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和安德鲁在菲力的帮助下,稳重地对抗着几只熊地精。如果说艾克斯是借助蛮力的瞎胡来的话,这两位就是用精湛剑技和敌人对话的真正武士!

有一只熊地精想偷袭我。

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那种一被打断施法就无力尖叫的女魔法师!我偏了偏身子,轻松地躲避了它的袭击。

“莉雅!”

艾克斯发出了一声巨吼。

我知道,又来了一只!

我往旁边一闪,拔出大腿上的匕首,倒握着匕首斜斜地往右边一伸,那一只令艾克斯失态大叫的熊地精直接从我身后撞到了匕首上。血倾泻般地涌了出来。

好恶心!我轻轻地避开,最近距离对他的要害施放了魔法飞弹,然后平静地退回树边,靠在树干上。

“你的吼声吓到我了,艾克斯。啊,小心,后面!”

呆愣着的艾克斯立刻转身用武器往身后挥打,轻松瓦解了熊地精的一次攻势。

连我都有些嫉妒了。如果只要力气大就能这么简单的对抗熊地精,那么,那些努力修习武艺的战士们付出的血汗岂不是就是笑话?

哎,难怪那么许多人类冒险者情愿残废也不愿意取下手套了。

一切好像都还在控制之内,但是…

哦,天呐!

因为自然力会抵抗不正常地聚集在一起的魔力,所以冰原的效果是有时间的。我没有料想到此地抗拒魔力的自然力会如此迅速的发生作用,冰原比我预想的要快的消失了!

熊地精们瞬间恢复了敏捷的身手,立刻从“狗熊滑冰”一样的挪行转变成了冲锋的姿态。

终于摆脱了魔法束缚的五只熊地精,立刻兴奋地露出了会吓哭小孩和女人的那种笑容,向艾克斯大吼着扑了过去。

不好!是我疏忽了!

“艾克斯,快跑,快跑啊!!!”

艾克斯立刻头也不回的往我的方向跑,可是有一只熊地精狞笑着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用上最快的速度往前疾奔。

风啊,让我更快一些吧,让我救下艾克斯!

战斗力最弱的帕斯卡都勇敢地冲上来发射弩箭了;瓦斯特拔出了双刀,向熊地精的方向投掷了出去;菲力明知道没有用,还是对着艾克斯施展了“虔诚护盾”;安德鲁拼着手臂中了一记锤击,迅速摆脱了对敌的那只熊地精往前冲刺…

艾克斯反不过身子,带着手套的双手使劲地在空中向后乱抓。熊地精们也知道这个人类有着无与伦比地怪力,只死死地让他保持背对着的姿势,限制着他的行动。

另一只熊地精对着艾克斯的头部高高地举起了他的钉头锤…

钉头锤上厚厚的、黑紫色的血渍简直要刺伤我的眼睛!

大约只有一秒的时间,我感觉到了无可言喻的苦楚。

我们应该听从巴哈的话逃跑的!如果逃跑的话,至少艾克斯不会敲碎脑袋吧!

“艾克斯,低下头!”

巴哈!是巴哈!我们的战术家!

艾克斯反应迅速地低头缩脖子。他已经在无数次的训练中被巴哈操练成条件反射了!

“哈~”

巴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熊地精与艾克斯的侧面,此时正张开嘴,发出了如巨龙嘶吼般的咆哮声。从他嘴中喷出来的冰蓝龙息,带着一股令人颤抖的冰寒之力席卷着前方的敌人。

即使艾克斯低下了头,他的后背和颈脖处还是结了一层冰。他背后的那两只熊地精全身更是结上了一层厚厚地霜花。

感谢巴哈姆特!居然赐予巴哈的是冰冻的“龙息”!

我第一个冲到了熊地精们的面前,拔出“冰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断了熊地精抓着艾克斯的那只手。我感觉自己砍在了像石头一样坚固的东西上,那只手臂掉落地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咚咙”声,也没有任何血溅到我的脸上。

原来已经被冻成这样了吗?

