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在早上、傍晚、深夜都佯装出宫,就是想真真假假,让她们无所适从,并且我害怕这个宫中还有隐藏得更深的人,可惜我处理了这两个人之后,再也没有发现有尾随者,这宫中似乎变得风平浪静。

其实要去万花宫根本不需要出宫,濯傲的母后挖了一条密道通往外面。而狸国历代也有一条密道通往万花宫,这条密道就在御书房的书架下面,挪动机关让书架移位,走进里面就可以发现密道,那天师兄饶有兴致逛了狸国皇宫一整天,我从不认为他是欣赏狸国建筑的巧夺天工,园林错落有致。

这次进密道之前,我比任何一次都要小心,确保没有人盯着,万花宫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母后已经带我来了很多次,最后一次还当众宣布,今后这个万花宫由我来接管。

宫中的护法知道我要来,都立在一旁等我,这是所有护法齐集的一天。

左护法柳云媚态天成,右护法如霜人如其名,虽冰冷但同时却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高贵的气质。

在她们之上还有三大护法,现在站在我身旁的是玄衣护法紫冰,紫衣护法弄墨,这两个人要比左右护法年轻,十七八岁左右,一个清纯得如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溪流,是那样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另一个艳美妩媚,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堪称一代尤物,应该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女人。

“黑衣凌寒呢?”我冷冷地询问,我记得黑衣的权利在所有护法之上,还曾暂代过宫主管理整个万花宫,对这个黑衣凌寒,我倒很想一见。

“黑衣凌寒,因为触犯宫规,背叛老宫主,被囚在地下室,已经有十几年,黑衣护法一职,一直空缺。”

左护法柳云娇声说着,柳云我最早认识,当日我与濯傲逃亡途中,我就是命她留在原地替我挡住追兵,但她提到黑银凌寒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恨,虽一闪而过,但我知道她们一定有过节,女人之间的过节多为情,男人多为权。

“是的,已经囚了十几年。”右护法如霜轻声说着,声音带着淡淡的哀,而玄衣、紫衣却依然笑意盈盈,似乎说得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与她们毫不相关。

“柳云,现在带我去看看黑衣凌寒。”我记得第一次来到万花宫,就是被地下室那撕裂人心的惨叫吓得浑身战栗,柳云受宠若惊的连声应允,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找丫头的娘。

此时才下午,但刚靠近那地下室,我已经感觉到阴森恐怖,那如狼的嚎叫,那凄厉的尖锐叫声,让人心惊胆跳。

下面很潮湿,身后的人带着火把进去,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吓着,这里有女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有些被毁了容,变得面目狰狞,有些被砍了手脚,痛苦地吟叫,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座地狱,一座让人毛骨悚然的地狱。

她们有些头发蓬乱,疯狂地摇动着铁笼子,发出让人心寒的叫声,如一群青面獠牙的恶鬼,她们那如枯藤般的手,会在我愣神的时候,猛地伸过来,想将我拉过去,吓得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其实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了,但我不能让自己的手下看出我的恐慌,我努力伪装着。

这一路走去,不是疯狂狰狞的女人,就是麻木痴呆的女人,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

“这些都是背叛万花宫的下场?”

“严重者会扔到万蛇窟,没有利用价值者会处死,这些还活着,因为可能还有用。”柳云冷冷说着,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这个就是最忠心于我的万花宫,所有的忠心都是靠药物和酷刑来维持,一进入万花宫,她们的人生就已经不再属于她们了。王权霸业,是用多少鲜血来换取?我突然觉得这个万花宫是那样的罪恶。

我不知道丫头的娘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师兄说她们容貌相似,但此时光线不足,而她们又蓬头垢面,要辨认谁是丫头的娘比较困难,所以我走得很慢,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但为了丫头,我得硬着头皮一个一个地去看,还有忍受那不时向我抓来的手,还有那凄厉恐怖的喊声。

