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该你了,你不觉得你欠父皇一个解释吗?”他的话让我觉得手中的酒变得淡入清水,我握住酒杯的手抖了抖,该来的总会来。

“皇兄囚了楚冰,我要救他走。”

“楚冰?不是去卫国行刺皇上,失手被擒,最后——”

“他没有死,是被皇兄捉了。”

“奕儿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卫国太后与皇上濯傲一向意见不合,太后想趁狸、濯两国刚合并,一切不稳的时候,将其击败,濯傲不同意,太后就密谋杀了楚冰断其后路,濯傲知道后,提前放了楚冰,但皇兄希望两国打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捉了楚冰,囚他于此,即使…”我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说给父皇听。

“父皇楚冰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他,女儿早已经死了,所以…”既然一切父皇已经知晓,我只能软磨烂磨,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银奕那家伙其实是很敬畏父皇的,他如果肯开口就可以迎刃而解。

“夜儿,先撇开你皇兄想坐收渔利这一点,楚冰的确背叛你皇兄,背叛了银魄,陷他不义,置他于困境,他恨他无可厚非,就是要处死他也不为过。”父皇的话如一盆水将我心头燃起的火浇熄。

“现在他是皇上,已经能独立处理政事,他的事情,父皇不会干涉,虽然你有救楚冰的理由,但你是银魄的公主,你今晚伤的就是我们银魄的侍卫,等于关起门自己人打自己人。”父皇的话变得严厉,让我的心猛地一紧,将头垂了下来。

“你是银奕的妹妹,如果今日你将人劫走,你们兄妹以后如何修补这一次留下的缺口?你皇兄抓他那么久,都没有处死,证明他想让他活着,你何必急在一时?如今两国已经势同水火,就是你将楚冰救出去,也化解不了这个僵局。”

“但我要救他。”

“救他,你可以慢慢揣度,想想办法让你皇兄心甘情愿放人。这是父皇所乐见的,我不想你们兄妹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弄得剑拔弩张。”

“他怎么可能放人?”

“你对你皇兄不了解,你皇兄虽然嘴巴是不饶人,虽然是埋怨我的父爱分了一半给你,但其实他很渴望多一个亲人,他出生不久,他的母后就病逝了,他甚至连他母后长成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小时候老是问他怎么没有娘,经常问宫人他娘长成什么样子,漂不漂亮,喜不喜欢他,问完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地哭。”

“大一点就问为什么没有兄弟姐妹,要我给他找娘,要我给他胡僧一个哥哥或姐姐,你说父皇哪能给他弄一个哥哥出来?”

“后来他又说,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行,虽然现在已经成人,这样的话他再也没有提过,但父皇知道他孤独,他不断充盈后宫,这个皇宫热热闹闹的,但他还是寂寞孤独。”

“自他登基之后,我都独居在这一处,他妃子众多,但却无一知心人,父皇希望你们兄妹坦诚相对,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哄一下他比跟他硬碰硬,更有效果,今晚即使父皇不拦你,你也走不出这个皇宫,如果银魄可以让你这样轻巧地将人救走,那你皇兄这皇上也白做了。”

这男人真的受哄吗?

“父皇,哄真的行吗?”

“其他人许不行,他行,但就看你哄人的本领了,他跑掉那个妃子,也许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但她性子太烈,如果能软上半分,如果你皇兄也能低一下头,兴许不是今日这个局面,可能两个都是烈性子,硬碰硬,肯定就两败俱伤。”

“你这个做妹妹的,别落井下石,得帮一下你皇兄,如果你真心待他,他绝对不会拿刀子刺你,其实你皇兄心地不坏,如果能用言语去解决的东西,父皇不希望你们用刀和剑去解决,如果你们兄妹反目成仇,又或者同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父皇会很难过。”父皇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发丝,眼里尽是浓浓的疼爱,让我的心暖融融的。

“嗯,父皇我知道了。”听到我这样说,父皇的唇微微扬起,让人觉得这个夜一点都不清冷。

那晚我回去后,倒很认真思量这番话,尤其他那句能用言语解决的事情,就不需要用到刀枪,我何尝不想一家人好好相处,只是他那嘴巴太毒,还骂我是弃妇,哪有这样的哥哥?这个男人真的能哄吗?我真的有点怀疑。