我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脖子保持诡异弧度的艾克斯拉离了后面的熊地精。已经奔上前来的安德鲁挺剑对抗追上来的熊地精,接应了我们。巴哈从我手上接过艾克斯,用他的手(爪?)将艾克斯后颈的薄冰小心的刮掉。

“还是有影响,艾克斯,你还好吗?有没有被冻伤?”

艾克斯几乎是在冰层被刮掉的瞬间立刻抬起了头。

“死里逃生的感觉好极了,就是有点冷。”

“这…真不可思议,寒冰之息居然也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巴哈将剑指向熊地精们,“我的龙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杀手锏用完啦,我们还是赶紧解决掉战斗吧。”

艾克斯遭受到的险境似乎刺激了大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大大高于平时的实力。安德鲁几乎是不顾自身安危地进攻着,他在身体四周舞出了数不尽的剑,巴哈则是用沉重的猛击不停地打乱熊地精的攻击,他准确无误的攻击让熊地精的弱点表露无遗,安德鲁是我见过的最会用剑的人类,他总是抓住每一个破绽,一有机会就立刻迅速将它们解决掉。

菲力的治愈真言沐浴着安德鲁,帮他治疗伤势,压抑痛苦。

熊地精们被两人长剑刺中的伤口都开始变得焦黑,即使是皮糙肉厚的它们也露出了疼痛难耐的样子。是了,它们是邪恶生物。巴哈手持的是破邪武器,安德鲁的剑也是镀银的!

瓦斯特彻底丢掉了弓箭,伸展刀刃回旋挥舞着,利用冲力和技巧切开了敌人的身体。这是寂静密林的绝招“叶舞漩涡”,只有身手敏捷的游侠才能使用它。

帕斯卡的弩箭已经全部射完了,此时他只好躲在树背后,用那瘦弱的树干掩盖自己壮硕的身躯(有用吗),努力不给我们拖后腿。

艾克斯可不是只有锤子的!他从空间里抽出了一面鸢盾,站立在我的身前。无论是我想施法或者射箭,他都用坚实的背影支持着,不让有任何东西能够干扰到我。锤子和鸢盾交替挥舞,我在他的掩护下释放着一个又一个的法术。

为什么人类的小说里法师总要带上一个战士随从?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熊地精倒下,它们的动作也变得迟疑起来。

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都会产生“犹豫”之心。

安德鲁用一种冷酷地态度杀死了剩下的那个举着木盾的熊地精,剑锋上的热血被他抖落到了另一只熊地精的眼睛里。曾经被命令术驱逐走的三只熊地精终于还是抛弃下了他的同伴们,飞快的逃走了。

剩下来的战斗就轻松的多了。

消灭了这群熊地精后,我们各自召唤回了自己的马,决定快速的通过命运之岔。

从河谷一旁的缓坡慢慢走上石桥,我们一行人驾着马安静地朝桥的另一个方向走。通过这里后就是一片平原地,熊地精想要不被我们发现就发动突袭无异于痴人说梦。

从桥上走过时,艾克斯往下看了一眼,立刻用害怕的表情将视线往上提,东张西望再也不愿意往下看一眼。

他不怕熊地精那致命的攻击,却怕悬崖的高度和湍流的河水?

想起刚刚熊地精举起钉头锤的瞬间,那股苦楚和强烈地不甘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是开始像人类了吗?协调这种东西,原来真的会从精灵的身上消失的。

落叶从两岸的树林里飘来。

金黄的树叶乘着吹向河谷间的风,纷纷以旋转飘动的舞姿落下。我们就犹如在落叶雨中与之共舞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斗结束后的轻松笑意。

飘起,落下,旋转…与风共舞之时,落不落下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它们。

一阵大风吹后,空中只剩最后一片叶子还在不停地盘旋。刚刚如同一体的一群,如今只剩它在独自演出。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它对于落下毫不惧怕。只要继续跳舞就行了。

就算我会变得像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会尝到“不协调”的苦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和秋风共舞过就够了,我不能恐惧落下啊。

49善意的手

一路上,我们无数次遇见了熊地精的拦截。

熊地精并不像半兽人那样是充满复仇之心的生物,即使杀了它们一些同类,也并不值得它们不依不饶地跟随着冒险者一行不停发起偷袭。

“简直像一群苍蝇…”瓦斯特从一只熊地精身上收回箭头。“再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到达索里斯城!”