可惜这一路走去,我都没有发现有哪个女子与丫头长得比较像,也许十几年的折磨,人也变成了鬼,心中有点焦急,我的眼睛一直专注两旁的女子,已经生痛,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见到我要找的人。

“宫主,黑衣凌寒就在前面。”柳云弯身对我说着。

远远我看到一个独立的铁笼子,一个女子长发直泻,但却一点都不凌乱,她将头埋进膝盖下,我看不见她的容颜,但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走进我还能听到她轻轻哼着小调,声音清脆,曲子舒缓,让人心静,似乎此时她并不是处身于一座人间炼狱,而是在春光明媚的早上懒懒地走着路。

我在这个地方呆一会,都觉得难受,我想象不出一个被囚了十几年的人,怎么还有心情哼曲子?她除了这点与众不同外,她的手脚还有铁镣锁着,估计能成为黑衣护法,武功会比较高,但这笼子已经坚固成这个样子,还怕她走了不成?

“凌寒,宫主过来看你了。”柳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点尖,让我不是很舒服,铁笼中的女子不再哼曲,缓缓将头抬起,脸上漾着淡淡的笑。

但当我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眼里是愕然,我眼里是狂喜,想不到黑衣凌寒竟是丫头的娘,她与丫头的确很像。

~小孟~,卷四 睡狼传说 022:惟一心愿

十几年的囚禁,让她的脸很苍白,苍白得有点透明,但却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的双眼清透如泉水,身上带着一种淡然的气质,如独自绽放在黑夜之中的墨莲,是那样的安静,但又是那样的摇曳多姿,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虽然我一直不大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丫头在样貌上尽得她娘的遗传,美得让人心颤,可是两人在气质上又截然不同,丫头随意率性,蹦跳贪玩得如一只猴子,带给人快乐,而她娘却是那样淡雅恬静,出尘脱俗,只是看一眼,都让心静下来,连心头的一丝尘埃被拂得干干净净。

“你是凌寒?”我问她,想听听她的声音。

“是,我是凌寒。”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声音柔软中带着力度,好听得像带着魔力,让人沉迷,她坦然地打量着我,并不躲闪。

“你是宫主的女儿?”我的容貌多多少少留着娘的烙印。

“是,我娘已经不在,以后我接管万花宫。”我娘囚了她十几年,她听到娘去世后一定心中宽慰吧,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身体颤了一下,明亮如皓月的眸子瞬刻黯淡了起来,一声长叹之后她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我看到她的眸子已经有点迷蒙。

我想不到一个被娘囚禁十几年的人,竟然在听到娘去世的消息时,会为娘双眼带泪,虽然一瞬间她恢复了平静,但娘的死她有浓浓的悲伤,我能感受得到。

“带她上去,我有话对她说。”我有点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充满腐败气味的地狱,我突然渴望阳光,渴望新鲜地空气。

“宫主曾说她犯下不能饶恕的罪,一世被囚在这个铁笼之中。”柳云似乎并不愿意她走出这个地下室。

“左护法,现在谁是宫主?本宫说的话轮得到你质疑吗?”我阴冷地看着她,声音冷若冰霜,她听到我的话浑身颤抖。

一行人慢慢走出这个让人发噩梦的地狱,她身上的铁链叮铛响,响得我心痛。

“你太久没见过阳光,呆会闭起眼睛,我牵你。”我淡淡地说,她愣了一下,脸上绽放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如一个石子掉进平静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不明显但经久不散。

出到门口她很听话地闭起眼睛,而我也轻轻地牵着她的手,能摸到她手中的铁链,冰凉冰凉的,凉到入心,心微微觉得酸楚,她最美的年华就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下度过,无人欣赏,独自凋零。

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几年?

