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刘承佑蓦地睁开眼,几人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才回过神,“谁,怎么回事?”

“陛下、郭、郭崇郭将军来了……”一个女子磕磕巴巴的道,刘承佑沉吟了片刻,朗声大笑,“原来是郭将军,好好好,快请快请……嘶……”

说到后面,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发烫,可又偏偏有些发冷。他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身上也僵硬的难受。

“陛下……”一个女子见他不适,大着胆子开口,他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在这里?该死!你们竟然敢让朕在这种地方!王进!王进,你给我滚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来,外面的王进连忙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陛下,陛下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在这里?谁把朕放在此处的?”

王进张大了嘴,回答不出来。

“朕问你话呢!”

“陛下、陛下这是您自己……您自己要来的啊?您说杨相 ……恩杨玢那老匹夫终于死了,您要庆祝一番,这木桶都是让人现做的,因怕搬不到房里,最后还是在这里组装起来的啊。”

他这么一说刘承佑也就有了点印象,不过随即也就更愤怒了——若这是别人的错,他还能泄愤,可若是他自己要求的,又能如何?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面前的王进正在哆嗦,虽然他好像在极力控制,但的确是在都说,他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臣、奴才……奴才、臣……”王进话说不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万死!我万死!”

他这么一跪,那些女子也跪了下来,呼啦啦的水声响了一片,刘承佑先是不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人在害怕!这些人在害怕他!他是皇帝!他们在怕他!

他一直都是皇帝,这些人也一直都在怕他,但现在,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差别。和现在相比,这些人过去的那些怕更像是敷衍,过去的他就像……不,他就是一个傀儡!而现在,他是真的皇帝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再也无法抑制的欢喜了起来,觉得就连身体上的难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不过哪怕他再高兴,他也依然是病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昨天晚上有些太过亏空,又在酒池中泡了一夜,本来这样的天他泡也泡了,可他偏偏又让人把冰块搬出来。宫中藏冰这种事过去就有,只是早先就算是他也不能尽兴,直到昨天他总算没了心头压力,这才让人把冰块取出,硬生生的把房间打造成了春秋。可他虽然舒爽了,这寒气也就入体了,哪怕他后来心情畅快,也没挡住这邪气。郭崇进来的时候就见他躺在床上,脸色青白。

“陛下这是……”

“朕只是偶感风寒,却是无碍的。将军到来,想来又给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陛下英明,杨玢一家三百六十三口尽数伏法!今日一早,臣就带人去点检了,却是没有逃出的,而他那奢侈的宅邸,也都焚烧了干净。”

“哦?”

“陛下也许不知,杨玢的宅邸早先在开封甚是有名,不仅取了前朝康王的府邸,这些年更是大肆建造,家中溪流直通金明池,两边绿树茵茵甚是凉爽,不少文人都喜欢在夏日过去参加聚会,很有一些就在那时投靠了过去!”

“老匹夫!”刘承佑咬牙切齿,他取一些冰用就被说三道四,直到昨日才能尽兴,而那杨玢却建了个消暑宅邸!

“是,那杨玢的确胆大妄为,今日臣才直到,他更在自己府里修了地宫。”

“地宫?”刘承佑坐了起来,一脸动容,“他要做什么!”

“想来是储存金银兵器的地方,只是臣今日去看的时候大半已经空了,也不知他把东西挪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只是留下的……臣的手下还在估算。”

“死匹夫!”刘承佑更怒,他要把玩一个玉佩都要被阻止,那杨玢却能建造地宫储藏宝藏,那些金银珠宝一定被他事先转移出去了!

“还有一件事……甚为可惜。”

“什么?”

“我看那杨玢还建了个珍贵园,臣早先不知,也没有留手,今日去看,那些珍贵动物,却是……都没能存活。”说着一脸唏嘘,而那边刘承佑已是怒的不能再怒了,他咬了下牙,“那老匹夫的尸体可找到了?”

“这个……”

“怎么,没有那老匹夫?”刘承佑紧盯着郭崇,杨家是不是被毁,杨家上上下下那些仆人丫头是不是死了都不重要,关键的就是杨玢,“莫不是被他逃了?”

