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谁的?”他冷冷启唇,想要保持冷静,可是强烈的妒意让他的神情看起来狰狞的可怕。

柳芽异常从容、淡定的站在男子的面前,就像她那双不起一丝波澜的秀丽烟波一般,缓缓开口:”在你买我进山庄之前,我已经嫁人,孩子是我夫君的!”

“嫁人?夫君?”男子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直到双眸之中燃烧起嫉妒的火焰。“你的夫君只能是我!”

他狠狠地盯着她,抓紧了她的手腕,那强硬的力度让柳芽痛呼出声。

“我不是素琴,我是柳芽!御风,你该醒醒了!”

女子骤然大喊,毫不留情的戳破他一直逃避的事实。男子猛然惊醒,唇畔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素琴,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但是你是我买回来的奴隶,我有权决定你的死话,甚至你腹中胎儿的死活!”

柳芽一怔,犀利的双眸因为男子的威胁而变得和软,她咬咬牙,低声道:“我这次回来是与你谈生意的,你买我的五千两我会以十倍的价钱补偿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忙救救我的夫君!”

“钱?”男子冷笑,幽绿的双眸逸出一抹明显的嘲弄神色,“你认为我会缺钱吗?难道你不知道院子后的小楼就是我的宝库,我甚至都不愿意上一把锁,钱,在我眼中只是一堆铜臭而已,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猛地打横抱起柳芽,在柳芽的惊呼声中,那俊绝的身影溶入了月色之中。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柳芽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倔强的抿了唇,直到男子将房门一脚踢开,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

难道他真的要——洞房花烛吗?柳芽在身子触到床铺的瞬间,猛地惊惧起来,立即缩了身子藏在了床榻的角落中。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着我,我还没有卑鄙到那种程度,不过你腹中的孩子我是不会留下的,既然是在遇到我以前,我就不会计较,素琴,从今以后乖乖的留在我的身边,忘记这个孩子,以后,我会给你更多更多的孩子!”男子冷冷的抿唇一笑,字字话语想冰针一般刺戮着柳芽的心。

“御风,难道你就不能清醒一下吗?我这次回来是祈求你的帮勋的,难道你就不愿意听听金狼王朝与魅族的渊源吗?”柳芽不死心的开口。

“不想听,一点都不想,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至于你带来的人,今晚我就会将他赶出庄去!”他站起身来,冷冷的挑眉。

“不,不,御风,你不能赶他走,这次回来,我是诚心诚意的想要求你帮忙的,我…”柳芽在怀中摸索出凤戒交在了御风的手中,“希望你能帮帮我,因为你要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人!”

御风的面色在瞧见凤戒之后有些凝重,他浓眉一扬,将凤戒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看了,猛地盯住柳芽不动了。还没有等柳芽反应过来,男子猛地转身离开了,脚步是那样的匆忙,神情是那样的焦急,只余一丝威严的气氛残留左空气中。

女人绷直的身子猛然之间软化,她瘫倒在床上,任凭大开的房门在寒风的力量下,一下一下击在门框上,发出惊心的声音。

“柳芽姑娘?”门前伸出一个脑袋,是燕儿,她表情复杂的望着发呆的柳芽,轻轻的喊了一声。

“燕儿!”柳芽回神,怎急的摆手让她进来,现在只要是熟识的人都能给她生存的希望。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燕儿站在门口,没有走近柳芽,面上也没有柳芽想象中的亲近,语气象冬日晚上的寒风一般。

“不是的,我不是有意的,而是…”柳芽立即明白了什么,急急的解释。

“你不用说,也许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老夫人的病又加重了,天天喊着表小姐的名字,你回来了,也可以给老夫人一个安慰!”燕儿低低的开口,总是站在离柳芽三米远的地方,并不靠近。

“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回来是因为…”柳芽顿住,疲累的叹了口气,再也没有力气解释。再抬头,燕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房门外,黝黑一片。

这一夜,柳芽只是迷迷糊糊的眯了一小会,清晨的时候,才迷迷瞪瞪的睡去。

一双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暖暖的,柳芽轻轻的嘤咛一声,直觉的靠了过去,但是很快猛地张开了眼睛。

她在御剑山庄!她坐起身来,警惕的望着面前的男子,男子轻笑,眸光邪魅而性感,“你真的像极了她,睡觉颦眉的样子最像!”然后他站起身来,背手面对柳芽低低的开口:“可惜你不是她!”

