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九九大笑。
做B超之前,九九需要喝下8杯水,等待便急。
她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上,一杯接着一杯喝水,直到8杯全部喝完,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快炸开了。
医院的院长听闻兰仲文临院,特意赶过来与他寒暄一番,九九撑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翻报纸,等待便急。
约莫半个多小时,九九就感觉来了。
她在兰仲文的搀扶下走进B超室,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女医生拿着一个仪器在她腹部上扫来扫去。
接着旁边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影像,那孩子就像一个茄子一样,盘踞在黑白色的屏幕里。
医生扫了好一会,才舒缓眉眼微笑,“兰太太,你的孩子很健康,不过你本人就最好多补充一点营养,这样有利于孩子。”
“好。”九九半是领悟半是懵懂的点头。
这时候,兰仲文也道别院长进B超室来了,他仔细得盯着荧幕上的小茄子,依稀可以分辨去孩子的五官。
他指着黑白影像里一个突起点,笑着说:“九九,你看这孩子的鼻子是不是像我?”
这都能看出来?
九九惊讶,也凝了神去盯着那荧幕,依稀间,突然觉得孩子的轮廓浮了起来,它的鼻子真挺,九九的鼻子并不是这么锐利的形状,所以这孩子,果然是长得像兰仲文。
“还真是。”九九欣喜若狂,“仔细看,宝宝还真的长得有点像你,不过宝宝还这么小,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可以,只要是你生的,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兰仲文的笑容从容,而眉眼,却分明是激动的。
第一次看见自己孩子的B超,饶是冷静如兰仲文,这一刻的内心亦充满了兴奋和感恩,他的心跳慌而快,为了这个即将来到世间的孩子,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孩子,又是由最爱的女人生育,谁能不激动呢?
作为一个父亲,他激动兴奋得快要死掉。
“九九,你觉得咱们的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兰仲文突然笑着问。
名字啊。
九九想起了很多年前,兰仲文曾问她如果生了孩子,要叫什么名字,那时候她说,男孩儿就叫止淮,女孩儿就叫序,可今日重新想想,觉得这两个名字都难听极了,所以她决定要重新取两个高大上的名字。
“我想想哈。”
九九蹙着眉,努力想了下,脑袋一片空白。
在努力想了下,还是一片空白。
为了想这两个名字,两人买了一大摞书和新华字典坐在咖啡厅里翻阅。
他们说好了,兰仲文取男孩儿的名字,九九取女孩儿的名字,互不干涉对方,可以让对方参考,但决定权在各自手中。
如果九九的女儿知道名字是她取的,一定会从肚子里蹦出来说:“麻麻,跪求你别帮我取名字,让粑粑来吧。”
午后的咖啡厅光线暧昧。
盆栽幽香静谧。
三三两两的客人谈笑风生。
空中飘着若有似无的笑声和苦香味。
走进这里,感觉时光都慢了下来,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详感。
兰仲文和九九坐在角落的屏风里,他眼前的拿铁还冒着热气,兰仲文喝了一口,继续翻阅手中的徐志摩诗词。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看着看着就倦了,星光也暗了。
听着听着就厌了,开始埋怨了。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兰仲文锁着眉,这种诗句读起来是不错,但要用来取名字嘛,太差人强意了。
九九也在翻查手中的唐诗三百首,眼前摆着一杯奇异果汁。
两人各自低着头,没有交流。
没想到取个名字这么难!
九九咬着指头,翻到一首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诗真美。
她半是欣赏半是迷茫地看着这诗,疑惑问兰仲文,“兰花儿,这庄生晓梦迷蝴蝶,是什么意思啊?”
兰仲文连眼都没抬,淡淡答道:“这话的意思就是,世界的万物都是互相交合的,庄子梦见自己幻化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人,醒来后才发觉自己仍然是庄子。但究竟是庄子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子,真实得难以分辨,懂了吗?”
、第十七章 永不分离
“原来是这样。”九九抱着诗集感慨,没想到诗句这么博大精深,一句短短的诗,竟包含着如此深远的道理。
万物因果循环,互相交融。
其实仔细想想,这话不无道理,时间的一切应该是有联系的吧,九九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但是她信缘,冥冥之中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回头看看,她与兰仲文13年的感情,就像机缘巧合下促成的,关于环境,关于花季,关于青春,关于未来,种种巧合下,促成了她与他的倾城之恋。
起初她是差生。
他是优生。
她来到他身边。
她需要他。
他面冷心善地帮助了她。
于是她感动于他。
他无微不至。
她对他动了悸动的心。
她经历了惘然甜蜜的单恋。
他第一次发脾气。
她经历了苦闷的相思。
他哄她。
于是他们相爱了。
在然后。
她得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男子。
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她嘴角有浅浅的笑容,慧黠眨眼,“兰花儿,此情可待成追记,只是当然已惘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空灵缓慢。
兰仲文一愣,似有感应一般,慢慢抬起长得过分的浓密睫毛,他的唇红得像九月里的曼珠沙华,分明妖娆,“九九,你为什么问这句诗?”
