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一位年轻女孩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说:“别傻了,也许你的诺诺没有出现,也许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她不知道你在找她,也许她知道了可她没有出现。”

年轻女孩的话换来到程迭戈那句固执的“不,我知道她在这里。”

女孩还想说点什么,程迭戈打断了她:“她一定在这里,她只是躲了起来,我想一定是我还做得不够好,起码没有好到可以打动她的心。”

说到这里程迭戈脸上的表情呈现出若干苦恼的情绪。

“还有十几天我就满三十岁了,在我二十九的生命里我没有追过女孩子经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去讨女孩子们的欢心,一直是女孩子们先追我来着。”

艹,站在前排的男人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

程迭戈低下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是陷入了某场沉思似乎是想通过沉思来想出打动人心的话。

良久,他抬起了头,目光落在空中走廊和玻璃走廊的衔接处,那里放着一小桶冰水。

他说:“算了,那些话我说不来,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我对和你结婚的这件事情的狂热,诺诺,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之后我要从你口中听到程迭戈我无比愿意嫁给你这样的话。”

程迭戈回到玻璃走廊的中央地带,他的脸再次完美的呈现在液晶电视屏幕上,别在衣领的麦克风声音被调到最大。

“程迭戈和诺丁山认识时他二十五岁她二十四岁,二十四岁的诺丁山才没有了她的初吻,而程迭戈的初吻发生在他十六岁那年,所以,在初吻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同步,这算是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情。”

顿了顿,呈现在液晶屏幕上那张脸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局促。

深深吸出一口气,他说着:“但庆幸的是,程迭戈和诺丁山在初.夜这件事情上达到了同步。二十五岁的程迭戈和二十四岁的诺丁山在某一个夜里在同一张床上同一个时间失去了他们的第一次。”

那个瞬间,现场异常安静,很多人都在回味着刚刚程迭戈说过的这句话。“二十五岁的程迭戈和二十四岁的诺丁山在某一个夜里在同一张床上同一个时间失去了他们的第一次。”茫然,思考,疑惑,面面相顾。

在那个角落里,有一个女人在扯着她的短发,扯完短发之后手去推了推她脸上的太阳镜,被太阳镜遮挡住的脸一片潮红。

那个男人声音响亮:“我刚刚的话你们还听不明白吗?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么我就用比较直白的方式来表达——”

“属于程迭戈的处.男生涯终结于一位叫做诺丁山的女人,我们的第一次有点稀里糊涂。”

宛如在人群中投下了一枚桃色炸弹,笑声,口哨声,尖叫声粉红色的烟雾,粉红色的烟雾持续了大约有五分钟左右,现场直觉安静下来,很显然,那场冰桶挑战赛早已经被程迭戈的自爆情历取而代之。

“我不是一个会和女人随便上床的男人,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去想那件事情,关于男女间最原始的互动关系在我的印象中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活.塞运动,关于在和你上床这件事情上我也曾经困惑很久,渐渐的我想通了,一定是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已经存在了这样的一种念头,这种念头的契机也许是你无意间在我面前露出的那半截腰肢,也许是由于你奔跑着来到我面前我的目光被你起伏的胸部所吸引,也许是骤然间下雨的天气里你当着我的面擦拭你那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我想一定是那样的,所以在那样的一个晚上我做了那件早已经形成了意识形态的事情。”

“我们上床了,源于在日常生活中对你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

叫程迭戈没有用华丽的语言来修饰关于一对男女的相互吸引,但谁都知道那是在告白,那告白比莎士比亚的任何情诗都来得动人。

在那个角落里,那个自始至终一动也不动的女人移动了一小步,那一小步间她半个被前面几位强壮男人遮挡住的身位逐渐暴露出来,她脸往前,目光透过太阳镜镜面落在站在玻璃走道的男人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去看他。

液晶屏上程迭戈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局促到渐渐的放开,目光不自然转变为了炙热,无数玻璃反馈出来的光在他眼底眉梢流淌,那个男人,不可方物。