“我倒是感谢这些熊地精,这段旅程要是再慢些就好了。”艾克斯将熊地精的身体拖入隐秘的位置藏好。“才刚刚交好不久,可是马上就要分开了。”

艾克斯站起身,胸前圣徽用来照明的星辰之光印入他的眼底。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下闪着异样的光彩,这让他的话产生了魔力的效果。

所有的人犹如被释放了“沉默术”,各自低头忙着手中的事,不发一言。

是啊,到达索里斯城,我们就要分开了。

从命运之岔开始穿越灰色山脊以来,正是因为熊地精的缘故,我们才得以熟悉起来。

瓦斯特是我的好友,但对艾克斯来说,瓦斯特恐怕是“好友的好友”这样的人吧。

巴哈也是,对于第一次和我们相见的巴哈来说,艾克斯和我,是“朋友卡玛的朋友”。在后来的共同战斗中,艾克斯变成了“认同巴哈信念的人”,我则是“值得结交的精灵朋友”吧?而后来加入队伍的帕斯卡和安德鲁,对于巴哈来说,则是朋友(卡玛)的朋友(我和艾克斯)的朋友。

安德鲁是艾克斯因为执意要去救村庄而结识的人,对于领主帕斯卡来说,我们大概是“安德鲁值得信任的朋友就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这样的关系。

而我们愿意接受帕斯卡,也是因为安德鲁的请托和巴哈“他是好人”的结论的缘故。

至于后加入的菲力牧师,甚至原本就是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这样的一群人,因为各种不同的关系连接在一起,然后通过一起共同经历各种事情而得以熟悉,让这种关系链接的更深。

然而无论多深的关系,我们毕竟还是一个个不同的个体,所以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沉默”的魔法一直影响着我们。我们就如同刚打了一群败仗的士兵一般,垂头丧气的安营扎寨、安放陷阱,巴哈则安静地为我们做着晚饭。他就像炼金术士在做炼金实验那样慎重地把鸡蛋打在面粉里,然后加水调和,缓慢而又有带着几分压抑的动作让气氛更加沉凝。

我们几乎是食不下咽地一起共进了这顿其实非常美味的晚餐。

艾克斯似乎对自己的话造成了这样的影响感到不安,但他也只是低着头,把玩着自己胸前那个在夜间会发出星光的圣徽。

“艾克斯…”我看着被星光笼罩着的艾克斯,他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感染了我,让我说出了我平时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

“艾克斯你曾说过,精灵是不会先伸出手来的种族。”

“啊?恩,我是这么想的。因为看见莉雅你每次对于什么决定和情况都很平静地接受,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艾克斯有点惊慌地解释道。

大概是由于这句话是对安德鲁说的,所以安德鲁也以一种“我对你们的谈话很感兴趣”的表情看了过来。

“我们精灵,即使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能了解的事。”我仰头看着星空,“对我们来说,‘协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们是不偏不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已与万物达到了协调。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是不会再得到进步和发展的一个种族,也是可能第一个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种族。”

“什么?”这是菲力的高喊声。

连巴哈的手都抖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接好了正在清洗的碗。

于是,这声高喊让他们一起围坐在营火旁。

在这个冰冷的十一月夜晚,在被熊地精追赶的烦不胜烦后的短暂宁静中,巴哈、艾克斯、安德鲁、帕斯卡、菲力还有我,一起围“炉”(?)夜话着。

我不慌不乱地对菲力微笑了一下。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已经活了很多年的,并且将一直活下去的人告诉他,“喂,我马上要死了。”

我抬起头,看着那些凋零的树枝,安静地继续叙说着:

“我们是最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我们从被创造出来,就被赋予无限地协调于这个世界的能力。我们能听懂风的声音,于是我们变成了飘扬在风中的落叶;我们能种植出最完美的植物,于是我们变成了枝头的花;我们不会争吵,如果是能接受的,我们就接受,如果是不能接受的,我们就离开;也因为协调,我们能将魔法修炼到极致,也能同时让剑技和弓箭同时达到顶点。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的种族。”

艾克斯是第一个理解我说的话的,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思考。而其他人则是迷茫地看着我。安德鲁甚至很羡慕的样子说着“那不是很好吗?”

