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感受不到云卿的怨气,拿着书包走到云卿眼前,云卿瞪了她一眼,不肯动,班主任重重咳了几声,她才攥着手指站起来,仿佛是一个耻辱。

萧九九,我一定会等着你摔下来的那一天。

云卿在心里恶狠狠发誓。

重回兰仲文身边,也意味着要放寒假了,今年萧爸萧妈打算不回香港了,所以九九也会留在广州。

这样,她整个寒假都能跟兰仲文在一起了。

一放寒假,九九就变成一只刚飞出笼的小鸟,欢快的歌唱着。

每年过年,学校都会举办新年晚会,由各家同学自己带着菜来学校参加晚会,每人最少带一碟菜。

萧妈妈给九九准备了各种零食,晚会还没开始,九九带来的糖和巧克力就被抢光了。

兰仲文带来的也是各种稀罕的水果,红元帅,黄元帅,山竹,石榴。

这时代,一般同学家还吃不到这种高级的水果,只有国家的领导可以分到。于是同学们把他们的桌子团团围住,谈笑风生。

九九和兰仲文聊了会,见教室外在放烟花,五彩缤纷,她立马就坐不住了,和吴夏盈盈三人跑到教室外看烟花。

烟花在头顶炸开,缤纷绚烂。

萧九九眼珠子映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突然很想念兰仲文。

她心里一动,跑回教室,打算叫兰仲文一起去看烟花。

教室里空荡荡的。

走廊上却倚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九九走近一看,兰仲文靠在走廊上,背对着她。

九九正想走过去,瞥见云卿娇小的身影立在兰仲文旁边,两人肩并肩倚在走廊上,一起看着烟花。

他们在这里约会?

九九如是想,身上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

烟花像一个顽皮孩童,一遍又一遍的喷向天空,不知疲倦。

九九僵在走廊上,手脚冰冷。

想离开的,可是迈不出脚步。

她的心好痛,好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

她捂住心脏,云卿转过身对兰仲文说了些什么,九九没有听到,只看到云卿泪流满脸,下一瞬,她捂着脸跑走了。

九九微微一愣,兰仲文已经看见她了,走到她身前,笑眼濯濯,“九九,烟花好看吗?”

他神情淡淡的,好像刚才把云卿惹哭的人不是他。

萧九九皱眉,望着云卿跑远的方向,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刚才是拒绝了一个喜欢你的女生吗?”九九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不知道为什么,九九觉得兰仲文很可怕。

没有看到这一幕之前,九九是很喜欢他的,可是现在,她却害怕他了。

她怕他对她这么好,但如果她表白了,他也会像对云卿一样对待自己,然后自己泪流满面离开。

他会拒绝自己吗?

萧九九看着他的脸,俊美如浮雕的完美男人,对自己这样好,会是假象吗?

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口。

这一刻,九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可是,正因为自己的心意深重绵远,她讲不出口。

“嗯。”兰仲文回答得简洁,摸到她的手冰冷,他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用修长温软的掌心暖着九九的小手。

她心里烦躁,用力抽回手,把他推开。

她走远了一点,与他拉开距离。

兰仲文站在走廊上,呆呆的,仿佛风化。

这些日子以来,九九见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女生,她知道他待她是不同的,可是她又怕这份不同仅仅只是不同,而不是一份特殊的情谊。

这个念想一旦在九九心里发芽,就占据了她一切思想。

他会拒绝自己?

他会拒绝自己。

他会拒绝自己!

她想起那些被拒绝的女孩们,她们都曾那么喜欢她,却被他一句无情的对不起打碎了一个琉璃梦。

她害怕。

不敢贸贸然去表白。

这一晚,是九九最难熬的时刻,生活了十五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寂寞,这种感觉,不是刻意的,而是一种想握住又留不住的无力感,她想,如果她去表白了,她一定会失去他。

接过他的牛奶,九九也不在感到开心,很压抑,揣在手心里发呆。

兰仲文坐在榕树下,眼珠湛然。

“九九,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他像是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大年初一,他穿着一件水蓝色毛衣,灰色裤子。

他似乎偏爱毛衣,暖融融的,衬得他气质卓然,萧疏俊逸。

相比之下,九九就穿得喜庆得多,萧家喜欢在喜庆的日子里穿些复古衣裳,萧爸萧妈穿大地主黑金衣裳,九九穿着一件民国女童的五四服,大红色,乌黑的头发捆成两条麻花辫。

若是远远瞧来,她面容灵毓,倒像是画像中亭亭玉立的璧人。

许多小孩笑九九的衣裳,她也觉得丢脸,但是兰仲文觉得很可爱,特别适合九九那股子文艺范。

袖口绣着栩栩如生的梅,恍如她笔下的梅魂,恍如她本身,她就是梅中魂,清冷孤绝。

“兰花儿,我问你喔,你为什么老是拒绝那些女孩?”

