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不由坐直了身子:“也就是说,这批火药现在下落不明?”

“是…火药之事,看来象是江湖纷争,应与我们无关,所以原本十三先生不想惊动宗主的。

但现在火药的去向不明,会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宗主你又常在京城里四处走动,我们怕万一…”

“京城这么大,哪里有这么倒霉的?”梅长苏不由一笑,“你们留心查看好了,但也不必过于担心。”

“是。”童路应了一声,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只手掌般大小的灵貂来,那小东西摆着尾巴,歪着头看见梅长苏,攸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你把小灵带来做什么?”

“这个…宫羽姑娘说,小灵这几天要跟着宗主。”童路低着头道,“它对火药最敏感,有一点点味道就会不停地乱动,宗主带着它,不管去什么地方,宫姑娘也放心些。”

梅长苏摇头失笑,但也知他们都是一片好心,看童路的神情,想必也因为追失火药一事被宫羽骂得奇惨,不忍再让他为难,便点头道:“也好,小灵很乖,就留几天好了。”

童路的脸上立即展开笑容,一抱拳道:“谢宗主!”

“谢我什么?”梅长苏好笑地摆了摆手,“好了,你也早些回去,跟十三先生…还有宫羽姑娘说,我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们可以停止跟廊州那边告状了…”

“呃…”童路脸上阵青阵白,“我们没有…”

梅长苏听也不听,闭起眼睛已开始养神,童路不敢多说,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小灵眨着黑豆似的小眼睛,爬啊爬的爬到梅长苏肩上,用小爪子挠了挠他的耳垂,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闷闷地又爬回他的衣襟里窝着睡觉了。

两只手指突然伸了过来,一下子捏住了小灵的耳朵,将它拎在空中,小东西猝不及防,吓得身子拼命扭动,两只小肥腿交替蹬着,发出“吱吱”的碎碎叫声。

梅长苏睁开眼睛,温言道:“飞流,什么事?”

“那三个!”

“哦,”梅长苏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振作了一下精神,“你去带他们进来吧。”

“好!”飞流一松手,小灵从半空中直跌在梅长苏的肚子上,虽然不会受伤,却受惊非小,委屈地蜷成一团,呜呜低叫着不敢动弹。

“好了,不怕,飞流喜欢你而已…”梅长苏笑着抚摸了它一会儿,才重新放回暖暖的怀里,“你晚上跟飞流一起睡好不好?”

幸而小灵听不懂他的话,仍是眨着黑珠小眼,没有被吓晕过去。

这时阶前响起脚步声,轻重不一,节奏也不一样,就如同他们各自的性格那般迥异。

“苏兄,你好些了吗?”进来第一个开口的人当然是言豫津,“我带了几筐最新从岭南运来的柑橘,生病时嘴里觉得苦,吃那个最舒服了。”

“你别这么吵,”萧景睿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再看看梅长苏苍白的面色,担心地道,“苏兄不要起来,坐着就好,这个节气犯病不是小事,大夫的药效验吗?”

“都好的差不多了,难为你们过来看我。”梅长苏微笑道,“快来坐吧,好久没跟你们聊过了。”

三人走近几步,在旁边的椅子上各自落坐。

小灵突然在衣襟里乱动起来,小爪子抓来抓去的,梅长苏不禁心中一动。

“温泉泡着真是舒服,苏兄也该去试试,对身体很有好处的。”言豫津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了几个柑橘放在桌上,“那几筐他们搬到后面去了,我顺便先拿几个过来你尝尝,这个皮薄,又很好剥,汁多味甜,苏兄一定喜欢,我准备明天春天在自己院子里也栽几棵…”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谢弼白了他一眼,“你读过书没有?要真栽在你家里,说不定结出来的是苦瓜…”

萧景睿与梅长苏一起笑了出来,后者伸出手拿过一个柑橘,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清新酸甜的气息,带着点霜露的冷意,细察之下,竟还有几丝淡淡的硝磺之味。

梅长苏隐隐推测到了一些缘由。

“这橘子很新鲜啊,居然还是从岭南运过来的?一定是走的官船吧?”

