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猛吞了口口水:“你不会要和我求婚吧!”

他眸间闪过丝笑意,脸压过去揶揄道:“臭美!”

夏念还是紧张地不停眨眼,视死如归地把手悬在他面前,然后就看见他手里捏着个银色圆环,外层镶了圈碎钻,内层刻着顶尖奢侈品牌logo。江宴低下头,几乎是屏着呼吸看着那圆环滑进玉葱般的中指,和他手上的那个正好凑成一对。

江宴举着她的手欣赏了会儿,然后又和她十指交握,盯着两个靠在一起的戒指说:“这才像话。”

作者有话要说:哎,女儿病了,陪她打了一上午针,幸好这章昨晚写了一半,写得累死了,要抱抱,要小心心。

谢谢莉萍julia投了颗地雷,么么哒

第41章

日式包厢里, 大厨姿势优雅地在铁板上翻推,上等的鲍鱼切片煎好, 全放进夏念面前的青瓷小碟里。

刚空运来的鲍鱼新鲜肥美, 食客却难得没被诱惑到,目光只绕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打转, 清润的金属触感, 让嘴角忍不住翘起弧度。他说不是订婚也不是求婚,只是个宣告主权的指环,就圈在接连心脏的那条脉络上,牵手走出去,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是一对。

她忍不住又想去看他手上那只,可总被他袖口挡住,于是清了清喉咙说:“帮我把盐罐拿来吧。”

江宴拎着盐罐递过去,指间的银色光泽在她眼前一闪, 顿时诱开簇簇心花, 于是变本加厉地要求:“还有酱油。”

黑釉色小瓶再度落下,修长的五指却张扬地停在她面前, 俊脸贴过来,声音里带了笑:“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个够。”

小心思被瞬间戳穿, 夏念有点恼羞成怒,咬了一块鲍鱼在嘴里说:“谁爱看啊,还以为自己多好看呢。”

江宴眯起了眼,手掌直接滑到她腰上, 借着桌面的掩盖往衣服里钻,游蛇般在皮肤上勾起丝丝战栗,薄唇几乎咬着她的耳垂说:“不好看,好用。”

夏念被吓坏了,脸烧得飞红,瞥了眼正在淡定忙碌的大厨,捉了他的手狠狠瞪过去,“你精力这么旺盛,干嘛不去替他做菜。”

“你想吃吗?”他微扬的眼眸里藏着邀约。

夏念微微怔住,然后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说:“想。”

江宴笑着起身,走到桌后和那大厨说了几句,大厨惊讶地挑眉,然后脱下厨师服,冲他们微笑说了声谢谢,就礼貌地关门走出去。

夏念呆呆看那人把厨师服穿上,下巴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开始专心处理着铁板上的龙虾。她手撑着脸,止不住地感叹:这人真是天生好皮相,哪怕是拿着餐铲站在铁板后,也像是摆拍的杂志模特,随时上演一场厨房诱惑。

随着铁板的滋滋声,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江宴气定神闲地在龙虾上划道入味,这道大餐算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夏念就着美色和美食喝了不少清酒,脸颊不自觉泛起酡红,捧着脸傻呵呵地看着他发笑,江宴望着她的眸光闪了闪,把手擦干净,越过桌子朝她弯腰下来,“光顾着自己吃,我的呢?”

夏念夹起盘子里的虾肉往他嘴里塞,却被一把抓住手扯进他怀里,然后他的气息就压下来,撬开她的唇,像饿极了的食客,几乎是粗鲁地吸吮,舌尖不知餍足地撞进去。他懂得怎么品尝一道顶级的料理,先勾开缝隙,舌尖卷着她口里的酒味,再绕着内壁寸寸舔舐,直到搅出啧啧水声,工序十足,一样都不愿错过。

夏念被这强烈的荷尔蒙搅得头晕脑胀,没留神被他捞起压在桌沿,她今天穿了短裙,几下就被折到腰上,他捞起她的长腿缠在腰上,已经昂首的硬物灼热地抵着她,隔着布料狠狠一撞,把身后的盘碟震得哐当作响。

这声音拯救了被色迷心窍的夏念,连忙按住他的腰说:“你疯了,这里是餐馆。”又心虚地往对面墙上瞅,“这里会不会有监控?”

江宴埋头专心在她的脖颈上啃咬,“有他们也不敢看。”

夏念简直受不了这人不分场合的任意妄为,求饶似地按着他的背脊,说:“别,回去再说!”

