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一说,黎、甄二人都有些黯然。

从林殊十六岁可以拥有自己的“赤羽营”时,卫峥就一直是他的三名副将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从火场中九死一生活下来的。

他的被捕对梅长苏的冲击有多大,可能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大家心里都清楚。

可是这件事实在发生得太让人猝不及防了,悬镜司从拿人到押运入京不过半月的时间,江左盟接到药王谷的消息后中途匆匆组织起来的两次劫囚行动都因时间仓促、筹备粗疏而失败,今天乘他们入城前豁出去最后一次,连飞流都带去了,结果还是在人家早有防备之下无功而返。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甄平在飞流一回来时就派出去的探子匆匆奔了进来,报说现在城中的情况。

云飘蓼知道他们有要事商议,自己主动回了后院。

黎甄虽没有要瞒她的意思,但也不想让她过多忧思,故而也没有挽留,两人带了探子进入内室,细细查问。

这名探子是甄平亲自调教的,十分机灵得用,探回来的消息也颇抓得住重点。

据他回报,参与行动的近百人,除了当场战死了三十多个以外,被捕了八名,其余的或逃入城外山林,或被接应掩藏,暂时不致于有被捕之忧。

夏秋大概也对这些非高层之人不太感兴趣,并没有大肆追拿,而是很快收拾场面,带着卫峥等人回悬镜司去了。

“兄弟们有人收尸吗?”黎纲心痛如绞,忍泪问道。

“有,那毕竟是城门,京兆衙门很快就来人处理了,我们派人追踪了一下,都送进义人庄了。

黎总管放心,会让他们入土为安的。”

甄平也拍着黎纲的肩膀道:“抚恤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办吧。

你振作一点,现在十三先生被迫隐身,妙音坊也关了,城里的分堂暗口,消息渠道,都要靠我们两个重新去整合。

就算没有卫将军的事,现在也是多事之秋啊。”

黎纲深吸一口气,叹道:“说起妙音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童路会背叛…”

甄平面色清冷地道:“他是真的叛了,还是仅仅被人胁骗,现在还无法定论。

不过好在十三先生反应快,一发现童路失踪,立即遣散手下分头隐身,才让官府在妙音坊扑了个空,只是好多兄弟姐妹因此暂时不能活动了…”

黎纲点着头,在室内踱了几步。

他现在最忧虑的事情并不是童路的失踪。

这个传递消息的小伙子并不了解江左盟最核心最致命的机密,就算背叛,也不过供出十三先生的所在,以及曾经向梅长苏传递过哪些情报而已。

现在十三先生已顺利脱身,当初传递的好多情报也已过时,梅长苏暗中相助靖王的秘密更是早就不是秘密,所以童路会带来的损失毕竟是有限的,目前最棘手的问题,依然是如何搭救身份暴露,且落入悬镜司之手的卫峥。

“黎兄,”甄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眸色也变得深沉了几分,咬牙道,“虽然宗主同意闭关养病,一应事务可以由我们裁度着处理,但现在情势严重至此,我们真的能够继续这样支撑,而不禀知宗主吗?”

黎纲双眉紧锁,默然良久,刚抬起头想要说话,内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一下子推开,飞流挺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扬着下巴,声音清亮地道:“叫你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闻讯

从偏院走到梅长苏所住的主屋这一路上,黎纲数番试图从飞流嘴里打听出宗主为什么召唤他们,可飞流似乎还在生他的气,有时不理,有时虽回答两句,答案却如天外飞仙,让人不知所云。

到了主屋,推开房门看过去,梅长苏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在室内,也没有躺在床上。

他半靠在南面藕色纱窗下的一张长榻上,裹得圆圆鼓鼓的,只有两只手臂露在外面,衣袖还都高高挽起,晏大夫正俯身凝神为他收针。

“多谢了。”等最后一根银针从臂上拔下后,梅长苏放下衣袖,笑着道谢。

他白天精神一向还不错,不似一个病势凶危之人,只是一到了晚上,便会心口火烫,四肢冰冷,常常有接不上气,晕厥咯血的险情。

不过经过晏大夫的悉心调理,最吓人的关口勉强算是已熬过去了。

“宗主,你召我们来吗?”黎纲静候晏大夫收好药箱,方才迈步上前,轻声问道。

“嗯。”梅长苏指指身侧的凳子,“你们坐吧。”

黎纲和甄平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互相对视一眼,什么话也不敢多问,默默坐下。

“你们跟我说实话,”梅长苏的目光静静地平视着前方,声音还有些虚弱,“卫峥是不是出事了?”