“你现在终于承认我不是素琴了吗?”初升的阳光落在男子挺拔的脊背上,耀人的眼,乱人的心。

柳芽猛地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对,你不是素琴,但是要代替素琴,现在快点起床去见奶奶!”男子猛然转过脸来,凌厉的眸光冰冷的语气将柳芽心中唯一的希望刺戳的湮灭在清晨冰凉的空气中。

“御风,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执迷不悟,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皓腕就被男子紧紧的握在了手中,低沉而霸道的话语响彻在耳边:“什么都不要说,现在就去见奶奶!有什么…等见完奶奶之后,我们再谈!”

柳芽猛然抬眸看他,男子冷淡而高贵,邪魅而优雅,只是眉头微皱着,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柳芽望着他的脸,再也没有挣扎,心中猛然有了一些感触。一方的霸主也未免可以心想事成,随心所欲,他也有他的痛苦,他的迫不得已!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挣扎,任凭男子握着她的皓腕,下楼。在走廊拐角的时候看见了燕儿,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脑袋,又迅速的消失。

老夫人躺在床榻之上,果真是苍老了不少,新婚之夜,孙媳妇不翼而飞,对哪一个长辈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更何况她十分喜欢素琴。

“姨婆!”柳芽进房。喊了一声,这一声却是心甘情愿。

只是老人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热情,只是让丫鬟搀扶起来,半靠在床榻上,费力的眯了眼,褶皱的面上没有丝毫欣喜的表情。

老人这般,不但让柳芽一愣,御风也是一怔,他上前,搀扶着老人低声道:“奶奶,您怎么啦?素琴表妹回来啦!”

老人半晌之后终于抬起浑浊的双眸,低声道:“风儿,奶奶虽然眼睛花了,可是心不糊涂,她不是素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只是我知道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一定会将素琴找回来,你宁可找一十假的回来冒充她,她一定是回不来了!”老人抹了一把浊泪,眸光垂下,“所以,你不必费尽心力找女人来冒充素琴,你的孝心我知道…眼看着我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御风的唇角猛然抽搐,仿佛想要找些什么话来安慰老人,可是薄细的两片唇轻轻蠕动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姨婆,您真的是老眼昏花啦,我是素琴啊,您又糊涂了!”柳芽只是神情一僵,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亲亲昵昵的坐在老人的身边,执起老人的手,亲亲热热的开口。

老人一怔,细细的瞧着女子的眉眼,浑浊的双眸之中还是闪过一抹怀疑,最后坚毅的摇摇手,“你不是,不是,素琴她一定是回不来了!”她说着,两行浊泪便流淌了下来。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榻前闲置的一张古琴前,秀指轻动,波光潋滟,一曲《高山流水》叮咚而出,时而缓慢,时而急促,飞舞的芊指,粉色的衣袖,宛如彩蝶纷飞一般,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带来了一抹昂扬的春意。

老人望着抚琴的女子,良久之后喊了一声:“素琴,你真的回来了?”

芊指按住蹦动的琴弦,柳芽转眸,低眉顺眼的模祥无限的强顺美丽:“姨婆,你终于记得我了吗?”她站起身来,上前,握住老人的双手:“姨婆,你要好好的哦,一定要好好的,素琴希望你好好的!”

老人点点头,握住柳芽的双手,喃喃的开口:“燕儿那个丫头,又胡说八道了,我就说怎么会老眼昏花,连素琴都不认识…”她喃咕了许久,仿佛是累了一般,便缓缓的合上眼帘。

给御风示意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将老人安置在床榻上,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知道是燕儿捣鬼?那曲《高山流水》…”一出房门,御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燕儿,也许是庄中的任何一个人,毕竟我与素琴只是相近而已,并不是太像,只是我断定姨婆以前一定不知道,因为她让你与素琴成亲,试想一想,如果她知道我是假的,会让我嫁给你吗?她可以假装我是素琴,但是绝对不能假装我是你的娘子!所以我断定,一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而这么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真正的素琴!”她转眸一笑,低声道:“至于那曲《高山流水》么,是一个老曲目,以前我学过古琴,会一些皮毛,刚进庄之时,你逼迫我假装素琴,这琴技自然是一部分!”