坦然笑开着,声音沙沙流淌,就像是科罗拉多河河水,那般晦涩的话让他说得就像诗。

“大学时代,我有一位叫做特里的室友,他交了一位叫做伊琳娜的墨西哥女孩,他们只能一个月见一次面,一个月见一次面对一对沉浸在热恋中的男女来说怎么够?于是,在无所事事的周末晚上,特里开始一边看着伊琳娜的照片一边用手解决相思之苦,我就好几次撞见这样时刻,还有一次他居然稀里糊涂的把我的床当成他的床,在他把我的床单弄脏之后我打了投诉电话,于是我的室友从特里变成另外一名叫做史蒂夫的加拿大男孩,遗憾的是加拿大男孩也有他无所事事的周末晚上,不过对象是一位性感女星。”

“对于那两位老兄的行为我很不理解,也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对类似于照片海报这样的死物有生.理.反应,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相信现场的一万一千三百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们所希望听到的事情,期间,也许包括那两位叫做特里和史蒂夫的倒霉室友,这两个男人一定在一边爆出口一边期待着。

程迭戈接下来的话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当她离开我之后,我发现我也有了无所事事的周末晚上,我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也做出那样奇怪的事情,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把那样的事情圆满完成了。”说到这里程迭戈骂了一句。

艹!

人群中爆发出足以震动耳膜的尖叫声,现在整个空中走廊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狂欢节来到它最为□□阶段。

而程迭戈更像是操纵着整个狂欢节的人,他的话变得更具调动性。

“不是没有试过去找别的女人,比她更性感,比她更美丽,比她更有技巧的大有人在,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可结果都一样,然后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小甜瓜认人,于是,我也和我的两位室友一样,开始有了很多很多个无所事事的周末晚上。”

脸朝着人群,声音带着无可遁形的穿透力,问着:

“诺诺,诺丁山,我的诺丁山女王,你想知道细节吗?想知道你的照片是被放在床的左边还是右边,想知道完成一次维持在多少时间里,想知道在最为紧要关头我都是怎么叫你来着吗?宝贝?小宝贝儿?”

在那个角落里,那个女人低声的骂了一句,程迭戈你这个混蛋,你敢!

那个叫做程迭戈的混蛋似乎听到女人在警告,收起笑容,再问。

“诺诺,刚刚我说的那两件事情有没有愉悦到你,有没有讨到你的欢心,有没有让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如果有的话,就出来吧。”

“我想见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那个角落里,那个女人死死用手扼住自己的脚,不能再往前一步了,不能了!

落寞渐渐取代属于程迭戈之前眉梢眼底的神采飞扬。

距离接受冰桶挑战赛规定的时间在用倒计时的方式走动着,最后三分钟。

此时此刻,人们才想起还有一场冰桶挑战赛。

倒计时来到两分钟。

程迭戈再次说话了,声音又低又柔,就仿佛在午夜里头的时光里说与心上人听的言语。

“诺诺,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心里也一定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的笑话,所以,出来吧,拿起那桶水,我们一起完成这件事情,然后我们回家。”

没有人向前一步,现场又是充斥着死一般的静默。

倒计时器走到最后的一分钟。

五十九秒…

低头,程迭戈手抚上眉骨,液晶屏上呈现出他四十五度侧脸,太阳穴呈现出凸起的状态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现在在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五十秒,他重新抬起头。

无奈的微笑。

“看来,她是不准备出现了,那么现在我只能用另外的一种方法来完成我的任务。”

拉拉领口,让袖珍麦克风更近贴近他,然后——

“出来吧,大家伙们。”

应声而落的是直升机的噪音呼呼从人们的头顶刮过,抬头,赫然看到两架在空中盘旋的直升飞机,直升飞机一会高一会低在调整出最佳位置。

一些猜测呼之欲出。

人们把疑惑的目光落在程迭戈脸上。

“你们大约也猜到我将用何种方式接受冰桶挑战赛,不,我想现在应该改成了冰水挑战赛,你们看到的那两架飞机上载有1.5吨冰水,之前我们已经经过精确的测量,在飞机最低飞行间1.5吨的冰水将有0.7到0.8吨的冰水落在我身上。”