他的脸就停在她锁骨上,牙齿恶意磨着那层薄薄的皮,“回去,可就不止这样了。”

夏念心神不宁地盯着那扇门板,生怕有人会闯进来,随口敷衍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宴得逞得一笑,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的脸顿时红透了,“你怎么老想着这种恶心事?”

他捏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往她腿心一挑,笑得邪气:“自己不是挺享受的嘛,轮到我就恶心了。”

夏念被刺激得差点叫出声,气得轻轻踢了他膝盖一下,然后拉着裙摆跳下桌子:“要不这样,如果《中宫》收视能破3,我就答应帮你。”

江宴扯了扯衣领,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盘里剥好的虾肉:“好,破多少天,就多少次。”

夏念看他一脸自信,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这两年宫斗剧已经过了热度,《中宫》虽然是大制作,可不管是媒体还是营销公司都觉得收视能破2就算是超预期了,这人凭什么笃定能破3。

直到坐上了车,江宴见旁边的姑娘还是嘟着嘴一脸困扰,顿时生出些欺负新人见识少的罪恶感。收视率不像点击率容易造假,但他如果动用所有资源,想把一部剧的收视率抬上3并不是太难做到的事,代价是大了点,可为了眼前这人,他不介意做昏聩的君主,燃遍烽火只为博佳人一笑。

夜色霓虹在车窗外并成一线,电台里播着温柔的情歌,夏念轻轻靠着他的肩,微风扫上脸颊,脑袋里塞满了醺然的酒意,突然间豪情万丈,大声感叹:“我怎么就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了呢。”

江宴失笑,从方向盘上腾出只手揉了揉她的脸:“是啊,怎么就被你撞着了呢。”

夏念眯着一双醉猫似的眼,掰着指头数:“长得帅,身材好,对我好,会做菜…啧啧,简直完美。”

江宴把她的头又掰回自己肩上,勾起唇替她补充:“活儿好。”

夏念拧起眉坐直,抗议似地一下下戳着他的大腿:“你是不是成天就只想着这事,把我当泄.欲工具呢!”

见他把腿缩了缩,她突然狡黠地笑起来,搭在他腿上的手不安分地往某处摸过去:“现在呢,不会也想着吧?”

江宴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可现在上了条主路,车窗外灯火通明,他一刻都不敢分心,咬着牙说:“胆子变肥了啊,不怕我现在办了你!”

夏念开心的不行,次次都被他压制,终于逮到机会让她撩拨回去了,指腹在那逐渐抬头的巨兽上滑来滑去,还故作惊讶地把脸凑过去说:“你流汗了啊,脸怎么变红了,是不是很热。”

可她很快发现不对劲,车头转了个弯,直接开往路边的一家大型商场,顿时有点发懵问:“干嘛?你要买东西吗?”

江宴紧绷的嘴角勾起一丝笑,熟练地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找了个避人的死角,直接解了安全带跨坐过去:“你这么急,我当然得尽力满足。”

夏念吓得赶紧去拉车门,可惜迟了步被他一把捞开裙子,所有敏感都落在他的掌心,又热又重的身体压得她不能动弹,混沌间双腿被折上去,在一下下的撞击中迷失了心神。全身大汗淋漓,无力地攀着车窗,咬住唇压抑着快要溢出口的呻.吟,愉悦和恐惧搅在一处,混成能把人逼疯的快感。

那天她终于明白了个道理,所有试图挑衅江宴的行为,最后都会导致自己死得很惨,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这两天太累了,后面的剧情一直理不好,导致卡文卡到飞起,这章还是甜甜的日常,短小了点我也不想,明天一定能回剧情线,后天争取能双更,希望你们不要抛弃我/(ㄒoㄒ)/~~

还有谢谢大家上章的祝福,简直感动的不行,这章还是送66个红包,么么哒。

第42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有点心疼,又挺忐忑的,如果江总的过去有污点你们还会爱他吗?

