丽尔大人…”身边静了会儿,费多斯忽然又开口,声音很是犹豫。

“有什么事就说。”我有些不耐烦了。

似乎是听出了我的不善情绪,费多斯立刻开口:“士兵们救上来的是伊兹密王子。”

“…谁?”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回抬起身体认真地盯着费多斯问。

费多斯低下头,飞快地答道:“是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

我坐回去,看着远方的夕阳,略微有些恍惚。

“爱丽尔大人?”一旁是费多斯的疑问。

这是怎样的一种执着啊,居然追到了这里来?

“人呢?”心中的情绪有些翻滚,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要不然呢?难不成我能再把人丢下水么?——虽然这种想法真的很诱人。

“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现在随船军医正在救治。”费多斯报告。

我心莫名一跳,却压抑住那种诡异的担忧,平静地问道:“昏迷?”

“是的,溺水。军医说并无大碍。”费多斯尽责地解释道。

这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我顿了顿,脑中忽然闪出一个词——苦肉计?

“知道了。”我点点头,又坐回去,继续欣赏夕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夕阳好像没刚才的好看了。

晚上,把费多斯赶去休息后,我正在自己的房间吃晚饭,门口守卫的士兵忽然喧闹起来。

“大人在用餐,不得打扰!”

“我不会打扰她的,请让我进去!”

第二个声音很耳熟,来自于今天溺水被救起的男人。

“让他进来。”我扬声说道。

就听门口静了片刻,门忽然打开了。

看清门口的人的一刻,我一愣。

来人穿着粗布衣服,就像一个贩夫走卒一样,他的长发都被缠在了一块碎花破布之下,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眼罩,掩盖了他的一只眼睛。

要不是早知道他是谁,我说不定真的以为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商贩。

真是令人吃惊的化装。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伊兹密已经关上门,快步走到了桌边不客气地坐下,也不动手,只细细地看着我。

被他这样直直地盯着,我有些不自在,甚至想立刻把他给赶出去。

“你要是再看下去,我不保证我不会请你下船。”我不看他,冷冷地说。

他这才好像回过神来,稍微错开视线,“你不会的!你既然在我上船的时候没有赶我下去,现在也不会!”他说得很是笃定。

当然,他说得也不错。我跟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非要把他丢到河里呢?但在语言上,我又不愿意弱了半分,所以我转头看他,冷冷地笑了,“你上船时是昏迷的,身为尼罗河女儿的保护神,我当然不会随意践踏人类的生命。但如果有人对神明不敬,我不介意弄脏我自己的手。”

“爱…丽尔…”伊兹密似乎有些愕然。

我满意了。

“你来找我有事?”我挑了颗新鲜的葡萄慢慢拨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伊兹密终于回神,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听说你要出使海国密诺亚,我不放心,所以才出此下策跟上了船。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挑了挑眉,“不放心我?你可看到,曼菲士可是派了一千士兵来护送我去的。这次又不是去打仗,这么多士兵,哪些宵小敢来挑衅?更何况,以我自己的能力,难道还会怕么?”说着,我将已经剥好皮的葡萄塞入嘴中,轻轻一咬,那甘甜的滋味就溢满了我的口腔。果然是王宫出品,我一开始待的那个小村庄吃的东西跟这就是没法比。

“人多又如何?要是对方来暗的,或者你这队士兵中有奸细,根本就是防不甚防。”伊兹密说得理所当然,这让我不禁想,他以前一定是经常干他所说的那些勾当,所以才会如此熟悉吧?

“再加上,密诺亚这个国家,安的什么心还不知道。”伊兹密又说。

“不管安的什么心,都跟你无关吧?”我懒懒地瞥他一眼,忽然感到有些累了,决定立刻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两条路,立刻下船,或者离我远点。”

伊兹密定定地看我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柔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050 嫌弃&夜袭

050 嫌弃&夜袭 第二天,我吩咐费多斯在伊兹密身边派两个人,同时在我身边也加派一些士兵,坚决不能让他近身,也不要伤了他。

费多斯看样子似乎仍留有疑惑,却很忠诚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但伊兹密这个人却不是那么好看管的。

他的身手不错,总能绕过那些派去看管他的人,再避开护卫我的士兵们,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身边,笑着叫一声:“爱丽尔。”

当然,他不过就是叫了这么一声,就会立刻被我的士兵隔开。再之后,他依然屡败屡战,千方百计地想靠近我,却又被忠诚执行我命令的士兵们带离。

本来在船上也无所事事,所以我也没有让士兵们把伊兹密关起来来个一劳永逸,而是犹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艘船上的鸡飞狗跳。

真是无聊旅途中的唯一一点安慰了。

半个月之后,经过尼罗河,大绿海,我们终于到达了位于爱情海上的密诺亚国王宫所在地,克里特岛。

在密诺亚本土海军的接应下,我们这个船队安然在克里特岛的皇家港口登陆。同行的埃及士兵人数众多,所以并没有全部下岸,仅有一小队士兵随我下来。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已经在靠岸前被我吩咐关起来的伊兹密。

“来自伟大伟大埃及的尼罗河女神的使者,我代表密诺亚全国人民欢迎您的到来!”一个三十来岁,满是成熟风韵的女性在港口大声地欢迎着我。

尤塔将军小声地在一旁提醒:“这是我国的王太后。”

“王太后,您好!贵国的风光果然与众不同,令人心驰神往。”我迎上去,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毕竟我现在可是下凡的神使呢,可不能掉了价。

“爱丽尔大人谬赞了!长途奔波,您一定累了吧?请随我去休息。”王太后伸手,笑脸迎人。

“多谢。不过,可否现在让我去看一看贵国国王?”反正我现在一点都不累,还是适当地表现一下神使的气度比较好。

果然,那王太后立刻就是一脸的感动,“爱丽尔大人真是非常体贴,我相信有您在,我的王儿一定能痊愈的!”