男子扬扬眉,眸光一沉,紧紧的盯着柳芽,若有所思般开口:“我,仿佛低估了你,仿佛每一次,你都能带个我惊喜!”

“你错了,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老人,每次看到姨婆,我都会想到一手将我带大的奶奶,老人的心思其实是很脆弱的,她们要的也很简单,只是一家人的团聚,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谢也要谢我与素琴相似的一张脸!”柳芽似有感触一般的开口。

“我以为你会怨恨与素琴相似的一张脸,毕竟在这个山庄,你是不快乐的,你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男子轻笑,眸光不再犀利,相反有了一丝柔和的影子。

“是,我不快乐,但是我还是会感激你,是你将我从奴隶主的手中救出来。你对我做的一切,只是基于对一个女人的爱与恨,这一些,我统统可以理解!因为看到你,我就看到了曾经的他,一样的金发,一样的碧眸,一样刻骨的恨,只是你懂得隐藏,自己舔舔伤口,而他,被狼性控制,将报复肆虐在国民的身上!”

“他?金发碧眸?狼性?你说的可是金狼王?”男子扬眉,笑的蹊跷。

柳芽一怔,眸光之中掠过一抹讶然,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你不必这么看我,你认为你带着一个男人进了山庄,我真的会置之不理吗?还有你身上的凤戒,那是金狼王朝的历代皇后的信物.在千年之前,却是御剑山庄的信物!”他淡然一笑,引着柳芽走出主殿,来到了花厅,花厅的圆桌之上,早已经摆放了精致的点心与茗茶,角落中熏着暖炉,暖洋洋的。

“坐吧,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次!”他略一扬眉,望向柳芽。

柳芽点点头,这也是她需要的!

我记得曾经跟你讲过魅瞳的故事,其实魅瞳当日出走之时,早已经有了与御剑山庄的婚约,这凤戒就是御剑山庄第一任庄主送给魅瞳的礼物。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第一任庄主便娶了她的妹妹,御剑与魅族,联姻了一族又一族,到了最后,不知道何事,生下来的男丁身子越来越孱弱,寿命都活不过四十岁,到了我这一辈,只剩下我一个!”御风轻叹了一口气,笑道:“魅族的女子却越来越衍盛,只是与之而来的魅惑能力却越来越弱。看到你也应该知道,如今的魅族早已经不是金发蓝眸,因为魅瞳的背叛,上天仿佛是惩罚一般,魅族女子已经与普通女子无异,再也没有了天生魅感人心的能力,换句话说,再也不是魅,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么你呢?金瞑被狼性控制着,你呢?”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金狼王世代被狼性控制,只是因为他们遭受了魅瞳的诅咒,魅瞳,曾是魅族最杰出的巫师,她下得咒极其难解,更何况是用自己的生命下得血咒!”御风淡然的一笑,轻轻的啜饮了一口茗茶。

“你知道?你仿佛知道比我还要清楚许多!”柳芽吃惊的望着御风。

“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知道鲜奴国已经将金狼王朝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吗?天将妖孽,金狼祸国,匡扶正义,天下归一!”

妖孽祸国…祸国…柳芽怔怔的站在那儿,直觉的风云变色,天哄得一声塌了下来,面前一阵漆黑。

“你怎么了?”御风轻喊一声,扶住了她的身子,她猛地攥紧了男子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几乎要陷进男子的肉中:“他们胡说,胡说!金瞑不是妖孽,他是人,他只是被狼性控制了而已,金瞑不是妖孽!”她已经不敢想象金狼王朝的臣民陷入一种如何的恐慌之中,他们如果想到皇帝是妖孽,那么城池会不攻自破的!没有人愿意守候一个能变成狼的妖孽!

“你冷静一点,现在金狼王朝已经失去了小半的江山,大郝,鲜奴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再加上这四句话,金狼王朝终究是要灭亡的!”

“不,不是的,你瞎说,金狼王朝是不会灭亡的,我…”柳杨急急的回身想要去找金瞑,她要跟他回去,上前线,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她不可以,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大批的金狼臣民变作鲜奴或者是大郝的奴隶!

