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甚么人啊?”朱砂漫不经心地问,她这会子可不想见任何人,莫说是送礼物的,就是送信儿的也不想见。

“是来自您家乡——武昭国的使者!”绿玉笑道。

“真的?”朱砂一跃而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绿玉。

“可不。”绿玉笑嘻嘻地说道,“说是今儿方到的使者,先晋见了王,方才过来的。”

太好了,太好了!

朱砂急忙叫绿玉去请,过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着浅青色武昭国官服之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蕨桑!”朱砂欢呼着,奔了过去。

“郡主!”来的人,乃是武昭国的礼部尚书蕨桑,这蕨桑大约四十岁年纪,几缕墨髯垂在胸前,长眉细目,未经说话先含笑,看上去和风细雨,却是个手段强硬的“笑面虎”。不过“笑面虎”归“笑面虎”,这蕨桑却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更是朱砂的老师,与朱砂感情甚深。

朱砂猛扑到蕨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孩子,好孩子。”蕨桑拍了拍朱砂的头,“郡主你过得可好?殿下和娘娘十分的惦记于你呀。”

你过得可好?

朱砂闻听,心里微微地一疼,脸上却笑得灿烂。

“我过得当然好呀,”朱砂松开蕨桑,笑着说道,“白石封了我做公主,还赐了母妃生前的宫殿给我,品级都按着皇子的待遇呢,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听说了,听说了。”蕨桑喜得连连点头,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

那抹泪光看在朱砂的眼里,惹得心中那处微疼分明的强烈了几分。朱砂轻咳了一下,又突然像想起了甚么似的,伸手去拉蕨桑的袖子。

“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蕨桑急忙躲,“您现在贵为公主,怎可去拉臣子的袖子,不妥,实为不妥。”

“蕨桑你休要骗我,”朱砂笑嘻嘻地拉住蕨桑,小手伸到那宽大的袖子里好一顿摸。果然,在那袖子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拿出来,跑到案前打开来,便看到了几块压着层层芝麻的软酥糖。

“乃黄做的软酥糖!”朱砂欢呼一声,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巴里。

“哎哟,可慢点儿吃,”蕨桑唬得连连摇手,“仔细一会牙疼!”

“嗯,嗯。”朱砂习惯性地嗯着,那入口即融的甜,那又酥又脆的芝麻真是好吃到家了!这是朱砂多么喜欢多么怀念的美味呀!这是家乡的味道,是…武昭国的味道…

吃着吃着,这甜甜的糖里不知怎地夹进来了一点咸咸的味道。

这…是甚么呢?

朱砂停止了咀嚼,却发现自己早已然泪流面满。

蕨桑别过头去,轻轻地拭了拭眼角。那站在门口的玲珑与绿玉却早已然看不下去了,她们悄悄地退下去,将门带上了。

朱砂放下糖,用手胡乱抹了抹脸,然后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对蕨桑说道:“本宫是有点想家,不过,蕨桑,相信我,等我钓到大商的太子,就带着他一起回到武昭,让大家都瞧瞧,他们的郡主多威风!”

“好,好!”蕨桑连连点头,然后拍了拍朱砂的肩膀,笑道,“有志向,有志向!”

朱砂也重重地点头,又道:“对了,你为何这么快就赶来了这里?”

“还不是托公主您的福!”蕨桑的脸上终于绽放了兴奋的笑容,“王派了三千农户前往武昭,又有牛羊布匹赐来,大力扶植农业,使得我国的农力如旱逢甘露。殿下十分高兴,又闻得公主您被册封,便更觉欣慰,这不就唤臣前来了?一是感激王的恩赐,另一个也是来瞧瞧公主您,顺便…”

说到这里,蕨桑便悄悄地转过头,四处瞧了瞧,然后伏在朱砂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真的吗?”朱砂两眼兀地放出光来,紧紧地捉住了蕨桑的衣襟。

“真!”蕨桑重重地点头,“比真金还真!”