“自然不是,他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陛下放心,臣这边有熟知杨玢的人,已经认出的确是他了。”

“将军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朕要看看。”

郭崇一怔,刘承佑又道:“朕要亲自去看!”

……

“陛下,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报。”仿佛是不知要怎么接,郭崇又道,“郭威那边……”

“他那边怎么了?”

“陛下,郭威一家已经伏法,但郭威郭荣父子还在外……而且又手握重兵……”

刘承佑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其实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要动郭威,但后来想到这也是个压制他的,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像杨玢那些人那么明显,可也一直把他当孩子看。这次他收拾了杨玢,若不收拾他,还不知道要被如何对待。既然都要动手了,当然是要斩草除根的。不过现在想来却是有些鲁莽,若是刘灿事先知道……

刘灿的名字一出来,就被他又按了回去,刘灿不安好心,虽然表现的一直忠心耿耿,也没有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可却一直有诸多疑点,他不能再相信她了!他只有靠自己,对,只有靠自己!连杨玢他都收拾了,还怕一个郭威?这么想着他抬起头:“郭将军,此事就要靠你了。就按我们事先说的,你带着我的旨意联络三地节度,共杀郭威!此事过后,你就是我大汉唯一的上将军!”

郭崇咬了下牙,半跪下来:“臣,必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我本不想让你这么快离开,但事不宜迟,你越早出发越好,朕这里也会发布消息,说那些家眷是被抓了,想来就算郭威听到什么风声也还会有犹疑,只望将军不要迟疑!”

“我一会儿回去准备,明日就出发。就是杨家那里还有一些事情,不知由谁来接手?”

“杨家那里的事……就交给子允吧。”刘承佑本想让转给李业的,后来一想,郭家立了这样的功是要好好奖赏的,杨家那么富裕,这点油水还是给郭家的好,郭崇没想到他会点自己的儿子,愣了下他,“子允尚年幼……”

刘承佑摆摆手:“子允一向老成,做事也有章法,交给他我放心……对了,杨家那些人先下葬吧,只是杨玢先留着,杨家也别动,等朕有空了再去看看。”

郭崇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应了声是,刘承佑满腔心事,也就没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异样。

第276章 油渣(七)

郭崇离开了,他的离开令开封进入到一个诡异的平静中。虽然他走的低调,也没有对外说是去做什么的,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人们也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成功,直接影响着大汉以后的走向。虽然刘承佑对外宣称郭威的家人是被抓了起来,可相信这一点的并不太多,因为那件事发生的太快了,而且事先没有预兆,在上午的时候大家还觉得这又是个普通的一天,到了下午,就风云变幻了!要是事先郭家有什么动静,能这么迅猛?弄不好杨玢还不会被灭了呢!就算会,也不会被灭的这么干净。

所以大多数人的看法就是,郭家人和杨家人一样,都死了,区别则是,杨家是被灭门,郭家还有两个人在外面。现在郭崇要是能把这两个人也杀了,以后也没什么郭家了。要是不能,就等着这两个人复仇吧!要说这里面还有知道内情的,一是冯道,另外一个则就是张振了,不过知道这个并不能让张振多点什么心里优势,反而整日惶恐不安,什么佛都拜,什么经都念,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求得到底是什么。郭崇胜?他这算是渎职吧,虽然郭崇也没让他如何如何,但下了那样的命令,本来就是让他预防这样的事吧,结果他遇上了,还放走了,那天又那么多人……郭崇现在是顾不上,等他有时间了,会不会算个总账?郭威胜也许好些,他总算是高抬贵手了,但郭威真打过来了的话,他身为开封府尹……

张振左右为难,拜佛的时候都只是求平安求太平,闲暇的时候寻思刘灿,只觉得她胆子也太大了。刘家想当皇帝他不意外,这个时节,谁不想当?他是没这个条件,否则也是要当的!可是刘灿现在是身在开封啊,人在这里还做下这种事,这胆子……也太大了!更关键的是,她到现在还呆在开封,难道,她就不怕?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合,曹州又抽出了两个大队,带上早先的准备,已有六个大队;密州方面的六个大队已经到了曹州外三十里处,随时可以会和,石大队长已经到了东营,随时可以进入河内,这三处兵合在一起,我们将有十八个大队,总数一万九千六百的兵员!”

