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紧紧环着他,“不是不是…抱我,抱我…”

“这不是抱着呢么。”

“不是…不是…”身上没了他的重量,她的心好空,像突然醒了那相思的梦,又恨又怕。双臂勒紧,得了自由的双腿也就了他留出的空隙抬起缠在他腰间。

暧昧的姿势如此主动,赛罕只觉口舌发燥,“鱼儿,你…”话音未全,大手已是隔着绸裤寻了那*,顺着膝窝抚到柔软的腰肢,轻轻揉捏。

“赛罕…六郎…”任是她挺起身子,任是她手臂用力,却再寻不到那碾压的力量,明明还在他怀中,两个人却似是已分离,心慌得厉害,她只管口中喃喃,“我,我找不着你…人呢…”

“在呢啊,鱼儿。”

“不在…不在!赛罕!”

娇柔柔的语声突然发颤,竟是那么委屈,赛罕听得了异样,抬手去解她的手臂,“鱼儿,怎的了?嗯?快让我瞧瞧。”

面对了面,看不清那水润的双眸,却是看得到那嘟起的小嘴,不知是当真赌了气还是被他啄咬得狠,娇嫩的唇微微红肿,看得人心疼。他低头,鼻尖轻轻地扫扫,嗅到那酸酸的委屈,原来,她是太想他。他笑了,挑起那不满的小下巴,牙齿轻轻咬住那领口的盘扣。

不见她的模样,却是感觉到那小脸上顿时化出的笑。赛罕的心不知为何竟是狠狠紧了一把,再顾不得与她逗耍,抬手去解那扣子。正是急切,感觉那小手覆了上来,当是她要矜持拦阻,却原来她只是握了他、随他去解,寻着他力道的踪迹感受他迫不及待、剥开她的衣襟…

暖暖的体香扑面而来,他只觉整个人都是一颤,轻轻咽了一口,身子把持不住就往下沉,一把扯开她的袍子埋进她怀中。

终是又感觉那沉沉的重压,感觉到他把握不住自己的力量,她闭了眼睛,仿佛痴痴地睡去,魔怔了一般。

大手探进衣袍下,手太凉,她的身子太热,所过之处激起微微的颤抖,顺着那光滑触摸钻进他冰凉的掌心,仿佛要融进他的血中,将他暖化。他抑制不住地吸着气,摸到那特意为他而做的胸前一抹,手下用力,抓捏,身子里的欲//望随着那指缝中揉挤的娇柔突然膨胀,一把将她捞起紧紧相贴,“…想死我了…”

一句沉话在喉中他压也压不住,灌入她耳中又是那美妙的眩晕,气息窒,小腹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热,那熟悉的感觉撑胀仿佛在怦怦地跳动。回去了…他们回去了北山,一切…一切都会重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帐子上那被火光扩大的黑影,一晃,一晃,晃得她神智迷离,手轻轻揉进他发中,身子早已是为他绽开,花//心枯等,为的就是那人间极致的蜜糖。如今,隔在中间的只有他的棉袍,她抬起手去褪这最后的障碍。

“鱼儿…不行,”他的喉哑,身子张扬,神智却是不得不清醒,“我还不是自由身,外头有人跟着呢,鱼儿…”

她不言语,解开他的袍带,摸进他怀中轻车熟路寻到领口的暗扣。

“鱼儿,不行,听话…鱼儿…”怀中的两只小手毫无羞涩地抚摸着,软软的小舌舔吻在他的脖颈那么痴迷,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再不在意。他口中无谓地劝着,身体实在难耐,不得已大手就势将她扣在颈间,“不行,啊?鱼儿,等…”

话不待说完,脖颈上狠狠的一口。赛罕顿时倒吸凉气,不是疼,是这力道真真吓了他一跳。她的念想怎的…这么急,这么狠?

身上的他没了动作,没了话,渐渐冷下的头脑才当真听懂了他的话,她慢慢松了口,抬起头,正看到他微笑的脸,轻轻捏捏她的腮,“丫头,我真是把你给养野了。”

本是逗她,她却没笑,蜷缩在他怀中,像是忽然灭去的小烛,不见了光亮火力,只有袅袅的余烟,意兴阑珊。赛罕索性自己敞开袄将人儿裹进怀中,一翻身躺倒让她匍在身上,下巴轻轻揉揉那小头巾,“不急,啊?”