“我的天,我的天哪!”朱砂喃喃地,喜不自禁地站在那里,半晌,方才松开蕨桑,慢慢地踱到窗边,坐了下来。仿佛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应该怎样来表达她的喜悦。

“所以,殿下托我转告公主,在大商千万意在自保,不要争名趋利,他方才放心。”蕨桑说着,又顿了顿,道,“娘娘托我转告公主,便是花多大的力气,也要…呃…钓到白泽。”

“明白了!”朱砂“唬”地站起了身来,紧紧地攥紧了拳头,“蕨桑,你回去回禀父王和水云,告诉他们我一定不负重望,让他们当上大商国储的岳父岳母!”

016:紫竹林

一直到蕨桑离开,朱砂还沉浸在那种喜悦里回不过神来。她坐在窗边,双目生辉地望着外面。

玲珑与绿玉走进来,与朱砂说话,也得不到半分的回应,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奈地摇头退了下去。此时的朱砂,虽然看着外面,目光却好像从眼前的景致飘到了遥远的甚么地方,而那视线虽没有目标,却仿佛有着可以吸引着她的辉煌影像,让她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希望与振奋。

水云怀孕了。

比起朱砂真正的母妃,水云无疑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嫁入宫中的十一载,未曾有过任何的动静。有人给父王赤木算过命,说赤木此生只有一儿一女的命,皇宫佳丽虽不及大商国君,但好歹也有着十来个宫妃,却果真没有一个肚子里有半分的动静。朱砂作为赤木的独女,享受到了与男儿一样的教育和培养,其性也如男儿般无拘无束。

然而恐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作为皇族,男西意味着什么。那是证明了皇族接下来的继承之人,如果皇族的血脉得以延续,便证明了这个王国有了可以统率百姓的希望与能力。纵然赤木从来没有提过,但是朱砂知道,他常常陷入悲伤里,哀叹着武昭国未来皇族的继承之事。赤木虽爱朱砂,但女儿为王,祖上的先例没有不说,以一个柔弱的女儿之态,这皇位的责任却又是多么重的份量!它足以使任何一个女儿家失去很多,很多。朱砂也知道,如果武昭国皇族男丁兴旺,那么赤木绝对不会选择以沉默和顺从来对待大商国的招降。国力因瘟疫而衰退,百姓凄然,后宫之内女眷甚多,又如何不需要更多的照顾?朱砂多么希望,水云腹中的胎儿会如父王命中注定的那般是个儿子。

如果果真是个儿子,那么朱砂真的想要乞求上苍的眷顾,赐予那孩子以智慧、勇气,和带领武昭国走向辉煌的能力。

朱砂的身体因喜悦而微颤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空气里都洋溢着希望的味道,芬芳无比。

是了。

为了武昭,为了父王和水云,为了那个未来的希望,朱砂都要好好地在大商混下去!不管白泽对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楚云王后讨厌还是不讨厌自己,自己都要在大商稳稳地扎住根,找准时机把白泽勾到手!

而那个白隐…让他见鬼去吧!朱砂睁开眼睛,眉头皱锁,重重地击了下掌。好,就从现在开始,我朱砂下定了决心,要克制住杀白隐的冲动,想方设法让他解开自己的毒,然后彻底摆脱那家伙!

就这么定了!

朱砂重重地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您今日…食量倒是不错啊…”绿玉瞠目结舌地瞧着正在大口吃饭的朱砂。

“嗯。”朱砂将米饭拨进嘴巴里,然后把碗递给了玲珑。

玲珑略略迟疑了下,温和地说道:“公主殿下,饭自然是有的,只是奴婢恐您在晚餐用得太多,夜里肠胃不适…”

朱砂没说话,只是瞧着玲珑。玲珑犹豫,将那碗瞧了几瞧,终又道:“公主殿下,奴婢着实是担心您这样吃下去,身材会…”

玲珑的话让朱砂也犹豫了一下子,继而放下碗,兀自夹了根青菜,塞进嘴里吃了。

绿玉与玲珑相视,均长舒了口气。

“哦对了。”朱砂放下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甚么似的唤玲珑。此时的玲珑正迅速地将朱砂的碗筷收了递与另一个侍女鹦女,闻得朱砂唤她,不由得唬得手一抖,筷子都险些掉了下来。

“放心,本宫吃饱了。”朱砂用手帕擦了擦嘴巴,笑道,“本宫只是想问问,如若本宫想要衣裳,应当去哪里领的?”

