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确是好,好到有时我也不得不感叹,他隔三差五会送我东西,而这些东西偏偏样样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是碰巧还是真的心有灵犀。

他对我很温柔体贴,有时看我的眼神柔得腻人,换楚冰哥哥的话就是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楚冰哥哥这样说他也不生气,只是眼神灼热地看着我说:“只要我的乐儿觉得不毛骨悚然就好。”

我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乐儿了?我发现沉默、躲避、冷漠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让他有稍稍的失败感,那天夜晚他敲门邀请我月下赏月的时候,我决定好好跟他聊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云诺大哥,你真的很好,但别再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了,你条件那么好,我听说京城的媒婆都将霍家大门挤破了,貌美的、贤惠的、有才气的任你挑选,你何必低声下气来哄我呢?我不值得你这样。”

“但我就是想娶你。”他收起平时的不羁与随意,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嫁过。”

“我知道。”

“我还有一个儿子。”

“这我也知道,但那又怎样?”

“你既然知道,怎么——”

“我不介意,我只遗憾为什么不抢在他之前认识你。”

“你——”

“我对自己的夫君要求其实不多,但这些要求一般男人都无法做到。”

“你说说看看云诺是否能做到?”他停住脚步,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我全心全意待他,他也必须全心全意待我,终此一生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始终是一个不可触及的梦想,虽然我也明白,但我始终心有不甘,看着他三宫六院,妃嫔美人处处可见,我受不了,如今难得恢复自由身,我就想这样平和过一辈子。”

“我不是一个乱来的男人,到今天依然洁身自好,我不爱的女人我绝对不碰,但我爱上的女人,我不想轻易放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终此一生只要你一个足矣!”

“终此一生只要你一个足矣!”这话是多么的熟悉,曾经有一个男子情意绵绵地对我说过,曾经的我信了,以为此生得到了幸福,傻傻地编织自己的梦想,但他始终没有遵守诺言,梦破那刻是那样的锥心,也许真是我太贪心了。

“乐儿,信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这神情,这话语也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我的心阵阵抽痛,但我能信吗?我还敢信吗?我发现我不敢了。

“我不是他,他做不到,但我霍云诺可以。”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像立下铮铮誓言,看着我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

“我霍云诺可以,信我。”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头脑一阵茫然,此情此景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似乎回到那个深宫,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我睁大眼睛,但却雾蒙蒙,眼前景物包括他都变得模糊。

“乐儿——”他扳过我的脸,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那带着疼爱的温柔,熟悉而陌生,在我想推开他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俯身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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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欢喜冤家 024:怕弄丢了

他的吻深情而温柔,当彼此温热的唇瓣覆盖在一起的时候,我慌张而他也显得微微慌乱,当我大力推开他之时,他那俊朗得脸竟然浮上淡淡地粉色,那本来晶亮的眸子变得沉迷,但很快就散发出异样的神采,比深邃夜空闪烁的星子更耀眼。

“乐儿,我似乎感觉很好,就是心跳得快了点。”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还陶醉在刚才那一吻当中,我本来不算通红的脸,听到他的话,刹一下烧了起来,这男人用得着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吗?

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提起裙子飞快地跑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打又不是,骂又没用。

“乐儿,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下次得到你允许再——”他匆匆追了上来,用手将我拽停。

“我要怎样说你才肯死心呢?我真的不适合你,我知道你平时很忙,你有很多生意要打理,你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呢,不会有回应的。”

“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对我稍稍动心呢?我就只要你一个。”他异常认真地对我说。

“我是有很多事情忙,我是有很多生意要打理,但生意没了,我可以重头来过,而你我错过了,我再也找不到了,既然上天将你送到我的身边,证明我们有缘,为什么不给一个机会给云诺大哥?”

