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叉交到程迭戈的手上:“程迭戈你要帮我弄,你肚子饿得没有力气了。”

程迭戈乖乖接过她的刀叉,在程迭戈为她卷意面时朱莉安目光一一从那些年轻女职员脸上越过,一一昭示着:看到没有?即使你们在脸上花多少的功夫,这个男人也只会给我做这样的事情。

用完餐之后,朱莉安挽着程迭戈的手离开餐厅,高级员工餐厅和普通员工就只隔着一堵墙,通道上有些拥堵,一些用餐的员工纷纷站在一边给程迭戈和德国客人让路,“程先生”类似这样的此起彼伏。

走在最前面的德国人忽然停下脚步,径直朝着通道左边几步之遥所在走去,顺着德国男人的方向朱莉安看到刚刚给她带路的那位女服务生,她站在几位和她穿着同色制服的同行身后,就像是在躲着谁似的,德国男人站停在她面前,她低着头听德国男人和她说话。

此时,朱莉安才发现程迭戈的脚步慢了下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刚刚还挽着的手空空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紧紧的挨着的身体被拉出了小段缝隙。

看着她和程迭戈之间的小段缝隙一呆,片刻朱莉安手重新穿进程迭戈的臂弯里,他们的身体越过那个德国男人。

十几步之后就到了vip电梯处,电梯员为他们打开电梯,电梯即将合上时程迭戈手阻挡了电梯,用德语和剩下的两位德国人交流几句之后,其中一位德国人身体越过电梯门,他似乎在提醒着那位被落下的同伴,数分钟之后,那位刚刚跑去搭讪女服务生的德国男人回到了电梯。

他们叫那位被落下的德国男人“科恩”。

朱莉安准时和程迭戈出现在电影院里,差不多两个钟头的电影看下来之后,朱莉安发现这两个小时里坐在她身边的程迭戈极度心不在焉,那是一部恐怖片,好几次电影来到了高.潮阶段,朱莉安往程迭戈怀里躲时他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把她的头压在他怀里,心不在焉的程迭戈导致本来让朱莉安还蛮期待的电影到了最后阶段兴致缺缺。

离开电影院,朱莉安闷闷不乐的,夜风仿佛让程迭戈从刚刚在电影院中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sorry”他和她道歉。

朱莉安板着脸。

“这电影还有两个礼拜才下线,我改天再陪你看一次。”

再看一次?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到时候她又可以和他窝在电影院两个小时,不过朱莉安可没有让程迭戈看到她心里的想法,继续板着脸:“你可以保证下次不会把那种在办公室的状态带进电影院里吗?”

“我保证。”

朱莉安这才裂开嘴笑,手也主动去挽程迭戈的手。

十一点左右,朱莉安把程迭戈带到她喜欢的一家餐馆吃宵夜,有一次她同事带她到这里来时她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很冷的北京冬夜,朱莉安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面汤一边和程迭戈说她在学校遇到的趣事,让朱莉安心花怒放的是程迭戈很认真的在听,他就只吃了一点,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安静的听着她讲话。

几位大学生模样的男女从他们座位前经过,程迭戈似乎被某一位手中的东西所吸引,他站起来和那位年轻女孩子说“能把你手中的报纸给我吗?”

年轻女孩子脸红红的把被捏得有点皱的报纸送给程迭戈。

程迭戈把报纸摊开在桌上,出于好奇朱莉安凑过去看,报纸油油的一看就是那种被用来包食物的,程迭戈目光落在报纸左下角,顺着程迭戈的目光朱莉安大约明白了程迭戈为什么会要来这张报纸。

报纸上提到的主人公正是荣骏,荣骏来北京了。

关于发生在荣骏和程迭戈的事情朱莉安知道了一点,人们把发生在这两个人的故事用《真假王子》来形容,的确,那听起来很戏剧化。

荣骏真实身份被揭开之后,那些平日里被荣骏冷落的音乐评论人面对褪去了荣家继承人光环的荣骏开始了冷潮热讽,意指他的成就无非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骄傲的荣骏经历了身份变迁的三个月之后发行了新专辑,可遗憾的是他的新专辑反响平平,之后荣骏再无任何作品问世,再之后荣骏逐渐淡出欧美音乐圈。

刊登荣骏来北京消息的是那种类似于记录北京身边人的生活文化类报刊,与音乐毫不沾边,而出现在这则报道中荣骏只是被形容成为了来到北京追梦的年轻人中其中一员,朱莉安打赌在这座北京城认识荣骏的人寥寥可数。