第二天我一早就霸占了御膳房,弄了一桌子好菜,这次可是花了心思,可谓色香味俱全,就连御厨都闻香而赞,用午饭的时候,心情忐忑又无比期待地遣人请银奕过来,他过来之时,皇袍未脱,高雅当中又带着王者的霸气,那眸子狭长又狡黠,迷惑人心的瞧着我。

看见满桌子的饭菜,他唇一勾,似笑非笑,让人浑身不自然起来,似乎心底想什么他都看得通通透透。

“皇妹,今日请我过来所谓何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要走了,朕的雨妃正在等着我呢?”这个男人又说在乎楚乐,楚乐不在,却依然风花雪月,软玉在怀,怪不得楚乐不原谅他。

“皇兄,你的雨妃你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但皇妹终有一日要回濯国,父皇说我们是骨肉血亲,要相亲相爱,所以我今日亲自弄了一道小菜给皇兄品尝。”我软声道,他的眼睛斜斜地扫了一眼那饭菜,眉头微微皱起。

“这菜也能吃?”那声音那语调那表情让我恨不得推翻他,然后狠狠地跺上几脚。

“当然能吃,皇兄要不要试试。”但我连筷子都递给他了,他却只看不吃。

“饭菜弄得难看点难吃点也不碍事,我就怕有人立心不良,那可就——”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下毒害你吗?”

“我真有此意。”他又露出那人神共愤的笑容。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大可叫宫人来验毒。”

“好。”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紧握双手,恨不得一拳砸在他那俊脸上,让他肿上七天八天。

他说到做到,果然叫宫人拿着银针一盘一盘地试着,等试完所有饭菜那银针还是亮闪闪的时候,他才再次扫了一眼我弄的饭菜。

“这次没下毒,没准下次下。”他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诋毁,如果不是父皇说哄他一下,我真的想将他往嘴里送的那块肉夺回来。

“是不是靠这招将连敖给收服的?”

“这只是我优点之中的万分之一,收服他我的办法多着呢。”他听到我的话嗤之以鼻,但脸上的冰冷却卸掉了。

“其实你这丫头也不算惹人讨厌,但偏偏那么多男人不挑,挑了一个最糟糕的男人,要不皇兄给你挑一个更好的驸马,气死他。”

“好呀,等你物色到让我觉得比他好的男人,我考虑一下。”

“今天怎么那么温顺,将你的利爪都收起来了?”他一边吃一边喝着酒,动作高雅无比,从哪个侧面去看都很有美感,都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你在看什么?”

“我发现你长得也不赖。”

“那当然,你以为天下就那个连敖长得好看?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睛长哪儿去了?”他还是放不下楚乐,一说起她就毫无风度可言,目光凶狠地骇人,他似乎将手下的杯子当成楚乐,想捏一个粉碎。

“不说那个女人,说起就心烦。”他再倒一杯酒,头一昂,一饮而尽。

“如果这个女人敢跟濯傲,我——”静了一会,他又突然激动起来,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以为他不吭声了,他又突然冒一句出来,将人弄得一愣一愣的。

接下来我跟他说起我小时候的生活,说起无量山的桂花,无量山的石头,还有外面广阔的天地,我每天跟猴子玩,学鸟叫的趣事。他听得双眼亮晶晶的,很是神往。

说着说着,两人倒融洽了很多,他也喜欢喝酒,而我也喜欢,然后说起酒来,倒有点相逢恨晚。

“死丫头,带你去一个地方,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竟然带着几许柔情,声音又带着几分兴奋,让人的心暖融融的,这种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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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谁主沉浮 035:一只狐狸

但我们还没有出门,他的几个妃子倒找上门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银奕的声音带着笑意,并没有任何错愕与责怪,温柔得让我浑身不舒服。

“雨儿参见皇上。”

“环儿参见皇上。”

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初啼。

我细细打量他这两位妃子,一个妖冶,一个清纯,但无一例外身材都是极好,丰胸细腰,婀娜诱人,这做皇上的果然是艳福无边。

“今日是雨儿生辰,皇上一早就答应今日与雨儿一起用午膳,但却听说有一个新进宫的妹妹,甚得皇上欢心,她一请皇上,皇上就把臣妾给忘了,所以臣妾想过来认识一下这个妹妹,顺道取取经,看看有什么招可以既留得住皇上的人又留得住皇上的心。”