面对他灼热的眸子,我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他断了这心思。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萌生要娶妻的念头,但自从你住进我霍家,我就遭罪了,老是想着你,想你女扮男装叫我兄台的滑稽样子,想你在月下弹琴的身影,想你嘟起嘴哀求我不要练武的样子,与朋友喝酒的时候想,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想,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子里全是你的身影,你的一颦一笑,你害苦我了,知不知道?乐儿,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不想你?”他的眸子带着煎熬的痛楚,让我不敢与他对视。

“你离开我家,看不到我,你很快就忘记我了。”我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离开了,我想你怎么办?”最怕他那火辣辣的目光了。

“楚冰已经朝他要了休书,从此之后你与他就无半点关系了,你当初离开他,不就是希望能在宫外过上幸福的生活吗?既然人已经在宫外,心还要在宫内吗?那你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这个楚冰哥哥居然什么都跟他说了,他就不能少说两句?

“我知道我今天是冒犯了,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机会给我慢慢接近你,好不好?”

“你不相信自己,总相信你楚冰哥哥的眼光吧,既然他都肯默许我留在你身边,证明我的人品应该还是有保证的。”

“你总不能一辈子赖你楚冰哥哥的,但我你可以赖一辈子,没有笑话你。”他的目光时而火辣,时而柔情蜜意,让我招架不住,只得低头就走。

“地上没有石头,不用看那么仔细,就算是有石头,我总比石头好看点吧,抬头看看云诺大哥好不好”面对脸皮如此厚的他,我实在是无计可施。

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之后又跟了上来。

虽然他说以后会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但两人在月色下走着的时候,他会突然冒一句:“今晚的月色真美,乐儿我能不能牵一下你的手?”声音温柔得腻人。

又或者是说:“深宵良夜,风有点大了,乐儿你冷不冷?我有点冷了,你能不能给点温暖我?”边说还要一边装得打了几个寒颤的,但朝他身上看去,他穿得比我还要暖和。

“别看见云诺大哥就像见瘟神那样躲避不及,否则我又被你楚冰哥哥笑没用了,很没面子的。”我越躲他他就越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乐儿,真巧呀,我们又见面了。”

“真巧呀,霍云诺我们又见面了。”早上推开门看到他时,我不无讽刺地对他说,但他似乎刀枪不入,无论我怎样笑他,怎样冰冷地拒绝他,他脸上都漾着笑容。

“乐儿,这不是巧,这是有缘,一天碰见十几次,谁有我们那么有缘?”我真替他脸红,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真的好无聊。”我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无聊,这是无耻。”楚冰哥哥的话让他一脸黑线。

“但这么无耻还是一点成绩都没,霍云诺你太让我失望了——唉——”

“看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还得为乐儿另外物色佳婿了,早知就不将提亲的都赶跑了。”楚冰哥哥摇了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这个表情惹怒了我,惹急了霍云诺,最后被霍云诺给拖走了。

虽然楚冰哥哥经常奚落他,但却不遗余力地暗中撮合着我们,为了让我们多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有些时候居然不回家,让我们两人一起用晚饭,可谓是用心良苦,他就那么放心这个男人?

而霍云诺一直没有回他那显赫的霍府住,每天天蒙蒙亮就会站在外面等我,有时我故意留难他,躺在床上到中午才打开门出来,我以为这样他总会走了,但打开门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他那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的门外。

有时站得太久,衣服都凉飕飕的,渐渐进入隆冬,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有时打开门,他身上都满是飘雪,那搓着的手冷得通红,他这又是何苦?

“霍云诺你这个傻瓜——”

“真是痴情啊——”有时楚冰哥哥会过来啧啧感叹一番,但一看就知道是幸灾乐祸的。

“你明天不用在门口等我了,我出门的时候去叫上你。”我无奈地对他说。

“我就等你这句话,冷死了,我还以为你铁石心肠呢?”他的唇微微勾起,似乎是长途跋涉,口干舌燥的人终于看到一汪水池一般。

大俪国的气温要比银魄低很多,有时冷得我受不了,他送上最暖的狐裘,出门之时帮我亲自披上一件披风,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温柔而体贴。

我在风雪中撑着伞时,他总会将他的伞合拢,然后走近我稳稳撑着我手中的伞缓慢走着,高大的身躯让人觉得能挡风雪,心变得澄清宁静。

“这雪要下多久?”我望着纷纷扬扬的雪问。

“你要我等多久?”他总是问非所答。

“你还要折磨我多长时间?”