我一直牵着她,牵到我在万花宫的独立院子,那里有母后钟爱的花草,到了寝室里面,光线黯淡了不少,但我还是将窗帘拉了起来,对于被囚在地下室十几年的人来说,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我轻轻地对她说,她缓慢地睁开,但即使这样她的眼睛马上又闭上了,兴许还不能适应,反复了几次,她才能直视着我,她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但却气质高雅。

“请坐吧,这里有茶水,你自便。”她听到我的话微微点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虽然她的手上有铁链,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狼狈。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听到我的话,她拿着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茶溅了出来,不复刚才的冷静淡然。

“宫主,你有什么请直说,但别伤害我的女儿。”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丫头真好,还有娘,这是我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

看到她如此紧张丫头,我不敢告诉她丫头现在不知所踪,否则除了增加她的焦虑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别担心,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她的。”我朝她笑,她绷紧的脸松弛下来,她让我感到亲切。

“你认识我的女儿?”

“何止认识,当年我的母后生我之时,发现是一个女儿,所以将我送出了宫,其实我一直的理解就是我的娘将我抛弃了,送我出宫的宫人被杀,我被一个男人捡回来,而刚巧你也将你出世不久的女儿交给这个男人,人的缘份很奇怪,本来不应该相遇的人就这样扯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就是我们共同的师傅,师傅给她起了一个很难听得名字,叫夜狼,我们都叫她小夜。”

“小的时候,她很想她的父母,经常想得一个人哭,我就在一旁安慰她,而我对于一个将自己抛弃的娘,没有多少挂念。”

“我们在山上生活了十几年,虽有吵闹斗气,但我已经当她是我的亲人,甚至比我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要亲得多,你是她的娘,我不会让你再过这种日子,并且更加不会伤害她,这个你大可放心。”

“她现在还好吗?”她的声音如平静的湖面微微起波澜,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她现在很好,已经出嫁,夫君很疼她,夫君是濯国的君王连敖,她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连敖可是连祺的儿子?”她微怔。

“是”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她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想不到他的儿子还活着,老天有眼。”她眼竟微微湿润,她难道与连祺也是旧识?

“连祺是一个君子,夜儿能嫁给他的儿子,我很放心。”她笑了,如莲花初绽,满室幽香。

“当年政变,连敖被骠骑大将军蒙鹰所救,而你当年在大雪山将小夜交给一个男子,而这个男子就是骠骑大将军蒙鹰,我们三人都是将军养大。”她微微张了一下嘴巴,可以看出她很惊讶。

“上天厚待凌寒。”她的眸底如一碧清泉,满是感恩,这个女人很易满足。

“有机会帮我好好谢谢蒙将军。”

“师傅已逝。”听到师傅已死,她眼里一阵黯然,又是一阵长叹,让人的心变得郁结。

“我的大师兄也就是现在濯王连敖,他一直明察暗访你的下落,他认定万花宫在狸国境内,只是苦于不知道地点,他临走时要我厚待于你。”

“如果我知道你在万花宫,既使师兄不说,我也会将你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带出来,但你是黑衣护法,对这个宫所知道的事情甚至比我还多,我不能放你出去,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请你原谅。”

“你能告诉我夜儿的近况,我已经很感激,我从不奢望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地方,以后有机会你能让我远远看一眼夜儿我就很满足了。”她看着窗外,眼里尽是憧憬。

“在西边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那里环境清幽,也比较宽敞,我会叫人照顾你的起居饮食,这是闭功散,你吃了会武功暂失,并不影响身体。”她接过,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不想她像一个囚犯那样锁上铁链。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又或者你还有什么心愿要我替你完成,能做到的我尽量去做。”我一边说一边将她手脚的铁链打开,看到她身上再无枷锁,我的心也轻松了。

“暂时我不能让你和小夜团聚,因为万花宫还不能暴露,但我会想办法,我已经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但我希望小夜她能够,给点时间给我。”