她那把声音既娇又媚,叫得让人的骨头都酥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把她的娇躯往银奕怀里凑,那看向我的眸子满是挑衅,看起来是正在受宠的主。

看着此情此景,我真正明白楚乐为什么在这个皇宫待不下去了,要与银奕好好相处,就必须忍受他这些女人,忍受他的风流多情,否则就是彻底的决裂,决不回头,她选择了后者。

“皇上,为何还不介绍这位妹妹给雨儿认识?果然美得花似的,怪不得皇上那么快就将雨儿忘记了。”那既哀又怨的声音真是惹人怜爱,但她那声妹妹却让我起满鸡皮疙瘩,看她的样子比我还小一点,居然还妹妹长妹妹短地喊得亲热。

对着银奕就温柔可人,看向我的目光就阴狠毒辣,我斜着眼睛扫了她们一眼,不大愿意搭理她们,但似乎我的表情激怒了她们。

“皇上,这个妹妹似乎不是很喜欢臣妾,是不是臣妾说错了什么?”她一副难过欲哭的样子,这演技可真是好,我看着觉得好笑。

“你没说错什么,你最错的就是不应该看他那么温柔,看我那么凶狠,我很是害怕,银奕,一会我去你寝室门前等你,等你应付完你的女人你再出来就是了。”

“大胆,居然还直呼皇上的名讳。”那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朝我喊,似乎终于抓住我的痛脚一般。

“嗯,她真的很大胆,但也很该死。”虽然他是在骂我,但却故意柔情似水地看着我,就是那声音也柔得滴出水来,惹得身旁那两个女人目光就快要喷火了。

“那我不叫银奕,叫奕哥哥总行了吧,奕哥哥你说是不是?”我媚声道。

“这奕哥哥,我喜欢,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吧。”那银奕还故意暧昧无比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是报复我刚才叫他那腔调。

“皇上——”她们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雨儿,环儿,朕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朕失散多年的皇妹,过一段时间就会诏告天下了,她倒是可以叫朕奕哥哥,如果她喜欢。”银奕轻描淡写地说着,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她怀中的那两个女人一听我是他的皇妹,那态度转变之大之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但恭敬有礼,还赞美我长得倾国倾城,举止高雅脱俗,这样的人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千年哪遇上一回。

说完很亲昵地过来牵我的手,说我的手又白又滑,我听了心头直发寒,我长期练武,手上又多,我这双手还算又白又滑?

银奕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这两个女人知道我是公主后,识趣离开,但我的兴致也全无。

我们撤了饭菜,单纯在那里喝酒,但此时喝酒始终有点意气阑珊,没有刚才的融洽温馨。

“你就非得要那么多女人?”

“多点女人有什么不好,长夜漫漫总得找人陪,自动送上门的何必拒绝,女人还不都一样。”

“怪不得楚乐受不了你。”我有点愤愤然。

“别提那个该死的女人,我与她已无半点关系,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算独自在这个皇宫等她十年、八年她都是不会回头的,我何必苦了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过我的逍遥生活,她爱跟哪个男人就跟哪个男人,她心里想惦记谁就惦记谁去,谁在乎?又不是没了她不行。”他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重重置于桌上,脸色沉郁。

“她不会真的该死到爱上濯——”他再往自己嘴里倒了一杯酒,双手紧紧握住杯子,用力过大,杯子破碎,那碎片割破他的手,鲜血丝丝缕缕渗了出来。

“该死,这杯子怎么那么容易碎。”他不说自己弄坏杯子,反倒怪杯子容易破碎,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无语。

“回去叫你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包扎一下吧。”看到他手中的血始终是不忍。

“这等小伤算什么?”他继续喝着酒,但鲜血却沿着杯子往下滴,那杯子的碎片刺到肉里面他就不痛吗?

