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声啸。这一夜,柳芽不敢懈怠,合衣靠在床头上,迷迷糊糊就到了天亮。

清晨,被耀眼的阳光照醒,柳芽揉揉眼睛,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今天的太阳很好,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就连温度也上升了许多。

“你终于醒了!”燕儿冷冷的站在门口,不悦的看着她。

“哦,对不起,昨天晚上有些累!”柳芽垂下脑袋,敛眼低眉,一副温顺的模样。

燕儿冷冷的回眸,“端进去吧!”身后的丫鬟一溜烟的进来,手上端着铜盘,珠花,还有新裳。

“这是…”柳芽眉头一跳,急急的问她。

“不是给你的,只是借给你穿穿,今天天气好,又是观音娘娘的寿诞,老夫人想要去庙里上香,让你陪着!”燕儿话说的刻薄,手下却不闲着,为柳芽穿衣打扮。

“上香?”柳芽的心中一动,也许这是一个最佳的逃跑时机,只是那幅画——也罢,等回了金狼王朝,让金瞑一道圣旨下了,交出来,还省一些力气呢!

她打定主意,心情立即愉悦起来,老老实实的坐在梳妆台前,任凭燕儿装扮。

在插上珠花之际,燕儿猛然握了珠花,装作是帮她插花,却将尖利的那一端对准了柳芽的太阳穴:“我问你,昨天晚上少爷来,你们有没有…”她话还没说完,眸光却变得犀利异常了。

柳芽透过镜子望见了女子手上的珠花,心中一颤,赶紧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其实已经嫁人了,我对你们家少爷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放心好了!”

燕儿终于满意的笑了笑,动作轻柔的为柳芽插上珠花,然后拉起她左右的打量。

“真好看!”她低低的赞叹,眸光发出晶莹的光芒,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是那犀利的一眼,却将柳芽的七魄吓得丢了五魄,一身冷汗。此地不宜久留啊!

早膳是在饭厅之中用的,老夫人热切的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拜神的好处,可是柳芽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不断的打量御风。

他真的同意她陪老夫人去吗?

“奶奶,多吃一些,路途还远着呢,一会在路上,你再与琴表妹好好的说说!”御风难得展露笑容,将一碗银耳莲子羹推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好,好!”老夫人应着,瞧瞧柳芽再瞧瞧御风,乐呵呵的喝下下去。

御风同意柳芽陪着老夫人去,只是他也去!

在大门外,柳芽望着那两辆轿子与轿前的高头大马之时,猛然有些泄气。

她要怎么在男子的监视下逃脱啊!

燕儿搀扶柳芽上轿,男子却从身后向前一步,握住了柳芽的小手。

柳芽一惊,不解的看他,他重重的捏捏她的手背低声道:“你应该看出来了,奶奶很喜欢你,一刻也离不开你,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他猛地用力,柳芽哎呀了一声猛然叫出声来。

“琴儿,怎么了?”已经坐在前面轿中的老夫人关心的探出脑袋来看她。

男子眸光一暗,示意她说话柳芽无法,只能假意的笑笑:“没事姨婆,只是差点摔倒,幸亏表哥扶了我一下!”她说完,就狠狠的甩开男子的手臂,径直进了轿子。

男子冷笑,翻身上马,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观音庙而去。

观音庙,在邙山半山腰下,自古以来就有百求百灵的美誉,为了表虔诚,老夫人在山脚下就弃轿步行,柳芽只能在一旁搀扶,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跑。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山道拐弯处,大雪压低了轻松,缓缓的想两侧分开,展露出一片黑色的土地来,地面升高成斜坡,斜坡又似刀削斧凿般倾泻而下,连成一片险峻的山坡,一座简陋却香火鼎旺的观音庙宇就建在坡顶之上。

今天是观音寿诞,庙门大开,进香许愿者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御风怕挤着老夫人,早已经与庙宇之内的主持讲好,由偏门进,在大家还没有进正殿之前,上第一株香。