这并不是一句吉利的诗,于感情,于人生,都不吉利。若是给孩子取名,不该叫这样的寓意。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兰仲文姿态悠悠地翻到下一页,“你不先说为什么问这个,我不回答你。”
“你先告诉我什么意思,我在告诉你。”
兰仲沉默,略作思考后,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好吧,我先告诉你,这诗的意思是,这一份情已经成为一种怀念,只是当年漫不经心,太迷茫,不懂得去珍惜。换作现代的话,就是失去后才懂得了珍惜,九九,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原因了吗?你是不是要用这句诗给孩子取名?”
“才不是。”九九笑意促狭,“我只是想起当年那个女孩给你写的情书,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此情可待成追记,只是当然已惘然这诗句很美,但她却不喜欢这诗的结局。”
“你还记得这个事呢?”兰仲文微微皱着眉,好的她不记得,坏的倒是都记深刻了。
“其实吧,我当时觉得她的信写得真不错,要是我我肯定写不出来,没那才华,况且能这么了解诗句,她的成绩一定不错吧。”
“错了,九九,我说她的成绩一定不好。”兰仲文自动忽略前半句说。
“何以看得?”九九也学秀才酸了一回,诗句看多了,也掌握住了一两句精髓。
“满脑子的情情爱爱,成绩又怎么会好呢?”
“不对,我不赞同。”
“哦?”他挑眉,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你昨天不是在采访节目上说对我一见钟情吗?那你那时也想情情爱爱了,你成绩怎么没有退步?”
“…”
兰仲文沉默,想了下,才笑道:“因为我虽然喜欢,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既然没有想,何来的烦恼呢?”
九九吃惊,“你居然这么狡猾,喜欢了也要压抑着。”
“人家说,越是喜欢一个人,越不能表白,吊着她的胃口,一直对她好,让她时时忘不了自己,但就是不表白。”兰仲文忍着笑意说,况且对手只是一只呆头鹅,自然是手到擒来,哈哈。
“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吊我胃口,让我先说喜欢你的是吗?”
“如果不是这样,某人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呢?我一个人苦苦等待那颗呆滞的心,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我去!你居然说我是呆滞的心!”
“那你不是吗?一看我拒绝别的女孩,就自己胡思乱想觉得我会拒绝你,抛弃你,你对我也太不信任了。”
“那…”九九脸红,强词夺理,“那也是以前了好吗?我现在可信任你了。”
“不行!你以前不信了就是不信了,赖不掉的。”兰仲文正义言辞,九九楞了一下,结结巴巴。
“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熟…好吗?”
“不熟?”兰仲文语调降了几度,“那我们现在来熟一下吧。”
说着起身绕到九九这边坐下,拥着她的肩膀,他促狭而笑,雍容高贵。
潆洄的兰花馨香盖住了咖啡的苦香。
九九一下就明白他是在唬她的,用力拍开他的手,“别闹,想名字呢。”
一想到宝宝的名字。
兰仲文一脸忧伤。
“兰太太,你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他脑子平时是好用,可搁到想名字上,简直就是九九八十一条脑神经都转不开了,一片空白。
“还没呢。”九九耸肩,“兰先生,那你儿子的名字想得怎么样了?”
“没有。”
“好难想啊。”
“是啊。”两天对视一眼,气馁叹气。
用诗词来取名字太古典,用平常的字才取名字太普通,而既然他们活在国际之城香港,那么就要想两个国际化的。
过了一会,服务员来续杯,兰仲文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翻着手中的情诗,一脸非想出个名字不可的架势。
九九也是咬着笔头,黛眉轻蹙。
又过了一个小时,咖啡厅的人渐渐多了,过了3点,来吃下午茶的人就多了。
没多久,看书看得疲累的九九便放下了书,揉着眉心。
刚好有服务员经过,她伸手唤住她,用英文对她说:“你好,请给我一份巧克力蛋糕。”
这里是外国人的咖啡厅,服务员也自然是外国人,1995年,香港还没回归,是英国人的殖民地,遍地老外。
“好的。”服务员热情而恭敬地点头,在服务这块,外国人总是能体现得又热情有满怀干劲,让人看了,觉得生命美好。
“兰花儿,你想吃什么不?”九九体贴问兰仲文。
对面的男人衬衫袖子半挽,双腿交叠,头发如黑玉般,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他的眼珠的如深渊一般教人探不出深浅,听见九九问他,他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英眉濯濯,“你刚问我什么?我看入神了。”
“你要吃什么不?我正在点餐。”
“饿了吗?”他嘴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容。
“是啊,午饭就吃了个三明治,早就饿啦,而且费细胞需要多吃点甜食,这样心情才能愉悦嘛,愉悦了,才能想出好名字是不?”九九怕他不同意她吃巧克力,半是撒娇半是可爱地眨着眼睛卖萌。
小样,这么嗲一定有猫腻。
沉寂的眼皮微微一抬,兰仲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点了什么东西?”