我看着他流血的手终是喝不下去,心里居然有点隐隐生疼,我帮他清洗后,用钳子将他手中的碎片弄出来,顺便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他也不吭声,乖乖地将手交给我,如一个听话的孩子,如果一直都那么乖就好了。

“好了,你在我这里也呆了不少时间,再不回去,你那些女人估计全跑这里争风吃醋了。”看他现在情绪不大好,我也没打算提楚冰的事情。

“美人要陪,但皇妹更要陪,难得皇妹今日会亲自下厨,实属难得,不过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说吧,趁我今晚心情好,兴许我会答应你。”他瞧向我,双眼显得无比真诚,让我浇熄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看来父皇说得没错,这家伙心地真不坏。

“你能不能放了楚冰?”我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哀求。

“昨晚是你弄伤我的侍卫。”他漫不经心地问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弄伤你的侍卫,我知道是我不好,所以我今日设宴向你赔罪了,但楚冰你就放了吧,反正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濯、卫两国现在已经打起来,即使楚冰现在被放回去,也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我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我觉得今天我俩有点冰雪初融的感觉,这是一个好兆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可惜楚冰并不在我银魄,如果在我这里,我肯定听你话将人放了,看来我的夜妹妹你这顿饭可白做了,我这手你也是白包扎了。”他居然不承认,这只狐狸,我恨得牙痒痒的。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人在你这里。”

“皇兄又怎会骗你,你对皇兄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叫我们如何相亲相爱?看来父皇要失望了。”他慵懒地喝着酒,眯缝的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这个男人也许对我是有过那么一瞬的兄妹情,但很快他又变成一个君王,只有算计只有国家利益。

我的拳头紧握,指尖掐肉。将自己的怒火硬生生的压制下去。

“昨晚我本来要闯进去将楚冰救出来了,但却被父皇阻止了,他对我说,如果我们兄妹同在一个屋檐下,形如陌路或者兄妹反目成仇,他一定会很难过,他也对我说能用言语解决的事情就不用刀剑,所以今日我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这件事情。”

“我现在也心平气和,我也不想我们兄妹反目成仇,但楚冰的确不在我们银魄的皇宫,皇兄哪有人可以交给你,皇妹,你这是强人所难。”他依然是不承认。

“楚冰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因为救我才陷入卫国,也因此才让你有机可趁,如果你不肯放人就是好不顾惜我们的兄妹之情。”我的声音变得有点硬。

“你强人所难,置银魄利益不顾,难道你这就是顾惜我们兄妹之情?”两人四目相对,都是那样强硬,气氛一时变得压抑,父皇说这男人吃软不吃硬,最怕硬碰硬,我忍他。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怨恨他背叛你,其实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很痛苦,他从小就带着兵与将士出生入死多年,几乎当自己是银魄人,当手下的将领是他的兄弟,当要与你们决裂,他比谁都痛苦,你不见他现在不肯出来帮连敖吗?如果他不是心存内疚,凭他的功劳,他现在在濯国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听到我的话,银奕收起他那慵懒的表情,但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无论他有多痛苦,无论他有多自责,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骗取我的信任,你知不知道,如果单单是君臣,我不会那么介怀,偏偏我几乎是当他是兄弟那样看待,但他却在我背后刺我一刀。”

“你知道当我知道他假传我的圣旨,带领那几十万大军临阵倒戈之时,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他一拳击打在桌子上,砰的一声闷响,雪白的布条又有血水渗出来,刚才真是白包扎了,但就那一拳,可见他心中怒火难消,也许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越是对一个人信任,当他背叛你的时候,就越是难以承受,就例如濯傲面对我的背叛之时,绝望到用剑刺穿自己的胸膛,我总觉得他能活下来,是老天对他的恩赐,也是对我的恩赐,否则我的心不会像现在那样坦然,我们也不会有在战场上一笑泯恩仇的一幕。

“你说的我都知道,因为在那一仗除了楚冰背叛了你,我也背叛了濯傲,他担心我安危,即使是上战场也将我带在身边,但就是这样让我有机可趁,在他军中将士喝的水里下药,以致他兵败如山倒。”

“这件事除了极个别的人知道外,即使是连敖也是后来才知晓,但这却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我远离了连敖三年,这种愧疚并不能减弱,每次想起濯傲绝望地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剑,我都冷汗淋漓,有一段时间晚晚发噩梦,大喊大叫地醒来。有些人背叛了别人,不会有愧疚,有些人会背负这个包袱一辈子,楚冰是这样,我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看见濯傲还活着,也许我还是生活在愧疚与自责当中,无法自拔。”