学着老夫人的模样,跪在蒲团之上,举眸望见慈祥的观音娘娘,一向不信佛的柳芽也破天荒的诚心祈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一定救我于苦海,虽然老夫人对我还不错,但是我的心事还未了,不能常伴左右,请你赐我机会逃跑吧,阿门!”然后轻轻的在胸前划了十字架。

御风缓缓的眯了眼,看着柳芽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又动作怪异的在胸前划着,眸光更是深沉。

“琴儿,今年啊一定要多烧几株香,你今年就年满十八岁啦,一会让庙祝选个好日子,你与风儿的亲事就赶紧办了吧,争取明年的时候,抱个大孙子!”老夫人喜颠颠的开口,柳芽却心中不断的叫苦。

成亲?孙子?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可是归心似箭!

寒山脚下的禹城,金瞑急急的赶到了这儿,当望见在古玩店中被扣押了多日的山民之明,他失望的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是柳芽呢,如果是她,她早就应该回去金狼王朝找他,而不是这样流落在外!

“这位大爷,这扳指真的是我在一处破庙里捡的,不是偷的,请老爷做主啊!”那山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

“起来吧!”金瞑抚抚脑额,不耐的开口,从山民手上取过凤戒,遥望这世间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眸光之中猛然掠过一抹痛苦。“芽芽,你到底在哪儿啊?”

追随在后的莫桑身子一僵,抬眸望向金瞑。

皇上瘦了很多,脸颊都凹了进去。可也因为瘦,他的五官显得更立体,鼻梁高挺,嘴唇长而薄,幽绿双眸深沉而幽静,宛如冬天的湖面一般,兴不起任何的波澜。

他站在街角,望着这大千人群,眉角落寞的轻垂。

“皇上,回去吧,看来青妃娘娘不在这儿!”莫桑低低的开口。

身后一个挑担的山民过来,猛地撞了金瞑一下,沉思的金瞑来不及躲闪,手中的凤戒啪嗒一声落在地了地上,顿时摔成了两半。

那细碎的玉沫在青石板上溅起,如落花,如流水。

莫桑猛地抓紧了那山民的衣襟:“好大的胆子,你竟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金瞑怅然若失的蹲在了地上,对着摔成两半的玉扳指,双眸无神。

那山民知道闯了祸,连忙急急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金瞑怔怔的望着玉扳指,心中一片抽痛。

玉,碎了,难道昭示着芽芽再也…他猛地痛苦的闭上眼睛,低低的开口:“莫桑,杀无赥!”

他话声刚落,莫桑抽剑狠狠的刺在山民的心头,鲜艳的雪花喷溅在了青石板上,玉扳指上。

周围群众立即响起一片惊呼。

晶莹的血色染红了男子的眼瞳,他猛然觉得痛痛得到了缓解。一抹阴寒的笑容浮现在唇角。

恨,深深的恨再次席卷了男人。

如果没有芽芽…他捡起地上的扳指,尖锐的棱角划伤了他的白皙的手指,晶莹的血色与白色的宝玉缓缓的相溶,逐渐的突出了两个字——御剑。

“皇上!”莫桑低低的喊了一声,眸色焦急。

男子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任血缓缓的流出,一滴一滴!

老夫人将御风和柳芽推到了寺庙主持的面前,柳芽一开始意兴阑珊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瞄着寺中的情况,但是那僧人一开口,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善哉善哉,老衲与施主果真是有缘啊!”他声如洪钟,望着四处观望的柳芽浅笑吟吟。

心中一顿,柳芽猛地转眸望向面前的和尚,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啦。

是他?墨濯的师父!