雅予蹙了蹙眉,没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该团圆的都会团圆。

抱抱还在等鹊的每一位,MUA!

谢谢亲爱的c,手榴弹收到!谢谢亲爱的Alexandrite2012,雷雷收到!

第74章

软绵绵趴在他身上,枕在他心口,那咚咚的心跳砸进耳朵里仿佛很多年前京城郊外远远传来的钟声,夜那么静,那么安逸,只有一声一声的节律,催她安心入眠。他的味道带着他的热吸进鼻中,融进身子里,一点一点地消磨她的精神…

眼帘慢慢沉重,月亮门外暖笼里跳跃的火苗渐渐融成一大团橘色的光晕,里里外外好是暖和,只是将才那热切的欲//望已不见了踪影,又感觉到瘪瘪的小腹。一整天说多了话的亢奋此刻只觉累,似这些时从来没睡过,一身抽去筋骨般、懒懒一团软泥,任他的大手揉捏摆弄,困极了…

她像一只小猫儿搭在他身上,整个身子贴压着,轻飘飘的分量、软软的肉儿,一团小棉花被似地裹着他,暖得他一颗心端端化成了水…地牢里夜冷清,闭了眼他就想忆从前,却是怎么都记不得原先夜里是如何睡的,是把她搂在胸前还是从身后环着?不觉便懊恼,痕迹如此浅淡可见都是虚拢着,怎的错过那般好时候、不曾给她养下个习惯?往后便要如此这般睡在身上,所有的分量都给他才不会丢。

一层薄薄的小衣儿隔在中间,暖暖香香香的肉贴不着只管磨得他心痒,曼妙起伏的曲线沉在身上,腰肢柔软正贴着小腹。两厢贴合,挺起的坚硬被她这么包裹着挣起了劲地膨胀。他毫无遮敛,自己所有的强壮都展示给她,很是惬意。大手钻进衣裳里,顺着光滑的背摩挲,摸去腰肢下那突起的浑圆,用力抓握,隔了绸裤竟是把握不住。他挑了挑眉,张开手指任那饱满撑胀在手中,只觉自己的火热砰地跳了起来。这里不怕伤了她,按捺不住他咬了牙,狠狠揉搓。

“嗯…”她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两只小手依旧缠着他的腰不拦不阻,困乏乏地拖了音儿暧昧的娇赖,他嘴角挑了笑,“这些时养出肉儿来了啊?这份量添得可真是地方。”

他的声音仿佛吃醉了酒,哑哑地腻在喉中,好是下流。雅予迷迷糊糊中还是白了他一眼,情话不会说,这些歪了道儿的话倒是张嘴就来!可她懒得开口,任他轻薄。

“养得…真好。”手下不停,越捏越满意,脑子里都雪白的人,赛罕眯了眼只管自顾自,“赶明儿得好好谢谢三嫂。”

“嗯。”这一句雅予倒是应得诚心实意。她自回到大营就被庇护在娜仁托娅的关照下,堂堂太师夫人,里里外外那许多事不知是怎样有余力来分给她,每日查医问药、精心照料,自己能这么快地病愈实在是要归功于这位嫂嫂。

“往后你也要听话,身子刚好些,冰天雪地的,怎的还跟着四嫂出去疯?”赛罕说着拧了她一记。

“哪里去疯了?不过是…”雅予正想辩解,忽地眨了眨眼睛。她统共就跟娜沁儿出去过一回,那一日是苏赫的生辰,娜沁儿去放鹰传信,特意带了雅予不过是想让她瞧瞧怎么用信鹰,他在囚禁之中是如何得知的?即便是偶或一见,娜仁托娅也不该会想着告她的状啊。再想着此时的形状,这才觉得不对,雅予歪起脑袋看着他,“不是还在囚?今儿怎的能放你出来走动?”

“不叫囚,叫‘禁’。”赛罕笑着点点那疑惑的小鼻尖。

“‘禁’?”

“单另设帐,每日有人跟着、有人看管,实则除却不能沾染政事、不能离开大营,旁的也无甚不便。”

什么?雅予睁大了眼睛,“既是能随处走动,出来这些时,怎的从不见?”

“这当口,三哥这儿我哪能说来就来。”

“那今儿怎么就来得?”

