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洞口他们今天早上又做了一点修整,把入口的地方加高了一些,这样哪怕没有树枝枯草,从外面也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形。而从里面则相反,所以刘静也许觉得自己摔的莫名其妙,她却看到是后面那个男人两次用石块打中她的腿窝,最后又好整以暇的把刘静抓到了手里。

刘灿吞了口口水,克制着内心的恐惧继续打量。只从外观上来看,对面的男人并不怎么具有威慑力,他太瘦了,虽然瘦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常态,但一般当兵的都会更强壮一些,而他的这种瘦完全就像难民。但他这好整以暇的态度,这种作风都给刘灿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而且,他还带着刀。

刘灿的视线转到了崔二郎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黑黝黝的带着非常明显弧度的弯刀。刘灿的眼睛眯了一下,作为一个导游,她知道唐代最常见的是横刀,其次是陌刀。陌刀对使用者有很大的要求,技术力量缺一不可,号称一刀下去人马俱碎。所以军队里大多数装备的都是横刀,这种刀就是日本武士刀的前身。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刀,那就是弯刀。这种刀因为带着弧度,杀伤力更大,却是从西域流川进来的,后来它的优点被工匠们吸取,慢慢就转变成了宋朝的手刀。

横刀是常态,弯刀却是少有的,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带着一把弯刀!

这是一个比昨天遇到的那个还要危险的男人。

“军爷,军爷,我们真不认识什么用弓箭的小孩啊,不过就是遭了难逃出来躲的!你看看我们穿的,看看我们用的。”石母没想到刘静竟然还是往石洞这边跑了,愣了一下就要扑上来,但她还没动一下,就被老胡抓住了,她只有出言恳求。老胡虽然早先对她有些不忍,但到底是更看重的财宝的,听了这话就道,“认不认识不是你说了算的,二郎你说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就拽着石母来到了山洞前,崔二郎没有出声,只是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山洞,洞口很窄,最多也就只能让两个人弯腰进去,前面还堆放着树枝枯草,若要进去的话也要把这些清理了,而在这洞里,很可能还有一个用箭高手。

“里面的小娘子还是出来说话比较好。”崔二郎一边说一边巧妙的动了下身体,把刘静挡在身前的同时,还把老胡石母也挡在了前面。

刘灿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又眯了一下,从她现在这个角度可以一箭射中新来矮个男人眼睛,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像昨天那个一样彪悍,而且,刘静要怎么办?

很明显,那个高瘦男人更难对付。

她这边一直没有动静,老胡固然是抓不着头脑,崔二郎也有些心浮气躁,他还要赶路呢,可没太多时间耽搁在这里。想到这里他刷的一下抽出自己的刀,架到刘静的脖子上:“洞里的小娘子,你要再不出来,那我就要不客气了。”

刘静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两个是坏人!这两个是找刘灿的坏人!

“阿姐,阿姐,你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啊——啊!”她话音没落,崔二郎已经挥起弯刀,顺着她的胳膊璇下一块。现在天冷,刘静穿的厚实,但弯刀锋利,这一下还是带下了她一块皮肉,鲜血直流。

刘灿咬紧了牙,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出去。

“洞中的小娘子,不要以为某是吃素的,这一下只是让这位小娘子见点血,但是在下一次……”崔二郎说着,把弯刀贴在了刘静的脸上,“小娘子可不比我们这些粗人,若是刻画了脸,以后怕是大有妨碍。”

畜生!畜生!畜生!

刘灿在心中大叫,咬了下舌尖,令自己冷静下来。这两个男人是跟着刘静和石母过来的。刘静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干巴瘦,就算五官长的还可以,可要说到吸引力就是笑话了。石母是有些姿色,可脸一直涂着灰,十分姿色也要遮挡了五分,何况生活所迫,她日子过的艰难,面上一脸愁苦仓皇,这所谓的姿色最多也就只剩下两三分。

当然,军中三年,母猪貂蝉。在极端的环境下,有些人就不会在意容貌。

不过这两人显然不是冲着石母来的,是冲着她!可她做了什么?她握了下手,手中坚硬的弓箭令她反应了过来。

用弓箭的小孩!

她昨天想的没有错,那个男人,果然是有同伙的!

