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只可恶的狐狸!”她气急败坏的将水袋朝他扔去……

呃-------这只狐狸,是不是她的克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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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后,队伍又继续出发了。

恒迦望了一眼长恭,现在她明显被怨气所包围,脸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谁惹我我揍谁这几个大字。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倒是非常的不错。

“公子,前方的山路听说经常有山贼出没,请公子小心一些。“李叔忽然在后面说道。

恒迦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是个适合伏击的地方。”

“李叔,这些小毛贼哪是我们的对手。”长恭终于找到了怨气的发泄口,“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

“还是小心点为好。”恒迦忍住了笑意,“尽量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阳光渐渐淡去,山间不时飘舞着零落的叶子,淡黄的树叶犹如枯蝶,迎风乱舞,山风吹过,寒凉之气扑面而来。除了树叶飘落的声音,山林间似乎一片寂静,

寂静的----有点诡异。

恒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示意大家停了下来。

长恭刚想说话,就听到了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和人声,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两边的山坡上如潮水般涌下来来几十骑人马,迅速的拦在了马车的前面。

恒迦一脸平静的打量了他们一番,看他们的打扮,多半是山贼无疑,但是,和一般山贼相比,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长恭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那个山贼懒洋洋的斜坐在马背上,手持一杆长枪,嘴里还漫不经心的叼着一根小草,整个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满脸的大胡子将他的容貌遮去了大半,让人看不出他是俊是丑,更看不出他的年纪。

“大哥,这几只肥羊来得真是时候啊。”他身边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一脸谄媚的笑着。

“石头,你给老子闭嘴!”那位大哥瞪了他一眼,“老子都还没说话,你放什么屁!”听他的声音,倒是十分年轻。

那个被叫作石头的脸色一变,赶紧噤声。

大哥肆无忌惮的扫了他们一眼,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根,“你们应该听过这句话吧,此路是老子开,此树是老子种,要从此路过……”他停顿了一下,转头道,“喂,石头,最后一句怎么说来着?”

石头忙回答,“好像是留下买路钱。”

“不对,不对,”另外一个胖子摇头道,“应该是留下买命钱!”

“不对,买路钱……”

“不对,买命钱!”

“怎么,胖子!你想单挑不成?”

“单挑就单挑,谁怕你不成!”

长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望了一眼恒迦,只见他额上的青筋也轻微跳动了一下。

大哥的脸色越来越臭,终于大吼了一声,“都给老子住口!”他朝着恒迦晃了晃手中的长枪,“废话老子也不多说,把你们的货物留下,留钱不留命!”

恒迦微微一笑,“各位大哥也只是求财而已,麻烦行个方便,让小弟过去,”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袋子,“这些就权当小弟请大哥们喝杯茶。”

石头将信将疑的接过了袋子,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递到了大哥面前道,“大哥,这里的钱,已经远远超过那批货物的价格了。”他压低了声音,“我看这小子好像是个会家子,不如这次就这么算了。”

大哥微微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开口道,“行了!老子也不过是求财,既然这样,你们走吧!”

“多谢多谢。”恒迦笑着抱手行礼,朝长恭丢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

“为什么把钱给他们,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长恭轻轻埋怨了一句。

恒迦眼中微光一闪,“如果用金钱就能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策马向前而去,

“哦呀呀,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可真是俊啊,”就在她经过那些山贼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忽然开了口,长恭瞥了他一眼,只见此人容貌在山贼里也算秀气,只是眉目之间带着一丝邪气。

“小仙,难不成你还想……”一旁的石头贼笑起来。

长恭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叫小仙,真让人恶心。

“这样的极品倒真是少见呢,”小仙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我还……”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鞭声袭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红了一道。

“最好闭上你的狗嘴,不然,我会让你永远都不能说话。”长恭冷冷的收起了鞭子,

“你!”他捂着脸,又惊又怒的望着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少年,阳光仿佛都洒在少年明净光润的额头上,反衬出五官的清晰,线条异常的流畅纤细,肤色细腻而透明,带着一种无懈可击的美丽。