现在荣骏的境遇可想而知。

“要不要改天我陪你去找他?”朱莉安低声问道,据她的了解程迭戈和荣骏并没有如外界所猜想到的那样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撕破脸,即使关系已经恢复不到从前可在类似于新年、圣诞节这样的节日里还会保持电话问候。

“不用了。”程迭戈收起了报纸。

夜幕来临,诺丁山站在北京西城区一处地铁的入口处,借助着遮挡物诺丁山呆呆的看着对面,诺丁山的对面是几位街头艺人,站在南端最后一位正在忘情投入表演的人正是荣骏。

这个十一月下旬的最后一个周末,诺丁山一下班顾不上吃饭就来到这里,几天前她无意中从电子媒体看到一组图片,图片中赫然出现了荣骏的脸,了解到荣骏每一个周末都会来到西环城区地铁站表演时诺丁山最终站在了这里。

她还欠荣骏一句对不起,更多的是她想知道荣骏过得好不好。

现在,诺丁山知道了,荣骏过得并不好,从她站在这里数个小时时间里所眼见的荣骏并不好,即使他的小提琴独奏水平足足可以把他身边另外几位街头艺人甩了数百条街,但路过的人们更容易被另外几位用吉他声奏出明快旋律的艺人所吸引,诺丁山在ktv呆过几天,她了解什么样的音乐能更快被这座城市的人们所接受,更让诺丁山觉得心里难过的是…

又,又有人朝着荣骏的小提琴盒扔硬币了,即使之前荣骏会停下表演对给他纸币硬币的人们解释,可几次之后荣骏再也没有管那些往他小提琴盒扔硬币的人了,这让荣骏看起来就像是陷入生活窘困的落魄音乐家。

更让诺丁山觉得难受的是自始至终没有人停下脚步倾听荣骏的表演,每当那个时候诺丁山都想冲过去拉住那些人,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曾经受到西班牙皇室的邀请,欧洲那些让人望而却步的表演馆荣骏都去过,告诉他们,要听荣骏的单场表演需要支付数千欧元到数万欧元不等的门票。

当那位看起来有点像是喝醉酒的中年男人停在荣骏面前掏皮夹时,诺丁山走了过去,她把他扔到小提琴盒上十块人民币放回他手里。

“给少了吗?”中年男人问。

“不是,这位先生除了音乐以外不享受任何外在物品。”诺丁山说。

中年男人似乎是不明白她的话。

“先生,您能在这里站一会,倾听他的演出吗?”

这个时候,中年男人似乎才明白诺丁山刚刚和他说的话,他爽快答应了,诺丁山退到荣骏身边,荣骏看了她一眼,诺丁山呐呐的笑了笑。

即使那首《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被荣骏淋漓尽致的诠释了出来,可从那位中年男人不停挠头发的动作还是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了几许的不耐。

琴声戛然而止,琴弓还留在琴弦上,只是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荣骏和那位中年男人说:“先生,表演结束了。”

“表演结束了啊。”中年男人操着浓浓的北京口音:“不错,不错。”

诺丁山看到属于荣骏脸上挂着的苦笑,手盖在荣骏手背上。

荣骏转过头来。

诺丁山垂下了眼睛,低声说出:“那位先生喝醉了。”

“诺丁山。”

“阿骏。”继续低着头。

“刚刚,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不不。”诺丁山慌忙抬头:“不是的,我是在生气,我气那些人捡到了便宜还不知道。”

淡淡的笑意从近在眼前的这张脸蔓延开来,这张脸脸上表情有讶异,有重逢带来的欣喜,就是没有责怪。

释怀了,释怀了!

诺丁山看着荣骏,眼眶里泛起了淡淡的浮光。

她和他说:“好像我更应该值得同情,我现在连计程车都坐不起。”

“混得这么惨?”