他一下子问到事情的重点上,两名下属都禁不住弹跳了起来。

“飞流说,宅里住进来一位卫姐姐…”梅长苏抬手示意两人稍安,“我想了想,没有其他姓卫的女子可以得到你们的准许住进来,唯一想起的就是卫峥的妻子了。”

“的确是卫夫人来了,”甄平低声道,“因为宗主在养病,所以我们没有…”

“就算云飘蓼没有与卫峥同行,独自到京城来,她既然住进了苏宅,就不应该不来见我…”梅长苏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甄平的脸上,“她不来…是因为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她在这里,对吗?”

黎纲与甄平一齐低下了头。

“你们放心,”梅长苏的语调很轻,但却很平静,“我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不宜激动。

但让我这样瞎猜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卫峥到底怎么了,你们尽管告诉我,我也不至于一击就碎。”

说到这里,他微微喘息了起来,咳嗽几声,闭目又凝了凝神,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两名尚有些犹豫的下属,缓缓问道:“飞流说卫姐姐没有戴孝,至少说明卫峥还活着…他是不是…被缉捕了?”

黎纲的手放在膝盖握紧又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方道:“是。

他于半月前被捕。”

梅长苏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视线落在前方的书架上,沉默良久。

“宗主…”

“没关系…你们从头细说吧。”

“是。”既然开了头,黎纲也不想让梅长苏劳神一句一句地问,当下详详细细地将悬镜司夏秋如何猝然设伏捕人,江左盟如何得到消息,如何途中两次搭救未果,云飘蓼如何入京,他们又怎么策划城门劫囚最终失败等等,前因后果一一叙述,说到最后,又安慰了一句,“卫将军看起来伤势不重,请宗主放心。”

梅长苏原本就面色雪白,听了这番话后神情倒无什么大变,只是呼吸略为急促,有些咳喘。

晏大夫过来为他推拿按抚了几下胸口,又被他慢慢推开。

“还有呢?”

“宗主…”

“京里还有什么别的事件发生吗?”

黎纲和甄平又对视了一眼,后者将身子稍稍前倾了一点,努力用平缓的口气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上次跟宗主提过童路有些异状,没想到竟是真的…誉王那边大概察觉出妙音坊是听宗主号令的暗堂,派了官兵去查抄,幸而十三先生见机得早,大家都撤了出来,现在隐在安全之处,没有伤损。”

“梅宗主该吃药了。”晏大夫又挑在这时过来打断,捧了粒颜色丹红的丸药给梅长苏服用,之后又盯着他一口口啜饮完一杯滚烫的姜茶药引,这一岔神,等梅长苏重新开始考虑目前的危局时,情绪上已平静了好些。

“聂铎那边可有异动?”喝完药,梅长苏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黎纲愣了愣,答道:“暂无消息。”

“立即传暗语信过去,命他无论听到什么讯息,都必须留在云南郡府,不得外出。”

“是!”

梅长苏停顿了一下,神色略有感伤,“当年赤焰军英才济济,良将如云,可现在幸存下来的人中有些名气,容易被旧识认出的也只有卫峥和聂铎了…不过为防万一,叫廊州那边的旧部,无论当初阶位如何,都暂时蛩伏,不得轻动。”

“是!”

“你们两个…”梅长苏的目光又转向身侧的黎纲和甄平,正要说什么,两人突然一起跪下,甄平哽咽着道:“我们两人都是孤儿,自幼就长在赤焰军中,当年也只是小小的十夫长,十多年过去,形容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不会有大人物认得我们的,请宗主不要在这个时候将我二人斥离!”

梅长苏也知他二人并无家人故旧,又是无名之辈,被指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当初才会带着他们公开露面,至今也没出现什么状况。

再说如今多事之秋,也确实离不开他们的匡助,当下叹息一声,无奈地叮嘱道:“你们两个也要小心。”

“是。”黎甄二人松了一口气,大声应诺。

这时关着的房门突然砰砰响了两声,一进院子就不知所踪的飞流在外面很有精神地道:“来了!”

“飞流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甄平怔了怔,上前一打开门,外面站的却不是孩子般的少年,而是云飘蓼。

“卫夫人请进。”梅长苏温言道,“黎大哥,搬个座儿。”

云飘蓼迤逦而进,到梅长苏面前福了一礼方坐下,柔声道:“梅宗主命飞流相召,不知有何吩咐?”