我一笑,并不做正面回应,只道:“请带路。”

在王太后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直接进了密诺亚这位年轻国王的寝宫。

刚到寝宫门口,王太后已经提高声调说道:“密诺司,爱丽尔大人已经到了。”然后,她又转向我,笑着说道,“请随我来,爱丽尔大人。”

我点点头,正要踏进房内,冷不防一个花瓶砸了出来,就啪的一声碎在我的身前不到一步远处。我停住脚步,正想问问这王太后怎么了,房间里已经响起了一个稚嫩虚弱的声音:“我不要!我不要见她!我要见尼罗河女儿!”

王太后尴尬地一笑,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我也随后跟上,却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着王太后安抚喊完后就气喘吁吁的年轻国王。

那国王果然十分年轻,根本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看起来很瘦小,露在素净的白袍外面的手腕上完全是皮包骨头的状态,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弱,好像风一吹就倒。因为刚刚的大喊,此时的他紧闭双眼,大口喘着气,苍白得可怕的脸色令人担忧他一口气上不来就那么去了。

虽然是个清秀的小男孩,但因为他对我的“嫌弃”,我无法对他产生好感。只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罢了。

好不容易把密诺司哄得睡着了,王太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静静站一旁的我。她的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忧愁地说道:“王儿没有恶意的,请爱丽尔大人千万不要见怪。”

看样子,这位王太后确实十分宠爱她的儿子,恐怕这一身的毛病,都是宠出来的吧?因着心中的一点点不满,我开口道:“我可以理解。不过…”

“不过什么?”王太后急问。

我故意摇了摇头,示意她随我出去,不要打扰到她儿子的休息。

到了门外,王太后不顾之前的礼仪,拉着我焦急地问道:“爱丽尔大人,不过什么?有什么话请您一定要直说!”

既然她这么问了,我就只好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了。

“贵国国王的病实在是十分棘手,恐怕我能力有限…”我遗憾地说。

“不!您是神使,您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王儿的!”王太后脸上闪过绝望,却紧拉着我的手不放。

“爱丽尔大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求您一定要救他!您要什么,我都会给您!”我不说话,王太后更是急得仿佛我已经宣判了他的儿子死刑,几乎要给我跪下了。

我这才有些为难地说:“我可以尽力一试。但是,在我治疗的时候,你们不能干涉。如果王太后可以答应我不管我对您儿子做什么您都不阻止的话,我就立刻开始治疗。”

王太后一听我同意了治疗,连连点头,根本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当然,对于这治疗,我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但是,这年轻国王的病,之前必定已经找了很多的医生来看,王太后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找的我。那么也就不存在我在延误治疗时机这一说了。更何况,我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人,不过就是改改那小孩的生活习惯,挫挫他的娇气罢了。这里的人不舍得,那就我来,正好我也看这小孩不顺眼——当然,这事我是要埋心底,不能直说的。

将我看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王太后将我安排到离国王寝宫不远的宫殿,派了很多的宫人侍女来服侍我,让我有一种我才是这个国家主人的错觉。

考虑到我刚到这里,王太后虽然着急,却还是坚持让我先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进行治疗。关于这点,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后,我就躺到了丝柔薄被铺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研究我手臂上的那个可怕生物。

费多斯说过,这是我以前惯用的武器,威力巨大。对于他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但从我有意识起,这个武器不管我怎么用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却让我很是挫败。一个无法使用的武器,就算威力再巨大,也只会让拥有者扼腕叹息。

正思考着,一个小小的动静忽然传到我的耳中。

之前泡澡的时候我就将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基本上这个豪华的房间里应当一个人都没有。再加上有一对士兵守在宫殿外,宵小根本就不用想混进来。

皱眉考虑了一会儿,那个气息逐渐靠近,也让我感到了一丝熟悉感。

原来是他。

我立刻闭了眼睛,装睡。

我敏锐的听力让我得知那个气息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我的床边。在对方的手即将碰到我的脸之时,我倏地睁开双眼,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道:“身为一国王子,你怎么能擅闯一位女士的卧房?”

被我当场捉住的伊兹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就弯起了嘴角,答非所问道:“你果然是醒着的。”

我坐起身,看他一会儿,忽然觉得他脸上的笑很是刺眼,不耐烦地丢开了他的手腕,转开了视线冷冷地说道:“看来,那些士兵们根本就看不住你。”

临行前,我还仔细吩咐那些士兵要看好伊兹密,结果他们居然还是让他逃了出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伊兹密笑。

他的笑容愈发让我觉得烦躁,于是我忽的一笑,提高了嗓音喊道:“来人!”