“是这个呀,”玲珑舒了口气,鹦女便急忙唤小宫女将饭菜也全部撤下去。“上回‘执玉府’的人来给公主殿下送衣裳的时候,因着奴婢考虑过几天便要搬进‘醉芙轩’,便只挑了几件收了。其他的都暂时交由‘执玉府’的公公帮着保管了。如若想要,是随时可以拿回来的。怎么,公主殿下,您觉得衣裳不够穿么?”

“也没有啦。”朱砂急忙摇头,“只是本宫平素里穿素色的惯了,太花哨的样式穿着别扭。一会子你去替本宫瞧瞧,挑两个素色花样儿,颜色别太招摇的衣裳拿回来好些。”

“是。”玲珑虽然心中犹有疑惑,但终是点了点头,将朱砂饮茶及净面之事吩咐给了绿玉和鹦女,便兀自赶往“执玉府”选衣裳去了。

这边朱砂漱了口,净了面,便坐在案边等玲珑。不多时玲珑便回来了,手上的银盘里多了几件衣裳。朱砂欣喜地奔过去,却瞧见这几件衣裳不是银白便是浅粉,虽然素净了些,但在夜里出行便到底不若黑衣裳那般稳妥。

“这几件,公主殿下您可还满意?”玲珑问。

“还算满意吧。”朱砂勉强笑了笑,示意玲珑将那衣裳放进了衣柜里。又突然问道,“玲珑,我那天听说皇宫里有种紫色的竹子?”

“公主是在说紫竹林罢?”玲珑一边将衣裳放进衣柜,一边笑道,“那并非是紫色的竹子,而是带着暗红色泪迹的湘妃竹。”

“湘妃竹?”朱砂怔了怔,“那却是甚么?”

“公主殿下没听过娥皇和女英的故事?”玲珑道,“娥皇和女英乃是上古皇帝尧帝的妃子,因尧帝降龙而身亡,两位妃子痛哭不已,血泪滴于竹子之上,便在竹上留下了泪痕。”

带着…爱人血泪的竹子吗…

朱砂的心,不知为何莫名地疼了一下。

“后来因王后娘娘说,为后为妃当如娥皇女英,便在御花园之南开辟了一处园子,种满了这种湘妃竹,用以昭示后宫嫔妃。王得知之后十分喜悦,当下便亲提园名为‘紫竹林’。”

“原来是这样。”朱砂慢慢地点头。“紫竹林”,却原来有这样的来历,但不知为何白隐会选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为自己解毒…

玲珑、绿玉等人退下之时,朱砂仍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玲珑将一件罩衣搭在了朱砂的肩上,方才退下了。

朱砂微笑地瞧着她们退下去,眼中温和沉静的目光攸地灼亮了起来。她跳起来,扔掉罩衣,快步跑到窗边,翻窗跳了出去。

夜风吹起朱砂的一头长发,将发丝系住的丝带攸地吹得飞了出去,然而朱砂却全然没有发觉,只是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奔去。

今夜的月光分外圆满,像是此刻朱砂那满怀着希望的心。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目标和希望,内心便会充满了勇气。远远儿的已然可见那一片片高耸矗立的竹子了,清瘦的竹叶在夜风里轻轻摇曳,竹影斑驳,而那点点紫色班纹即使是在夜里也可以看得清楚。

那…便是上古时代深恋着自己爱人的女子的血泪么?为何即便辗转了这么久的岁月,依旧传递出悲伤的气息?