“乐儿——”他突然将我搂入怀中,手中的伞跌落在厚厚的积雪上,被风吹得一点一点移动着。

“霍云诺——”我用力推他,但他的力度是那样的大,我动也动不了。

“乐儿,我想你,我想娶你,别推开云诺大哥,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他喃喃地说着,目光带着煎熬,声音微微沙哑。

“乐儿,很暖,从来没有这么暖。”他将我紧紧裹在他的怀中,北风呼呼,竟然不觉得半死冷,耳畔只听到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他没有食言,只一会就松开了手,但眼神却是那样的不舍,带着挣扎。

“生气一天好了,别生气那么久,伤身。”他俯下身子对我说,异样的温柔,那把不大的伞已经被吹得有点远,他将我的披风拢了拢,将头上的帽子给我戴上,然后跑去捡起那把伞。

“我等你哪一天肯将手递给我。”他的眸子深情如许,让我的心微微发酸,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爱犯傻?明知不可能还要痴痴地等,值得吗?

看到现在的他,我就想起年少时的我,是那样痴痴地等着楚歌牵起我的手,虽然无望但始终不肯死心。

“霍云诺,你这又是何苦?郦国的美人众多,你该多认识认识,见得美人多了,总会有钟情的,那时你就会发现你今日很傻。”

“我霍云诺如果要女人有何难?我不死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女人,要不也不会独身到至今,我如果想要,十个八个女人我还养得起。”

“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并不可耻,我霍云诺就要你楚乐就足够了。”那一刻我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不为他这句话,而为他说这话时那坚定不移的眼神。

“云诺大哥你——”

“我不急着让你接受我,你也别急着推开我,就这样也好,起码我能天天看见你。”他朝我温柔一笑,轻轻拂去我头顶上的飘絮,在那一刻我竟然有点陷入他温柔之中。

不知道是楚冰哥哥的拒绝,还是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转,这冬天已经过去了,也不曾再听说有哪家公子过来向我提亲。

偶尔也会有几个男人来我刺绣庄搭讪,每逢这个时候,他就会满脸带笑地走过去,一幅友善可亲的样子,但那嘴巴只是张了几下,那些男人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迅速逃窜,从此不再出现,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对楚冰哥哥说斩草要除根,最好就是连根拔起,说得楚冰哥哥莫名其妙,问他是不是没睡醒?

“我昨晚想你的乐儿妹妹,想了一整晚,没有睡过,的确是有点困了。”他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这已经是我感叹了无数次的话。

“霍云诺,你那么厚脸皮的人都搞不定乐儿,那丫头真的要赖我一辈子了。”

“为了能让她不赖你赖我,我们继续努力。”霍云诺朝楚冰哥哥打了一下眼色,两人一幅难兄难弟,同仇敌忾的样子让我实在恼火得不行。

虽然有时很恼他们两个,但无可否认在这里的生活我过得很开心,简单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空气,只有曾经失去过的人才知道他的宝贵,只是我很想我的小念歌,他现在应该会走会跑了,现在他一定能很清晰地喊我娘,可惜他现在喊的人却不是我,我真的很想他,想得黯然神伤,想得在梦中大喊他的名字。

“再过几个月是银魄的星日节,他已经昭告天下,那日会带他的皇长子一起出游,你如果太想他,可以在路边看看。”楚冰哥哥对我说。

“如果你后悔离开他,舍不得他们父子,你就回到他们的身边,从此就不要怨他风流多情,如果你能放下他,回来就尝试接受云诺,他就是嘴巴随意点,但的确从不乱来,别哭了自己一辈子,也别让云诺苦苦等一辈子,路就在你脚下,无论你怎么走,冰哥哥都不会阻扰,我只希望我的乐儿妹妹幸福,如小时候那样爱笑。”楚冰哥哥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他的手很暖,温暖了我的发丝,也温暖了我的心。

楚冰哥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上路,要陪我回银魄,我拒绝了,我该独立了,不能老让冰哥哥担心。

