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鸣一颗心也渐渐沉下去。安静得越久,燕孤鸣越是不想知道答案。

“蠢——”

“够了。”

风天涯扭头,看见浪宽厚的背微微蜷缩。

“够了……”

风天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静默地躺着,半响转向天棚,淡淡地叹了口气。

“有点后悔了。”

燕孤鸣听见后悔一词,双目紧闭,独剩的那条手臂将身子压得死死的,不让身体颤抖。

风天涯似是无察,接着叹气,道:

“有点后悔当初救叶淮山了。”

“?”

燕孤鸣一怔,哑声道:“……说什么?”

风天涯:“说,有点后悔当初救叶淮山了。如果当初没好事出手,现下哪有这么多麻烦事。”风天涯转过身,拉着燕孤鸣的手臂,将他扳过来,一脸正经道:“要是不救他,搞不好们早就成亲了呢。”

燕孤鸣被她将脑袋扳过来,他僵直地看着风天涯,半响,缓缓道:

“……说,后悔救他了……”

风天涯:“是啊,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事。”

燕孤鸣:“……”

健壮的男身子侧了回来,安静地平躺着。风天涯翻过身支起手臂,从上面瞄他。

“蠢燕。”

“嗯。”

“发现好奇怪哦。”

“哪里奇怪。”

风天涯想了想,道:“很多时候不知道想什么,而且三十岁的男性格如此阴沉不定,一会说话一会又不说,一点理由都没有。”

燕孤鸣:“……”

风天涯:“还有——”

她还想接着往下说,身旁的燕孤鸣忽然抬起手臂,从风天涯的身下一穿,再向旁一带,把她整个抱怀里。

“休息片刻,等下就去送走她。”

风天涯被他抱着,嘻嘻地笑,“等下天就黑了。”

燕孤鸣自从听到风天涯那句“后悔救叶淮山”,心情便出奇的轻松。

“无妨。”

风天涯:“那好,再过一个时辰们便走。”

“嗯。”

风天涯躺了一会,有点嫌弃道:“蠢燕,身子这么硬哦。”

燕孤鸣:“……”

风天涯:“放松点,放松点。”

燕孤鸣:“已经散了真气,还要如何。”

风天涯:“别用力啊。”

燕孤鸣:“没用力!”

风天涯:“没用力怎么这么硬!”

燕孤鸣无话可说,把嘴闭上。他手臂一点没松,依旧搂着风天涯,可是却不再同她说话。而这一个时辰里,风天涯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麻雀,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说。

到最后,燕孤鸣实忍无可忍,坐起身。

风天涯:“呀,怎么了。”

燕孤鸣:“走了。”

风天涯:“现?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燕孤鸣下地,沉声道:“走吧。”

风天涯穿好鞋,跟着他下来。燕孤鸣出了屋,来到隔壁,一进门便看见樊珑丽珈淡淡地看着他。

燕孤鸣二话没说,走到她面前,一记手刀将其敲晕。

跟后面的风天涯看见这一幕,大叫道:“作甚哦,轻点啊!”

燕孤鸣将樊珑丽珈扛肩上,转身对风天涯道:“走。”

风天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撇撇嘴道:“走就走,黑什么脸。”

出了客栈,天色已经暗下来。

燕孤鸣牵来马,还像来时一样,将樊珑丽珈搭最前面,然后自己上马,又将风天涯拉到自己身前。

“他们哪里。”

风天涯想了想,道:“没回去,智首也没抓到,叶淮山不可能走。”

燕孤鸣一勒马缰,“那就是南山了。”

他脚踹马肚,高头骏马嘶叫一声,急窜出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南边山坡下。

燕孤鸣停了下来。

风天涯疑惑地看着他,“前面,还要再走一会。”

燕孤鸣将缰绳放到风天涯手里,自己翻身下马。

风天涯:“?”

燕孤鸣道:“去吧,此处等。”

风天涯看着他,浪脸色并不好,她心中也懂得了。叶淮山与酆都,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都不是燕孤鸣现想见到的。

她点点头,道:“这里等,将送到马上就回来。”

风天涯扶稳樊珑丽珈,骑着马向山上走。

又走了两刻钟,风天涯来到前几日他们埋伏的地点。她停下马,四下看了看,一个都没有。

不过……

虽然看不见,但是风天涯知道,叶淮山与酆都定是这里。

果然,就她打算开口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声响,风天涯回头,看见酆都静静地站她身后。

风天涯让开身子,冲樊珑丽珈点点下巴,道:“喏,这里。”

酆都瞟了一眼,又看回风天涯。

风天涯:“看什么。”

酆都:“小姑娘,去哪里了。”

风天涯将樊珑丽珈扶下马,交给酆都,道:“她已经服下半株雪灵芝,所以等下应该还会醒。”