“园丁无限地了解庭院,他们可以把所有的花都种的很美,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花园里其实也可以种粮食,为饥荒做准备。”

“从来没有过争吵,也就不知道真实的想法,没有同理心这样的东西。所以所有的精灵都不会还价,因为我们很快就接受或离开了。”

“伸出善意的手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和谐,我们没有这种需要。这是属于其他拥有不同个体的种族的生存智慧。”

我看着艾克斯,“所以,艾克斯,还有在座的朋友们,对于第一次见面,为了和对方成为朋友而伸出善意之手的你们,我需要和各位学习的还有很多。”

“即使分开了,即使时间的洪流冲刷了各位的存在,我也会记得这些。记得那先伸出的友善的手。我想,学会这个,也许是能让精灵终止消失的办法之一吧。”

“啊,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我可能会很不好意思吧。”帕斯卡揉了揉自己胖乎乎的脸,“但因为身为精灵的莉雅小姐用这种平静地语气叙说着,好象这种对于我们来说非常普通的行为的,也变得不平凡了起来。而且,完全没有愧受的感觉呢。”

菲力和安德鲁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巴哈边听着边刷锅,带着“这种因为普通的事情得到的夸奖还没有刷碗重要”的态度在收拾着残羹剩饭。(突然有点不安感)

艾克斯却和所有人说的都不同。

“精灵不先伸出手,也许不是因为已经“协调”的关系,而是因为你们内心的强大。”艾克斯开口说着让我惊讶的话。

“人类…先伸出手,并不是因为善意,而是由于自身的不安。因为不了解,所以想达到一致的不安全感。没有不一样,怎么会‘协调’呢?能随时达到‘协调’,精灵说不定已经走到了很多种族的前面。”

“不安和协调?”我迷惑地看着他。

艾克斯叹了口气,“精灵大概很难理解吧。比如说,我遇见了菲力先生,我对他说‘你好’,可是这时的菲力先生有可能牙疼了一夜所以特别难受,一点也不好呢!但是他会为了避免自己的不舒服而引起我的不愉快,所以还是会习惯性地和我说‘你好’。”

“你说精灵是没有礼仪规范的,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是莉雅的话,你大概会对菲力说“我牙疼,一点也不好”。人类的话,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这样说就会认为对方落了自己的面子,然后导致不愉快的不良关系,更有可能结仇。所以对于不了解的人,礼仪规范就是我们的武器和防具。”

“我们就是这样一群在不安中不停达到和谐的种族。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也正是因为我们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感受到自我的价值。可我们又比任何种族了解‘一致性’的重要。菲力先生是因为‘一致性’的被认为是个好人,然后被我们接受的。帕斯卡先生也是。没有学会先伸出手的人和没有学会与别人一致的人,就会被拒绝。对人类来说,这就是人类的‘协调’。一边不同着,一边又相同着的矛盾个体。”

“所以,精灵是不会消失的。因为我们都在向你们的背影追逐啊!”

“每次听艾克斯先生说话,我都会发出惊叹。”巴哈看着张口结舌的安德鲁和帕斯卡,大笑着说,“这样的口才和思想,为什么不去做祭司呢?如果是祭司的话,应该能开启更多人的智慧吧?”

“不,也许更适合圣武士吧。”菲力带着别有深意地笑容说着,“祭司只是神的权杖,神的象征,圣武士才是能由自己的意志和神的意志达到协调,然后改变世界的人啊!”

“你们谬赞了。”艾克斯红着脸看着我,“是我和莉雅相处的比较久,然后也常常思考如何相处之道的原因吧。我曾和莉雅说,要想成为朋友,先要有想要了解对方的善意之心。我只是想要了解莉雅,然后让她感觉到我的善意之心罢了。”

“那么,你是在不安什么呢?”我看着艾克斯,“你说人类不停的伸出善意的手是因为不安,那么你想了解我的心,是在不安着什么呢?”