书房内,赵匡胤向刘灿汇报着,刘灿点点头,旁边的王森站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渗透,开封城内已经有八个小队顺利进入,加上早先潜伏下来的,总数有九百三十二人。其中经商的二百三十八人,苦力三百四十二人,先生六十五人,各级官员十六人,另外还有各处的杂役一百二十五人,剩下的都在街巷活动。”

“很好,军队方面继续训练,这些人,继续潜伏。此地离边关遥远,郭崇就算一路快马,也要半个月,慢一些的话一个月也有可能,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众人纷纷应是,赵匡胤道:“大郎,你什么时候离开?”

刘灿笑笑,没有答话,赵匡胤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赞同:“大郎莫不是不准备走了?这万万不可!”

“大郎!”王森也接上了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早先大郎在这里是要与那人周旋,现在却是不用了,再留下来,反而有可能惹祸!”

刘灿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诸位的意思,此事……以后再说吧。”

“大郎!”

“大郎!”

赵王二人同时开口,刘灿摆摆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放心,若真有这个必要,我一定会离开的,就是现在……让我们先看看吧。”

赵王二人都不觉得刘灿还有留下来的必要。郭崇走了之后,刘承佑召见了不少臣子,有的早先都不怎么起眼,也被他招到前面安抚奖赏了一番,却单单没有召见刘灿。闹到现在,哪怕是开封府的一个衙役恐怕也知道刘灿失势了。刘灿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迅速离开,省的那位陛下发疯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到最后连走都走不成,那才是开玩笑呢。

其实刘灿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离开开封,哪怕是不告而别,刘承佑也不会如何。不过她总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就在这开封!

见她这个样子,赵王二人就都知道劝说无用了,王森叹了口气,赵匡胤却还有些不死心:“大郎若担心那位的反应,也是容易,找一位与大郎容貌身形有几分相似的人在这院中即可,以那人的手段想是发觉不到的,就算发觉了,大郎也早离了开封!而这里有我和王队长在,也必不会误事。”

“你和王森的才干自然不用说,只是有些决定你们下不了。”

“大郎!”

刘灿摆摆手:“同宫中的联系需要更加加深,我不要求你们知道那位当天晚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用了什么,但我要在第二天早上知道!”

“是。”王森看了赵匡胤一眼,应了,然后道,“冯相那边……”

“……正常往来即可,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她最开始没想把郭家人送到冯道那里,就是怕被冯道扣下,果然还是被扣了。不过她最大的目的就是把郭家人给捞出来,没能留到手里也不是太大的遗憾。而相比于冯道,郭崇父子的反应就更令人玩味了。

她把郭家人藏了起来,首先人数就对不上了,就算当天兵荒马乱发现不了,过了这么久也总该查明了,但没有,一直没有这方面的风声。很显然,有人帮忙掩盖了。最方便做这件事的是李业,这事就是他负责的,但他也是最不可能这么做的;其次是冯道,可这老先生是不会在这件事上花太大心力的——把人从郭家接走的是她刘灿,路上和人发生争执的也是她刘灿这边的人,他虽然接收了,可以他的身份地位谁又会来查?谁又能查?所以有麻烦也是她刘灿!

冯道说是同她忘年交,可这话听听也就罢了,万不能相信他还会为她兜底——冯道不会故意同她攀这个关系,但也不会在她身上花这个力气。

除掉这两个,在这个时候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就只有郭崇了,虽然他看起来没有理由,可是,关于那一天她不在家的事也一直没有人追究——那一天,郭子允是一直坐到了雨停,她本来都做好了他追到冯家,然后她拿冯道做挡箭牌的准备了。可郭子允就那么老神自在的在这里坐着,然后到所有事都结束后才施施然的离开,那样子,与其说是来看她,不如说是表明他什么都知道……

郭崇,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从后世的历史来看,郭崇起码是在阵前投靠了郭威,但从现在的蛛丝马迹来看,两郭早就某种联系……可若是这样,郭崇对郭威的家人为何没有丝毫援手?这件事对郭崇并不难,只要言语上稍稍劝一下刘承佑,起码也不会让刘承佑对郭威的家人下那样狠厉的命令……

刘灿眉头猛地一皱,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郭崇,是在帮郭威下决心!