“对啊,是岭南府直发过来的官船,走富江,中途不需要停检,当然比漕运的船要快些,这种柑橘京里的官贵之家都喜欢,整整十船,没有多久就分完了,抢都抢不到,幸好我爹有预定。”

“是这样啊…真是承你厚情了。”梅长苏口中客套,心中却快速思考着。

原来不止是运河和脚行,居然连官船都能偷偷混杂着搭进火药,普遍的江湖纷争,只怕做不到这一点…

小灵还在胸口动着,梅长苏伸手安抚地拍弄着它,大概因为火药的味道只是沾惹上的,并不浓烈,它最终安静了下来,呼呼睡着了。

“苏兄手冷吗?要不我来帮你剥吧?”萧景睿见梅长苏拿着那个柑橘,半天没有动作,体贴地问道。

“…哦,不必了,豫津说的对,这个皮很好剥的,”梅长苏忙剥开金黄色的外皮,将微带白筋的橘瓣放进嘴里,一咬,凉凉的汁液便渗满口腔,果然酸甜适口,味道极是甘爽。

“好吃吧?”言豫津也朝嘴里塞了几瓣,“身子烤得暖暖的来吃这个,真是无上的享受啊。”

“你看你,人家苏兄才吃一口,你倒开始吃第二个了。”谢弼笑道,“你是不是打算把一筐都吃完了再回去?”

“好吃嘛。”言豫津毫不在乎他的嘲笑,转向梅长苏,“苏兄喜欢的话,我回去再多送些过来。”

“这就够了,我们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只爱吃肉的。

不过飞流最爱吃柑橘,我先替他谢谢你。”

言豫津左右看看,“飞流刚还在呢,又不见了?”

“大概到后面玩去了。”梅长苏看着这位国舅公子,心头突然一动,用很自然的语调仿若顺口说起般道,“你今天怎么会有空来看我?皇后娘娘也生了病,你不去宫里探望请安?”

“皇后娘娘病了?”言豫津的惊讶表情看起来确实不是装的,“不会吧,我昨天才进过宫,见到她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可能也是受了风寒吧,”梅长苏淡淡一笑,“天气这么冷,夜里稍稍失盖些,就会染上寒气。

不过宫里那么多人侍候照顾,娘娘的病体一定无忧。”

“喔…”言豫津向外看了看天色,“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去请安吧。

如果确实病得重了,我再禀告爹爹叫他回来一趟。”

“怎么?国舅爷不在京里?”

“到城外道观打醮去了。

我爹现在是两耳不闻红尘事,只想着求仙问道炼丹,要是没我这个儿子拖着,他一定把家里改成道观。”言豫津无奈地抱怨着,“不过也有好处啦,就是没人管我,自由自在的。

除了前一阵子我爹突发奇想要把我塞进龙禁尉里当差以外,平时倒也没怎么操心我的前程。”

“象你这种世家少爷,本来就不用操心前程,”谢弼道,“不过你爹倒是真的越来越象方外之人了,一年到头,连宫里都没见他进去过几次,皇后娘娘怎么也不过问?”

“不知道…”言豫津歪着头想了想,“他们兄妹一向不亲近你也清楚啊,我爹喜欢清修嘛,如果不是宗祠在京城要照管,他应该会想要住到山里去呢。”

萧景睿也道:“要不是你们长得象,谁会看得出你们是父子啊?言伯伯清淡无为,如闲云野鹤一般,可你却是个哪里热闹哪里凑的惹事精,别说没半分野鹤的气质,倒更象只野猫。”

“是,你萧大公子有气质,”言豫津耸耸肩道,“我是野猫,你是乖乖的家猫好不好?”

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久没听你们拌嘴,还真是亲切呢。”

第六十一章 今朝有酒

几个人说说笑笑,仿佛又回到了初相识时那般心无隔阂。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似乎没多久天色就暗了,梅长苏置酒留客,三人也没有推辞,席间大家谈天说地,只绝口不提朝事,过得甚是愉快。

酒,是从北方运来的烈酿,一沾口火辣不已。

言豫津高声叫着“这才是男人喝的酒”,一口就灌了一大杯,呛得大呼小叫。

谢家两兄弟相比之下要斯文许多,即使是非常爱酒、酒量也甚豪的谢弼也只是小杯小杯地品着,飞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好奇地看着桌上的液体。

“小飞流…”言豫津有了几分酒意,也不是那么在意飞流身上阴寒的气息了,端着一杯酒向他招招手,“喝过这个没有,很好喝哦…”

“你别乱来,”因为生病而一直在喝汤的梅长苏忙笑着阻止,“我们飞流还小呢。”

“我十四岁就开始喝酒了,怕什么,飞流是男孩子嘛,不会喝酒永远都变不成男人的。”言豫津满不在乎地摇着手,“来来来,先尝一杯。”

飞流看了苏哥哥一眼,见他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阻拦,便上前接过酒杯,不知轻重地一口喝下,顿时满口细针乱钻,整个头上爆开了烟花。

“不好喝!”飞流颇觉受骗,酒杯一甩,一掌便向言豫津劈去,国舅公子一推桌沿,跳起来闪身躲过,两人在屋子里上翻下跳,追成一团。

萧景睿开始还看得有些紧张,后来发现飞流只是追着出气,没有真的想伤人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跟我来金陵之后,飞流就很少这样玩过了,”梅长苏也含笑看着,“所以你们每次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萧景睿显然从没感到过飞流高兴他们来,但这座宅院有些空落冷清倒是真的,不由问道:“苏兄,过年时你们还是只有这些人吗?”