我离开那天,楚冰哥哥与霍云诺送我出门口。

“乐儿,凡事小心,如果你这次能平安回来,证明这段时间云诺没有白教你,回来好好谢他。”楚冰哥哥的声音带着笑,但眸子却带着一抹忧色。

霍云诺走近我,突然长手一挥,将我从马上扯下来,紧紧将我搂住,楚冰哥哥看到此情此景,忙将脸扭到另外一边,但我的脸还是腾一下红了。

“霍云诺——”我恼火地低声喝他。

“乐儿,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他死死抱住我,狠狠地吻下来,最后还要咬了我一口,才肯将我抱上马,他当着楚冰哥哥的脸,让我——脸变得发烫,我连招呼都不敢打,扬起缰绳,飞奔离去,但唇边还留有他的味道。

傍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在茫茫大地奔驰。

黑夜很快铺天盖地向我笼罩而来,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蓦地一慌,原来我的胆子还不够大,我一个还是怕黑。

我猛地拉了拉缰绳,但我快,后面的马更快,那嘀嗒的马蹄似乎就在身后响起,突然马儿一阵长嘶,后面的马儿已经冲过来拦住了我,拉住缰绳的手抖了抖,我以为遇到劫匪了。

“乐儿,怎么那么巧?我也去银魄,要不结伴而行?”熟悉的不能熟悉的话语与腔调,来人竟然是霍云诺,心蓦地安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

“我怕将你弄丢了。”黑夜当中,他的眸子亮如星子,在波光闪烁间,有暗流涌动。

卷六 欢喜冤家 025:火辣辣

“我刚才以为遇到劫匪了。”

“我就知道你会怕所以来陪你了,你刚才拉缰绳的手抖得可真厉害。”他微微勾唇,笑容在黑夜中如花绽放,让人倍感温暖与心安,身边多了一个人,夜似乎不再黑。

“我只是去看看我的儿子。”我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不再跟着来。

“我也只是陪你去看看你的儿子。”他懒懒地说,但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两人一路奔驰,最后在一个小树林停下来休息,他捡来一堆枯枝烂叶,在我面前燃起红红的火,他的脸在火光中很是温暖。

“还冷不?如果冷我不介意抱你一晚。”他佯装伸手过来,我忙将他的手拍开,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轻笑出声。

“我暖得很,不需要了。”我悻悻地说。

“早知就把火折子藏好算了,说不定你冷了还会投怀送抱,真是可惜,看来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他追悔莫及地说,那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霍云诺,你真的很无赖。”

“其实我还是很有很多优点的,别老是盯着我的缺点。”他丢了一块大枯枝进火堆里面,然后将他用的那件披风将我裹起来,衣服带着男人的阳刚气息,有像被太阳烘烤过的味道。

听着火烧着枯枝的噼啪声,披着他的衣服,身到心都是暖暖的。

困了我就靠在大树下歇一歇,如果不是他在身边,我断不会那样放心。

“你不觉得靠着我比靠一棵大树要舒服点吗?”

“大树舒服,大树不会动。”我白了他一眼说。

“我也可以一整晚不动,要不你试试?”他的眸子弯弯,溢满笑意,我将头扭到另外一边,懒得理他。

“唉,我霍云诺居然连一棵树都比不上。”我在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沉睡,这一晚风很大,但我却丝毫不觉得冷,整个人如躺在被窝一般暖融融的,但当我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整个人都被他包裹着,他的双手搂着我的腰,亲密而有力,还要将他的脸贴着我的脸,睡着的他,呼吸平稳,脸上还带着恬静的笑,此时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

“霍云诺——”我恼火地冲他喊。

“啊,乐儿,你怎么跑到我怀中了?莫非是睡着后觉得我温暖的怀抱比这棵又黑又丑的树要好?”这男人又来了,总是装疯卖傻,但我除了朝他瞪眼之外,似乎拿他没辙。

“不许再跟着我了。”我恶狠狠地对他说。

“这路可不是你楚乐开的,也没有写明只准你一个人走。”他懒懒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俊美的脸带着一抹闲适的浅笑,偏偏那双眸子晶亮的让人无法忽视,让人很容易卷入他黑暗的漩涡当中,再也出不来。

“反正别跟着我就是了。”我气鼓鼓地说。

“来,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说完递给我一包干粮,我都这样说他了,他怎么就不生气?