“你清醒一点,现在鲜奴高高的挂着为民请命,为公主报仇的旗帜,士气盈满,你一个弱女子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只能承受,承受这一切!”御风狠狠的拉住了柳芽。

鲜于,是鲜于,他怎么可以利用金瞑内心最痛的一处攻击他?鲜于!柳芽的心中不怪他,只是心疼金瞑,从今以后,被唤为妖孽的他要如何在这世间立足?泪,猛地流了下来,晶莹而美丽,柳芽终于平静下来,她将小脸伏在手心之中,呜呜的哭出声来。

金瞑,你不是妖孽,不是!她不敢想象金瞑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心中的伤疤会越来越大,血越滴越多,苍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一切! ?都是那个该死的金狼王,金狼王!柳芽猛地嘶吼出声,青筋蹦出来,眸光有些嗜血,可怕,她一定要消灭金狼王,一定!

噗通一声,柳芽跪在了御风的面前,狠狠的叩首:“求你,求你救救金瞑,他不是妖孽,不是,真正作孽的是那个金狼王,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么多,御风,我求求你,你救救金瞑!”

头狠狠的叩在地上,第一次,柳芽放下了自己的自尊,为了金瞑,为了金狼王朝,她一个女子的尊严算得了什么,只要金瞑没事!

御风望着跪在地上的柳芽,唇角狠狠的哆嗦了一下,他回首,瞳眸中挑起一抹浓烈而激烈的恨意。

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难道都可以这般的没有自尊吗?救金瞑?

救自己的情敌吗?他猛地回首,神色变得冰冷:“你起来吧,我不知道怎么救他,就算是知道,我也没有这个义务!”他抬腿边向前走,却被柳芽紧紧的拖住右腿。

“御风,我知道怎么救他,只要你愿意帮忙,现在你救得不是金瞑一个,而是千千万万的金狼王朝的人,御风,求求你!”

男子眉眼一动,冷笑一声:“千千万万的金狼王朝人?也许你现在应该出去打听打听,金狼王朝的子民还承认他们的王吗?他们害怕还来不及,他们有的早已经加入了大郝或者是鲜奴的部队,金狼王每月总要害死一个女子的传言早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实,柳芽,你只是一个女子,不要痴心妄想了,好好的在御剑山庄待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御剑山庄将会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块净土!”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怔怔的跪在地上,许久许久,雪花再次飘了起来,寒风吹荡着厚重的帷幕,柳芽缓缓的站起身来,向着后面走去,一步一步,路很远很远,心很冷很冷!

打开房门,看到了床榻之上沉睡的金瞑,隐忍了一路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她低垂着脑袋,瘦削的双肩轻微的抖动着,直到男子的双手缓缓的搭上她的肩头。

“你…”柳芽一怔,是谁给他解了穴道?!

“你不要害怕,我是金瞑,而且现在我已经学会控制他的出现,就算是解了穴道,我也不会让他逃走!”金瞑幽幽的笑笑,将女子抱在怀中,“傻芽芽,你哭什么,不要哭,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面对!”

女子的哭声更大起来。一起面对——这是她曾经与金瞑讲过的,可是如今,金瞑是这世上人人唾弃的妖孽,他的国家就要灭亡…

她抱紧了男人,无助与恐惧再次袭上她的心头,好痛好痛,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伤害远远比伤痛来的严重,她不敢想象金瞑知道这一切的神情,只是低声的哭泣,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

“芽芽,不要再哭了,我的心都要颤断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承受,从玉澈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罪过,金狼王朝终究是要毁在我的手中了!”他低叹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芽芽!

狠狠的抹光眼泪,柳杨猛然站起了身子,眸光中闪过一抹坚决,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金瞑,我不会让金狼王朝灭亡,不会!”她异常坚决的向外走。

“芽芽,不要再去求他,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是死,我死在战场上,至少可以瞑目!”金瞑看她,凝重的开口。

女子站在门口,冷风卷起她的衣衫,青丝,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我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的国家灭亡!”

正文 109 孽缘

雪终于停了,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天色也渐渐的变暗,暮色下,半垂于天际的落日正展露出漫天殷霞,呈现着赤红的色彩。披着红色披风的柳芽逆着落日的阳光,一个人站在御风的房门之外,久久久久。

房间里,御风慵懒的仰躺在软榻上,手中擦拭着一把寒剑,只见剑身有八方面,长三尺三寸头,头方,剑光清冷若霜雪,正是御赐名之御剑!