郭威想做皇帝吗?根据他后来的表现,应该也是想的,可是他对刘知远效忠,虽然刘知远死了,早先的太子也死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不过他也不愿意辅佐刘承佑,所以就造成了他在朝中两边不相帮,却又权势极大的局面。后来他到边关,也许是想去当个土皇帝,也许是要等待机会,可是,根据他过去的作为,他还不见得会轻易叛乱。

在什么时候他会反叛?那就是当他退无可退的时候!当他被刘承佑认定反了,当他的家人被刘承佑杀死,当他自己还要被刘承佑谋杀的时候,他也只有反了!

郭威也许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孩子,但郭崇,有什么舍不得的?

想到这里,刘灿倒吸了口气,不是震惊这件事,而是震惊郭崇会这么做!郭崇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她心中,总觉得郭崇是有那么几分将帅风范的,这种人也许霸道也许狠厉,却不会使这种肮脏的小手段……

“不对!”

刘灿眯起了眼,这还真不是郭崇做的!是的,这看起来很可疑;是的,还真是他有这个能力。可若真是他做的,那柴氏一干人根本掩饰不了——他既然能安排张振在路上检查,自然也能安排别人,而在事后,这件事也不会没有声息。

可若不是郭崇,又会是谁?

刘灿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答案了,虽然她猜错了郭崇,可方向应该是对的,现在所差的只是把那个人找出来,只要把他找出来,很多问题就都有了答案,同时,也能更清楚的看到这一段历史发展的脉络了。

“查一查郭威留在开封的……不,还是查他现在身边都有谁。”

王森一怔,还是应了声是。

而就在刘灿在做着准备,查找疑点的时候,刘承佑也终于想起了她,其实刘承佑不时的会想到她,只是过去他总觉得不到时间,而这一次他觉得差不多了——晾了这么久,那刘思之也该知道朕的意思了,而这接下来也该是让她知道朕的手段了。真以为朕是傻的,什么都不懂?你刘思之早先曲意奉承,各种献策,最终还是为了你密州,朕可以容你密州,也可以灭了你密州!

第277章 油渣 (八)

“刘承佑,终于成长了。”

当听到宫中传旨,刘灿不由得有一种调、教出了弟子的感觉。虽然她一开始用心就不纯良,整个过程也有自己的考量,但不可否认,她对刘承佑真的是尽心了。而刘承佑一直表现的有些不堪造就,虽然她知道这从某方面来说就是历史必然,可有时候也有些可惜——哪怕是一头猪呢,受了这么多教训,也该知道减肥了啊!

而现在,刘承佑终于有所成长了,刘灿也很荒谬的有了种弟子教导成功的成就感。

“刘将军,陛下始终是记得你的。”王进拱着手道,刘灿知道他最近风头无二,随手塞了个玉扳指过去,“这还要公公多多美言。”

“这好说好说。”王进笑的见牙不见眼,“将军这就随我一同过去?”

“待我洗把脸,收拾一下,总是面见陛下,也不可太过草率了。”

“这是这是。”

刘灿进了里屋,赵匡胤立刻跟了进去:“大郎,你真要过去?”