“今儿有事,一会儿就走。”

怀中没了声音,夜色越沉,一点的火光昏昏地照不透亮,看不清她的小鼻子小嘴是怎样地撅着,可紧贴着的身子却已是把气鼓鼓的起伏一分不落全传给了他,黑暗中,赛罕悄悄屏了笑…

他应的语声好淡,理所当然!怪道将才不肯好好抱她,怪得将才寻不着他,原来自己这边火炭儿一样地盼他,人家竟是,竟是根本就不想她!雅予这一刻,一句话想了个来回,天就要塌了,他就是不通情意、就是血冷!原先在北山是因着没人见吧,才会那般疼她,如今,如今这一回来,哪里,哪里还顾得她…

越想越气,越伤心,忘了还被他亲亲地裹在怀里,涌起的心潮把整个人都泡酸了,雅予用力挣着就要起身,他大手一捞,把那蛮横的小脑袋重扣在胸前,一手又去捏那肉肉,语声暧昧仿佛毫无察觉,“想我了吧,嗯?”

“谁想你!”雅予一把打开他,“我过得好着呢!”

赛罕不再拦,放开双手枕在了脑后,好整以暇地瞅着坐在他身上的人儿,“你起吧,过了节我可是要走远差,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了。”

本是要好好说些离了他的狠话气气他的,可谁知一听他要走,人一愣,她转而就没了骨气,别扭了一小会儿嘟了嘴道,“那,那…”

“那什么?”

“咱们,咱们的亲事呢?”羞什么,已然夫妻了一年,还羞他做什么!“不是说出来就成亲么?”

“谁说的?”

“太师夫人说的!”

“这不还没出来么?我每日帐子里都有人看着,咱俩,如何住得,嗯?”

他伸手揽她的肩,话里话外只管逗着闺房趣,她一把打开他的手,身子却也没再动,低了头。赛罕歪头瞅瞅,她真是恼得狠了,竟还是舍不得离了他,这落寞的小模样,他真真心疼得紧,一把揽倒扣在身上,手臂狠狠地用力,整个将人儿锁在怀里…

早听三嫂说她总在打听他、盼着他,一封又一封的信传到阴暗的地下陪着他。清秀的字迹上听得到那甜甜可人的声音,他每日读,每日看,却是一个字都回不出。一年前为着自己一时兴起的私心强带了她走,那个时候只一心想着要霸了她,何曾仔细想过有多长久…冰天雪地,渺无人烟,若非她每日暖在怀中,逗他说话,给他宽心,他不知道自己可能当真受得那仿佛许多年前漫漫沙漠般走不出去的荒芜…

除了阿莉娅,从没有人知道那片沙漠在他心里埋下了什么,赛罕也以为这一辈子他都要像狼一样围群而居、围群而动,用撕咬征服猎物和土地才能往前走。却没有想到这么一条软绵绵的小鱼儿,惊惊乍乍,要他护,要他疼,每天都要洗得香喷喷地钻被子里祸害他,还要为了一两句酸诗跟他赌气;吃什么都是美味,粗布轻纱,万种风情;月下给他跳舞,炕上压他的气势,人间极致的温存让心底那发霉的阴影彻底晒在了日头下。原来,从这片荒芜中站起来,竟不再是与野兽搏命地活着,是与她的日子,回味无尽的日子…

她伤了,他心如刀绞;已然离不了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栓住她。牢里这些日子静心地想,这天长地久究竟该怎么起头?终是有了主意。

亲笔书信传去各兄长处,白节这一天要他们齐聚中城,为他迎娶他的妻。六封书信飞鹰传送,其中有一个特别之请传给大嫂乌兰。那一次在沙漠中,烈日暴晒之下耗尽了他的精力,一头栽倒再无神智。谁知夜里醒来,发现自己竟是没有被滚烫的沙子灼伤,手里还莫名地抓起一小块石头。月光下,指头肚大的小石头凉凉的,发着幽蓝的光芒。他揣在怀里,背起阿爸又整整走了一天一夜…

阿莉娅说这是罕见的蓝晶石,是上天赐给凡间的灵石,保佑他灾病不沾身、一生顺畅。彼时他不能听,眼中血红弥漫,一路往回走他把那颗石头送到了额吉的床头。额吉微笑着说,这宝石正是你眼睛的颜色,往后送给能留住你眼睛的人。他无话,悄悄塞在了额吉的枕下…