还有为这两天更新太不给力道歉,明天一定提早更,爱每个还陪在我身边的你们。

还有这章替换过内容,APP如果看到是以前的内容,清除缓存以后就能看到正文,再次道歉。

几天后, 《天机城》就要走到最重要的□□剧情。

董云杰出事后,他那个角色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 同等咖位的小鲜肉各个排不开档期, 新人的名气又撑不住,正好这时夏秋CP爆红网络, 蔡远飞灵机一动, 干脆让编剧连夜改出新版剧本,直接删除董云杰的角色,由双男主变为双女主,把部分董云杰的戏份给安到夏念演的丁宁身上, 台词和互动全走暧昧路线,正好能配合戏外百合情的炒作,增加话题热度。

可这么一来,夏念的角色就吃重了不少, 几乎从原定的女二号给提成了整部剧的一番。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她穿着休闲短裤,蜜色的长腿随意搭在雪白的床单上, 一手拿着剧本,另一只手捏着床边的菠萝块往嘴里塞,翘起红唇嚼上几口, 再顺着优美的颈线吞咽下去。

江宴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副场景,他抱着胸欣赏了会儿,然后靠在床边捻着菠萝块往她嘴里送。有人自愿服侍, 夏念乐得做只需张嘴的懒人,谁知刚吃了几块,那人却恶意地把手指给伸进来,指腹上还带着水果的甜香,模仿着舌尖的动作在她口里饶着圈。

酥麻感挑动着神经,终于把夏念从剧本里抽离出来,狠狠瞪他一眼,牙齿报复似地咬下去,可到底舍不得用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齿印。江宴笑着看她,终于把手指抽出来,却又绕进她怀里直接把剧本抽走:“这么晚了,还看什么剧本。”

夏念连忙翻身去抢:“明天的戏很重要,我得多熟悉几遍才行。”

江宴把剧本压在身体下面,顺手摸了把她的脸:“我明天就走了,还不多陪陪我。”

夏念的手在空中停住,那股被刻意压抑的离愁又被勾起,心里像被谁掐了把,酸酸地泛着涩意。可很快她就拾起专业精神,手腕从他后颈下插.进去,腿往他跨下一带,直接把人给掀了个跟头压在身下,剧本拿在手上得意地扬了扬说:“你不是说了,只要我想见你,你随时都会出现。所以还是戏更重要!”

江宴双眼一眯,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掐:“随叫随到,就不稀罕了是吧。”

夏念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怕,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很快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赶紧勾着他的脖子求饶:“别闹了,明天那场戏真的很难演,我不多揣摩几遍心里没底。”

见他眼里还是透着凉气,又俯下身在他耳边软软叫了两声哥哥,然后轻声说:“待会看完剧本,你想怎样就怎样。”

江宴这才被哄舒服了,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坐起,又把人给揽进怀里说:“是什么戏,我来帮你讲讲。”

夏念噗一声笑了:“江总还会讲戏呢。”

江宴捏起她的下巴,偏头含上她的耳垂:“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了。”

夏念想起那场被调.教的勾引戏就脸红,生怕他又起什么歪心思,连忙把剧本打开给他看那段剧情。

古城里,白煜和夏念和护着大小姐从石室的地下逃出,三人误打误撞闯入一片花海,入眼处全是妖冶的花簇,空气里浮着股奇香,在经历了一桩桩诡异、血腥的场景后,这里简直如桃源仙境般让人迷醉。

可三人刚呆了一会儿,脚下开始涌起白雾,然后花香渐渐散去,雾中走出条条黑影,一幕幕上演着默剧。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香气拖入梦境,藏在记忆深处的魇魔倾巢而出,每个人都将被逼着面对彼此最为丑陋的过去。如果走不出来,他们会开始相互憎恶和恐惧,最终迷失心神,陷入无间炼狱般的折磨与厮杀。

丁宁的梦魇来自于三年前的阿富汗,在那里她和从小一起训练的兄弟接受了某个富豪的雇佣,要护着他走出战火最激烈的区域,安全登上他的私人飞机。

可任务在中途出了差错,他们在路上遇上了地方武装的伏击,双方开了火,富商不幸被流弹击中,丁宁和其余四名雇佣兵受了伤逃进山谷,他们必须熬过最艰难的七天才能获救。

最开始的两天,仅受了轻伤的丁宁尝试在四周狩猎,勉强找到些干瘪的野果充饥,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足够的水和药。

第三天,受伤最重的一个人开始陷入昏迷,这时有人提议,不能在他身上再浪费药物,在最初的挣扎后,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伤口溃烂、恶化而死去。在连眼泪都显得奢侈的伤悲中,没人能预见,这其实只是噩梦的开始…

又过了两天,活着的人们已经陷入极度干渴的困境,水源越来越稀少,死神仿佛已经挥起镰刀,在每个人身边拖着长长的阴影。人被逼到绝境,总会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求生**,第五天清晨,四人中最虚弱的那个被杀了。伤口在喉咙,干净利落,一刀致命,是他们从小训练过许多次的杀手锏,可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一刀会割在曾经立誓同生共死的兄弟身上。

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猜忌、恐惧、极度缺水…将残存的人性击溃,三人退化成原始困兽,互相防备、暗算、撕咬,最后,丁宁利用了曾对她有过情愫的老大最后那点不忍,将尖刀□□了他的胸膛。

七天后,只有丁宁一个人走了出来,身上的血迹属于四个人,在阳光下灼烤招摇,风声在她耳边打着哨音,好像曾经某日,他们欢笑着举杯,誓言永不背弃。

夏念光是把这个故事讲出来都觉得残忍到可怖,可江宴只是淡淡点起根烟,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轻按了下,说:“从这里开始,你就没法进入角色了是吗?”