梅长苏看着这个坚强美丽的女子,就如同看着霓凰一般心中怜惜,“卫峥出事,真是难为你了。”

云飘蓼眸中微微含泪,又被她强行忍下,摇头道:“卫峥藏身药王谷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是我云氏门中出了败类,才连累了他…”

“云氏家族藤蔓牵绕,出一二莠腐之辈也难尽防。

比起你多年为他苦守之情,他为你冒冒风险出来相认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现在…”

“现在人还活着,就有办法。”梅长苏神态虚弱,但说出话来却极有根骨,目光也异常坚定,“卫夫人,你可信得过我?”

云飘蓼立即站了起来,正要说话,梅长苏又微微一笑,打断了她,“卫夫人若信得过我,就立刻回浔阳吧。”

黎纲冲口道:“宗主,浔阳云氏现在已被暗中监围,只等京城有令,便会动手的。

卫夫人此时回去,不是正中悬镜司的埋伏吗?”

“没错,卫夫人一回浔阳,必然被捕无疑。”梅长苏神情清冷,眸色深深,“但被捕,并不等于定罪,而潜逃,才是自承有罪。

我知道被定罪后逃亡的滋味,不到绝境,不能选这条路。

再者就算卫夫人能逃脱,云老伯呢?偌大的云氏家族呢?窝藏逆犯是可以株连的,你一逃,这泼天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如果悬镜司拿了云老伯为质,到时你是投案还是不投案?”

云飘蓼花容如雪,喃喃道:“那梅宗主的意思是…先束手就擒,然后再鸣冤?”

“是。

卫峥是十三年前的逆犯,可你们成亲只有一年多,天下共知,说云氏存心窝藏,情理不通。

你大可以申辩说只知他是药王谷当家,不知他是逆犯,除了云家去告密的人有份告词以外,悬镜司也证明不了你们早是旧识。

大户人家内斗是屡见不鲜的事,你是长房独女,要说他们为了争产,不知从哪里发现卫峥真实身份后借此诬告,是很讲得通的。

浔阳云氏并非普通人家,朝中显贵有多少人受过令尊与你的惠泽,你比我清楚,只要有人首倡求情相保,便能趁机造出喊冤的声势来。

云氏行善多年,民间人望与口碑可以依持,皇帝陛下对你们也很有好感,如果悬镜司没有确凿证据可以反驳你们的申辩,这藏逆的罪名不会那么容易扣得下去。

只不过…云氏脱罪有望,可是你本人…”

云飘蓼点点头,心里很明白他的意思。

云氏医善世家,名望素著,罪名不坐实很难被株连,但是对自己本人而言,无论如何都已是卫峥的妻子,就算事先不知道他逆犯的身份,现在也已算是犯妇。

“我想现在卫峥最担心的,就是怕连累了你,就算为了他,你也千万不要口硬,一定要咬口说自己不知情,那么纵然再被牵连,也会轻判。

只要保了命,出了悬镜司的牢狱,自然会有各方照应,不会让你受太多苦楚的。”

“梅宗主放心,”云飘蓼淡淡一笑,“我不是娇养女儿,不怕受苦。

只要能有再与卫峥相会之日,什么苦我都能受。

不过…即使云氏侥幸逃过此难,药王谷那边…”

“药王谷我倒不是特别担心,”梅长苏笑了笑,“素谷主不是等闲之辈,自保之策他还是有的。

西越烟瘴之地,崇山峻岭无数,素谷主既可入朝堂鸣冤,也可藏身于雨林,看他自己怎么选择吧。

总之悬镜司想端掉药王谷,恐怕没这个力量,最多封了它货运药材的通路,将整个药王谷困在山中罢了。”

“封困?”云飘蓼还是有些心惊,“那岂不是…”

“没关系,药王谷是什么家底,困个三四年的无妨。

再说西越之地是悬镜司熟还是人家素谷主熟?封几条主路罢了,全封谈何容易。”

云飘蓼长舒一口气,道:“这样就好,义父不受大损,卫峥也不至过于愧疚了。”

“黎纲,你去做一下准备,派人在今天黄昏宵禁前将卫夫人护送出城。”

“是!”

“卫夫人路上千万要小心,你在其他任何地方被捕,悬镜司都可以说你是潜逃落网,只有回到了云府,才没有话说。”

“对啊,哪有潜逃的犯人,在风头上潜回自己家里的。”黎纲笑道,“一路定会安排妥当,卫夫人放心。”

“另外你要注意一点,卫峥是在货运药材的路上被捕的,之后便押运入京,并没有公开宣布他的罪名,你回云府一旦被捉拿,一定要当作连自己为何被扣押也不知道的样子,没有人当面告知你卫峥的逆犯身份之前,你只知道他是素玄,其他的一概不知,明白吗?”