他一时看得呆了,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恒迦在一旁轻轻笑了起来,“我这位兄弟,可是说得出,做得出哦。”

长恭轻哼一声,甩了下鞭子,继续往前走去,不经意间瞥了那位大哥一眼,只见他只微眯着眼盯着自己。她的目光掠过他的眼睛,心里忽然一惊,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原来这个贼首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蓝色的眼睛……她愣愣的望着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蓝色眼睛……哪里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长恭,还不走。”恒迦催促了她一声。

“嗯,”她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贼首已经掉转马头,带着他的人马回撤了。

“你也注意到他的眼睛了。“恒迦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惊讶的抬起头,“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

他若有所思的路边的落叶,“蓝眸,这似乎是突厥人的特征,为什么此人会在这里做个山贼,的确有点蹊跷。”

她没有再作声,只是不停在的脑海中搜寻着与这双眼睛相关的记忆……她一定,一定在哪里曾经见过一双蓝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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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长安城。

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近黄昏,天边的晚霞过于浓重,渲染着路边的树木和成排的房屋,整座城像被熊熊烈火包围,绚烂得化不开。

长恭的脸色微微一变,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心里涌起了一丝说不清的伤痛。在这座城里,有她快乐的回忆,也有------最伤痛的回忆。

恒迦察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开口道,“高长恭,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二弟,我是你的大哥,我们是普通的丝绸商人,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胡思乱想了,明白吗?”

“我知道……”她低下了头。从恒迦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构成了一个美妙的弧度,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意。

也难怪别人想要调戏他了,恒迦想到这里,唇边不由又泛起了一丝笑意。

对长安比较熟悉的李叔将他们带到了城里一家上等的客栈,一行人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借着查看店面的名义,两人在城里转了几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恒迦,这样下去的话似乎查不出什么,不如让我趁着天黑,再去好好打探一下吧。”长恭伸勺舀了一口羹放进嘴里,忍不住又低声感叹道,“果然不愧是长安城里最有口碑的凤凰楼,比宫里做的还好吃。”

恒迦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微微一笑,“我已经让李叔去王宫附近多加留意了,要有点耐心。如果确有其事,就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说完,他也顺手舀了一口羹,微微抿嘴,“果然是美味。”

“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好喝呢。”长恭又连喝了几口。

恒迦忽然目光一转,略略提高了声音,“这道胡羹是来自突厥的名菜,用羊肋和羊肉,加水煮熟,然后将肥肋骨抽掉,切肉成块,加葱头和芫荽,并加上安息的石榴汁数升调味,熬炖几个时辰,又怎么会不美味?”

“哈哈哈,想不到这位小兄弟,竟然了解的这样清楚,实在是佩服!”从楼梯那里忽然发出了几声大笑声。

长恭抬眸望去,只见几个身穿胡服的男子正走上楼来,为首一位男子大约有二十几岁,英姿焕发,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尤其是他那双湛蓝的眼眸,仿佛海水一般深不见底。

小说是蛮长的,

故事是慢热的。

速度是乌龟的,

耐心是需要的。

突厥贵族

恒加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道,“在下只是随便乱说,请别见怪。”

“什么见怪不见怪!小兄弟,你说得可是一点都没错!”那男子冲着他爽朗的笑了起来,“难道小兄弟去过突厥?”

恒迦笑了笑,“在下没有机会去,不过父亲常年出外做生意,倒是经常提起那里的大漠风光美不胜收,还真想去亲眼看看。是吧,二弟?”他侧过头看了看长恭。

长恭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恒迦是想和这几个突厥人套近乎,虽然不清楚这几人的身份,但说不定能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也连忙点头,”正是,正是,每次父亲提起那北国风光,实在令人向往,看几位大哥的打扮,难道是从突厥而来……”

那男子哈哈一笑,“小兄弟,好眼力!我们几个是来长安做马匹生意的,”

什么好眼力啊……看你们的打扮不就知道了……长恭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立刻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真是如此……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几位大哥也坐下来,一起畅饮一番如何?如果大哥能顺便给我们讲讲那里的风光,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小兄弟长得像个女人,性格倒是和我们一般豪爽。”那男人倒也干脆的点了点头,“好!今天就和……”

“大哥……”男人身边的随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男人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关系。”

酒过了半巡,三人倒是聊的越来越投机。

“对了,还不知道两位小兄弟的名字?”男子的面色有些微红,颇有兴致的问道。

恒加放下了酒杯,微微一笑,“在下唐风,那是我的二弟唐雨,请问大哥的名讳?”