“看来洞中的小娘子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既如此……”他一边说一边把刀身慢慢的牙进刘静的皮肤内,此时刘静又痛又怕,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是颤抖着啜泣。

“阿姐!阿姐!”她在心中念叨着,她相信刘灿,相信刘灿一定是会有办法的,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不知道,疼痛、恐惧、害怕,令她越抖越厉害。

“住手!”刘灿终于出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洞里走出来,崔二郎等人要弯腰才能进山洞,她却不必,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拿着弓箭,目光坚定的看着崔二郎,“这位军爷又何必这么为难我们姐妹?我家二娘子今年不过六岁,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像军爷道歉了。还望军爷大人大量,宽恕一下。我们逃难出来,没带什么东西,只是还有一些吃食你,若军爷需要,也可以全部奉上。”

见她出来刘静精神一震,而那边的石母则叹了口气。若刘灿一直不出来,这两个男人也许会下些重手,却不会下死手,可现在刘灿出来了……想到刚才离开的儿子,石母现在只希望他能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见她出来,崔二郎心中一喜,再见她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更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他生性多疑,当下就道:“洞里只有小娘子一个吗?我看还有位郎君吧,不如一起叫出来?某其实是没有恶意的,不过有件事情想打听个清楚。”

“这位军爷,洞中只有我一个了,军爷要问什么但问无妨,我若知道必知无不尽。”

“好。那某问你,昨日可有遇到一个身穿玄衣,体型高大的男子吗?”

“我不知道遇到的是不是军爷说的那一个……但我的确见到过一个,不过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应该是被人用箭射死的。”

“不是你杀的?”旁边的老胡开口,崔二郎瞪了他一眼,他这边正想办法令这个女孩开口,却是被他打乱了。

刘灿笑道:“看这位军爷说的,那人那么魁梧,怎么是我杀的了的?我虽拿着弓箭,不过是耶耶给我耍的,连只鸟都没射过呢。军爷,能把我家二娘子放了吗?她怕的厉害呢。”

她一边说一边又向前走了两步,完全离开了洞口,并放下了一直拿着的弓箭,这个举动令崔二郎更为放心,他呵呵一笑,没有马上答话。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人,哪怕这几个人和郑老六没有丝毫关系,可却会泄露他们的行踪。所以在决定追踪刘静石母的时候他已经决定要把他们都杀了。

刘灿的话他并不是很相信,可也不是完全不信,毕竟刘灿太小了,还是个女子。虽然昨天他就说杀郑老六的应该年纪不大,但再怎么样也应该有十几岁了,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郑老六如果折在她手里,那真是死也觉得冤枉。

当然,如果真是他看走了眼也没关系,这个距离,他只要挥一下刀就能砍中这个女孩,何况,她还放下了弓箭!

如果她还拿着弓箭,他也许还有几分忌惮,可既然放下了,再想引弓射箭就不容易了。

“不过这女孩,倒是一副好胆色……”

“这位军爷,我家二娘子身体还病着,怕是经不起折腾。若军爷能放了她,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要孝敬军爷,却是从昨天那位身上找到的。”

“什么东西?”崔二郎和老胡几乎同时开口。

“我也不太认识,就是红色的、闪着光,很漂亮,应该是件宝物,就放在洞中,军爷可以去看。”

她这话一说,崔二郎和老胡心中都是一片火热,特别是老胡,当下把石母往旁边一推:“我去看看。”

崔二郎心中一怒,他早把那东西看做自己的禁脔,眼见老胡竟想拔头筹,顿时就怒火中烧,本想叫住他,转而又一想,也不知这洞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人,不如让他去打个头阵。而他这一犹豫,老胡已钻了进去:“咦?”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崔二郎一边问一边又看了刘灿一眼,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难道洞里还真另外藏了一个人?

“没什么,就是这洞好小,二郎,这里也没别人,就是那东西在哪儿?”比起崔二郎还保留的几分谨慎,老胡却是没想太多了。两个小女孩,一个妇人还能翻了天?就算其中一个女孩拿着弓箭又能怎么样?看她那弓小的,最多也就射个兔子!

“在山洞顶头,我放在枯草下面了。”

刘灿开口,里面的老胡按照她说的一顿翻找,很快就看到了那块宝石:“找到了!二郎,找到了!上等的红宝石!”