“夜儿她能认识到你,是她的福气,我能活下去,因为我想看看自己的女儿长大是什么样子,但见面了就更加不舍得,希望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幸福地生活,她说她会救我出去,我相信,一直等着,其实一直担心你母后会用我要挟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现在她活得好好的,我也心安了。”

“但如果说是否有未了的心愿,那倒真的有一个,如果宫主能帮我达成此愿,即使你不给我闭功散,要我一辈子留在万花宫我也心甘。”

“黑衣护法你但说无妨。”

“夜儿的父亲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可以请宫主促成他们父女团聚,她有权知道谁是她的父亲,他也有义务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她已经享受不到母爱,我不想她连父爱都没有,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那样孤独无依。”她眸子此时如夜色下的湖面,是那样的柔和。

“她的父亲是谁?”我发现自己也好想知道谁是丫头的父亲,究竟是什么男子,可以让这样一个女子倾心,甘心为他生儿育女?

“银魄现在谁为王?”她抬头直视着我,声音很平静,她估计关在里面太久,外面很多事情都已经不知道。

“银奕”

“银奕?那他的父皇银萧是否还活着?”她那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那双手微微扯住自己的衣摆,可以看出她很紧张,看到她如此,我心中已明了。

“他还活着,丫头的父亲就是银魄的太上皇?”她点了点头,双眼此时变得柔情似水,是想着那个叫银萧的男子吗?

“是的,这你母后知道,左右护法也知道,我相信即使我不说,你关心夜儿,你也会打听,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如果不是让宫主你十分为难,希望能成全。”她看着我,盈盈的秋波尽是祈求。

“难道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

“我很想,这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奢望,夜儿对万花宫所知不多,与她父皇相认,对你影响并不大,即使夜儿告诉他我还活着,但他也无法得悉万花宫在何处?”

“你在落难时,这宫中可有谁暗中照拂你?”

“有,如霜一直想办法照料我。”她此时的脸上尽是温暖的笑。

“我叫人送水到西院给你梳洗,你好好休息,除了不能让你一家人团聚外,你吃的用的都会是最好的。”

“谢宫主费心。”她朝我微微弯身,脸上满是感激。

看着她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丫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别怪我不放你娘出去,实在我顾虑的东西太多。

“去将左右护法叫来。”我冷 冷地下命令,不一会柳云、如霜已经毕恭毕敬地跪在我的身下。

“黑衣凌寒从明天开始会从地下室搬到西院去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打扰她,从今以后柳云你负责她的安全,她被人砍了一条手臂,我会砍你两条手臂,她被人毒杀,我会将你毁容后再扔到万蛇窟,总之无论我什么时候来,我都要看到她好好活着,因为她还有很大的用处,柳云你可听清楚我的话?”

从柳云的眸子,我就知道她对凌寒起了杀意,如今凌寒服了闭功散,武功暂失,我担心她的安危,只好好好警告这个柳云一番。

“是----”她吓得脸色苍白,估计没有一个女人不害怕被毁容,不害怕被扔到万蛇窟。

“她有权见你,但没有她的吩咐,你不能踏进西院一步,违抗此令,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柳云不敢。”她低头,但双脚微微抖动。

“你出去吧。”听到我这样说,她如蒙大赦,匆匆而去,可见平时母后治理这个万花宫多么的严厉狠绝。

“如霜,起来吧,你以后帮我监督柳云,平时可与凌寒多聊天替她解解闷,如果柳云对凌寒有什么不轨,杀---”我冷硬地吩咐。

“谢宫主---”她竟然双膝跪地,因激动身体微微抖动,从这里可以看出她们的感情不浅。

“十几年了,她终于可以上来了。”她喃喃地说,似乎有点不相信这个事实。

“有我在,不会再让她受苦,但你不能让她离开万花宫,如果她踏出这个万花宫半步,我一样将你扔到万蛇窟。”

“是宫主---”她恭敬地俯身叩头,这一刻她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之外还多了感激,我留在万花宫再处理了一些宫中事务,就匆忙赶回去,虽然对外说身体不适不上朝,但离开皇宫我终是不放心。

我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是深夜,御书房里面无灯,黑乎乎的一团,我摸黑走了出去,这些天都没好好睡一觉,很是疲倦。

我的贴身宫女绿萼远远看见我,忙跑了过来,神色有些许慌张,她是万花宫之人,对她我十分放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对外宣称女皇你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但洛将军硬闯进去,我们拦不住。”

“好,我知道了,现在洛将军在哪?”