额吉走了,把它留给了大嫂乌兰,说替六儿看着,等着他来要。赛罕曾以为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那块石头,可地牢中他却心心念念、终是知道了那石头的归处。他要亲手做个悬坠儿,摘下小鱼儿的头巾,挂在她眉心…

如今的情势,成亲的排场讲不得,赛罕却特意在书信中恳请各位兄长要安排她从四哥府上出嫁。他的小鱼儿孤苦伶仃,却是堂堂大周朝的郡主,为了他,她什么都不要了,今生今世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能再提…公主府,两个虚字只能算是她这无用的男人送给她的虚礼…

其实,他知道她不在意,他也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这一回生死之劫牵动了汗庭几处暗中争斗,作为很多人眼中早“该死”的人,赛罕此时自由与不自由都一样,一年半载之内,绝不会让他再碰到兵权。若搁在从前,不知要怎样恼怒,如今他反倒觉得一身的轻。依三哥的意思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做兄弟,做幕僚。可赛罕却有自己的打算,这一年的时间,他要好好地养养他的小鱼儿。

在往波斯去的路上一处绿洲所在,那里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字:琴烟岛,起因是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湖水。本是一潭静水,却每到月圆时候湖面上便会蒸起袅袅轻烟,伴着潺潺的涟漪。那水声仿佛轻轻弦音,落在他敏感的耳中天籁般美妙。那里没有牧群,人们以耕种为生,牲畜皆出体力。田地与湖水,一旁就是金色的沙子,人间奇景常在沙漠蜃影中显现,那是他在漫步边际的沙漠唯一支撑的力量。他一直念想着要再寻过去看看,如今就带着她去。清凉的湖水,清凉的月,想不出配上那轻纱袅袅的舞姿该是怎样如仙如幻…

怀中静了好半天,赛罕低头看,火光里那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她到底是睡不着了,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一声不吭。还在赌气吧,他轻轻抚摸那小头巾,不肯为她开解一分,想想几日后带着她和景同启程,那在马上欢蹦乱跳不肯安坐的情形,今日的小小烦恼又算得什么…

“六婶儿!六婶儿!六叔!”

稚嫩的小声儿一路欢快从院子外飞跑着传来,雅予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起爬,衣衫将将合拢,人还坐在他身上不及下来,小家伙就冲了进来。

巴图站在屋子当中,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床上,忽地咧开小嘴儿笑了,一副恍然大悟的小模样,“六婶儿!你是疼六叔呢,是不是?”

“…嗯?”雅予只管慌慌张张地理着衣袍,磕磕绊绊往床下去,他半分不肯帮忙,只管枕了手臂笑,敞开的怀露出结实肌肉。雅予狠狠白了一眼,不知羞的东西!凭他的耳力,小巴图该是一出正院他就能听得到的,竟是不管不顾,就这么现给孩子看,真真是要羞死她了!

“我阿爸也这么压着额吉,说不是欺负,是疼额吉呢!”小家伙颠颠儿地跑过来,趴在赛罕身边,抬头看着雅予,“六婶儿,你是疼六叔呢,是吧?”

赛罕被逗得哈哈大笑,翻身坐了起来,揽住雅予低头蹭到她耳边,“六婶儿,来,再疼六叔一个。”

“哎呀!”雅予恨得一把拍开他站起身,又羞又恼,“都是,都是公主混教了小孩子的!你也来取笑!”

“谁说的?四嫂啊,最爽快了。”赛罕说着,大手一把将小巴图抓到了膝头,“你说是不是啊?”爽快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小家伙只管小沙半鸡似地点头。

“好好儿的孩子,都给你教坏了!”雅予恨了一声,拉了小巴图下来就往外去,“走,咱们找三伯母吃饭去。”

“嗯!”巴图一边应着跟着,一边叽叽喳喳,“六婶儿,我额吉让你过去说话,我阿爸也回来了,还带回了小弟弟!”

雅予的心咯噔一下,“什么?!”赛罕腾地起了身,一个箭步追了过来,“你阿爸回来了?在哪儿呢?”

“就在三伯房里呢!”