门外很快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伊兹密却一点慌张的表情都没有,依然定定地看着我。

“神使大人!”聚集到门外的士兵犹疑地叫道,并没有直接冲进来。

“你还不走么?”见伊兹密不动,不躲,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你在哪,我在哪。”他却摇头笑道。

“神使大人?”我迟迟没有回应,外面的士兵似乎慌了。

我不知道在伊兹密深邃的视线下左胸口跳动着的复杂情绪是什么,我只知道听到他这句话,我愣住了,好像一刹那有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响起,打得我脑中钝钝地痛。似乎有什么要冲破层层叠叠的障碍,却只挣扎了几下就偃旗息鼓,再没有一丝痕迹。

“叫费多斯过来!”最后,我错开视线,对着门外高声喊道。

那一刻,我可以看到伊兹密温和的笑意。那一刻,我觉得脸上发烫,好像被戳破了最隐秘的心事一般。

但费多斯大概在士兵一有骚动的时候赶来了,在我提到他的名字后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见到此时房里本不该存在的人,费多斯一愣,却立刻低头,恭敬地说道:“爱丽尔大人,请吩咐!”

“…把他带走,交给你了。”我看着费多斯说。

费多斯似乎有些迷惑,几次张嘴,又看了伊兹密一眼,最后才说:“大人,是带回船上…还是留在皇宫?”

我知道伊兹密现在正在看着我,那种灼热的目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只看着费多斯说:“…随你。”

见费多斯有些惊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我忙拦住他,不耐烦地说:“好了,我要休息了。”

“…是!”费多斯闭了嘴,起身走到伊兹密面前,伸手示意他,“请。”

那边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继续纠缠,安静地跟着费多斯走了出去。

房里又恢复了宁静,我躺回床上,却辗转着难以入睡。

第二天天光还刚刚显现,我就爬了起来。

一夜没睡好,我此时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正好,今天我要对密诺亚的年轻小国王诊治了。

起床后稍微梳洗了一下,我在众多侍女士兵的簇拥下向国王的宫殿行去。昨天我向王太后要了这些士兵的控制权,在我诊治密诺司期间,这些士兵只听我的命令。被宠了十多年,这个小国王的娇气已经深入骨髓,他的身边一定很许多看不得我将来行为的愚忠人士,甚至说不定连王太后都会反对。到时我一个人可无法对付得了所有人,自然要找一些助力。

眼角不经意间瞥到跟在费多斯身后的穿着士兵服的伊兹密,我顿了顿,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快步前行。

到了密诺司的寝宫,门口的士兵见是我,大约也是王太后的命令,只拦住了我身后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而没有拦我,让我得以带着费多斯长驱直入。

昨天在密诺司的寝宫只是惊鸿一瞥,今天我才看到这个寝宫的全貌。这个寝宫,比一般的大很多,一道帷幕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从门口看过去,轻易就能看到帷幕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型花园,空间大约有外面的两倍那么大,种植着各色植物。但因为这房间几乎没有透光的窗户,那些植物的长势并不好,隐隐有种颓败感。

而且,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浑浊。

我皱了皱眉,这阴暗又潮湿的空间让我一刻也不想多待。这小屁孩待在这种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空气的地方,不出毛病才怪。

“神使大人,陛下还在睡觉。”一个年轻的侍女挡在我的面前,话虽恭敬,但那姿态摆明了就是不满我的闯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身为一国的国君,这也太不像话了!”我端起神使的架子,微昂着头说。

“陛下.体弱,还请神使大人见谅。”侍女不卑不亢,依然挡在我的面前。

“我国的法老王,即便伤重得无力起身,既然坚持完成他的责任,原来贵国国王竟是如此无能。”我傲慢地说。

“你!”那侍女似乎被我的话惹怒了,倏地抬起头怒视着我。

自恃身手敏捷,我不愿再与这侍女纠缠,快速绕过她,就到了密诺司的床前,却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愠怒地瞪着我。

我们的动静这么大,他确实该被吵醒了。

“你出去!”年幼的小国王怒视着我,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051 治疗&诱拐

051 治疗&诱拐 这小屁孩,果然跟昨天初次见面一样惹人厌。

我不怒反笑,声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亲爱的国王陛下,从今天起,我会负责治疗你的身体。”

“我不要你的治疗!”少年国王虚弱地喊,声音却陡然降了一个调,“我要见尼罗河公主…”

“就算你这样说了,尼罗河公主也是不会出现的。这里能治疗你的只有我。”我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况且,你的母后已经全权拜托我治疗你的事。请你以后配合。”

好话说尽,我看这位年轻的国王依然一脸不满的样子,也不多话,挥挥手示意费多斯,“请国王陛下出门。”

“不可以!”还是那位侍女。她惊呼着挡在了密诺司的面前,阻拦道:“陛下.身体虚弱,不能出寝宫!”

“哦?”我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如果说这是哈比女神的意思呢?”

“什么?!”侍女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