“还在女皇的寝宫里面。”除了我与洛枫共同的寝室外,我还有一个只属于我的寝宫,但大婚之后就没有住过。

我朝寝宫走去,然后屏退了众人,洛枫听到声响猛地回头,在乍一看到我的时候满是惊喜,但很快那双眸子就燃烧着怒火。

紫陌红尘2005,|.txt.卷四 睡狼传说 023:风起云涌

他就是这样怒火冲天般看着我,但却不张嘴讲一句话,估计是等着我开口,整个寝宫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

“我出宫办点私事了,没来得及对你说,不好意思。”他的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似乎对我这个解释十分不满。

“不打扰女皇歇息,洛枫先行告退。”他的脸色变得平静,但声音却是那样的冷硬,他朝我微微弯腰,扬长而去,他的确是生气了,他这个男人,并不是温和得没有脾气,对我也并不是一直容忍。

“绿萼,洛将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女皇你出宫的那天晚上将军就来了,听御医说女皇你身体不适,不适宜打扰,他就站在外面徘徊了一整晚,但今天晚上,御医说你还没有好转,他就忍不住冲进来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进来看看女皇你,打斗中洛将军的手臂受了伤,但看见你并不在内,他就不发一言,脸黑得可怕。”

“好,你出去吧。”我朝她摆摆手,怪不得他生气了,原来站在外面等了我一晚,结果发现当了傻子被人愚弄了,换我也生气。

实在太累,我泡了一个澡,当我走出这个寝室已经是深夜,洛枫的寝室已经熄灯,乌黑一片,但门却是虚掩着,心中一暖,他口里说不打扰我,其实还巴巴等着我过来,如果今晚我不过来,真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一股歉疚的感觉油然而生,一个对自己无情无义的男子,自己却偏偏将所有的柔情给了他,一个爱我宠我惜我的男子,我却没有顾上他的感受。

洛枫,为什么我第一个遇上的男人不是你?其实我很愿意全心全意地爱你,只是心曾缺失过一部分,要修补需一些时日。

淡淡月色下,他侧身躺在床上,只路出一个冷硬的背影给我,平匀的气息,似乎已经沉睡,我轻轻爬上床,用手搅住他的腰。

在这一刻,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为我的病忧心的是他,站在寝宫门外徘徊一整晚的也是他,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好,我将头贴在他挺直的脊梁,他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但却默不作声。

小睡,要惜取眼前人,我暗自对自己说,濯傲始终是心头的一个影子,永远都无法抓得住,是该放手了。

“洛枫,别气我,我身边就只有你了。”我温柔地靠近他,他僵硬的身子,在听到我的话时软了下来,但还没有转过身子。

我撑起身子,对上他的眸子,在月色下的眸子黑幽幽的,依然带着怒气,我轻轻吻了上去。

“别动,免得呆会我对你用强。”虽然是这样说,但他的手并没有推开我,他喜欢我这样对他,他喜欢两人的亲昵,尤其是我的主动。

突然他闷哼了一声,我才记起他的手受伤。

我轻轻拉过他的袖子,里面包扎着,估计是硬闯进去时,被伤着了,心中有疼痛的感觉。

“痛吗?”我柔声地问,但他不吭声,估计就是痛也不出声,男人总是这样。

“洛枫,我好累了,呆会还要上朝,你不理我,我睡不着。”我软软地说,声音带着疲倦,谁知道这句话却十分有效,他终于还是转过身子,将我搂入了怀中,但那一声微微的叹息声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他即使满腔怒火,但听到我累了,他的手还是愿意将我紧紧搂起。