看他松了手就往外冲,雅予一把拖住赶紧给他把衣袍扎好,领口尚不及整理,人已是大步出了房门。

夜凉起了风,迎面吹过来吹凉了滚烫的脸颊,吹透了那未及穿斗篷薄薄的袄。雅予紧紧攥着小巴图的手,一步赶着一步,可她再急又如何赶得上前头那父子连心的脚步…

一路走,心酸难耐。血脉相连,小景同曾是耻辱与惊吓中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因由。只是,孩子两个月入她的怀,只养了几日就不得不分离。这一别,再难得见,生与苦她都触不到;最后一面是那次他以身作药,送了景同来唤回她的神智。雅予记得那个时候的小娃娃还不到周岁,大眼睛看着她,早已陌路。再一别,天各一方,从此,想起景同,就更想爹娘、兄嫂,模糊的小身影成了刻在她心底、仿佛永远也够不着的牵挂。而如今,她这颗亲亲姑母的心竟是再也与他争不得…

“恩和!恩和!儿子!!”

将将出了小院,他就唤出了声,低哑的声音挣出了胸口,他不是在呼喊,是实在屏不住。敏感的耳中踏进那小小碎碎的脚步声,同样的耳力,他知道儿子已然寻声奔来。将将出了甬道,就见雪地上圆球球一样滚来个小人儿,赛罕大步奔了起来,小家伙也跑,厚重的皮袍打着小皮靴,小腿儿紧着倒腾。眼看着来到跟前,赛罕单膝砸地张开了双臂,那小圆球应着嘎嘣的骨碎声扑进怀中,父子紧紧相拥!

“恩和!”

小家伙从怀里挣起小脑袋怔怔地看着赛罕,眨巴眨巴眼睛,哇地一声哭了。

“哎呀!”大手抹了一把,赛汗斥道,“大小伙子了,哭什么!”手臂拢抱着将小人儿捂在肩头,像小时候哄他入睡般轻轻晃动。

雅予急急的赶到,气息喘喘。赛罕抱着景同起身,一起拢在她身边。小家伙哭得无遮无拦,哇哇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雅予伸手想去摸摸他,手还没到近前,他立刻瞪圆了眼睛,那模样小狼崽子一般,极是戒备。

“小胖子,这是你额吉,叫额吉!”一旁的小巴图跳着脚地张罗,他早从自己的额吉那里倒弄清楚了这几个人的关系,一副小哥哥的模样调//教着景同。

景同一副鼻涕邋蹋的小样子,瞅了雅予一会儿,囔囔着鼻子叫“阿爸”,扭头死死搂着赛罕的脖颈再不肯回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雅予讪讪的。赛罕笑笑,指给她看景同的背后,挎着一张精致的小弓,“这定是四哥给他做的。”说着拍拍小屁股,“可跟着四伯学会了啊?嗯?”

雅予笑了,先时知道赛罕养娃,心里就别扭,怕堂堂肃王之后要跟着这狼贼从小就要疯在马背上、滚在泥地里。如今可好,跟了神箭手的伯父,早早地肩上就扛了弓。只是此刻落在眼中,是这么的有趣。

“走,先去见四哥。”

“嗯。”

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四个人刚到正院门口,就听得堂屋的台阶前忽地一亮,帘子打起,“老六!”

陌生的声音好是爽朗,雅予猜想这该就是老四苏赫。自在乌恩卜脱面前失态之后,雅予早早就告诫自己,还剩一个,这一个有天蓝色的眼睛,模样必是不同一般人,更自见了漂亮的小巴图,才知道这天蓝色竟仿佛透明的一般,忍不忍就能让人看痴了去,遂叮嘱自己见了苏赫万不能再多瞧一眼。可眼看着大步下了台阶迎来的人,雅予还是好愣了一刻。

看不清他眼中的颜色,可这模样、这身型却与赛罕是如此相象!阔肩束腰,浓眉挺鼻,风尘仆仆而来带着边疆领军人的逼人风采,一脸的笑容曝出腮边的酒窝浅浅相嵌让这张英俊的面容顿时生动亲和起来,相比之下,自家男人那过于精致的眉眼倒显得有些阴冷刻薄了。

来到近前,苏赫张开手臂用力拍在赛罕肩头,兄弟二人夹着小景同,谈笑问候将那一场死劫抛去无形。雅予也赶紧上前施礼,屈下了膝却张不开口。苏赫是堂堂的附马爷、正经的宗王族,汗庭上、中城里人称为赫王爷,而亲近他兄弟的人又称他为四将军,如今轮到雅予倒实在不知该叫什么了。

“叫四哥!”

不知是否也沾染了自家媳妇儿的性情,苏赫笑着虚扶,张口就道,“弟妹快起!”