慢慢地走进去,穿过一株株竹子,紫竹林中心处瞧见了一个汉白玉的凉亭,亭边立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人影,衣袂轻轻扬起,修长与挺拔的背影仿佛与地上的影子连为一体,凭空地令人感觉到他的神秘,吸引着人想要走近一探究竟,却,害怕被那种带着黑暗的气息所吞噬。

“你来了?”还不待朱砂走到近前,便史到他问。

“嗯。”朱砂停下脚步,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隐,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黑眸,婉若黑耀石般,便是在黑夜里也散发着烁烁光辉,那薄唇邪魅地上扬着,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像是早已然将一切都看透,成竹在胸般,亦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引你走向地狱的深渊。

朱砂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这个家伙。无论如何,今天一定不能被这个魔鬼牵着鼻子走,要淡定,淡定!神马都是浮云,要把一切都看空,用无欲无求的灭绝师太心境来对待他,就一定能奏效!

“唷,今天倒是很乖嘛。”白隐笑眯眯地说道。

朱砂站在那里,一头青丝在月光下散发着荧荧的微光,灵气逼人的眼眸像是汲取了月华般璀璨迷人,那双花瓣般的樱唇轻轻地抿着,小脸儿上满是倔强与不服输的神情,让人分外地想要逗一逗。

白隐歪着头,禁不住将朱砂看了又看。

“工作装换了啊?”白隐笑着问。

但见那粉蓝色的楹花对襟小袄刚刚及腰,曳地的水粉色百褶长裙被风吹起,水纹一样飞扬,让这原本便纤细俏丽的人儿此刻显得愈发地水嫩轻盈,好像花儿之中悄悄溜出的精灵般忒地讨喜。

“少啰嗦。”朱砂可没这个耐性跟他扯这些没用的话,她上前一步,扬起脸来问白隐道,“毒给不给解?”

“给,”白隐点头,“当然给。若是只能研制出来毒药,而无解药,那岂不是凭白的辱没了本王的才华?”

研究这种害人的劳什子还自称为“才华”?朱砂嗤之以鼻。

“你想说甚么?”见朱砂乌溜溜的眼睛闪过一抹不屑神色,白隐不禁挑眉问道。

“我想说,让你快些给我解毒,亥时原本便是后宫女眷禁足之时,若给人发现了岂不是糟糕了?”朱砂道。

“不会有人来这里的。”白隐淡淡地笑,他抬眼看了看这片竹林,唇边泛起一缕带着嘲讽的笑意,“那庄楚云为讨王欢心建了这么个紫竹林,原本是想附庸风雅,作给那些后宫嫔妃们看看。谁想偏是这被冠了这多头衔的地方,到了最后却是最无人问津的,想来,倒着实可笑。”

017:恨你有多深

“那庄楚云为讨王欢心建了这么个紫竹林,原本是想附庸风雅,作给那些后宫嫔妃们看看。谁想偏是这被冠了这多头衔的地方,到了最后却是最无人问津的,想来,倒着实可笑…”

听着白隐的话,朱砂不免再次转头瞧了瞧这片紫竹林,月光下的湘妃竹,沾染着帝女血泪的湘妃竹,带着绝望爱情的湘妃竹,浸着皎洁的月光,婉若会发光般闪耀着荧荧的紫气,早已然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华丽,还是悲伤。

“这里的风水不好。”

原本是该保持沉默的罢?之前不是想着要好好地执着一颗死水般的心情前来的么?为何想也不想地,竟又着了这死男人的道儿,搭上他的话了?

“风水?”白隐诧异地瞧着朱砂,“如何又扯上风水之意了?”

“常言道,‘紫气东来’,然而这‘紫竹林’却建在正南,而又偏偏是种植着有着这样悲伤传说的竹子,你说,风水如何能够好得了?”朱砂黑白分明的眸子瞧了眼白隐,又伸手指了指这些湘妃竹,“平白无故地聚集着这些紫气,却尽是悲伤之意,这个地方,摆明了阴气过重,是个埋藏悲伤与往事的地方。”

白隐的黑眸骤然一亮,仿佛的一簇火焰被攸地点燃,却转瞬即逝。他淡然地牵动了下唇角,然后走上前来,捏住了朱砂的下巴。

“干甚么?”朱砂给唬了一跳,就要去打开白隐的手。

“解毒。”白隐简洁地回答,然后猛然将朱砂拉近了自己。

“解…解毒需要离得这样近么?”朱砂的脸颊被白隐的大手整个捏住了,连说话都是“唔唔”的声音,白隐的脸上却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需要观察你的舌苔,来,说‘啊’…”

好吧好吧,为了我武昭,为了父王,为了水云,为了我未来的皇弟,我朱砂忍了!