“洛枫,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好有什么用?我希望听到你说,洛枫,你是我最爱的男人。”他吻上了我的唇,缠绵悱恻,带着焦虑,带着炽热的爱恋,他的目光有点熟悉,师兄提起丫头的时候,就是这种目光,焦虑但满是爱恋。

“我不管你瞒着我去做什么事情,我并不想干涉,但不许再用身体不适这个理由,因为我会担心和害怕。”

“下次离宫,我会对你说的,不会让你担忧。”他含住我的唇,惩罚性地咬破了我的唇。

“你怎么那么喜欢咬人,整一个野兽。”因为吃痛,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上次咬破我的手腕,如今又咬破我的唇,实在是可恶。

“睡儿,你不觉得这个惩罚很甜蜜吗?这样既心痛但又甜蜜。”他拽着我入怀中,虽然胸膛起伏着,但眼里却平静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就这样停歇下来了,其实他很好哄,很容易满足,如一个小孩一般。

“一点都不甜蜜。”我的话他却不依了,直到我说很甜蜜,非常甜蜜,甜蜜得无法言说,他才放过我,而我也得以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一夜好梦。

我现在慢慢习惯他的怀抱,他的怀抱能让我一夜安睡。

第二天上朝,奏折已经堆积如山,纵然是这样的太平年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也是这个时候,我明白那句皇上要日理万机并不是一句虚话。

朝中一派平和,但有时我觉得平和得有点诡异,让我的心老是不踏实,是娘真的将所有的野心都打压,将所有异心者都清楚?又或者某些东西隐藏得太深太沉让我看不到,摸不清?

但无论如何,这个皇朝以一个极为平稳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

几个月过去,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的适应性一直很强,其实我发现做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女皇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起码暂时我没有因此产生疲倦和厌烦。

我与师兄签订的盟约也一一实现,狸国盛产花、丝绸、茶叶,并且这些的制作工艺已经比较高超,能比较廉价地买到优质的产品,但我这里却缺少盐,以前从濯傲购买,都要经过重重关税剥削,价格奇高,但现在师兄给减低了关税,两国在边境的地方有了商贸的往来,边境小城一片繁荣。

而我提高了商人的地位,鼓励经商,还用了一批将士去开垦荒地,希望西北部,有将一日玉米、高粱等庄稼遍地,我喜欢丰收的感觉,我喜欢看到百姓粮食满仓的感觉。

我同时吩咐洛枫加强练兵,即使不作战,也要士兵有作战的准备和实力,并且培养一批有实力的将领出来,他也十分乐意,白天总是不见人影,晚上一回来,就会将我死死搂住,似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般。

“睡儿,想我不?”这是他问得最多的话,并且这个问题只许有唯一的答案,否则他不依不饶可以闹上一整天。

他在我的面前温柔得腻人,在将士面前严厉得骇人,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性格如此和谐地糅合在他的身上,日子一天天的推移,我知道我并没有将濯傲完全放下,但心中的疼痛却没有那么尖锐,一个好的男人,确实是一剂良药,我等待药到病除的那一天,也许真的快了,其实我已经放下了很多很多,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一个好的迹象。

日子平静但充实温暖地流淌,转眼一年过去。

这一年,唯一让我的心起波澜的就是蒙罗国的罗娑族族长兀宏,收复了三族,并且向蒙罗君王宣战,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然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逼迫当今皇上退位,因为这是比较遥远的一个小国,所以消息传来,也不引起各大臣的注意。

只有我知道那边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这个天下又会面临怎样的风起云涌?