“除夕多半就是这样了,不过到了初三初四,我也还是要请些客人来聚聚的,你会来吧?”

“我随时都可以来啊,”萧景睿看看飞流,再看看梅长苏,有些不忍地道,“可是除夕只有你们两个,也未免太寂寞了些,到我们家来过年吧,到时候卓爹爹一家人也会进京,很热闹的。”

“谢谢你了,”梅长苏温和地笑了一下,“不过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你们进来时没看见吗,这园子里,少说也住着二十个人呢。”

“可那都是下人…不是家人啊…”

“贵府里的难道是我的家人?”梅长苏微觉不悦,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一句尖锐的话,不过他随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又放缓了语气,“除夕是亲族团圆之日,你们一家济济一堂,我去算什么?再说,宁国侯府的主人是你父亲,你擅自邀请外人参加自己的家宴,总归是不妥的。”

萧景睿冲口一言,本来就没考虑太多,被他这样一说,自知莽撞,低头道:“苏兄教训得是。”

“你又干什么傻事让苏兄费神教训你了?”言豫津运动了一圈后回到原位,刚好听到了最后一句。

“景睿是好意,担心我和飞流过年太冷清。”梅长苏淡淡笑着,想把话题随意带过。

“你不会是邀请人家苏兄去你家过年吧?”言豫津却一下子就射中了靶心,用手敲着萧景睿的额头,“有脑子没有啊?”

“大哥只是一时没考虑周全而已嘛,”谢弼原本与萧景睿的关系就好,这一阵子发现父亲欺瞒自己的真相后,又全靠这个大哥从旁开解陪伴,当然更加维护他,“你脑子好,还不是只会吃喝玩乐。”

言豫津摇着脑袋道:“苏兄又不爱热闹的,再说还有飞流陪他,你要同情也该同情我吧,每次祭完祖叩过头之后,我家就跟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梅长苏奇道:“今尊呢?”

“回房静修去了啊。”

梅长苏不由怔了怔。

言老太师和豫津的母亲都已去世,他又没有兄弟姐妹,父亲要真是一离开祠堂就回自己房里去,这个爱热闹的孩子还真是寂寞啊…

“你博什么同情啊?”谢弼却笑骂道,“自己本来就是个风流浪子,没你爹管你你还更高兴吧,秦楼楚馆,倚香偎翠,十几个姑娘陪着你你还孤单啊?”

梅长苏端起茶杯嗅了嗅那氤氲香气,心中暗暗叹息。

谢弼终究还是家族羽翼下长大的孩子,只怕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寂寞过,风月场所的那种喧嚣和热闹,又如何可以代替家庭中的团圆与温暖?

言豫津却没有反驳谢弼的话,唇边依然挂着他永远不灭的那抹微笑,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似的,“苏兄,要不要今年跟我到螺市街的青楼上去逛逛?你看飞流差不多也该成年了…”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梅长苏挑了挑眉竟然道:“好啊,我还要养病就不去了,你带飞流去吧。”

“我一个人带他出去?”言豫津吓了一大跳,“这也太要命了,他要是被青楼的姑娘们摸一下就发飚,谁拦得住他啊。”

“不会的,我们飞流脾气很乖,”梅长苏微微笑道,“你祭完祖就过来我这边吧,大家一起喝点酒,然后你带飞流出去玩。

今年不在廊州,我又刚好病了,飞流一定会觉得不习惯的。”

“庭生!”飞流突然道。

“你想请庭生来玩吗?”梅长苏揉着少年的头发。

“嗯!”

“庭生这名字好熟,哪里听过…”言豫津抓了抓头。

“就是打败百里奇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啊,”萧景睿记得更清楚些,“放出宫掖庭后,是靖王殿下收留他们当亲兵了吧?”

“没错,这三个孩子都在靖王府里,”梅长苏点点头,“大概跟长官告个假就能出来了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言豫津很仗义地道,“他们都算是被你救出来的啊,到时候我去帮你接,看谁敢刁难不放他们。”

“那就多谢你了。”梅长苏又转向飞流,“你还想请其他人吗?”

飞流认真地想了想:“大叔!”

“大叔不行哦,大叔自己有家,要在自己家里过年的。”

“哪个大叔啊?”谢弼问道。

“就是飞流到京城第一个交手而且在他手下落败的那位了。”

“蒙大统领?!”三个年轻人一齐吓一跳,言豫津看着飞流摇头道:“从罪奴小兵到禁军大统领,我看全天下也只有你才会请客请得这么怪。”

“在飞流的眼里,只有喜欢不喜欢,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区别。”梅长苏淡淡道,“其实这样,不是更简单更好吗?”