诺丁山老老实实点头。

“傻乎乎的。”荣骏的手拨了拨她额头前的头发,诺丁山没有躲开,任凭着他的手去贴住她的脸颊。

“真想念苏格兰郊外吹风笛的女孩。”荣骏的手指轻轻的在她脸颊上摩擦着,数下之后放开。

诺丁山听到了来自于荣骏的喃喃自语“你也来了,荣甄过一些日子也要来了,都到北京来了。”

是啊,都到北京来了。

当地铁站人潮越聚越多时诺丁山和荣骏提出告辞,她和他说改天再来。

沿着地铁入口楼梯脑子里还在模模糊糊想着关于荣骏刚刚提起的荣甄,荣骏告诉诺丁山荣甄去年和秦越结婚了。

秦越终于娶到了他的小狐狸。

小狐狸,秦越inghill现在听起来遥远的就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

楼梯还剩下最后几层时。

“看来和阿骏的互动还不错。”冷冷的声音响起。

顺着那个声音诺丁山看到半靠在楼梯墙上的程迭戈,他抱着胳膊,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处。

第76章晋江独家发表(北京)

“看来和阿骏的互动还不错。”冷冷的声音响起。

顺着那个声音诺丁山看到半靠在楼梯墙上的程迭戈,他抱着胳膊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处。

诺丁山站停在那里,想了想朝着程迭戈走去,一点点靠近他时她瞧见了程迭戈脸上的表情,也和他刚刚的声音一样冷淡。

这样的相遇实属不意,随着护照限定的日期越来越近诺丁山的勇气也逐渐的消失殆尽,就像是程迭戈之前所警告的一样她不敢主动制造和程迭戈见面的机会,就怕她的那些不良意图会一点点的吞噬属于他们往日的美好。

那天在餐厅走廊通道上,她只能和她的同事们一样小心翼翼避到一边恭恭敬敬叫一声“程先生”。

那就是现实,不管你用了多少的力气去催眠自己,但是在某个时刻那些现实会让你感觉到无可遁形,他已经有了可以在公众场合上挽着他手臂的女孩,那女孩也已经得到荣慕明的承认,能得到荣慕明承认的女孩应该不错吧。

所以,能和他说说话也好的。

“你也来看阿骏吗?”顿了顿,诺丁山再低声说道:“现在地铁站人有点多,我现在还没有吃饭,要不我们去吃饭,吃完饭之后你再来…”

诺丁山的话被程迭戈打断,然后她从程迭戈口中听到了数十分钟前荣骏说过的话“都到北京来了。”

“荣骏,科恩,都到北京来了。”程迭戈语气中的那种嘲讽诺丁山再熟悉不过,就仿佛是她把荣骏和科恩都引到北京来似的。

果然。

“诺丁山,你身上一定有着某种磁场,让男人服服帖帖的磁场,被你甩掉的科恩好像对你还有兴趣,而从你和荣骏刚刚相处的模式有旧情复燃的趋势,我猜…”

“我走了。”诺丁山说着,脚步匆匆忙忙往着台阶跨,她现在又冷又饿,她想如果再从程迭戈口中听到那些带着嘲讽语气的话她肯定会很难受。

刚刚走完最后一节楼梯,手就被拽住。

“不是说为我而来吗?可我都看到了些什么?你和科恩相谈甚欢,你主动来到荣骏面前,你甚至于让他摸你的脸,你不觉的…”所有的话都因为那张太过于苍白的脸打住。

位于地铁入口处的灯光是白色的,白色灯光光线落在眼前的这张脸上,宛如…

宛如白色粉刷的墙,一层层的加厚叠上,让人不忍心细看。

此时此刻,程迭戈才发现被自己拽住的手冷得就像是刚刚从冰窖捞出来一样,穿在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又薄又皱,这个衣着单薄的女人看起来是如此的没有存在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湮灭在人潮中。

依稀间程迭戈记得第一次见到诺丁山时她身上也是穿着这件衣服。

“诺丁山!”程迭戈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气急败坏,还有一点点的语无伦次:“见鬼,你为什么每次老是这件衣服,你不知道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丑死了,你丑衣服更丑,不,是衣服丑你更丑。”

“不对,是你和衣服一样丑!”完毕,程迭戈狠狠的艹了一句。

她就木头一样任凭着他骂着。

程迭戈揉了揉眉骨,用吸气来平缓胸前中的那股无名火,脱下外套,把外套穿在她身上:“诺丁山,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只有这件衣服可以御暖?”

程迭戈的话还真的说对了,诺丁山一到北京才发现北京和南非的天气天差地别,身上这件黑外套还是和乘坐同一航班的北京女孩送给她的。

一见到诺丁山闷声不响的程迭戈就知道自己说对着,疯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见到都穷兮兮的。

扣住她的手腕“我带你买衣服去。”

她一动也不动,要把这个瘦得十极风就可以把她卷到天空去的女人带离开这里对于程迭戈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不敢去用力,就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她手腕折断似的,就是不折断也怕弄疼她。

她那张粉刷似的脸别到一边。

真会闹!