兰仲文见她问得严肃,沉吟片刻,告诉她,“很简单啊,我不喜欢她们。”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个很喜欢你的女孩对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他深深看了九九一眼,“九九,你不要想太多了,我高中不想谈恋爱。”

萧九九一愣。

兰仲文又说,“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谈恋爱,会影响心志,耽误学业,九九,你懂吗?”

他这番话,像是在告诉九九,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他可以喜欢她,但是他还不要他们在一起,他原本打算告诉她,然后让九九等着他,等到他们毕业的时候就在一起。

但是后来,他找不到机会,渐渐也就释然了,反正九九不会离开他,多等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但九九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有句话叫,你不说,我不懂,这就是距离。

正如此刻的九九,她缓缓点头,笑容牵强。

原来是这样。

他高中不想谈恋爱。

九九越想越生气,起身摔了牛奶离开,身后追来兰仲文的清寒的声音,“九九,你怎么了?”

九九充耳不闻,快速离开。

原来她在他心里真是只是仅仅的不同,而不是因为喜欢。

不是因为喜欢啊?

九九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流了出来。

不喜欢自己,却要对自己好?还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这是什么逻辑?九九闭着眼睛,见她可怜所以同情她?见她被欺负所以帮她?关爱弱小同学?

无数个日日夜夜,兰仲文的话都盘旋在九九脑海里,每天夜里,她就会想起他的好,他对她的不同。

可是,这不是爱,他已经说了,他高中不会谈恋爱。

她原来打算要跟他玩一个寒假的,岂料最后,却是躲了他一个寒假。

就连兰仲文打来的电话,九九也叫萧妈说她不在。

九九坐在书桌前,对着寒假作业,郁闷了一整个寒假。

开学后,九九开始自己骑单车了,她有意疏远兰仲文,不想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以爱为名跳梁。

她不在等他一起上学,不在接受他的牛奶,习惯一个人去上学。

新学期新气象。

尖子班今年转来了一位名动校园的新同学,名字叫沈清辞。

沈清辞长相漂亮,成绩优异,在中考上拿过语文状元,并且,她认识兰仲文的。

“大家好,我叫沈清辞,我是兰仲文的邻居,所以我希望那位跟兰仲文同桌的同学可以把位置让给我,或者和我竞争。”沈清辞站在讲台上介绍自我,口气嚣张自信。

但她就是让人恨不起来,声音清甜,笑容明媚。

九九脸色苍白。

还没等老师从尴尬中反应过来,九九已经拖了书包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沈清辞。

兰仲文皱眉,拧得紧紧的,彷如能夹死一堆蚊子。

先前老师早就给沈清辞安排好座位了,就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

萧九九没说什么,走过去安静坐下。

班主任见她自觉友爱同学,也没说什么,叫沈清辞去坐在九九之前的位置坐下。

沈清辞清脆地说了声,“谢了。”

声音爽朗,落地有声。

课间,兰仲文在走廊上拦住九九,凝着眼珠问,“为什么?”

九九抿着唇,不说话。

兰仲文笑容自嘲,“你讨厌我了是吗?早上也不愿跟我一起上学了,你想疏远我,对不对?”

------题外话------

最近很多亲宝嫌弃九九笨了,所以序序要九九快点成长,独立的去解决一些事情,大家敬请期待吧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KO戴雪!

九九望着楼下像小黑点的学生,他们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或看书,或聊天。

一阵风吹来,九九垂下眼帘,语气飘忽,“也许吧。”

兰仲文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来是这样。”

九九没说话。

“你真的这样想的?讨厌我?”

九九还是沉默不语。

白色校服一晃,少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见九九没喊住他,微微一顿,停下脚步。

“你没有话告诉我了吗?”少年没有回头,语气有那么丝丝不确定,至少他觉得他的九九不会这样对他,一定是有苦衷吧?

然而回应少年的只是冗长的沉默。

他站了一会,终是抵不过内心的屈辱,迈步离开,身影陷在白茫茫的雾霭中,带着永不回头的决绝。

他不会在回来了吧。

九九自嘲的想。

也好,爱不能怜悯。就像他说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去困住他,而是应该让他去看到更广更远的世界,她不想去乞求他的爱,这样只会令她看不起自己。

与其承受痛苦,也好过去乞怜。

坐在第一组,九九仿佛被世界隔离了,这片位置上没有特别优秀的同学,受不到老师的关注,她想睡觉就睡觉,想搞小动作就搞小动作,老师根本顾及不到这片平庸同学。

她不想在依赖兰仲文了,当她知道自己只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时,她一度是痛苦的,不,她现在还是痛苦的,她只能疏离他,让自己的心不在难受。

兰仲文也生气了,在一次,他没有主动搭理她。不,他是不主动搭理任何人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烈气场,凝着眼,眼珠幽暗,