老胡拿着那宝石走了出来,崔二郎不由得向那边看去,阳光下,那块宝石泛着血一样的颜色,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粗了起来:“拿过来,老胡……”

他最后看到的,是老胡骤变的脸色,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喉咙一凉,他低下头,就见一支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他的喉咙上——她往这边走,就是为了射我的!

崔二郎脑中最后闪过的,是刘灿刚才往这边走动的举动。

但她这个弓……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第16章 米油(上)

“个人射箭,一要射的准,二要力气足。射的准是基础,你要射不准,什么都不说了;可要只射的准还不行,力量还要有。否则你射的再准,力量不到也没有杀伤力。比如你射一只兔子,力量如果到了一箭贯穿,这个兔子就是你的了;可如果力量不到呢,擦破点皮,就把兔子惊走了。”

这是刘灿刚开始学箭时,刘成对她说的一番话,当然后面还有一番就是她现在还不适合练箭,小胳膊小腿,鸡都卡不住,更不要说引弓挽箭了。

但刘灿却坚持,她知道刘成说的有理,要不演义小说里也不会经常出现某某天生神力,几岁就能引几石弓这样的话。没有力量,就像一个拳术很高明的人,能一口气打对方十几拳,可拳拳像按摩,自己累得吐血,却成义务按摩师了,到时候再被敌人调侃两句还要再郁闷的吐口血。她当然是没有这种神力的,就算有心锻炼也缺少些客观条件,但她还是缠磨着刘成一定要学,因为这个,已经是最适合她的了。

不过刘成说的是实际情况,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在想应对的办法,力量不足,是因为离的太远,可如果近一些呢?这其实是一个驳论,因为弓箭的优势就在于距离,离的近了大家用刀用剑,至于弓箭,不等你搭上弦人家的刀就砍过来了。崔二郎在看到刘灿走近后放松警惕也是因为这个,但他不知道刘灿等的就是这个刹那。

挽弓术!

是的,离得近了弓箭不如刀剑,但还有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速度。只要你能更快的把弓拉开,并能射中,那就能具有更大的杀伤力。日本的武道中有拔刀术,西方的决斗里有拔枪术,在那一瞬间比的就是谁的刀能更先出鞘,谁的枪能更先开火。既然刀、枪可以,那弓箭一样可以。

刘灿知道这很难,弓箭是要求瞄准再射的,稍微偏一点,就不知道射到什么地方了,但这是能做到的,既然能做到,那欠缺的就只是练习。十次百次不行,就千次万次,当练到撘弓就能在近距离射中目标的时候,也就行了。

一次次的挽弓,一次次的瞄准,一次次的感受。手磨破了皮,起了茧,胳膊从最初的酸胀不堪到逐渐适应。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能练成了又能如何?就算活下来,一直活着,又能怎样?这种乱世……真没什么生活乐趣啊。

但这么想着,她还在练习着,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不想在有一天面临死亡,她除了恐惧迷茫外,还在后悔自己早先的不努力!

崔二郎轰然倒地,所有人都惊住了,只有刘灿第一时间把箭又搭上了弓弦,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老胡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刘灿完全没像到会是这样,猝然松手,箭簇扎到了老胡的脸上,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依然直冲而来,刘灿想避,可哪里又来得及。老胡本就站在洞边,刘灿先前若不是向旁边走了两步,他一手就能把她抓住了,此时也不过疾驰两步。

“你杀了他!”老胡大叫着卡住刘灿的脖子,“你竟然杀了二郎!”

他一边叫一边把刘灿举了起来,然后一把甩开,刘灿觉得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震的心肝肺都恨不得要跳出来,眼前更是一阵阵发晕,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晕的时候,因此一边翻身一边就想举起胳膊引弓。可那边老胡又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再次把她抓了起来。

“放开我阿姐!”刘静大叫着扑了上来,可老胡又哪里会在意她,一脚就把她踹到了一边。

“二娘子!”刘灿心中一痛,一边抓着老胡的手一边勉励道,“这位军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你杀了二郎,我要杀了你!”

这么说着,他抓着刘灿又是一摔,这一次的力量比上一次更大,刘灿就算咬着牙,还是不由得大叫一声,而腿部更传来一股剧痛,眼前一阵阵发暗,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改变了颜色。她哇的一下吐出口血。

大意了啊!