“濯傲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什么人不背叛他的,如果他把这些记挂一辈子,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快乐,但他说其实也不是很恨我,因为他放下了,他才能与我在战场上相逢一笑,其实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似乎悬挂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掉了下去,整个人轻松的可以飘上天空一般。”

“其实你也何必记挂那么多久,这只能让你和楚冰都痛苦,事情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些年他为银魄出生入死,你就当他将功补过,你将他捉回银魄那么久,都没有处死他,证明你对他的恨不足以销毁你们曾经的情谊,他带领几十万大军临阵倒戈,你不忍心向天下人宣告他背叛了你,让他身败名裂,如今狸国的子民依然爱戴着他,明明你早已经心软,何不选择原谅?”

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楚冰是楚乐的哥哥,他们兄妹感情一直很好,以楚乐的性格,如果知道你囚了她的哥哥,她不会原谅你的。”

“即使我不囚楚冰她也不会原谅我,她那个女人该死的执拗,感情上也是如此,执拗的让人发疯,爱上就不回头,明知是火坑还跳。”

“难道你对楚乐就不再抱一丝希望?如果你不抱一丝希望,你大可继续囚着楚冰,如果你还心存希望,你就将楚冰放了,否则你会亲手将这唯一的一缕希望亲手掐掉,将她永远驱逐出你的生命里。”

听到我的话,他的身体颤了一下,俊美的脸庞变得煞白,他的心慌,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在乎楚乐,也许在乎的程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种该死的女人眼不见为净,我恨不得早点将她驱逐出我的生命里,此生永不相见,永生不想。”

“她宁愿抛夫弃子都要留在濯傲身边,还不是见异思迁,看上了濯傲?得不到连敖,就退而选其次,说不准就因为濯傲那张脸长得与连敖有那几分相似,这个女人敢情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脑的疯子,那些糟糕狡猾的男人,她就专往那凑,在家等她的就——这种女人谁要就要去,我银奕不稀罕。”原来不仅仅是我觉得他们两人相似,我还以为是我太思念银狼所致。

“如果濯傲敢对她——”他最后拂袖而去,离去之时,那袖子还是绊倒几个杯子,满地破碎,这男人就是走,也不肯安静一点,难道他真的对楚乐不存在希望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宫中美女如云,燕瘦环肥,并且对他又是千依百顺,百般讨好,许是慢慢就忘了她了。

父皇又说他能哄,这个男人哪里是能哄的主?我软软倒在床上,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继续去哄他,还是想办法说服父皇助我一臂之力?

晚上,我去了囚禁楚冰的宫室,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这是我早能预料的结果,但还是心中失落。

第二天我守在他下朝的必经之路等他,他看见我也不意外。

“夜妹妹,这么乖来等你的奕哥哥下朝?”他的声音带着调侃,那调笑的脸让我肯不得画一两只乌龟到上面去。

“为了增进我们兄妹感情,我以后会天天来这里等你下朝然后用膳。”

“那你奕哥哥与他的妃子缠绵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跟着过来增进感情。”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乐意去看戏。”他也不恼,眼中的笑容都要一出来。

“今天有没有弄什么好吃的?”

“我还哪敢弄饭菜,还不怕有人说我立心不良要下毒毒死他吗?”我恶狠狠地说,他脸上的笑容更浓。

“银奕,当我求你了,放了楚冰好不好?就算不为我,也当为楚乐。”一路上我好话歹话说遍了,但他就一副戏弄我的样子,根部就不软化丝毫。到了晚上我又去缠着他,他一日不放楚冰,我就缠他一日,弄得他鸡犬不宁。

“你那么在乎出兵,莫非当年在军营与他真的暗度陈仓?”

“那你要失望了,我与他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不苟之事,你想拿来羞辱连敖那就免了。”他这点小心思我会不懂?

“父皇说得对,要珍惜兄妹情分,看到妹妹如此求我,我于心何忍?其实放出并也不是不可能。”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顿时亮堂起来。

“但我照顾了他那么长时间,起码要有点弥补,你说是不是?”他这还叫照顾?但我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那当然要,不知道奕哥哥想他弥补什么呢?”