朱砂就这样被捏得像个皮球,张大了嘴巴:“啊…”

白眸眯起黑亮的眸子,瞧了又瞧。

这死家伙离得这样近,他身上又带着草药的气息了。在这之前,朱砂似乎只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气。难道是因为他在研究解药,所以才会带着这种药的味道吗?先前,先前是用香气来掩盖毒药的味道的?

这股子药香,不知怎地,让这个男人有了种莫名的蛊惑人心的魅力,仿佛在冥冥之中能够牵动灵魂。朱砂抬起眼,望着白隐的黑眸,这黑眸明明是灼亮的,可是看上去却是那样的深邃。它们并没有将视线集中在朱砂的嘴巴里,而是迎上了朱砂的眼,这样的一双黑眸呵!深深地吸引着你,让你一不小心便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控制不住的心跳,紧张慢慢地爬上朱砂的脊背,让她的身体一点点僵硬起来。

“好…好了没有?”朱砂皱眉问。

“好了。”白隐的黑眸弯了弯,突然塞进了一个东西在朱砂的嘴里,然后向上一托,朱砂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顺着白隐的力道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你又给我吃了甚么?”朱砂推开白隐,双手捂着脖子,干呕着,抬眼去瞪白隐,“你这个惯会用下三滥手段的家伙!”

“解药而已。”白隐也不气,只是收了手,负手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回答。

朱砂犹豫地瞧着白隐,心里想着这家伙八成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便翻了记白眼给他,转身离开。

“明天,这个时辰。”白隐在朱砂的身后笑道。

朱砂停下脚步,转头问:“这解药,难道还不能一下子解了这药?”

“你今儿回去试试就知道了。”白隐的回答不露声色。

“我要怎么试?”

“不出半个时辰,你便会有感觉了。”白隐微笑道。

朱砂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仅看外表,是看不出这家伙话里的真假的,于是她便快步跑出了紫竹林。

“但是千万不要喝水哦。”白隐补充了一句,然而早已经跑远的朱砂却压根儿没听见。

瞧着这样一个精致的小人儿跑出了紫竹林,白隐脸上那抹捉黠的笑意便慢慢地沉淀成了一抹异样的深沉。他转过身去,抬起头,透过清瘦的湘妃竹瞧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他的肩头,温柔而清凉,白隐的唇,渐渐地上扬。

“是…埋藏着悲伤回忆的地方?”他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来,“呵…呵呵呵呵…好一个目光犀利的丫头!”说罢,白隐转身大步消失在溅着血泪斑迹的竹林之中。

不出半个时辰…说不定就完全把毒解了,再也不用见这讨厌的家伙了。用真人做试毒的药人,真是个狠毒的家伙。

朱砂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心性邪恶的白隐,翻墙回到了宫殿,朱砂急忙走到旧案边儿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嘴巴里面有淡淡的苦涩味道,朱砂大口地喝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然而她的屁屁才刚刚挨到椅子,肚子便“咕”地一声叫了起来。

“哎哟!”朱砂紧紧地捂住了肚子,这会子,朱砂的五脏六腑像是全部绞在了一起,疼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白隐,你这个小人!”朱砂的额上已然渗出了层层冷汗,她站起身,又跌坐下去,用手紧紧地抓着桌案,竟是连疼痛之声都喊不出了。

“咕”…

哎哟。朱砂只觉肚肚里一阵翻涌,然后霍然站起了身来。

“白隐,我恨死你!”朱砂悲呼一声,直奔茅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