艾克斯的脸在火光里明暗不定,他摩挲着星辰圣徽,恍惚地说着,“是为了怕被遗忘吧。”

“莉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憧憬的人。但憧憬这种事情,正是因为自身能力与对方不匹配而形成的情感。我希望能成为让莉雅记住的人,我希望能和你并肩,而不是看着你的背影。被遗忘然后被丢下这种事,我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所以你每次毫无压力地对我喊“救命”就是不想看我背影的行为吗?喂,和你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啊!

“艾克斯先生你想不追逐莉雅的背影,还得更努力一点啊。”巴哈笑着把擦干的盘子和炊具一个个收到空间里,“就从每天早上挥舞锤子一千下开始怎么样?”

艾克斯露出了一张满是褶子的脸。

我们笑了起来。

“你曾经被丢下过吗?”菲力好像完全没有被欢乐的气氛感染,而是带着伤心的表情看着艾克斯。“所以才跟精灵们在一起?”

艾克斯避开了菲力过于感情丰富的眼神,带着苦恼的表情对我挤了挤眼睛。

他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了,所以才会挤眼,不然挤红肿的眼睛应该很痛吧。

他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我是没有记忆的人。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艾克斯,脸上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在征得了艾克斯的同意后,我把我们是如何在森林里“捡”到艾克斯,然后一起冒险的经历跟大家说了一遍。为了保护艾克斯,我没有说出“预言”和“神格”的事情。也没有像艾克斯惯常的那样,用富有戏剧性和肢体动作的描述一切。

也许是因为我的言语无味的原因,大家只是安静地听着,气氛远没有上次在巴哈姆特神殿时那么的愉悦和轻松。

“这么说,艾克斯先生也是很不容易的人呐。”帕斯卡领主叹息着说。

“不过给精灵捡到不是很幸运吗?”安德鲁羡慕地推搡了下艾克斯,“而且是被这么漂亮的精灵美女捡到?嗯?”

艾克斯一下子就眉飞色舞起来,“是的是的,哈哈,这个运气一般人羡慕不来,这就是主角的运气光环,哈哈哈哈…”

我带着愉悦的笑容看着艾克斯和安德鲁胡闹着,他们是夸我很漂亮吗?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莉雅你是一个很奇怪的精灵。”瓦斯特躺在草皮上,双手抱着头,“我说你的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呢?种族生存毁灭这样的大事,应该交给柯瑞隆去考虑吧?我们是他的孩子,父亲关心幼小孩子的生死存亡不是应当的吗?”

“所以,在长达近两百年的时间里,你一边学习着魔法、一边学习着剑技和弓箭,然后就在思考这些问题是吗?我看你是人类的小说看多了。”瓦斯特懒洋洋地拔起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叼着着,“你和半精灵的我不同,你是真正的精灵,活上千岁都没有问题。你在我们这群寿命短暂的朋友这里说精灵消失的事情,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了呢?”

瓦斯特的话有点尖锐,正如艾克斯所说,越熟悉的人,话语可能越尖锐吧。

我无法反驳他的话,但是…

“是的…没错,我是个奇怪的精灵。”我摸着自己的脸,那里正有一颗眼泪沿着腮边往大地而去,“可当我和人类学会伸出善意的手后,我又开始了解了…”

“在握手后,因为时间和命运的轨迹,而不得不把相握的手分开的心情啊。”

艾克斯望向我,眼睛里闪烁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一些东西。他良久地注视着我,然后用深邃的眼神望向前方。

是什么?我的挚友艾克斯啊,你的眼睛里闪烁的是什么呢?

我是奇怪的精灵,你是奇怪的人类,所以这才是我们能够达到“协调”的原因吗?

