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

阿喵一见情况不妙,也冲了出来,跟季颜两人一起把人抬到了屋子里。

“快去烧水!”阿喵果断的吩咐一声,季颜立即跑进厨房,阿喵则动作麻利的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季颜又取来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紧张的盯着他,“爵?怎么样?爵?”

阿喵探下他的额头,倏地收回手,“呀,好烫啊!”

“我去叫医生!”

“等等!”阿喵拉住他,眼珠一转,瞄一眼楼上,压低了声音,“这家伙底子好着呢,烧个一次两次也死不了,我们就赌这一次!”坚决的,一字一句的说,“赌她的心!”

季颜纠结的看着晕迷不醒的人,咬咬牙,垂下眸。

阿喵故意朝楼上喊了一声,“季姑娘,他烧得太厉害了,我要出去买药,你去开车!”

接着,他们一前一后迅速闪人。

空旷的客厅,只剩下躺在沙发里不时发抖的人。俊挺的眉拧成了一线,身子烫得厉害,冷汗顺着额头滚落。脑海像在播放着黑白胶片,闪过一片雪花白,时而会跳出一个色彩斑斓的影子,微笑着的,流泪着的,哀怨着的,失望着的…

滚烫的额头,倏尔多了一条毛巾。接着,传来一股刺鼻的酒味,身上的毯子被掀开,胸膛上传来一片湿凉。一双滑嫩的小手,不停搓着他的皮肤。渐渐,他停止了颤抖,身上开始冒出了汗。

毯子又被盖好,柔软的毛巾拭去他脸上的汗水,紧闭的嘴巴里被塞进一颗药丸,有点苦,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甘甜。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送到唇边,他本能的吞咽着。稍后,好像经历过一场浩劫,他疲惫的沉沉睡去…

清早的阳光,穿过狼籍的客厅,照在沙发上那张苍白却俊逸十足的面容上。慢慢的,他睁开眼睛。

“爵,你醒了?好点没有?”

季颜端着粥走出厨房,见他醒了,微微一笑,“过来吃点东西吧。”

费司爵坐了起来,发觉自己睡在他的家里,甩了甩头,“我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过分逞能的后果。”

他抬起头,看眼楼上,“她呢?”

“上班了。”季颜将粥放到桌上,古怪一笑,“你的爱心早餐,有人专门煮的。”

他一怔,看着那卖相不是很好的粥,双眸漾过一丝感动,仅仅只是感动,随即,又被更沉重的失落取代。

入口的粥,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他默默的吃着,直到整碗都见了底。季颜一直坐在对面盯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爵,忘了过去,不代表没有将来。你可以重新追求她,让她再次爱上你。一个新的开始,总好过背负着沉痛的过去。”

他没答言,因为太爱,所以会变得小心翼翼。现在的夏蓝,完全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他不知该如何去爱去呵护。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要他放手,永远不可能。

夏蓝正忙得不可开交,小慧进来说,“蓝姐,有位安老先生要见你。”

她抬起头,知道是安颂柏,推推鼻梁上的黑眶眼镜,“请他去会客室。”

“哦。”

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后,她很快就把这茬给忘了。终于,坐在会客室的安颂柏忍无可忍,茶水都已经喝了三杯,那个丫头却还不见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这样等过人!

不客气的走到她的办公室前,不顾小慧的阻拦,用手杖抵开门,雷霆万钧的走进去。夏蓝正在讲电话,看到他后,抬手示意小慧可以出去了。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又继续与电话那头的委托人商量事情。

安颂柏坐下来,挺直背脊盯紧她。

十几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刚要开口,桌上内线又响起来,“蓝姐,许先生的电话。”

“好,接进来吧。”夏蓝给了安颂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投入到工作中。

安颂柏铁青着脸,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被无视,对方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良好的休养让他忍下怒气,强迫自己耐心等下去。

谁知,她处理完电话后,又交待了助理一大堆事,还要及时与检察厅的人沟通。渐渐的,她一丝不苛的工作态度,竟让安颂柏对她刮目相看。

半小时后,夏蓝松了一口气,摘掉眼镜,习惯性的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安颂柏冷哼一声,“敢让我等这么久的人,你这丫头还是第一个。”

夏蓝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老先生,您是来还我钱的吧?钱呢?”