“走得匆忙,没有带什么好吃的,但去到热闹的市集,我带你吃好的。”

“我又不是出来吃吃喝喝的。”

“到时香喷喷的饭菜端到你的面前,看你还不会不会这样说?口不对心的女人。”他戏谑地说,说完还轻轻用手抹去我嘴角细碎的屑,温柔而疼爱。

“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好?”

“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差?”

“不能——”

“不能——”

四目相对,我赶紧低头,怕他的灼热将我烫伤。

“胆小鬼——”

“你才胆小。”

“如果你不胆小,就接受我怎样?”接不接受他与胆小有什么关系?我懒得理他,跃上马儿继续赶路,他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之后,也跃上马儿,赶了上来,广阔的天地回荡着疾疾的马蹄声。

因为有他,这一路的日子过得很舒适,住最好的客栈,要最好的客房,吃最精致的饭菜,他还扯着我观赏迷人的风光,所以心每天都被填得满满的,即使在野外无法投宿,也感觉不到一丝苦,只是让我头痛的就是无论我怎么吼他,怎么咒骂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会被他抱得严严实实,亲昵得如一对多年的夫妻。

有一次我专门熬到深夜等到睡着才放心去睡,但醒来却发现被他抱得更牢,我实在无法,只得骂楚冰哥哥,骂他居然结交了这样一个朋友,但无论我骂得多凶,他都懒懒地躺在草地上啃着草叶子,眸子亮亮地看着天空的浮云,对我骂得话充耳不闻一般。

“口干了没?干了喝点水?”他眸子弯弯,唇微微勾起,让我满腔怒火无法发泄。

“稍安勿躁,生气伤身,生气就打我几下吧。”说完真的闭上眼睛让我打,但那脸却漾着淡淡的笑,即使我发狠出重手他也不哼一声。

“气消了吧,气消了我们就上路,不过下次能不能小力一点?这样你的手也不会痛,是不是?”对着这样的男人,我真的要倒塌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干粮当作他,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而他却在一旁看着我笑。

白天赶路倒也君子,但夜晚该怎么抱还是怎么抱,从未因为我的恶语改变丝毫,但我不能否认,有他在身边也让我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乐趣。

路过溪边的时候,他架起柴火,就拖着我去抓鱼,在楚府我哪曾过过这样的生活?当鲜蹦乱跳的鱼被他抓在手中的时候,我竟然开心得像小孩那样欢呼,在他含笑的注视下羞红了脸。

“乐儿,抓着。”当滑溜溜的鱼在我手里挣扎时,我惊慌失措,什么都不想就松开了手。

“我那么辛苦抓来的,你得赔我。”他居然凶我。

“你自己递给我的,关我什么事?”我死不认账。

“最多我捉一条给你。”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我开始去弯下身去捉鱼,但那鱼狡猾得很,总是捉不到,但衣服却弄得湿漉漉的,好在天气渐渐暖了,头顶也艳阳高照。

“捉不到,反正又不是我要你给我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我干脆将这事撇得一干二净。

“算了,给一个吻补偿吧。”他又来了。

“你就想得美。”我快速离开,但他手一拽,一个深情的吻就这样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唇瓣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上岸边开始烤鱼吃,似乎刚才那一吻只是我的幻觉,但唇却依然有着他的味道。

“先将衣服换了,别着凉。”他从他的包裹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我,这一路上路过市集的时候,他又看中的衣服就帮我买一套,结果一路下来,他包裹里装的几乎是我的衣服,就差没连裹胸也帮我买了。

他另外生了一堆火给我烤干衣服,衣服干的时候,已经闻到鱼的香味,他的烤鱼技术特别好,烤的鱼又香色泽又漂亮,一点也不焦,让我馋得直流口水,而换我我去烤,无论我怎么专注小心,那鱼要不是一边熟一边不熟,就是烤得黑乎乎,一股焦味。

“你还是等吃就好,真替这鱼可怜。”看着黑乎乎的鱼,我也觉得使自己的罪过。

“嫁给我吧,嫁给我天天可以烤鱼给你吃。”他又来引诱我了,三句两句又提到这个。

“不嫁我也能吃,我花点银两大把人给我烤呢?”