“哟,老六,你这儿子可还认得你啊?”

清亮的声音,揶揄的口气,自是来自娜沁儿,台阶上走下了一身雪白、娉婷袅娜的公主,冲着小景同耸耸鼻,“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四伯跟你阿爸多少像,一年都不肯开口叫一声!”

小家伙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小手握着胸前的弓,绷着泪花花的小脸儿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看着娜沁儿。

“哈哈…”

众人逗笑,一起让着往堂屋去。雅予错下一步,走在最后,不经意间正看见苏赫拉了娜沁儿的手牵着她上台阶。雅予顿时红了脸颊,却见那两个无事人一般,十分随意。一年的分离他们也是苦,奇怪的是如此亲昵的动作看起来竟并非久别重逢、情难自禁,似是那举手抬足间无心的流露、多年的习惯。想起了娜仁托娅的那句话,说娜沁儿“从小跟着他,缠着他”,如今想来,外人眼中只见其一,岂知他这些年也早已习惯了“领着她,护着她”。曾经雅予最是倾心于那海誓山盟、绵绵无期的男女之情,如今,心底暖意融融盼的,想的,最羡慕竟是这彼此亲人般的依赖。红颜终老去,年华不再,却这仿佛血脉相连的守护,纵是生死又如何相隔…

兄弟妯娌落座在正厅中,下人奉上热热的奶茶。娜沁儿从赛罕怀里强抱走了小景同放到雅予身边的高几上,非要逗着他叫雅予“额吉”;赛罕与苏赫边喝茶边询问着这一年乌德尔河和探马军的情形。几个人正说着话,娜仁托娅从外头进来,雅予赶紧起身,不待她行礼,娜仁托娅就抬手拦了,那面上像是有事,未与他们多寒暄,径自走到了赛罕身边。

“老六,趁着今儿在,帮嫂子个忙。”

赛罕闻言放下茶碗,“怎的了?”

“后院的云奕身子不适好些时了,你给瞧瞧去。”

赛罕蹙了蹙眉,“找大夫瞧就是了,我去怎么合适。”

“啧,”娜仁托娅嗔了一声,“要是旁的大夫能治,我还劳动得了你?你瞅瞅这方子,我怕伤着了。”

赛罕接过看了看,还了回去,“都是女人养身子的,伤不着。”

“怎的伤不着?是药三分毒!”

听娜仁托娅语气当真重,赛罕赶紧正色问道,“她是怎的不适?”

“不想动,吐酸水,又懒怠吃东西,有些时候儿了。她这身子一向单薄,脉不稳,我想着别是有孕了没把出来?”

“什么??”

噗!!赛罕这边惊乍的语音未落,苏赫已是一口茶水喷在了地上,抬手抹了一把脱口恨道,“真是活见了鬼了!”

“哈哈…”看苏赫样子,赛罕大笑,娜仁托娅登时皱了眉,雅予也觉得好是莫名。

“这是怎的了?”于这兄弟俩的不尊重,娜仁托娅动了嫂子的气,“没大没小!看我告诉你三哥去!”

赛罕笑得受不得,摆手道,“去去去,赶紧去。”

“你!”娜仁托娅狠狠白了赛罕一眼,冲苏赫道,“老四!他个没规矩的东西,你也跟着犯浑!”

“三嫂,你…”看着娜仁托娅,苏赫摇摇头,哭笑不得,“你可真行!”

这一出雅予在一旁看得又是糊涂又是惊,娜沁儿抿嘴儿笑,悄悄咬了她的耳朵,“后院儿都还是大姑娘呢,怎么有孕?可不是活见了鬼了?”

雅予瞪大了眼睛。什么??后院的女人都还是大姑娘??这,这…

娜仁托娅也瞧出了异样,正是急着要问,耳听得下人来报:“禀夫人:大将军大夫人、二将军二夫人、五将军、大姑娘并几位小主儿已经进了南门了!”