安颂柏愣了下,有点被她这冷漠的态度伤到似的,没好气的说,“我等了你这么久,现在都中午了,连饭都没吃!你居然一开口就提钱?”

看眼墙上的钟,夏蓝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让一个老人家等到饿肚子,这罪孽确实大了点。她马上起身,爽快的说,“不嫌弃的话,工作餐,我请。”

安颂柏连推辞都没,站起来,哼了声,“还不快走!”

第198章 如果…(2172字)

夏蓝的嘴角抽搐几下,这占人便宜还理所当然的劲,跟他那宝贝孙女真是一个样!认命的前头带路,很快就走进一家小餐馆。

眯起眸,厌恶的看着面前的一荤两素,“就吃这个?”

夏蓝一挑眉,“不喜欢啊?那我一块解决好了。”说着就要抢过来,安颂柏立马瞪起眼睛,“干嘛?想反悔吗?”

见他不情愿的抓起筷子来,夏蓝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是老小孩。

安颂柏打量着她,片刻后说,“丫头,你为什么会跟我孙女结怨呢?”

“这个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恐怕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安颂柏眯起眸,语意不明道,“现在,你已经赢了。费司爵那小子,为了你跟以诺离婚了,你应该高兴了吧。”

夏蓝摇摇头,“还不够。”

安颂柏骤然冷下脸,“怎么,你还想赶尽杀绝?”若真是如此,他这个做爷爷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夏蓝放下筷子,清眸一瞬不瞬的望定他,“老先生,在指责别人的同时,您最好是问问您那孙女都做过些什么。”

安颂柏皱起眉头,虽然对夏蓝只接触过几次,但这丫头身上好像有种不服输的劲,令他很欣赏,依他阅人无数,怎么看她也不像是那种会耍心机的女人。恐怕,这里面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他抿着唇,沉吟着,“我是不会让我孙女受到伤害的。”

“呵呵,”夏蓝轻笑,似是有感而发,淡淡的说,“她很幸运,有这么多人守护在她身边。”

安颂柏抬抬眸,“丫头,你还年轻,有很多事可以做。如果你想继续深造,我可以送你去全世界最好的司法学府。”

“谢了,站得太高,会摔得粉身碎骨。我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夏蓝不再废话,手一伸,“还钱吧。”

安颂柏瞪瞪她,掏出准备好的支票,没好气的拍到她手上,“这里是十万块。余下的算小费了。”

看看支票上那么多的零,夏蓝笑笑,直接揣起来。白给的,没道理不要。

见她大大方方的贪财,安颂柏竟一点也不反感,他喜欢真小人。对她的欣赏,也是越来越多。如果她不是破坏孙女婚姻的原凶,他倒不介意将她招进圣安。

餐厅外,一辆隐蔽的轿车里,安以诺咬紧双唇,目光复杂的盯着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原本爷爷每次出来都是来见她!是血缘相亲吗?

回到家后,她心情欠佳,正巧遇到要出门的安肖益,“咦,以诺,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不舒服吗?”

“呃,没什么,谢谢二叔关心。”安以诺虚应一声,忙问道,“二叔要出去吗?”

他微微一笑,“嗯,公司要开董事会议,我要到场主持。”

安以诺阖了阖眸,眉头轻拧了下,“二叔,董事们的会议,一直都是由我来主持的。二叔才刚来X市没关久,对这里的实际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今天的会,还是我去吧。”

安肖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以诺,你跟二叔客气什么呢?这几天,你就在家陪陪爷爷好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二叔吧。”

“二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安以诺的瞳眸愈发冷峻,言词也犀利几分,“分公司一直都是由我来负责的,二叔不声不响的就进驻公司,这好像不合规矩吧。再者说,我,毕竟是圣安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就是要学习如何接管公司。二叔,你该不会是连这个也要跟我抢吧?”