放低声音,微微弯下腰:“我带你买衣服去。”

还是不动。

好吧,声音压得更低,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试探性的:“衣服比你丑一点。”

艹,艹!!

“诺丁山。”一字一句挤出:“你到底想要什么样?”

还是没有回应。

再咬牙,程迭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换一句说法,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那里错了?”

半响,她才慢吞吞说出:“我没有去招惹科恩,我也没有想过和阿骏旧情复燃。”

十几分钟之后,诺丁山被程迭戈带到地铁站附近的一家服装店。

“把你们店里最能保暖的外套给她。”程迭戈指着诺丁山说。

那件看起来有点像棉袄的长外套穿在诺丁山身上,她手里还拿着几件一模一样款式的外套。

从服装店走出来,他们面对面的站在广场,保持在差不多三步左右的距离,他和她说:

“朱美宝和我说,面对着曾经的那份爱,曾经所爱之人在适当的时间施以援手是一种尊重,诺丁山,我这样说你懂吗?”

侧过脸去,诺丁山去看自己投递在广场上的身影,不再瘦瘦小小的了,就像是程迭戈在服装店里形容的一样,那件大衣让她看起没有那么没存在感了。

晃了晃手上装大衣的包装袋,诺丁山和程迭戈说:“买衣服的钱我发工资就还给你。”

刚刚走了几步,程迭戈就追了上了,他和她肩并肩走着,广场上有穿着滑轮的少年在相互追逐着,那位被同伴们追赶的少年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朝着诺丁山冲过来——

“嘭”的一声。

少年被程迭戈推倒在地上,诺丁山的手被程迭戈握在手里,少年尝试从地上爬起来,可脚上穿着的滑轮鞋让他动作显得十分滑稽,看着让诺丁山想笑,最终她也笑了出来。

“刚刚不是说你还没有吃饭吗,我也没有吃饭。”程迭戈和她说。

收起了些许的笑容,诺丁山低头看了她和程迭戈胶在一起的手,把她拉开之后他的手再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一起吃饭?”

“嗯。”

走了几步,诺丁山低声问程迭戈你能带我到那种老北京的餐馆去吗?

程迭戈把诺丁山带到了很多时候都会梦到的那种餐馆,若干的情景也和梦里头的一模一样。

就像之前住在nottinghill时期诺丁山认识的那位北京厨师所形容的那样:来北京的时候一定要去找那种老字号餐馆,北京的老餐馆很热闹,靠近厨房那块区域永远是热气腾腾的,可口的食物会伴随着服务生的吆喝声源源不断的从那里端出来,那香气在距离数十步之遥就可以被闻到,诺丁山把那位出生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克莱儿听,克莱儿听到最后就流口水了。

站在餐厅的茶水处诺丁山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那些英文字,发呆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茶水处那一大缸红茶蒸汽的关系,餐厅里的一切就像是浸在了水雾中,在大片的水汽中有修长的身影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诺丁山垂下眼帘。

程迭戈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说了一句饿了吧?

诺丁山点头。

他们被带到餐馆少数那种用木板组合起来类似于那种办公室格子的包厢位置,果然是距离十步之遥就可以闻得到的香气,食物被呈在了桌面,干拌面上叠着刀功极好,烤得金黄金黄的烤鸭片,热汤配小碟的开胃菜。

深呼出了一口气,诺丁山拿起了筷子。

正在大卸八块的诺丁山让程迭戈看得有点恍惚,真是是拘于对往日那份爱的尊重吗?真是那样吗?

但,此时此刻属于他心里那股没有来由的满足感又是从哪里来?那种满足感类似于食物所带来的,就好像那个吃掉烤得金黄金黄的烤鸭片,有把干拌面一条不留下的吞进肚子,放下筷子拿起汤勺正在一口一口喝着热汤的人是一样。

明明他一次也没有动过筷子。

喝掉了最后一口热汤,那个人仿佛才想起了坐在她对面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看着他,热汤让她的脸上沁出薄薄的细汗,现在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是粉刷的白墙一样了,鼻尖翘翘的,那翘翘的鼻尖是她那张脸唯一妩媚的所在,当她低垂下眼帘时她的睫毛总会微微颤抖着。

颤抖着的眼睫毛配上她翘翘的鼻尖有着落落的风情,让他总是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