此时刘灿不禁被摔的想吐血,郁闷的也想吐血。无论从感觉、谋略还是说话方式上都是崔二郎更具有威胁性。所以她想尽办法先杀了他,想着这个老胡好对付,谁知道这却是一个不讲理的。

“死吧!”

老胡再一次抓起了刘灿,就在他准备再次把刘灿甩出去的时候,身后一痛,却是石母丢过来一块石头。在老胡抓住刘灿的时候,石母很是纠结,本能的她想赶快躲开。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能应付的,那个老胡那么凶狠,她就算上去又能做什么?

走吧,走吧,走吧……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她内心催促着,可她到底迈不开腿,眼见刘灿要再次被甩下,她终于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去死吧!”

她大叫着,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非常容易了,她手忙脚乱的把所有能抓到的石块都往老胡身上砸去:“你们这些军汉,猪猡,去死啊去死啊!”

第一下的时候老胡还不是太在意,崔二郎对他有诸多想法,拉拢陷害甚至杀害,他对崔二郎却是满心崇拜的。崔家的郎君啊,荣耀了多少年的世家,若放在过去他可能连见都见不到一面,这样的人竟成了他的朋友,有时想想都会激动。

可现在崔二郎竟然死了!还是被这么一个小女孩给杀死的!

在这一刻老胡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刘灿,给崔二郎报仇。所以面对刘灿的弓箭他没有恐惧,刘静的扑咬他也没有在意,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但他到底不是机器,当石母的石块一下下砸到他身上,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过头,石母刚从地上又捡起一块石头,本要丢出,但见他那个样子顿时吓住了。

“你、你……”石母哆嗦着,手脚酥软,最后那块石头竟掉在了地上。

老胡回过头,再次把刘灿举了起来。此时刘灿基本已经没有意识了,只是两手下意识的想去掰开老胡的手,两腿却只剩下右腿还能动动,左腿那边,只是一阵阵的剧痛,不过这痛虽然厉害却也带着一种麻木,就仿佛隔了层什么东西,很痛,却是迟钝的。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又被举了起来。

“要死了吧……”她恍恍惚惚的想,再被摔下就撑不住了吧……但是,好不甘心啊,就这样死了吗?就这样什么都没做的死了吗?

可在这种地方她又要做什么呢?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瞪大眼就看到老胡的脸色变了,而卡着她脖子的手也松了开来,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抓住老胡的手。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录像机就能看到,老胡的手先是松了一下,但他紧接着就想收紧,不过刘灿已经趁这个机会掰着他的手自己掉了下来。

一落地刘灿就想拉开距离,但左腿传来的剧痛甚至令她站不到那里,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抬起头就见老胡已经转过了身。她这才知道老胡刚才为什么会松手。

石守信!

就在刚才,石守信捡起了崔二郎的刀,砍在了老胡的身上。他这一下用了死力,那刀又极锋利,顿时割开了老胡身上的棉袄,伤到了筋骨,但他毕竟人小力薄,又没经过专门训练,虽然这一下令老胡受了伤,却没能杀了他。

剧烈的疼痛令老胡更是愤怒,他低吼一声,大手就向石守信抓去,石守信再次挥出弯刀,刀尖勾住了老胡的衣服,却没能再深入一步。

波斯弯刀,虽然对力量没有太大要求,却很要求技巧,一个用不好甚至能伤害到自己。刚才石守信能一击成功,是老胡完全没有防备,他面对的又是老胡的背部,而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的老胡,脸上插着箭,嘴角带着血,面色铁青,说不出的骇然,饶是石守信一向胆大,在面对这样的老胡的时候也禁不住心慌意乱,他又是从没用过弯刀的,这一下没割到自己身上已是幸运。但就这么一耽搁,老胡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

“四郎!”石母尖叫一声,扑上来咬住了老胡的胳膊。

“滚开!”老胡一声大吼,甩动胳膊,却哪里甩的开石母,反而令自己的后背一阵剧痛,眼前更是一阵阵发懵,“你们、你们都要死!”