“既然是连敖要人,当然是他来弥补,我的要求不高,不会难为他,他日他攻破卫国,我要只要卫国的溯阳十洲。”

他的眸子微微眯缝着,露出狡黠的光芒,我倒吸一口气,这只狐狸。

“还有你弄的那饭菜虽然难看又不可口,但我看你在宫中苦闷无聊,还是给一个发现情绪的机会给你,你就为我弄一个月的饭菜,我每天勉为其难吃一点,也不枉那一声奕哥哥叫得那么甜。”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Chantelle,|.txt.036:梦寐以求

“如果你放了楚冰,不要说为你弄一个月饭菜,就是弄上三五个月也没有问题,但你硬是想虎口夺食要溯阳十洲,这事并不是我能做主,但你这未免狮子开大口,不动一兵一卒就想吞了卫国最富饶、最强大的溯阳十洲?“

“你这样说就不对,你娘家强大点,对你可没有什么坏处,万一以后他抛弃了你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银魄还可以给你依靠,去朝他要一个公道,如果我们银魄只有挨打的份,每天战战兢兢过日子,哪敢为你出头?为银魄出一分力,同时也是为你留一条后路,何乐而不为?”他慢条斯理地说着,那神态还是高雅无比。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如果我的娘家这样算计我的夫家,那我如何面对敖?濯国的子民也不待见我,不要说得那么好听,如果你是为我着想,就无条件放了楚冰,不要让我每天都过得焦急痛苦,这才是一个哥哥要做的事情。”

“这是一个哥哥做的事情,但可不是一个帝王所应该做的,并且我不算计他,但他难保不会在背后插我一刀,他能在十几年前就将一个楚冰安插在我军军营,能让整个楚家获得我的信任和尊重,就朕的妃子都遍插他的人,就连楚乐也是他的人,这不是算计?难道真的送美女给我享用,送悍将供我驱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是这样,将来会改?我不信。”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冷硬,眸底深处带着一抹狠色。

“那时他并不知道你是我的皇兄。”

“即使他知道,你以为他会有所改变,怕会利用地更彻底罢了。”听到他的话,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并不是不可能,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还无法与一个国家比拟,而我也不想这样去比较。

“我现在的确是隔山看虎斗,就等他们斗得一个两败俱伤,我就出兵逐个攻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换连敖他只会做得更绝。”

“在我登基那么多年,父皇从来没有干涉我任何决策,无论是对还是错,他都要让我去尝试,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我记得更深刻,但我知道他不愿意看到我跟你反目成仇,所以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权衡利弊得失。”

“算计他你会恼我,虽然你这丫头是嫁出去的人泼出的水,但咱还算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怎么说你还叫了我几声奕哥哥,我也不会不考虑你的感受,最重要我不想父皇难过,但不算计他只会养虎为患,他如果这次灭掉卫国,那他就等于接连吞了狸、卫两大国,实力远远凌驾在我银魄之上,我怎能不寝难安?”

“你也别跟我说,连敖他没野心,不会灭我银魄,他连敖如果没有野心,就不会刚登位就灭了翼国,然后吞了狸国,接着将手伸到卫国。”

“这场战争的确是卫国先挑起,但何尝不正中他下怀?看起来样样不是他主动,其实就是步步为营,当他实力达到称霸天下的时候,他会不觊觎我银魄?完成天下一统,建万世功业,谁不想?你以为到那个时候,他会因为你停止他前进的脚步?”

“如果你不是我的皇妹,要在两国选同盟,我绝对是选濯傲而弃他,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只能便宜了他,倒霉了濯傲,如果乘虚而入打他,势必伤了兄妹和气,我不愿意,但不打他,置我银魄于危险当中,我也想做一个好皇兄,但我也必须守住我的江山。”

“我要溯阳十洲,目的很简单,既然我不想伤害你,就必须要两国均势,我不能让他独大,这十洲不但幅员辽阔,还十分富饶,但我最看重的还是他的地理位置,这是我写好的协议,你可以派人交给他,他会想也不想就答应,因为这个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可以心无旁鹜地攻打卫国,不担心后院着火,即使楚冰不在我手,他也会立马答应。”

“银魄与濯国保持一个均势,谁也灭不了谁,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这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最大退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不屑于要他一个溯阳十洲。”这时的他竟有几分狂放和倨傲。

“还有别跟我提那个该死的女人原不原谅我,如果她有脑子就知道应该站在谁这边,他日我银魄被濯国所灭,她纵是对我无情无义,无半丝爱意,难道她还不管她儿子的死活?你还说是连敖的女人,她跟他连边都靠不上,去凑什么热闹?”