娜仁托娅立刻绽了笑,“哎哟,可是都到齐了,吩咐下去,大开府门!”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情人节快乐!!~( ̄▽ ̄)~*

谢谢亲爱滴小猪,两颗雷雷收到!谢谢亲爱滴c,米米可人,小宇,雷雷收到!(╯3╰)╮

另外,说两句题外话,《嫂嫂,何以成妻》在湾家参加书展的海报跟亲爱的们分享一下下:

第75章

三天圣火燃罢,正是点燃了白节的庆典。草原人一年奔忙、与天地夺食,少有闲暇时候,总要待到这最神圣的日子尽兴释放,将这一年积攒的劳苦和收获寄于天地,祈待来年风调雨顺。金帐内各府衙已然封存、上交了一年的总理文书,只礼祀部仍在为白节当日大汗祈福长生天精心预备着。中城里王公贵族们依随着古来的习俗并自派自生、名目多样的由头早早开始了宴请会聚,一入夜,各府邸灯火通明,到处弥散着欢声笑语,飘着年节的酒醇肉香。

雪花细碎,轻飘漫舞,一个多时辰不过在脚下积了薄薄的一层。夜清朗,街道上人迹稀少,相与墙里的热闹喧天,墙外分外安宁。口鼻中吸着清新的雪凉,兄弟二人边惬意地踱着步,边轻声交谈。

这些年征战兄弟们聚少离多,大局安定也不过数年,总有边疆与汗庭纷争分神分力,这一回合家团圆实属不易。原本一大家子人亲亲热热都要安顿在太师府,怎奈小字辈们聚在一起哄哄吵吵,又不愿意在父母跟前儿守规矩,便都被四婶娜沁儿带了走。那之后,别说孩子们不安生,每日兄弟妯娌们也总是说不完的话、商量不完的事。前日奕宗王绍布到来,同为万户大将军,大哥二哥今日被大汗宴请到了金帐殿上。其余的人由老四苏赫做东,晚饭摆到了他府上。乌恩卜脱一年到头没有清闲时候,略坐了坐就先行告辞出来,一并叫出了老六赛罕。

弃车舍马,就着雪花一路步行着往太师府去,兄弟两个正得着好清静说说话。远远地跟着禁监的狱卒,这般距离哪里还够得着,自前两日大汗单独召见过赛罕后,这看管越发是做样子了。

“昨日跟大哥二哥商议,此次绍布带了他的王妃来,那是阿日善的亲姐姐,看来也是想把此事彻底化解,咱们怎么说也得接应着。”

“怎的接应?”赛罕冷笑一声,“还要我向那女人登门谢罪?”

乌恩卜脱抬头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兄弟那面上霎时就阴沉下来,乌恩卜脱不觉嘴角曝笑,摇了摇头。自家幺弟就是这么个东西,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主意,天塌下来都敢承当,绝不低头。只是原先谋略过人,手段狠,重大局,取舍从未出差,这一回却为了个女人惹下大祸。消息传来,乌恩卜脱绝不相信他是“一时”怒起,更不相信他老六会“失手”。事后兄长们只管商议应对,未曾有一句责怪、甚至没人想过去问问所为何来,兄弟既然做了,必是有他必须的道理。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他非但不悔,便是再来一回,怕是犹过甚之。一个小女子能让他料定后果还肯豁出自己,可见真如娜雅所言,这一个当真是弟妹了。原当兄弟六个里头就这老幺还算个硬心肠、不为情动的,弄了半天,一个不如一个。

“登门倒不必,谢罪躲不了。”

“三哥!我…”

乌恩卜脱一抬手不许他多争,“绍布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咱们也已然退了一步未借机落井下石,这个情他心里明白。只是面子上,总得做到。绍布喜欢猎冬物儿,每年白节来金帐都要出去围猎,实则也得不着什么好的。今年你陪他去,猎下头狼献给他。”

自古以来马背族人驰骋草原、猎捕为生,捕杀最凶猛的野兽标示男人的血性与强壮,而猎物的最后归属更象征着尊贵与屈服。猎下头狼献给绍布,这架势无异于单膝下跪、俯首称臣,是于他至高的尊严。这古老的礼数血淋淋带着十足的气势,却不曾再赔上任何实际的利益,也未曾抹杀敬献者的力量。闻言赛罕的心里虽极是别扭,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实在是破冰之良策。是以虽仍是冷了一张脸,终是点头应下。

“顺带着,打一张好皮子给他夫人。”

“什么?”一个字就让赛罕挑了眉,“皮子哪能现打?那得提前做陷阱!”

“那就做吧。”

听三哥语声轻闲,悠悠然好似眼前静夜的细雪,赛罕终是按不住性子,“我没那闲功夫!还没给我媳妇儿弄件像样的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