夏念点了点头:“这前面的我都能理解,可为什么丁宁能够毫无负罪感地面对这段经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法坦然。如果是疯魔的反派,我可以试着去感受,但她在剧本里一直是正面角色。”

在那场梦魇里,只有丁宁一个人没有被心魔所困,更没有痛哭忏悔,面对从迷雾中走出的七孔流血喊着冤屈的“兄弟们”,她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杀掉了“他们”,然后瘴气消除,三人才能得以脱身。

江宴揉着她的发顶说:“因为她要活下去。没法以人的身份活下去,就让自己变成鬼。在鬼的世界里,没有底线,没有温情,踩着的是同类也好,是尸体也好,他们都不会在意,能爬出来的才是胜者,胜者才能制定规则。现实世界里,能站在高处的强者,哪个人背后没藏着几只鬼,所以她为什么要愧疚。”

他一口口吐着烟圈讲完这段话,夏念的心无来由地抽了抽,抬眸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冷,赶忙搂紧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取暖,过了很久才轻声问了句:“江宴,你能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吗?你小时候那些事。”

他夹烟的手在空中滞住,然后眉头极轻地拧了拧说:“你不会想听。”

“我想听!”夏念执拗地抬头。

江宴垂眸看着她,目光里有许多她不懂的情绪,然后突然笑了笑,把烟摁熄说:“过去…我都忘了。”

夏念有点气急,坐直说:“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她一直隐隐觉得,哪怕他们再亲密无间,他心里总有着一处拒绝探访的空地,她不知那里是荒芜还是深渊,这念头总令她无端焦躁。

江宴仍是笑着移开了话题:“那你呢?有没有事瞒着我。”

“当然没有!”

“那你先告诉我你的过去。”

夏念被他的语气诱导,许多回忆涌了上来,于是趴在他身边开始讲着自己小时候练功的辛苦,讲着爸爸和叔伯喝酒后的趣事,讲着讲着就有点困意,语气越来越轻。

江宴一下下温柔抚着她的后颈,听着她的鼻息渐渐变沉,然后在她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他没有告诉她,他遇上了一个爱人,所以心甘情愿由鬼变成人,可那鬼魅始终如影随形,如果不好好藏住,足以毁灭他好不容易获得的这份美好。

第二天,可能是怕太过浓烈的离别情绪会让增添不舍,两人都不谈告别的事,还是如往常一样吃完早饭,简单话别后,夏念就匆匆赶往了片场,江宴则等待周晔处理完事来接他回海市。

在酒店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周晔帮他把行李搬上了车,然后吩咐司机尽量在中午前赶回星泽。车经过影视城的时候,江宴突然喊了声:“等等,先到片场去看看!”

司机和周晔立即会意,直接把车开到了夏念拍片的现场,江宴从车里走出来,不想引人瞩目,只站在布景后的阴影处,掏出烟盒点了根烟。

她就站在阳光下,目光坚定,顾盼飞扬,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话能不能帮她进入角色,可不管怎样,她只能让自己暂时饰演丁宁,却永远没法理解认可她。

他吐出口烟圈,默默看着布景的边缘在他们之间分割出两极,一半是明媚的白,一半是晦暗的黑,长长的烟灰忘了弹,就这么把手指烧得一疼。他把烟熄了扔进垃圾桶,低头对自己嘲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见她飞快朝这边跑过来,然后挟着阳光的气味撞进他怀里。

他不由笑了起来,摸着她的头问:“你怎么看见我的。”

夏念抬起头,眯着眼冲他笑:“就是能看见,你在哪儿我都能找着你。”然后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你会想我吗?”

“想,没见着就一直想。”江宴用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脸,又忍不住想逗她:“不是说不稀罕吗?”