“只可惜世人有几个做得到…”萧景睿轻轻慨叹一声,“身份,就象人的第二层皮肤一样,如果撕烂了,恐怕会面目全非…”

梅长苏眉尖一跳,不知是被他这句无意的感慨触动到了什么心思,脸色有些发白,看向萧景睿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

“好啦!”言豫津伸了个懒腰跳起来,长吐一口气道,“好酒要足兴,却不能尽兴,太尽兴了未免散后无趣,看你们一个个喝到这里全都惜春悲秋起来了,再喝下去岂不要长歌当哭?我看苏兄也乏了,都该告辞回家了吧?”

“也对,”萧景睿跟着站了起来,“苏兄是外感的病症,要多休息,我们叨扰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梅长苏因为身体确实是有些困倦,再加上刚刚无端地被萧景睿惹得有些莫名的酸楚和惆怅,自觉情绪上有些波动,需待一个人静静地调理一下,所以也没有多留,只低声客套地请他们日后常来,便准备起身送客。

“外面风大,好象又在飘雪,苏兄不要出来。”萧景睿忙将他按回椅中,“跟我们三个还客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苏兄好生休养,改天我们再来看你。”

梅长苏一笑,也不勉强,叫飞流送他们出去了,自己靠回软枕上,准备闭目养一会儿神。

大概是这一天太过劳神,只一会儿功夫就神思恍惚,似睡非睡,全身一时似火烧般灼热,一时又如浸在冰水般刺骨沁寒,辗转挣扎了不知有多久,突觉心脏猛然一绞一沉,身体微弹一下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赫然看到三张脸悬在自己的上方。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梅长苏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已换了睡衣,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

“你晕了一夜,自己不知道么?”晏大夫喷着白胡子怒冲冲道,“看看窗户,天都亮了,想吓死我们啊?”

“…呃?…我没觉得有什么啊,精神也还好…”梅长苏试图从枕上坐起来,被飞流一把抱住,只好又跌了回去,拍着少年的背安抚道,“飞流不怕,苏哥哥睡一觉而已,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你还想起来?”晏大夫恶狠狠道,“三天之内我要是让你下了床,我就不姓晏!”

“晏大夫,这几天不行,有好多事情要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次来医你是跟人打了赌的,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就要输了!”

梅长苏本来想跟他说自己有寒医荀珍特制的丹药,只要按时吃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又怕大夫们之间也会同行相轻,说出来情况变得更糟,也只好不再多说,在老人家火暴的注视下躺平了身子,转头对飞流道:“你认得蒙大叔的家么?”

“认得!”

“你去请蒙大叔到我们家里来一趟好不好?要悄悄去,不给任何一个人看见哦。”

“好!”飞流见他醒来,脸色说话都跟平时一样,单纯的心里立时便安定了下来,不象晏大夫和黎纲那样仍悬着心。

接受了刚刚的指派后,马上就闪了出去。

“黎大哥,烦你传讯给十三先生,请他追查一下近期到港的官船,有没有关于运送火药的最近线索。”

“是!”黎纲是江左盟的下属,不象晏大夫那样敢管他,所以尽管也担着心,却不敢多嘴,立刻领命而去。

“你闹够了吧?”晏大夫粗暴地抓过他的手腕开始诊脉,凝目诊了半日,又换了一只手再诊,然后翻翻他的眼皮,再叫伸出舌头来看了看,病情如何半句也没有点评,其他的话倒是罗嗦了一箩筐,什么年轻人不懂保养啦,什么身体是最重要的啦,什么要安稳心神不能胡思乱想啦,絮絮地说个没完。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他,半句也没有驳还,从表情上看,似乎听得非常认真。

但不要说别人,实际上连晏大夫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操劳命的年轻病人,脑子只怕早就转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去了…

第六十二章 宫中疑云

蒙挚从宫中当完值回到统领府,一进自己的房间就察觉到了异样,虽然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脱去官服改换便装,但整个身体已警戒了起来,如同一只绷紧了肌肉的猎豹,准备随时应对任何攻击。

可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地就发现到不速之客的存在,是因为那人根本没有打算要对他隐瞒。

“好慢!”从梁上飘下的少年满脸不高兴。

“什么好慢?”蒙挚毕竟不是梅长苏,摸不准飞流的想法,“我回来的好慢,还是换衣服好慢?”

“都是!”

蒙挚哈哈大笑起来,快速地扣好了腰带,“小飞流,你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