这个男人疯了么?就是那1.5吨水中只要有十分之一落在他身上将必死无疑,要知道他脚上踩着的那块玻璃走廊也就只可以承载一百五十公斤的重量,一旦从直升飞机倒下的水洒落在他身上,程迭戈必然会掉落到科罗拉多河里,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下程迭戈从一千米以上的位置坠落结果必然九死一生。

在人们面面相顾中程迭戈又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人群中有一个极为尖锐的声音响起:程——

在那声尖叫声中程迭戈的脚尖离开玻璃地面,高高跃起。

坐在爸爸肩膀上看热闹的孩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高高跃起的男人,一边和自己妈妈说:妈妈,他跳得可真高。

谁说不是呢,不仅跳得高,而且姿态优美,优美到足以让一些人忘记其实那个男人在做危险的事情。

要是他把玻璃踩碎了呢?

更多的人嘴巴变成O字形。在那些人张开的嘴巴中程迭戈稳稳落地,随着程迭戈的稳稳落地,年轻女孩子们跳出口腔的心也跟随着稳稳落地。

还好,玻璃没有碎裂,程迭戈没有掉进河里。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让她们的心再次狂跳不已。

液晶屏上显示出程迭戈脚踩着的玻璃出现了裂痕,而且裂痕正在一寸寸的展开延伸着,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而站在玻璃上的男人宛如没有看到一样,他对刚刚的行为作出如是的解释。

“刚刚是想和大家证明,我不准备作弊,我脚下踩着的这块玻璃只能承受一百五十公斤重量,刚刚的那一跳相当于一百三十五到一百四之间的重量,如果再用力一点的话我肯定会掉到河里去。”

这个时候,人们大约猜出来了,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玩的手段。

“我和程迭戈一样相信你在现场,诺丁山,出来吧。”人群中忽然响起极为响亮的女声,那声音来自于程迭戈身后的正中央位置,那是程迭戈和诺丁山的朋友们坐的区域。

第二声“诺丁山,出来吧。”还是来自于那个区域,不过这次声音多了混合在一起的女声男声。

当第三声“诺丁山,出来吧。”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也就转瞬之间“诺丁山,出来吧。”在科罗拉多大峡谷上空回响着。

但是,不管那些呼唤的人表情有多么期待声音有多么的热烈,那位叫做诺丁山的女人就是没有从某个角落走出来。

倒计时只剩下十秒,呼叫“诺丁山,出来吧。”的人在程迭戈的示意下安静了下来。

直升飞机越飞越低,两架飞机就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在等待着那声发令枪响起。

现场的气氛宛如大战将至,先受不了这种氛围的是站在前排的年轻女孩子们,她们冲到了空中走廊的围栏前,抱着娱乐心态而来的人们也绷紧着神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吗,人们已经从程迭戈脸上表情判断出来这真的不是一场秀。

这真的不是一场秀!

那个叫做程迭戈的男人静静站在那里,直升飞机在他头顶上盘旋着,从科罗拉多河上河面上窜上来的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鼓作响。

飞机的轰鸣声加强人们的紧张情绪,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那个角落里,那个女人开始移动脚步。

那个女人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短发,戴着太阳眼镜,她一步步朝着玻璃走廊走去,其实,她距离程迭戈很近,也就十几步距离而已。

也许人们已经意识到即将在发生的是什么,自动的让出路,好让她更快的来到他面前。

沿着那条路诺丁山来到程迭戈面前。

在诺丁山来到程迭戈的面前之前有七十三个人和她说“诺丁山,程迭戈在找你。”

倒计时器还剩下三秒时,诺丁山站在程迭戈面前,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拿走她假发和太阳眼镜。

世界连同那个叫做程迭戈男人变得毫无遮挡。

此时此刻,他也在看着她。

为什么直升飞机还不离开呢,知不知道他的行为把她吓得心惊胆战。

手指向天空,开口:程迭戈,让它走,有多远走多远。

他摇头。

“程迭戈,快让它走。”

他还在摇头:“不,诺诺,现在它还不能走。”

“为什么,我不是来了吗,我不是站在这里了吗?”