“巧克力蛋糕。”她声如蚊呐,再接再厉撒娇,“既然出来玩了,就让我吃一块吧,甜食可以让孕妇心情好,我要保持着美美的心态,以后给你生个爱笑好脾气的小宝宝。”
兰仲文被逗乐了,抿着唇笑。
“好不好嘛?就吃一块。”
见她一副做错事又满心期待的样子望着他,兰仲文真的拒绝不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吧,那你要答应我,晚上回去至少要喝一碗燕窝。”
“没问题,就是十碗我也答应。”她一时高兴得忘了头。
“好,那就十碗。”兰仲文语气坚定。
九九一懵,瞪圆眼睛,“我刚才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啦啦啦…”
兰仲文忍俊不禁,眉眼湛然,“别以为你装傻我就不能治你。”
“好啦好啦,你快点东西吧,我真饿了。”
“好吧。”兰仲文妥协,给自己点了份牛油面包,法式的,偏咸。他不喜欢吃甜的,不,应该说男的一般都不喜欢吃甜的。
服务员走后,九九默默喝了一口眼前的果汁,身体顿时松懈下来,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人一旦闭上眼睛,耳朵就变得敏感。
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从隔壁屏风间隐约传来。
“徐太,你可以把卡给我用一下吗?”一抹柔情似水的男音袅袅而来。
“你要干嘛?”回话的女音也携着慵懒之意。
这声音好耳熟啊!
九九仔细想着,徐太徐太,可会是俪群会的徐太?
“衣服都有点旧了,我明天要参加一个电影节,没有像样的衣服…”
这话。
分明就是养小白脸的节奏啊。
九九吃了一惊,慢慢站起身,兰仲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九九比了个噤声,示意他别出声。
兰仲文及时把没说出口的话吞回去,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九九指了指隔壁的屏风,便小心翼翼地挪到屏风前。
屏风太高的,九九够不着,搬了条凳子垫着,兰仲文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偷看别人隐私是不对的。
九九警告得瞪了他一眼,他又不知道隔壁坐着的是谁,当然无所谓了。
九九踩上沙发凳子,兰仲文怕她摔了,急忙走到椅子旁边扶着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九九,你小心点。”
“嘘,没事的。”九九掩唇笑,头越过屏风,仅仅只是往里头扫了一眼,九九就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这…
、第十八章 小明星的面目
这屏风内坐着的人可不止徐太太一个,俪群会的女人,这里有三个,徐虹太太,顾箐瑶太太,还有施太太燕兮。
徐虹人如其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长得是冰肌玉骨,秋瞳剪水,她很美,穿着性感优雅的黑色露肩裙,一点也看不出真实的年纪。身材也是柔软玲珑,若从背后看她,还只当她只有20来岁。
顾菁瑶年轻漂亮,但她的丈夫可不年轻,她丈夫已经46岁了,她是续弦,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嫁给十大富豪榜上的男人,而因为年轻漂亮,她脸上总是有一股盛气凌人的骄傲感。
燕兮就不用说了,自是美艳不可方物,近几年,她的丑颜老公事业越发蒸蒸向上,于是她也越发意气风发。她懒洋洋地斜坐在沙发上,颇有几分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的韵味,她身边坐着手拿大哥大的顾菁瑶,两人一脸有趣地看着跪在徐太太面前的男人,高高在上。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面如冠玉,长相算是相当不错的,可能是个模特,也可能是个小明星,只是那半跪在地面的卑微姿势,着实无尊严得像一条狗。
九九吃了一惊。
那男人,正是自己的三堂哥,萧颜安。
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男人,今日怎么落到这般境地了?都说上流社会的男人喜欢养情妇娈童,女人亦不例外,丈夫常年不在自己身边,若不给自己找点乐趣,当真太枯燥乏味了。
以这情形来看,萧颜安多半是徐虹养的小白脸。
怎么会这样呢?萧颜安虽然好逸恶劳,但到底也不是那么没有尊严的人,难道是三叔遇到什么不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