柳芽立即对着僧人吹胡子瞪眼起来。

御风望着柳芽那愤怒的神情,一抹若有所思闪过双眸。

正文 100 起点

柳芽的心中是怨恨好僧人的,好死不死的将她丢给山民,她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但是在御风与老夫人的面前,她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悻悻的垂眸。

“主持认识琴儿么?”老夫人欣喜的开口,语气甚是虔诚。

那僧人笑的莫测高深。

在寺庙用了简单的斋饭之后,僧人单独约见了柳芽。

“施主可明白了世人拘目见,酣酒笑丹经的意思?”开门见山,僧人也不避讳。

“你要说便说,不用故弄玄虚!”柳芽语气有些不悦,现在她最关心的是金瞑的情况,想要逃走,什么丹经,她顾不上。

僧人摇摇头,低低轻喃了一句:“施主终究还是不明白,善哉善哉!”言罢转身而去。

柳芽愣在当场,心中有些发慌,但是现在并不是她犹豫的时候,最关键的,她要想办法逃走!

黄昏的庙宇,有着不同于尘世的寂静,就连寒风吹落寒雪,落地亦无声。

转眸四顾,只有几个扫雪的僧人,柳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佯装观赏雪景一般,缓缓的向寺院深处走去。

寺院深处,是一处梅林,雪压技头,花露冬枝,鲜艳的粉红与醒目的白组成了一个美丽的世界,柔和的夕阳透过枝椰叶瓣,筛落一地暖和的光影,美

得让人不忍挪开视线。站在花技下,轻轻的嗅一口气,凉沁中带着淡淡的甘甜味道,每吸一口,仿佛连五脏六腑都熨贴了一般。

早在午膳之时,柳芽就借机会跟随小和尚打听好了下山的路,知道这梅林之后有一处后门,当下也顾不上欣赏雪景,着了冬靴的双脚踩在厚厚的雪堆

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但是在梅林之中转了两园之后,柳芽还是没有发现小和尚口中所说的后门,茫然间,她看到在一颗梅花树下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的男子,那身影秀场

苍茫,逆光而立,身边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

微风吹过,雪落无声,溅落在他金发,肩头,绛紫衣衫之上。

柳芽愣愣的站在那里,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一股冰冷化开在胸膛。

“好兴致啊,竟然有心思赏雪景?”男子回身,眸光轻眯,唇角淡抿,只是那浅淡的笑意丝毫没有渗入深邃的眸中,一双幽眸邪魅的令人颤抖。

柳芽的心中猛然有了一抹愤怒,男人一定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不做声,像一个猎人一般,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的猎物在陷阱里徘徊,做着无望的努

力,然后等到猎物疲倦之时,才拉线收网。

也许——柳芽环望这无尽的梅林,懊恼的低咒一声,也许这梅林之后根本就没有后门!

柳芽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外走。

“既然来了,就陪我赏雪景吧!”话音刚落,男子一只健臂冷冷的拦在了柳芽的面前。

男子的眉眼之间有着一种刻骨的冰冷。

没等女子拒绝,他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急促、突然,却异常的用力。

一瞬间,柳芽想逃也是来不及。

他的手指冰凉,竟然让柳芽心中有了一种熟悉感,曾经一个男子的手指,也是如此的芊细,冰凉,冷冷的沁到人的心中。

她抬眸望了男子,一缕金发散落在他俊美的脸颊,迷离而性感,幽绿的双眸宛如秋日深湖中的苔藓一般,潮水湿而柔软。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臂,缓

缓的向前走,大脚踩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音。

柳芽顿了一下,男子冰凉的手指与落寞的神情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在缓过神后,她奋力的挣扎逃脱。

男子回眸,望着她挣扎得通红的小脸,眉眼之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跟她不一样,她总是表面上黯然的接受,背后却…”他语气突然艰涩,“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心中竟然是那般的讨厌我,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

爱她,去呵护她,希望带给她幸福,最后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

他苦涩的笑,那落寞忧伤的神情竟让柳芽慢慢的安静下来。

她任凭男子握着她的小手,穿梭在梅林之间,风送着寒气,梅香雪色,卷起一抹抹令人迷醉的淡香。

金瞑的双眸冷冷的注视在断裂的凤戒之上,御剑两字沾染了他的鲜血,分外耀眼。

“皇上!”莫桑再次轻喊出声,男子冷冷的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那金发丝丝飘逸在空中,华丽的伸展,远远望去,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急掠

而去。

莫桑急急的跟上。

琉璃宫,将破碎的凤戒呈到太后的面前,太后的面上闪过一抹惘然。“这凤戒怎会…”

金瞑只是紧紧的抿着唇,将御剑两字给太后瞧,但是见太后毫无反应,心中仿佛是明白了一些。

难道这凤戒之后的文字只是无心之举吗?他怅然若失的出了琉璃宫,举眸仰望苍穹,天色暗了!