“你好像还没有明白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好吧,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诺丁山,你得满足我几个条件才能提起那桶水,当你提起了那桶水直升飞机才会离开。”

她的目光落在了碎裂的玻璃走廊上。

“什么条件?”

“第一,当着这里一万一千三百人的面说你愿意嫁给我。”

他的话很快得到她的回应。

“我愿意嫁给你。”

他朝着她笑,笑意里头有着浓浓的溺爱,宛如:嘿,嘿,你这话怎么听都有在忽悠人的意思。

边笑着边点头:“很好,我把一切可以证明我和你形成夫妻关系的文件都准备好了,诺诺你第二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准备好的文件上签字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现场有律师还有结婚公证员登记员。

程迭戈口中的文件被呈到诺丁山面前。

“诺诺,只要你在文件上签名,你就可以起提起那桶水,然后,我们一起回家。”他温柔告诉着她。

缓缓的,她的手指去触碰那支笔。

笔被握在手中。

比她名字更先留在文件上的是透明的液体,一滴,两滴,三滴,…

笔被重新放了回去。

人们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女人的脸,那张脸转向程迭戈,摇着头:不,不,程迭戈,我不能…

笑意依然还留在程迭戈嘴角,他看着她,笑着和她说着:“不能?你确定?嗯,那么,我就只能再试一下我脚上踩着的这块玻璃的承受力道了。”

话音干落,就惹来女人嘶声揭底:程迭戈,你是个混蛋,你是个疯子——

“那你是要我试还是不要我试呢?”他问她。

“别,别试,千万别试。”她的声音提心吊胆的。

他温柔的瞅着她,就宛如在他们家后花样的秋千架上,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他的眼睛就只看得到这么一个人。

在他注目下她微微半垂眼眸,再次掀开眼帘时她目光越过程迭戈的肩膀,落在那片坐有五十名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患者区域,一一越过那些面孔,最终停留在空荡荡的那只轮椅上。

“是的,我见过她,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影像,她背着相机匆匆从我面前走过,具体长着什么样的眼睛,那张脸是不是像我,我已经不记得了。”

“程迭戈,现在她不在了吗?”

沉默——

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我猜也是,四十岁?四十五岁?五十岁?我想她离开的时候一定还很年轻。”

沉默——

她垂下头,声线苦涩:“我见过一个男人,男人的妻子去年死于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他用十五年时间陪伴在妻子,看着她能笑能动能跑能哭到每天脸上表情千篇一律,他日复一日的把她从床上抱到洗手间去,假装没有看到她眼睛对他传达的一切,无奈、痛苦、悲伤、生气、哀求,程迭戈,最痛苦的其实不是那位妻子而是那位丈夫,即使你倾尽所有,你依然无能为力,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知道他们怎么形容一名ALS病患吗?它意味着,一位摄像师无法用手去触摸他的摄像机,一位画家再也握不了画笔,一名舞者无法踮起脚尖,一位演员无法应用脸部表情,一位…”

他接过她的话“它还意味着,一位妻子再也无法用双手去拥抱自己丈夫,一位母亲无法用嘴唇起亲吻自己孩子的额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假如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双手去拥抱你,当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时,我第一件要教会他的事情是,让我们的孩子每天晚上来到你面前亲吻你的额头,和你说妈妈晚安。”

即使她垂着头,人们还是从她脸颊上看到不断滴落的泪水,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脸。

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擦着,用全世界都听得到的温柔嗓音。

“在诺丁山的世界里程迭戈可以胜任每一种角色扮演,除了丈夫之外还可以是一名天气播报员,是一名故事讲解员、是一名搬运工、是一名洗衣工一名理发师、还可以是一名修指甲工、洗发工、只要是诺丁山需要程迭戈就可以胜任每一种角色。”

“所以,诺丁山,你还等什么,嫁给他吧,他真的很不错。”他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