他咬着牙就要把石守信掼下,突然就觉得脑后一凉,再之后所有的力气都离他而去,连站在那里都成了一种困难。他晃晃悠悠的跪了下来,一低头就看到崔二郎死灰的面孔。

“二郎,我、我好像也要死了呢……”

他两手松开,倒在了崔二郎身上。

第17章 米油(中)

看到老胡倒下,刘灿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过去,她咬了下舌尖,勉励使自己睁开眼——现在她绝对不能倒下!

“四郎,四郎你怎么样?”石母身上没受什么伤,回过神就向石守信冲去,石守信从老胡的胳膊下爬出来,咳嗽了两声,“我没事,娘。你呢?你有事吗?”

“我也没事我也没事。”石母抱着他,连声念佛,“回去后,我必要到寺中好好拜拜,这必是天上诸佛保佑,必是你死去的阿耶保佑!”

石守信没有说话,对于他娘说的佛祖他是有些不信的,他饿的时候没见佛祖给他粮食,他冷的时候也没见佛祖给他衣服,反而他们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粮要贡献给寺庙,所以哪怕他娘再给他说佛祖的好处,寺里的大和尚看起来再和善,他也还是抵触。不过这话他不能对他娘说,否则必是要被训斥的。

“阿婶、阿婶……”刘灿喘着粗气开口,“阿婶……”

“阿姐!”石守信回过神,连忙推开他娘来到刘灿身边,“阿姐你怎么样,你、你还好吧……”

刘灿现在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她的左腿呈现一种奇怪的弯曲姿势,脸色异常难看,嘴角还带着血丝。她两手撑着地,但看样子却是随时要倒的。石守信一下就慌了神,他想摸摸刘灿,又怕自己把她摸疼了,只有开口大叫:“娘,你快来看看阿姐啊!”

石母已经过来了,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她能看出来刘灿应该是骨折了,但她完全不懂接骨。对于其他所谓的内伤更是一窍不通。

“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刘灿咬牙道,“四郎,你帮我看一下二娘子,看看她怎么样了。”

石守信去了,过了一会儿道:“阿姐,二娘子还有呼吸,就是、就是闭着眼。”

刘静一直没有动静,刘灿就猜她是晕倒了,此时听石守信说她还有呼吸,就放下了半颗心。崔二郎虽然动了刀,但给刘静造成的并不算重伤,反而是老胡的那一甩腿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去查看,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阿婶、四郎,麻烦你们两个……”刘灿喘了下气才接着道,“把这两个男人给拉到咱们的洞里。”

石母一怔:“大娘子这是做什么?这、这……咱们不还要在这里住一晚吗?”

起码要过三天再回城,这几乎是此时人的一个常识性知识了,就算自己没经历过,也从别人嘴里听过。他们现在粮食凑合凑合还能再坚持一天,就是有些缺水,早先石守信就是去找水的。

还要再住一晚,石母就不愿意把两个死人推进去了,何况,也没地方放啊!

“阿婶,”刘灿苦笑,“我怕他们后面还有人。”

“什么?”

“这两个男人,就是昨天那个男人的同伙。你看,这个叫二郎的带着刀,而这个叫老胡的却没戴什么兵器,我不知是因为他的兵器太重不好携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显然他是有兵器的,而这兵器没有带出来就是有别人帮他看管。我怕过一会儿其他人就来找他们了。”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她之所以在射死崔二郎后没有马上射死老胡,就是想打听一下情况,本以为那老胡在她的弓箭下不敢妄动,谁知,却碰上这么一个憨货!

“难道这个时代的都这么勇猛,武力值都这么高?”她有些调侃的这么想了一下,回过神继续道,“现在挖坑掩埋是来不及了,只有先把他们推到咱们的山洞里。”

石母一怔:“对对,要把他们推过去,要把他们推过去。”

石守信不过是个小孩,石母又怀着身孕,那崔二郎还好办,瘦的厉害,老胡虽矮,却是个壮的,母子俩又拉又推,山洞虽然不远,对母子俩来说也非常艰巨。

在这个过程里刘灿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尽力保持清醒,她很想过去看看刘静,但她现在实在是动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石家母子总算把崔胡二人都推到了洞里。石守信还好,石母已经累的手脚具软,站都站不住了:“大娘子,你说,还要怎么做?”

“一会儿还要麻烦阿婶和四郎把我同二娘子都搬到那棵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