沈清辞是个很活泼漂亮的姑娘,以玉为骨,以雪为肤,以水为姿,貌美声甜,很快就和班级打成一片。

无论男同学,女同学,皆喜欢她开朗活泼的性子。

萧九九越来越安静,总望着窗外发呆。

周日早上,九九无所事事,窝在沙发上玩茶杯,萧妈刚起来,看见她这副死样子就烦,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好,塞了点钱叫她出门去吃早茶。

广式早茶,顾名思义,广东最具有代表性,最传统的早餐。

九九是九点出门的,到春陶居时已经爆满了,厅内坐满人了,很多老伯伯拿着报纸边吃边看,也有人在倾生意,互换信息,好不吵杂。

九九坐在门外加搭的桌子上,点了豆鼓凤爪,水晶虾饺、糯米鸡、陈村粉,一壶普洱茶,慢慢吃着。

“王八蛋,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走!”远处传来一抹糯糯的声音,九九一愣,甜甜的,嗲嗲的,像小孩子的鼻音,这不就是辛璇的声音吗?

九九塞了个虾饺,转过头去,就见辛璇跟一个男的在路上拉拉扯扯,眼眶红红的,那男的块头挺大,坐在机车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煞气。

一看就是个混社会的。

辛璇唠唠叨叨说着什么,那个男的不想听,挥开她的手,辛璇不依,双手握在他的机车后座上,死也不撒手。

那男的又凶神恶煞地说了几句,辛璇还是不撒手,他也来脾气了,不顾辛璇还握在他后座上的小手,猛地一踩油门。

辛璇脸色一变,瞬间飞了起来,却还是不撒手,被机车拖着往前走,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他们距离九九很近,应该是在隔壁刚喝完早茶,九九见他快速开了过来,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她想也不想,迅捷抄起一张折叠凳拍在那大块头脸上。

大块头措不及防,被折叠椅一拍,整个人从机车上摔了下来,机车失去控制,滑摔在路上。

好像流鼻血了,那大块头一摸鼻子,大惊失色,等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九九的人影?

九九拉着辛璇一路狂奔,两人都穿着白裙子,裙角翩跹,在晨曦中舞动起来。

不一会,就跑进了一条小巷里,辛璇甩开她的手,昔日动人的眼黯淡无光,落魄至极,她把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你干嘛要拉我来这里?我要跟那个王八蛋算账。”

九九定定看着她,眼珠沉静,“我不拉你,等下就要出人命了。”

“不用你假惺惺!”辛璇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戴雪没上学了,是她出了什么事吗?”九九拉着她的手,顿了下,“或许我可以帮忙。”

自从那天之后,戴雪两就退学了,没说什么原因,但听学校的传言说戴雪住院了,期间,她爸总是打她。

“你会这么好心?”辛璇讥讽一笑,“如果不是你,戴雪怎么会变成这样?有家不能回,有书不能读,现在还…”

话到此处,辛璇赫然顿住,她差点就说漏嘴了。

“是不是戴雪怎么了?”九九不想跟她翻旧账,若是要翻,也是她们先动的手。

辛璇一言不发。

“你要是能解决,今天也不用被那个男的拖到路上了吧?”九九见她不语,便开始说理,“死马当活马医,或许你告诉我,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辛璇的眼圈突然红了,“戴雪怀孕了。”

“你们是需要钱吗?”

辛璇摇头,泪眼朦胧,“不是需要钱,那天戴雪被十几个男人那样,她流了好多血…”

辛璇有点说不下去,轻呼了口气,才闭着眼睛说,“那天事情被闹到警察局,警方要立案,戴雪说她是自愿的。”

九九一愣,想不到这个女人,最后居然选择了保护辛璇。

“戴雪住院的时候,戴爸老是打她,说她给他丢脸,后来出院他把戴雪关起来,每天跪在屋子里,不给她饭吃,喝了酒就打她,戴雪受不了就跑了出来,事情满城风雨,邻居都知道了,戴雪学不能上,也没有经济能力,住在我家里,我爸妈老是骂她,说她*,说她会带坏我。”

听到这,九九的心甸甸的,像装着一块巨石,透不过气。

戴雪变成这样,她也是有责任的。

“后来戴雪认识了小飞哥,小飞哥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他一开始对戴雪很好,后来得到戴雪,就渐渐变了心,老出去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

“然后呢?”

“小飞哥要跟戴雪分手,说她都不知道被几个男人上过了,很脏。可是戴雪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肯分手,小飞哥要戴雪把孩子打掉,搬离他家里,戴雪不肯。”

九九若有所思的听着,没说话。

“戴雪现在人不人的,鬼不鬼的,肚子又大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辛璇越说越难过,掩面哭起来。

这个少女在嚣张跋扈,她也只是个少女,十五岁的年纪,不能把事情告诉别人,又不能解决,只能每天去找小飞哥,希望他回去看看戴雪。

可是变了心的男人就是变了,翻脸无情,也不给戴雪钱,让她一个没学历没经济的未成年少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