那男子摇了摇头,“什么名讳不名讳,这文诌诌的话我不习惯,我在家里排行老大,叫阿史-------”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那个随从忽然咳了几声。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愣,立刻放低了声音,“就叫我阿史好了。”

“原来是阿史大哥。”恒迦的眼中微光闪动,笑容却愈加温柔。

“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有事。”阿史身边的随从低声道。

阿史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两位小兄弟,我还有事在身,以后有机会再畅聊一番。”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了。

恒迦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这几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一般商人。”长恭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恒迦笑了笑,“从看到他们在楼下出现时,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突厥人了。”

长恭哦了一声,“怪不得你忽然大声说起那道菜谱呢,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我也只是试试而已。不过这道菜又叫离别羹,是他们远行时,家中母亲必然要烧的一道菜,远离家乡来到长安的突厥人,对这道菜应该更有感触吧。”

长恭心里倒也有点小小的佩服,想不到狐狸懂的还真多,刚才听他说起大漠的一切来也是头头是道。

“那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恒迦轻轻扣了一下桌子,“他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说他叫阿史,”长恭的脑中闪过了刚才那个随从的神色。

“没错,”恒迦笑着看了看她,“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吧,突厥贵族的姓氏?”

“阿史那!”长恭惊讶的脱口道,“难道他是……”看那个男人举头投足之间,的确带着贵族气质。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多半是突厥的贵族。”他微微眯了眯眼,“也很有可能和我们要查探的消息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来周国说不定就是……”长恭蓦的站起身来,忽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扶住了椅子,差一点就摔倒了。

“恒迦,屋,屋子怎么在转……”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恒迦望了一眼桌上的空酒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一直不好吗?刚才没有留意,她居然一口气喝了这么多杯,不醉倒才怪。

他低头看了一眼醉倒的长恭,心里不由抱怨了一声,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此时在斜对面的一间酒楼上,一位少年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俊逸非常的脸上有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英气逼人中带了几分内敛,眼中的成熟却绝非这个年纪所有。

“阿耶,这两人似乎有些不妥。”少年忽然开了口。

他身边的侍卫面带疑惑的问道,“四殿下,这两人有何不妥?”

四殿下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般汉人对于突厥人多是避之不急,这两人年纪轻轻,却能和阿史那弘聊上这许多时候,再看他们容貌气度,显然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莫非是前来探听消息的……”

四殿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谁知道呢,反正,”他若有若无的瞥了窗外一眼,“那也不关我的事。”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几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为首一位上前了几步,行了行礼,面色上却没有半点恭敬之色,

“四殿下,您怎么又出宫了玩耍了,宇文大人正在找您。”

四殿下已经换上了一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神情,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原来是王侍卫,是叔父找我,我,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宫。”

“那四殿下还不走?”王侍卫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这就走。”四殿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恭顺的表情,被王侍卫满意的收入了眼中,但是心里又不由有些鄙夷,宇文护大人的几个侄子里,也就是这个四殿下宇文邕最为平庸了,不过,这也是他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这边,恒迦也好不容易将长恭带回了房里,刚将长恭放在床上,就听她传来了轻微的熟睡声。他不禁有些想笑,这么安静的长恭倒也是少见,抬眸望去,只见在淡淡的烛光下,长恭的额上微微沁着细汗,脸上带了一层娇艳的红色,美丽而不失纤细,纤细却不显柔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比一般女子还要动人几分。

不男不女的家伙……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个家伙。

就在他准备回自己房的时候,忽然听她在那里喃喃低语,“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