“楚冰是她哥哥这个没错,但他楚冰背叛我也是事实,我不杀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她楚乐当年为连敖算计我,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一个对我无情无义的女人,我会为她弃国家不顾?要我银奕无条件放楚冰,我吞不下这口恶气。”

“那该死的女人如果要回来,自己推开门就进,如果她不回,我银奕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去求她,这天下又不独她这个女人,又不是长得很漂亮,又不是说身材很好,不就女人一个。”

此时的他全无半点风度,他每次说起楚乐,总是情绪波动极大。

“虽然这天下不独她一个女人,但她不在你身边,你会发疯地想她,你会过得焦虑无比,其实她对你也不是你所说的无情,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你,她就不会那么介意你有那么多女人,她就不会忍受不了。”

我话音刚落,他就冷哼了一声,俊美冷硬的脸上满是自嘲。

“她会在乎我?我每次碰她,她看我的眼神都嫌恶无比,似乎吞了一个死苍蝇一般,将我的自尊践踏得在脚下,有那么多女人对我千依百顺,我何苦去她那里找罪受,如果你说她爱着我,我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这女人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入宫,自找苦头吃。”

“这协议你自己派人交给连敖,这是你们的事情,我暂时不回军营,你即使不放楚冰,让我看看他总可以吧,你如果还真的想与楚乐有重归于好的一天,别难为楚冰。”

“重归于好?一辈子都别想了,她是不会回来的,她早就想脱离我,然后飞到外面去了,这次她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了。”他的眸子变得幽深黯淡,那声音却变得满是惆怅。

“连孩子都给回我了,她是准备跟我断得彻彻底底了,这天下哪有娘不爱自己孩子的,但她却将孩子扔回给我,不再回来看一眼,证明她根本就不爱这个孩子,甚至是厌恶他,原因很简单,这孩子的父亲是我,可见她有多讨厌我,这该死的女人,我哪点遭她嫌弃了?”

“但没有关系,她不疼这孩子我疼,我虽然没有见过娘,但有父皇在身旁,我不也过得很好?但她怎可以对孩子那么残忍?即使不待见我,也不待见我的儿子吗?虽然他讨厌我,但何必迁怒于这个孩子身上?其实小时候谁不想娘?”他神色黯然,声音满是伤感。

“你误会了,楚乐很喜欢这孩子,喜欢到不舍得让别人抱一下。”

“是吗?喜欢到宁愿留在濯傲身边也不回来看他一眼?当日我抛弃自尊低声下气地求她,我对她说我不会照顾孩子,她对我说宫中有大把女人照顾他,她不担心,我对她说孩子想娘会哭,她说我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一个当他的娘就行了,我甚至拉下脸说我想她,她说她不想我,如果要她回到我的身边,她宁愿用刀抹脖子。”

“你还敢说她对我有一丝情意?你还敢说她不厌恶这个孩子?”他笑容愤恨中有极其苦涩,似乎刚刚咽下一杯奇苦无比的药汁,苦不堪言。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天地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

“楚冰,你要去看就看去,我不拦你,如果你敢私自带他离开,就当我银奕没有你这个妹妹。”听到他的话,心蓦地抽了一下,我还是在乎这份得到不易的亲情。

“这是药,给他吃了自然就苏醒。”我接过他的药,他不再说话就离开了,背影看起来有很是孤独。

“如果楚乐肯回到你身边,如果她真的是爱你,你会不会为她放弃宫中的女人?”我禁不住大声问他。

“这话不应该你问,该她问。”他的声音淡淡的,依然头也不回,但不久却叫了几个侍卫带我去见楚冰。

我见到楚冰之时,他躺在床上,一脸的恬静,似乎正在做一声甜美的梦,让人不忍心去打扰,我将药弄成粉末,混着水灌给他喝,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幽幽醒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时候,伸手来摸我的脸,我闪开了,他似梦似幻地说了一句:“我又做梦了。”声音很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