“多谢梅宗主指点。”云飘蓼起身行礼,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跟着黎纲等人一起退出去了。

他们一出去,飞流就飘了进来,手中抱着一束灼灼红梅,把最大那个花瓶里供的两天前的梅花扯出来,将新折的这束插了进去。

梅长苏凝目在皎皎花色中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来,“飞流,我们院中应该没有红梅花吧?你从哪里采的?”

“别人家!”飞流理直气壮地回答。

梅长苏本是心中沉郁,忧闷疼痛,竟也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又咳了一阵,召手叫飞流过来:“飞流,你到密室里去帮我敲敲门,然后稍微等一会儿,如果有人来,再来扶我进去,好不好?”

飞流歪着头问道:“水牛吗?”

“是靖王殿下!”梅长苏板起脸,“说了多少遍了,怎么不听话?”

“顺口!”飞流辩解道。

“好了,不管顺不顺口,反正以后不许这样叫了。

快去吧。”

少年轻快地转过身子,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帘纬之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廷辩

可是飞流当天并没有在密室中等到靖王,因为萧景琰根本不在府中。

西门发生的那场血斗,城防营虽然事先不知情,但也不至于事后还象瞎子一样。

很快,靖王便接到了关于悬镜司押运重犯进京,在城门口遇袭的报告。

不过由于悬镜司直属御前,自成体系,常常不通知相关府司自行其事,靖王一开始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巡防营统领欧阳激留心,如果悬镜司要对劫囚失败后逃匿的案犯进行围捕,那么除非有明旨,否则必须通过巡防营来协调行动,不得随意扰民,之后靖王便出门探望重病垂危的皇叔栗王去了。

与当初默然无宠时不同,萧景琰如今的身份与以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到栗王府探病的其他宗室朝臣们见了他无一不过来寒喧,应酬盘桓了一番后,已是午后。

这时欧阳激来报,说是悬镜司方面没有任何联络,但也没有擅自在京中进行搜捕,倒象是对逃逸的案犯不放在心上,反而集中大部分府兵,重重封锁看守新押进城的那名重犯。

到这时靖王心中才升起一点点疑虑,细想了半日,也想不出那名重犯可能与近来什么事件有关。

但他素来与悬镜司有隙,知道派人去问也是自讨没趣,再加上今年年尾祭典由于没了太子,很多仪程都变了,梁帝命他与誉王双亲王陪祭,他又跟誉王不同,多年没有进入朝堂高层,很多这方面的礼仪都不太熟悉,请了继任的礼部尚书柳暨亲自在内书廷教习他,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因此尽管疑惑,到底没有去深查,叮嘱欧阳激继续追探消息后,便进内书廷去了。

修习了近一个时辰的礼仪,靖王虽然一点都不累,可柳尚书六十多岁的老人已经气喘吁吁。

他是中书令柳澄的堂弟,出身世族,朝中一向人望不低,对所有的皇子从来都没有差别待遇过,靖王也从未曾特意笼络过他,只是此时体谅老者体衰,便借口要请教历朝典章之事,请他坐下歇息,没料到聊来聊去,竟聊得十分投机。

其实这里靖王占了一个便宜,那就是他素来给朝臣们的印象都是决毅冷硬,只谙武事,不晓文治的。

但事实上靖王幼时在宫中受教于母亲与宸妃,稍长后又由皇长兄祁王亲自教养,底子并不薄,只不过当年被那个飞扬任性、英才天纵的赤焰少帅林殊盖了全部的风头,从来没有引人注意过罢了。

祁王逆案发生后的十来年,萧景琰确实对朝堂产生过极为厌恶的情绪,因而被父皇也被他自己放逐在外,有所荒废。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宿儒执教,名臣为师,与林殊同窗修习,且功课不错的人,如果只是简单地以武夫来评定他,自然不免在深交后惊诧意外。

聊到近晚,靖王才离开内书廷,在宫城外凑巧遇到了蒙挚,顺便问他知不知道悬镜司抓捕来的是何人,蒙挚根本毫不知情,两人只交谈了两三句,便各自散了。

之后靖王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可惜就在他进卧房的前一刻,第三次进密室敲门却仍然没有得到回应的飞流刚刚离去,两者之间只差毫厘,而入夜后病势转沉的梅长苏终究也没有体力第四次派飞流去找人,当晚两人没有能够见面。

次日清晨,靖王一早入宫请安。

由于年关,朝廷已在两天前封印免朝,皇子们每日问安都是直接入禁内武英殿,靖王进去的时候,在殿门外遇到了好久都没有碰见过的誉王,不知是巧还是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