“有免费的不要,要花钱的,乐儿,你怎么那么笨呢?除了我没人娶你这种不会当家过日子的女人的,还是赶紧点头吧。”他一边说,一边将烤好的鱼递给我,的确是香得很,但我总不能为几条烤鱼嫁给他吧?

他静静看着我吃,似乎比他自己吃还要香,有时我还是被他的柔情所迷惑。

有一天深夜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含情脉脉准备吻下来,双唇微微的碰触,我的心几乎跳出来。

“霍云诺——”我恼怒地瞪着他。

“这样的事你干了多少次?”我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干了多少次呀!”他故意曲着手指算,曲了一下又一下,看得我火冒三丈。

“乐儿,太多了,数不清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不嫁我吃大亏了。”

“就算吃大亏我也不嫁你。”我气鼓鼓地推开他,他却在一旁笑。

“这次从银魄回家,我就叫楚冰哥哥搬家,离开大俪国,不再过来。”我冷冷地说。

“乐儿,你当真——”他的眸子闪了一下之后,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别走——”他收起他的不羁与慵懒,声音低沉而沙哑,不知道为什么心颤了一下,我是不是伤着他了?

但他的黯然神伤只有一个晚上,第二天依然笑得绚烂如骄阳,这一路我们一起看过最美的瀑布,走过最古老的城墙,感受过最壮观的日落,体会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有时他牵着我的手走了好远也未曾发现,而晚上慢慢习惯了属于他的温暖。

进入银魄,我开始戴上面纱,免得有人认得,尤其银魄的皇城逛得多了,认识的人并不少,而霍云诺却越显得心神不宁,很多次半夜醒来,都发现他痴痴地看着我,竟未成眠。

而我故地重游,心情起起伏伏,他的笑,他曾经对我的宠,都一一涌上心头,这里有太多地方留下我们的足迹了,如今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心还是会痛,以致或云南诺叫我之时,总是神游万里。

“想他了?”他喉咙似乎被烫过,发出的声音也带着痛楚,是的,想他了,即使怨他恨他,但这一刻还是想起了他,想起那个骄傲又薄情的男人。

因为后天就是星日节,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摆设,一派喜庆,为了一睹皇上真容,很多人专程赶来,很多客栈已经人满为患,我们走了十间才有一间客栈说还剩下一个客房,那价格也贵得让人咋舌。

霍云诺赶紧付钱,客房倒十分雅致,用温水洗去脸上的风尘,我就懒懒地靠在床沿一动不动,粗粗吃了一点东西,就被霍云诺拽到大街上,他说我们以前去过什么地方,这两天我得带他通通走一遍,我觉得他的理由很无理,与他吵得很凶,但这次他不肯退让,强硬的很。

两天他拖着我走过大街小巷,不肯漏过一点点,他说从此这些地方他也曾带我来过。

因为恨他蛮狠,我整整两天不跟他说一句话,他显得很是焦躁,连续两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第三天是星日节,我带着斗笠,蒙上面纱,穿上最普通的衣服走到大街上等候他的特制的大撵车经过,等候的过程是紧张而心焦的。

我的小念歌,娘千里迢迢只为看你一眼。

中午时分,隐约听到有仪仗的声音,人群一阵骚动,我的小念歌来了,他来了,心中百感交集,难以用语言表达我的感受,而霍云诺一直不出声注视着我。

很快周边的人群挤着往前靠,我看到五彩的花瓣如雨般落了下来,他们终于来了,我的小念歌长大了,长高了,变得我也有点认不出,想想心酸涩的很,面对如此盛大的场面,他不但不害怕,还睁大这乌溜溜的眼转来转去看着一幕,还时不时挥手似乎向围观者打招呼,惹得围观者啧啧称叹。

小念歌,看着娘,娘来看你了,鼻子酸酸的,此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男子的焦虑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