50两个人的约会

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路程,我们最终到达了索里斯城。

索里斯,是人类古语里“闪耀的阳光”的意思,它是培罗斯特西边最大的城市,也是军事要塞和运输枢纽。这里是连通着兰斯特洛公国、培罗斯特王国和大6西边数个小国家的6上要道,也是太阳神培罗和文明之神厄拉西斯在西部最大的传教之地。

因为有过在灰原市的遭遇,我和龙裔巴哈一早就用旅行斗篷将自己掩盖的严严实实,这么做果然阻挡了无数路人好奇的目光,不过在通过城门时我们不得不掀开给卫兵看一下我们的身份,最后还是稍稍引起了一阵骚动。

兰斯特洛的独立宣言还是对当地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瓦斯特说上次来这里,尚且有许多兰斯特洛设立在这里的商会和酒馆,现在通通都关门了。究竟是索里斯全市戒严将他们驱逐了出去,还是他们自己走的,不得而知。

好在普通民众间的气氛还没有那么紧张,及时是关闭了很多店,旅人和路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俨然一副繁华大城市的样子,路上造型华丽的马车也很多。

帕斯卡的脸色却很沉重,他认为如果索里斯表现出比平时还要繁华的景象,那其实有更大的危机。他这么一说我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我的使节任务变得更加重要了,战争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城中许多兰斯特洛商会开设的很多旅馆都关掉了,另外因为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各种考量,西部的很多领主和他的家臣们都要往太阳城去述职,导致旅馆的空房间更加紧张,最后我们只在一个偏僻的小旅馆里找到了两间空房。

其中一间房间是给我的,另外一间房间的床让帕斯卡和菲力睡了,艾克斯、龙裔巴哈和安德鲁在那个房间里打地铺。

我原本是想让巴哈、艾克斯和安德鲁他们随便哪个来我房间打地铺的,因为如果五个人睡一个房间实在太挤了。结果巴哈明确表明他不会和女士单处一室,艾克斯和安德鲁打了一架,谁也不能说服另外一个人留在我的房间,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一间房。(为什么呢?我又不是老虎)

巴哈出门时考虑的很周到,他出发时甚至在空间里准备了羊毛毯和厚厚的垫褥,我怀疑他的空间装备有可能是上个魔法纪元的炼金物品,这么大的容纳量可实在让人讶异。不管怎么说,托巴哈的福,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除了挤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够舒适的地方,毕竟比起在野外风餐露宿,有顶有热水有壁炉的旅馆已经很好了。

而且偏僻的小旅馆有它自己的好处——人少,我们终于可以不必一天到晚罩着斗篷了。

等我去澡堂洗漱干净,换了一件干净的白罩衫走出地下一室的澡堂时,他们已经排成排坐在餐厅里了。

“老板,来二十人份的牛排!再来二十人份的面包!酥皮浓汤十人份,香肠三十根…”安德鲁欢快的点着餐,分量多得已经让为数不多的几个食客侧目了。

不要太惊讶,我们队伍里几个男人的食量都抵得上食人魔了!尤其是巴哈,我都能理解为什么他会下厨而且带着一堆餐具和烹饪材料——如果是其他人,明明是六个人却要做二十个人分量的食物,都会累惨吧,为了不让队友有怨言,只能自己来了。

“莉雅不吃肉,再来一份蔬菜浓汤不要胡椒,一小盆时令水果!”艾克斯补充道。

“谢谢你,艾克斯。”我把有些微湿的头发拨到身后,轻快地走了过去。

洗完澡以后真的舒服极了!

餐厅里的人突然全都看了过来,包括我的冒险同伴们。艾克斯手上的菜单掉到了桌子上,安德鲁的嘴也张的好大…

我纳闷地停了一下,检查了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啊?

我就这么带着一点纳闷的感觉坐到了艾克斯那一桌。结果周围客人们的眼神各种奇怪,有点羡慕嫉妒的感觉,还有点?不过这次不是冲着我,而是对着艾克斯他们,我总算能自然一点。

“莉雅,你还是把扣子扣起来比较好。”艾克斯指了指我罩衫领口的扣子,悄悄地凑过来和我低语。

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我没有将罩衫的扣子全扣起来,袖子也是挽到袖口的。

“不要,这样比较凉快,大厅里火炉太热了。”

艾克斯欲言又止,最后坚定地和巴哈换了个位置,凑到我身边坐好。

安德鲁看见我和艾克斯耳语个半天,露出非常怪的表情,然而他的眼神并没有在我们身上停留多久,他不断的看看我再看看四周,然后脸红地说:

“恩,莉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