酆都接过,抓着樊珑丽珈的腰带,像拎着一个破旧的布袋一样拎着她。樊珑丽珈的头发散开,细细的发丝铺到地上。

风天涯:“她同讲了一些话,觉得们应该听一听。”

“哦?”酆都皮笑肉不笑,“什么话。”

风天涯:“传不好,还是等她醒了自己问吧。”

酆都看着风天涯,缓道:“来吧。”

风天涯抬眸,“去哪。”

酆都转过身,“小淮山很担心。”

风天涯:“要走了。”

酆都转头看她,“走?去哪里。”

风天涯没有回答他。

酆都笑了,道:“要去找的那名浪客。”

风天涯没说话,也没否认。

酆都想了想,道:“想如何,自管不到。但是小淮山自离开时起,就一直念叨着。他中了卿士樾的毒,不能下地,否则现下早就出来寻了。”

“中毒?”风天涯诧异道:“不是拦下了,怎么会中毒。”

酆都:“毒首之名岂是吹出来的,卿士樾埋圆儿身体里的蛊毒性极大,虽拉开了小淮山,但他当时心境受创过重,一时忘了真气护体,稍稍中了点招。”

风天涯:“受创……他认识那个女子?”

酆都:“嗯,圆儿从前是番疆边界的弃儿,小淮山随父征战途中发现了她,将她捡了回来抚养长大。后来她被派往番疆,埋伏刀首蝉岳身边。”

风天涯想起樊珑丽珈之前说的,原来叶淮山真的他们那安排了。

酆都面色冷清,语气清淡:“小姑娘,他一直念着。”

风天涯忽然抬头,看着酆都,道:“怎么一身杀气。”

酆都眉头一挑,而后渐渐放松身体,缓道:“刚刚审,许是一时没有缓过来。”

风天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审谁。

酆都:“来吧,去见见小淮山。”

风天涯想了想,叶淮山不管怎么说,也是待她不薄,于情于理,她也该同他告别。而且……关于樊珑丽珈,她也的确有些话想同他说。

风天涯朝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道:“好,便去见一见他。”

跟上酆都,风天涯看着被他拎着的樊珑丽珈,忽然道:“卿士樾如何了。”

酆都脚步不停,微微侧过头。

逆着月光,风天涯依旧能看见他冰冷的目光。酆都扯着嘴角,裂出血腥的弧度。

“他哦,他很好……”

风天涯:“……”

来到半山坡,风天涯看到几间营帐。酆都领着她来到一间营帐前,道:“去吧。”

风天涯掀起营帐,转头问酆都:“去哪。”

“呵。”酆都轻笑,掂了掂手中,“去换解药。”

风天涯看他离开,转身进了营帐。

帐子里有一张简陋的矮床,并没有护卫。叶淮山劲装未脱,闭目躺床上,听见声音,他轻轻睁开眼。

“风姑娘!”见来是风天涯,叶淮山支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他脸色极为不好,眼眶泛黑,头发也乱蓬蓬的,不过一双眼睛依然凌厉。

风天涯:“好了好了,躺下吧。”

她来到叶淮山身边,叶淮山紧紧盯着她,“去哪里了?”

风天涯:“去抓哦。”

叶淮山:“抓……”

风天涯:“樊珑丽珈抓到了,酆都那里,他说要去找卿士樾给换解药。”

叶淮山:“风姑娘,这次多亏了。”

风天涯干笑两声,心说真正该谢的搞不好正山底下怄气呢。

叶淮山:“风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风天涯:“嗯,这之前,问问想如何处理樊珑丽珈和卿士樾。”

叶淮山凝眉,“杀。”

风天涯:“樊珑丽珈同说了一些——”

“风姑娘。”叶淮山打断风天涯的话,风天涯看着他,慢慢将嘴闭上了。

“知道了,不说便是了。”

叶淮山一语出,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厉了,他低下头,轻声道:“风姑娘,可会同回京城。”

风天涯摇摇头。

叶淮山:“燕兄还京城,不回去找他么。”

风天涯笑笑,接着摇头,“不必了。”

叶淮山:“那……”

年少的将军满腹情丝,断不开,又理不顺。一阵夜风顺着帐子的边缝吹进,带起风天涯的衣角。叶淮山怔怔看着,挽留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风天涯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先走——”

“风姑娘。”叶淮山忽然开口,“等下师兄吧,他若是取来解药,……”

他支支吾吾,风天涯道:“怎样。”

叶淮山犹豫道:“可否……可否劳风姑娘为解毒。”

风天涯:“逼毒哦,酆都内力高深,他也可以。”

叶淮山酸着心,慢慢低下头。他再也找不出留她的方法,即使只是片刻。

风天涯瞧着他落魄狼狈的样子,有点心软了。反正之后也再也不会见面了……

“好吧,帮逼毒。”

叶淮山欢喜地抬头,“风姑娘。”

风天涯靠着营帐中柱,抱着手臂,“好了,躺下安心调息。等酆都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