“为什么不?放心吧,陛下这时候招我,应该只是敲打的意思。他晾了我这么久,就是让我心里发慌,再把我招过去,给些安抚,再给些厉害,让我知道怕他。他若真想动我,也就不会召见我了。”刘灿嘴边带笑,如果早先她还有些拿不准刘承佑的意思的话,那今天看到王进她也就明白了。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帝王之术,是刘承佑成熟的一个标志。

这些道理赵匡胤也是知道的,但他总觉得皇宫那地方不安全,不过见刘灿的样子,他也知道劝说无效,只有道:“那大郎一切小心,那位……恩,最近喜怒无常,大郎不妨顺着他一些。”

刘灿哈哈一笑:“我晓得的。”

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刘灿稍微修整了一下就跟着王进走了,皇宫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气氛却有些更压抑了,她心下疑惑,向王进看去,却发现后者脸色也有些不对,她心中一凛:“王公?”

王进一怔,疑惑的看向她,那目光很是自然,刘灿心中稍安,但还是道:“王公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王进一连声的否决,脸上有些犹疑,仿佛想说什么,一时又僵在了那儿。

“王公?”

“将军,我们过去吧,让陛下久等,总不是太好。”

“王公说的是。”刘灿嘴上应着,心里却更加疑惑了,又过了两道门,一声凄厉的叫喊蓦地响起,那声音包含着极大的痛苦,刘灿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颤,旁边的王进更是脸色一变,急促间他竟然快步向前了两步,然后才收住脚,“让将军见笑了,我只是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刘灿点点头,心中则有些明白了。正堂每日都有关于宫内的消息,据说刘承佑最近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喜欢拿宦官、歌女做筏子,每每有人因为一点小错被打被罚,有的甚至根本就没犯什么错,也被拉了出来。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帝王身上并不算什么,他们拿着情报,看的更多的也只是刘承佑为何会有这种变化。就算是她,也只是把这当做了刘承佑初掌大权后的肆意,可对这宫里的人来说就完全是变了天的节奏,就连王进这个最当红的宦官看来也畏惧的很。

正说着,就见两个小宦官抬着一个人从前面的门出来了,王进走上前低声道:“是谁?”

那两个宦官看到他一惊,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谁!”

“是、是王美人……”

王进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那瞪着眼前的两个人,目眦欲裂,那两人更害怕了,哆嗦的甚至连尸体都要抬不住了,当先的道:“王、王公……陛、陛下……”

“住嘴!”

这一声甚是狠厉,后面那个太监的手一松,那王美人的一只脚就掉在了地上,身上盖的白布也随之滑落,刘灿就看到一张异常痛苦的面容。那张脸本来应该是美丽的,那是一张圆脸,睫毛很长,嘴巴很小,鼻子圆圆的,不过十六七的年龄。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年龄,也许不是十分张扬的,但却是可爱的。而现在这张脸扭曲着,仿佛就算是死了,也还是痛苦的。王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上前把白布又盖了上去,他的动作并不慢,却很是小心,仿佛那是珍贵而又易碎的瓷器,刘灿看到在最后的时候,他还整理了一下那女子的发丝。

“……把她抬走吧。”

“王公?”那两个小太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他摆摆手,两人不敢再说什么,抬着那女子快速的离开了,王进转过头,扯了下嘴角,“让将军见笑了,只是这王美人……我是认识的。”

“你这样子可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刘灿心中想着,也不去戳破,点点头,“王公节哀。”

“这也不算什么,这世道……不说了,将军请、请。”

刘灿进去的时候,刘承佑正在喝酒,见到刘灿,他立刻放下酒杯:“思之来了,几日不见,思之好像胖了些?”

“托陛下洪福,臣在开封一切安好,乐不思蜀,这不就胖了起来?”听到说自己胖了,刘灿也不在意。她这个年龄了,也没什么大的变故。每日的活动饮食又基本是固定的,那真是想瘦不太容易,想胖也不太容易了,刘承佑这一句纯粹是没话找话,当然倒不能说他欠抽,因为在此时,说人胖了基本算是夸奖语,大概就和你看起来精神了类似。

“哦,在思之看来开封是要比密州好的了?”

“密州苦寒之地,哪里能与京城相比?自然是开封好的了。”

刘承佑哈哈大笑:“那以思之看来,开封哪里最好?”

这话问的有些古怪,刘灿想了想道:“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若说点心,那自然是五芳斋的,若是焖鸡焖肉那自然是……”

“朕问你的是景色,思之看这皇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