只是谁也不知道,蒙罗国的君王在被迫退位之前,写了一封求救的信函,让人火速送至我们狸国,也许母后与这个小国的君王曾经有过某种协定,可惜母后临死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这样的一个小国,这样的一个懦弱的君王,兴许母后根本就已经没有印象。

信函送到我手中之时,兀宏已经登上了帝位,他的速度可真快,我知道兀宏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的王者不是他。

我明知让他继续发展膨胀下去,在遥远的那边真的会屹立一个崭新的帝国,这个帝国必然打破三足鼎立之态势,但我却没有勇气派兵去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作为帝王我不够狠,对他不够绝。

这些遥远国度的政权变更,对于这里的臣民来说,并不比哪间花楼来了一个新的花魁更让人撼动,不是臣民警惕性不高,只是这样的事情只是大海当中的一朵浪花,只是动了那一瞬间,又归于平静,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又平静了一个月多,花国、塞岙国、虢国、廉国等小国也相继发生了政权更变,众大臣都将这个作为饭后谈资,但小国始终是小国,不足引起他们一丝畏惧,而我却有点坐立不安,因为我觉得一场大风暴就在酿造当中。

我总觉得我会与濯傲再相见,与帝王的身份重新相见,不是路人而是敌人,虽然我并不愿意这样,但我知道有一些东西根本无法避免,除非他甘心蜗居在蒙罗这些小国,平淡一生,除非我舍弃这狸国的百姓,与洛枫携手江湖。

但在花国、塞岙国、虢国、廉国等小国的另一边,有一个麓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在不够半年的时间,吞并了三个小国,速度之快,让人乍舌,如果濯傲是在我意料之内,那麓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第一个浮现在我脑海里竟然是濯傲的母后,那个三十多岁,但依然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我一直觉得她狠毒,但从来也没有想到她也有如此的野心。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将麓国的异动归咎在她的头上。

一个月后,这些小国新的君王竟然齐集骆马河水,同意全部归顺蒙罗,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简直是一个神话,但他却真实发生着。

我不忍心将濯傲扼杀于摇篮之中,但我却不想濯傲无限制地膨胀起来,强大到有一日可以将整个平和的世界颠覆。

对于这个女人我已经动了杀心,除了她是杀师傅的仇人外,现在她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我害怕她会与濯傲冰释前嫌,两人一联合,以这个男人的魄力,这个女人的狠辣手腕,我只要一想,已经寒到人心。

我已经迅速派人过去,只要查清幕后的指使人是她,我立刻将她消灭于无形,如果当初因为顾忌濯傲,留她一命,如今与濯傲再无瓜葛,对她我可以下狠手,不惜一切铲除她。

但三天后,师兄竟然再次秘密到访,听到宫人的禀告,我忙站起来,他这次的到来让我颇为意外,我没想到两人竟然可以那么快就见面。

“不是刚见过吗?怎么又来了?”洛枫低声嘟囔。

“不是说过他的眼里没有我吗?你瞎操心。”

“谁知道呢!”即使已经给他解释过与师兄的关系,但是对于我去见另外一个男子他并不是很乐意,也许是师兄实在太优秀,优秀得让他觉得碍眼。

因为师兄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我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准备独自出宫门去迎接他。

“早点回来。”他总是这句话。

“嗯。”我轻声地应答。

“你总是答应得快,却不打算做到,如果这次回迟了,你知道我会怎样惩罚你。”说完将我死抵住墙上,一通狂吻后,我推开气喘吁吁的他。

“见到他也要想着我。”他很霸道。

“快放手,他已经到了,他是堂堂濯王,我总不能将他晾在外面。”我推开他,匆忙而出,他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回眸之时,去发现他站在门前凝神看着我,眼里柔情似水,带着宠溺,挺拔的身子,俊美的脸庞,成了一副让人心醉的画面。

看到我师兄微微一笑道:“小睡,我们又见面了。”声音依然是那样好听,涤荡我人心。

我们两人沿着皇宫的小径走着,因为这些地方比较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