安肖益愣了下,倏尔失笑,笑容还是那么温和。他大方的摊摊手,“好,就听你的,今天的会,由你主持。”随即,不着痕迹的戏谑眨眼,“谁让你是指定的继承人呢!”

安以诺蹙蹙眉,没说话,转身就走。

望着她的背影,安肖益抚了抚光滑的下巴,眼镜片闪过一片锋利,轻笑,“小狗终于长大了,开始知道抢骨头吃了。”

安以诺坐进车里,懊恼的点燃一支香烟,对着妱娣吩咐道,“去公司。”

妱娣发动车子,她则锁紧眉头,冷静的思索身边这些麻烦事。当务之急,她决不能再让夏蓝跟爷爷有所接触!

似是下了决心,她眉目一寒,将半截香烟丢出窗户,对妱娣冷漠开口,“有件事,我要你马上去做。”

妱娣同样没有半点表情,“小姐请说。”

夏蓝无奈的回头,看一眼故意在后面磨蹭的老人,“老先生,我要上班了,没时间再陪您逛弯了!”

安颂柏理直气壮,“我年纪大了,消化不好,需要散步。”

“那您一人散行吗?我要赶回去工作了。”

“不行,你得陪着,万一我找不到路怎么办?”

“拜托,您那么有钱,又有保镖又有司机,干嘛非要拉着我啊?”

“我喜欢,你管我!”

夏蓝看了看手表,铁了心的说,“老先生,我必须要回去了,改天请您喝茶好了。”说完,她马上穿过马路,安颂柏见她要走,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啊,唉,等等——”

“吱!咚!”

“啊!撞到人了!”

听到身后猛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声,四周有人朝这边奔跑过来,夏蓝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整个人呆住了。安颂柏倒在地上,身下一滩鲜血,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医院。

夏蓝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护士不停进出。

如果,她能跟在他身边,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如果,她不去管那个什么该死的工作,如果…

咬着唇,她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帮人从走廊那头急急忙忙的跑来,“人呢?在哪?!”

她睁开眼,扭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冲在前面的安以诺。

“爷爷呢?他在哪里?”安以诺都快要急哭了,拦住一名医生就问,“刚才送进来的老人在哪?”

“呃,正在抢救呢!”

她的脸色一片煞白,差点晕倒,幸好旁边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扶了住,“以诺,坚强点。”

“二叔,爷爷他…”安以诺哭着看向那边,当她看到夏蓝时,不敢相信的尖叫道,“夏蓝,又是你?!”

她挣脱安肖益,冲过去,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耳光,怒吼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为什么要害我的爷爷?”

第199章 刽子手(2067字)

夏蓝的脸侧在一边,嘴角有丝腥甜,头发挡在脸颊上,遮住了那里的掌印。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转过头,目光清冷。

安以诺却像发了疯似的,一把抓起她的衣襟,“你还我爷爷!把爷爷还给我!你这个刽子手!刽子手!!”

夏蓝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完全任她撒野。

只因,这一次,她对不起那个躺在里面的老人…

“夏蓝,你这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安以诺将她拖下椅子,一路拖到急救室的大门外,指着那里,声嘶力竭的叫着,“我爷爷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对他下毒手?!他只不过是位七十多岁的可怜老人…他做错了什么…他就是想替他的孙女讨个公道而已…你恨我就算了,为什么要对我的爷爷下毒手呢?爷爷…”她边说边哭,低下头,狠狠的瞪着夏蓝,“你还我爷爷!”说着,她抡起拳头就往下砸,一下下都砸在她的胸口上,脸上,每一下几乎都用尽力气,像要把这段日子来受的窝囊气全都还回去,不放过任何一次发泄的机会。

“以诺,你冷静点…”安肖益连忙过来要拉住她,可安以诺却疯狂的推开他,对着夏蓝连打带踢,通红的两眼,燃起了阴狠的光芒。

“住手!”