软榻之下,跪着燕儿,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敛眼低眉,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其余的话我不会多说,燕儿,看在你为御剑山庄服务这么多年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见到你!”男子冷冷的开口,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拂过寒冷的剑身。

低垂着眼帘,樱唇蠕动了两下,想要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静静的起身行礼,然后离开。男子默默的望着燕儿挺直的脊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为什么燕儿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要为她的小姐留一个位子,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小姐早已经抛弃了这个位子吗?

房门缓缓的打开,柳芽一怔,惊喜的抬眸,却望见了燕儿。

燕儿的神情一开始平静的,但是在望见柳芽之时,眉头一跳,眸光一暗,仿佛有抹激烈似地要跳跃而出,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坚忍的抿抿唇,走到柳芽的面前:“我要走了,请你照顾好少爷,少爷他真的很可怜!”

她的声音嘶哑,仿佛隐忍了什么,双眸垂下,然后坚定的转身。

“走?你去哪?”柳芽一怔,拉住她的手臂,燕儿冷冷的挣脱,“去找小姐,有小姐的地方才是燕儿的家!”

“可是你要去什么地方寻找,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姑娘…”柳芽情不自禁的关心她。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你是有求而来,但是依据少爷的脾气他是不会帮你的,除非…”燕儿冷笑,低声道:“除非你是小姐!”

除非你是小姐——柳芽猛地愣住。她不可能是素琴,也不能当做素琴留下来,难道就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燕儿的身影缓缓的在视野中消失,柳芽转身望着雕花的房门,有些失魂落魄,心理压抑着一口气,无法散去。

夜色岑寂,万籁俱寂,身处乱世之中的御剑山庄难能可贵的保持着这份清净与安静。大郝仿佛对御剑山庄也是格外忌惮,就算扎营在山下也不敢上山来叨扰一分,身着黑色劲衣,银色腰带的山庄人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边界自由行走,如果可以借助御剑山庄的力量,从敌后瓦解大郝,金狼王朝说不定会反败为胜!

冷风之中,柳芽痴痴的想着,计算着,盘算着,可是面对强硬的御风,这一切都只是空想。

天气越来越冷了,冷风直直的向脖颈里灌着。柳芽扯了扯帽子,缓缓的转身。

“这就要走了吗?求人是这么没有诚意的吗?”就在她转身之际,御风的房门缓缓的打开,那个笑得别有深意的男子将身子慵懒的靠在门上,清淡的开口。

柳芽回眸,淡觑了他一眼,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开口。

“进来吧!”男子淡淡的扬眉,将房门打开,一股暖暖的气息向着柳芽盘旋而来,她有些心动了,也许他愿意给自己机会了!

双脚刚要移动,身后猛然传来一声轻喊:“柳芽,闪开!”一把寒剑映着雪光呼啸而来,柳芽急急得避开,眨眼之间,就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向着御风而去。

御风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轻轻的抬手,手中御剑冷冷的迎击,哐当一声,金暝的长剑猛的被御剑斩成两截。

金暝望着手中的断剑暗暗心惊,传说中的御剑果真是名不虚传!但是他只是一愣而已,并没有停止手中的攻击,一招一式具是凌厉,全部打向御风身体之要害,但是皆被男子轻松的化解。

趁着一个空挡,御风跳离了战圈,仗剑而笑:“金暝,你一方面要运功抵触身上的狼性,一方面还要与我打斗,一心不能二用,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柳芽也仿佛看出了金暝的不敌,望向男子的眸光之中盛满了担忧。

金暝没有开口,只是上前牵过柳芽的小手,低低的喊了一声:“走!”现在腹背受敌的他再也不能树御剑山庄为敌,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柳芽为了自己丧失尊严。

“暝,只有他才能帮你!”柳芽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

男子启唇而笑,美丽而哀伤,“芽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应该去承受!我们走吧!”他异常坚决的握着女子的小手,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御风冷冷的开口,将剑背于身后,慢条斯理的站在两人的面前,“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离开?娘子哦?”他挑眉,望向柳芽。

柳芽心中一动,眉眼一挑,突然将金暝推开:“你走吧,快走,我是不可能跟你一起走的!”她冷冷的开口,在金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站到了御风的一边,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御风眉眼一动,眸光狐疑,女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但御风如此,金暝更是惊讶,眉头紧蹙着,再也化不开。