允天宫内,男人落寞的身影轻轻的打在白色的窗纸之上,一幽眸,怔怔的对着凤戒沉思。

“皇上,云妃娘娘求见!”张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轻声的禀道。

男子皱眉,猛然感觉到了血液倒流,云妃?

张公公偷偷的瞥了一眼,轻声的提醒:“是慕容大人的千金,慕容云锦小姐,皇上不是在出宫之时,颁布了圣旨封其为…”最后两字他没有吐出口

金瞑的面色猛然之间难看到了极点,他暴睁了双眸冷冷的望向张英:“云妃?当日朕说的是云妃吗?”他的心中猛然闪过金晖淡笑的面孔,是他,他

执意要封慕容云锦为云妃,难道是真的帮助他出宫,还是…

“让她进来!”他低低的开口,冷冷的开口。

张英忙不迭的出去,片刻之后,慕容云锦轻笑着,身着一宽幅的锦衣缓步前来。

只是两个月而已,她的腹部并没有隆起,而她,却非要穿着宽大衣裳,为的就是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男子的双眸犀利如剑,从女子款步进宫以来,一双利眸瞬也不瞬的紧紧盯着他平坦的腹部。

“皇上!”她娇俏的轻喊,神色自得。

男子却秃自冷笑:“张公公,允天宫是不是还缺少一个倒马桶的嬷嬷?”

张英一怔,不解皇上为何问到这边来,微微一愣之后,只得顺着答道:“是,皇上!”

“削慕容云锦为奴,去倒马桶吧!”他冷笑,眸光冰冷。

女子当场怔住,她进宫的第一次求欢,距离皇上还有五米,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近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她再也不是妃子。

她惊愣的张大眼睛,两只小手还抚在平坦的腹部上。

“是,皇上!”张英垂眸,淡然的上前,挥挥手,命侍卫将女子拖了出去。

橙色幕霭的允天宫外响起女子尖利的哭叫声。

金瞑蓦然勾唇一笑,阴冷而残酷。

朝晖殿,当戎天将这一消息禀告给金晖的时候,男子也只是微微的扬眉,然后唇边就是莫测高深的微笑。

他自然了解金瞑的心,慕容云锦的进宫只是她悲惨人生的延续而已,而他所要的,只是那种昭告天下的诏书。

御风紧紧握着柳芽的小手,执着而坚决。温暖从女子的指尖缓缓不断的输送而来,有一瞬间,他曾经有了一抹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种种美好的瞬间

,他握着素琴的手,徜徉在这梅林之中。

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的眸光蓦然变得温柔,手指缠绵的缠绕上女子的皓腕。

柳芽一怔,意识到男子的突兀,猛地挣脱。

“我…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梅林之间黑影重重。柳芽的面前,只有一双幽绿危险的眼睛。

男子轻轻的眯眯眼,女子的挣脱打断了他的遐思,他盯着她闪着无辜的清亮眼神,一丝鸶猛猛地划过。

他突然伸出大手,牢牢的抓住女子的双手粗暴的箍在梅树之上,伟岸的身子将女子禁锢梅树之上,白皙的手指冷冷的滑过她柔细的下颌,眸光之中欲

望大盛。

无边的月色下,分只望见了女子大大眼睛中的柔软神色,他怔怔的望着,似在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来。

柳芽冰冷的抬眸看他,“御风,你清醒一点,我不是素琴,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女子的冷漠仿佛更是惹恼了他,他的眸色瞬间冰冷。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又何必执着,留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在身边,不但侮辱了你对她的感情,也让你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你放我走吧,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