霍然一声怒吼,从走廊另一头传过来。

随即,一道颀长的身影掠至,一把推开她,安以诺踉跄着撞到墙上,咬着唇,愤恨的瞪着来人。

费司爵就像只暴怒的雄狮,推开她后,将趴在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看到她脸上的青紫,鼻血染红白色衬衫的前襟,嘴唇也肿了起来。他眯起阴鸷的眸,将她搂在怀里,站起来,转身,残忍冷酷的盯住安以诺,“谁让你伤她了?!谁给你的胆子伤她?!你想死吗?!”

安以诺被他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吓坏了,身子缩了缩躲在安肖益身后,“二叔…”

安肖益忙说,“爵,这件事恐怕有点误会…”

费司爵倏地扭过头,阴戾的目光直射他,他一怔,不觉间,竟被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年轻人震慑住,张了张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费司爵一步步逼近安以诺,“我要你死!”

“啊!”安以诺吓得蹲下身子,大喊,“爵,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安肖益愣了住,“以诺,你、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呢?”

费司爵没听到一样,犹如失去理智的恶魔,步步紧逼,双眸嗜血,“你怎么能伤她?!”倏地,一手扯住她的长发,安以诺尖叫着摔倒在地,“爵,放手!好痛啊!你弄痛我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我肚里的孩子吗?你也要伤害他吗?”

费司爵倏地拉近她,残忍的模样,早已不见平时的优雅迷人,“别跟我提孩子!我的孩子,只能她生!”

安以诺怔愣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爵,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我的孩子是你的啊…你的孩子…”

费司爵笑得狰狞,倏地抬起手,眼看着就要落下。安以诺怔怔的,连躲都忘记了。

“够了。”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腕上。

费司爵动作一僵,慢慢转过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夏蓝随意的用袖子擦擦鼻血,清眸微转,对上他心疼到似要滴血的眸,又扫一眼对面那个又怕又恨的人,“想打的,没打够的,可以等里面的人出来后继续。”

安以诺咬着牙,狼狈的爬起来,瞪着她,恨恨的说,“夏蓝,爷爷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费司爵倏地一道眸光闪过,她畏惧得又躲在安肖益背后。

“疼不疼?”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头顶,双拳紧握,“我要杀了她!”

听到他的话,安以诺脸色惨白,全身抖个不停。

安肖益忙说,“以诺也不是存心的,毕竟,她是担心爷爷。”随即,看向夏蓝,话锋一转,“家父遇到交通意外,恐怕,还需要请这位小姐协助调查了。如果,当真与你有关,不管有谁在你背后撑腰,我们安家就算倾心家力,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二叔…”安以诺感激的看着他,有了二叔的支持,她才不会怕呢!

安肖益安抚似的朝她点点头,“放心,有二叔在,没人敢动你一下。”

“谢谢二叔…”

费司爵深吸一口气,回头,骇人的目光冷冷的盯视着他们。就在这时,听到怀里的人轻呼一声,忙扭过头,“怎么了?哪里痛?告诉我!”

夏蓝的眉皱了皱,只是摇头。

“医生!医生!”费司爵叫来医生,夏蓝却制止住,视线调到急救室,费司爵立即会意,纠结半晌,才抑制住想要绑她去检查的冲动。

安以诺冷笑,“这时候,还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爷爷怎么会躺在那里?夏蓝,你真是太会演戏了!爵,你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女人,不要再被她欺骗了!你可以不认我,可是…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呢?”她越说越气,眼圈发红,哽咽着说,“我心甘情愿的想要成全你们,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会绝情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