“我让你走,走!”柳芽不耐的大喊起来,神情激动。

“芽芽!”金暝艰难出声。

“现在你是一条丧家之犬,没有人可怜你,喜欢你,金暝,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就让那个金狼王站出来,看看这所有的一切,他应该满意了,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得到了!”她嘶喊着,暴怒着,面前猛然一阵漆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站在她身旁的御风直觉的去搀扶,柳芽倒在他的怀中,再也没有醒来。

金暝长舒了一口气,急掠上前,想要抢过柳芽,却被御风一剑指在了胸口:“我说过,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金暝缓缓的抬眸,轮廓猛然变得模糊了,深深浅浅,有一种忧郁的哀愁,仿佛面部线条慢慢的扭曲,显现出一个似乎是心痛又悲伤的复杂表情,然后一闪即逝,又沉淀为了原来的冷漠表情。

御风望着金暝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金发碧眸,心中微有感慨。

“照顾好她,不过你记住,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就算我死,也会拉上整座御剑山庄陪葬!”他站在月影处,眸光是那样的平静,原来忍耐还有另外一种境界——平静,却咄咄逼人的触目惊心,任何言语,任何动作都要触目惊心。

男子转身,青色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夜中。

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可是他还是要他的国家,至少在他意识清醒之前,拯救他的国家。

幽夜罗已经带领兵马退到了庸关之内,一日之内接连丢失三座城池,甚至有两座是将士们打开城门,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将营之中。除却幽夜罗,所有的兵士都在窃窃私语,天降妖孽,金狼祸国,这句在民间广泛流传的歌谣像一把利剑一般刺向每个人的心口,他们不知道守护的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被传为妖孽的皇上!

一身银色盔甲,幽夜罗端坐在帅塌上,冷冷的扫过帐内的每一个将士,威严的眸光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我知道大郝与鲜奴都流传着对我皇不利的传言,但是各位都是我金狼王朝的子民,你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我们的皇帝,还有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亲人,就算是为了国家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也一定要将大郝人赶出我们的故土!”男子冷冷的站起身来,银色的盔甲在晕黄的烛光下发出冷冽的光芒,他像一个真正的勇士一般,彻底抛弃了猎狼族与金狼王朝的间隙,就像他所说的一般,为国家而战,为亲人而战!

每一个人的勇气突然之间都得到了鼓舞,“为国家而战,为亲人而战!”的大喊声响彻云霄,接连几日笼罩在兵士上空的阴霾一扫而光。

“将军,大郝军再次在关外叫阵,应还是不应?”兵士进营大声禀道。

直冲云霄的大喊声嘎然而止,众人望着幽夜罗,每一个人都是热血沸腾。

“击鼓迎战!”大手一挥,男子的眉角冷硬的宛如钢铁一般。

东山冰雪披顶,西峦挺拔如屏,寒冷的狂风在蜿蜒曲折的峡谷中呼啸着尖利的怒吼,奔流的江水排山倒海,宛如万马奔腾般在怪石陡岸间咆哮而过,激起一波波豪迈悲壮的浪花,刹那间又陨落于无形。

两军对垒,黑色底面,烫金幽字的旗帜应着猎猎寒风在空中飘扬,乌云密布的天气,爆喊声,哭泣声,悲鸣声,刀剑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哀嚎救命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大地,盖过了江水咆哮之声,血色迷蒙了每个人的眼睛,只要还能举动大刀,只要还能砍下去,每一个人的动作仿佛惯性而僵硬,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面前只有一张张脸,一幅幅身子倒下,有敌人,也有自己的同伴。

战场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队黑衣人,他们挟着山崩地裂的威势加入战团,呼啸着以漫天倒海之势覆向大郝的将士,尤其是其中那青色的身影,手中一把利剑仿佛发了狂一般,直接刺向大郝的将领,金色的发丝随着血花在空中飞舞,他快如闪电,疾如流星,鲜血染红了他的碧眸,青衫,他就像来自阎罗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重重围袭中倏忽穿掠,一把寒剑,时如长虹贯日、时若狂风旋舞,一个个的生命在他的剑下陨落,最后是大郝的将领图而其。

当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之时,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宛如阎罗一般的男子,“金…金…”半截话没有说完,便一头栽倒了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