这时,她突然踮脚,迫不及待去吻他,然后含着他唇颤声说:“我等你回来。”

于是他一直记得,那天她从阳光下跑来,给了他一个藏在暗处的吻。

当江宴回到海市时已经到了中午,他答应江戎淮会先陪家里人吃顿饭,顺便也给他名义上的姐姐和姐夫一个交代,因为莫云飞已经被彻底踢出了星泽董事会。

这顿饭被安排在某星级酒店的包间里,他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江戎淮并不在场,可江云舒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约莫40岁上下,贵妇打扮,五官保养的尚有余韵,眼角却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仿佛染血的蝶翼,而这一刻,她就带着这蝶翼抬眸看他,嘴角一勾说:“小宴,好久不见。”

江宴握住门把的手猛地用力,猝不及防折断了根指甲,某只被他藏了许多年的鬼魅,终于狰狞地露出爪牙。

第43章

一截修整干净的指甲落了地, 混着地板上的浮灰被踩在脚下,江宴走进门入座, 抽出根烟咬在嘴里, 轻笑了声说:“爸和我说今天是家宴,什么时候江家的家宴, 能随便让什么阿猫阿狗都坐进来。”

他说话时只对着江云舒, 然后掀开打火机盖点烟,连眼角都没往刚才说话的女人身上扫。江云舒杏眼微眯,刚做的精致指甲在玻璃杯上一下下敲着,试探地说:“桦姐是我刚遇上的一个朋友, 她说以前和你很熟,我就想着正好把她带过来叙个旧。”

江宴夹着烟的手往烟灰缸里一磕,笑容里带了轻蔑:“这些年说认识我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姐姐你要是都一个个往这儿领, 这酒店恐怕都得挤爆了把。”

江云舒有点语塞, 可那被称作桦姐的女人不气不恼,手撑着下巴悠悠叹了口气说:“小宴, 你这么说我可真伤心,当年我们…”

江宴突然把手里的打火机“叮”地拨开,骤然起落的火光中, 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明灭中透着料峭的寒气,曲桦被他看得心尖一颤,接下来的话就没说下去。

她清楚的记得, 17岁时的江宴,哪怕是最落魄的打扮也掩不住出挑的矜贵模样,可那双总是轻轻挑起的眼里,却总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鸷,这样复杂的气质令她深深着迷,时刻渴望把他握在掌心。可江宴比其他男孩都聪明,他懂得和她斡旋**,却总是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令人上瘾,直到那一天…

曲桦的指尖有点发颤,轻搭上太阳穴,似有若无地摩挲着眼角那道疤痕,这一刻,坐在对面的江宴完全抛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每一处轮廓都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可那股阴沉的气质却不减反增,刚才只是淡淡的一瞥,就足以令她周身升起寒意。

这时,旁边的江云舒却感兴趣地挑起眉:“当年怎么了,我这弟弟啊就爱装深沉,以前要有什么黑历史,可得要说出来好好笑笑他。”

江宴冷笑着把打火机甩在桌上,懒懒往后一靠说:“是啊,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曲桦抚着眼角往前稍稍倾身,暧昧地冲他笑:“过去的事,江总不想提,我可一桩桩都记着呢。

江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神态轻松,不躲不避地盯着曲桦,那股子坦然的态度让江云舒有点生疑,难道是她被骗了,这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曲桦却从这眼神中看出危险的警告,现在的江宴不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少年,只要他想,抬抬手就能轻易毁掉她。所以她这次出现只是想给他提个醒:那些往事还未到陈年,哪怕埋进深海,也迟早有翻开泥沙,露出水面的那一日。而藏在其中的秘密,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刻。可这次对峙,江宴比她想象的更冷静,几乎找不出破绽,反而让她有点乱了阵脚。

房间里的气氛僵持了一刻,曲桦胸口升起些浮躁,也抽出根烟点燃,淡淡的薄荷烟味飘散出来,张牙舞爪地萦绕在空中。

终于,江宴看了眼表,手指轻叩着桌面说:“姐姐,唱戏也要看场合,待会儿爸来了就要开席了,我可不想他看着无关人等在这儿现眼,这场戏,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吧。”

江云舒的表情有点难堪,旁边的曲桦把烟一掐,笑着说:“既然是你们的家宴,我也不好多打扰,先告辞了。”

然后她不顾江云舒刀子般的目光,拎着小包款款往外走,经过江宴身边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往他身上扫眼,江宴却只是翘着腿研究菜单,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顿别有心思的饭散了席,江宴和等待已久的周晔一起上了车开往星泽,他正靠在座椅上揉着眉心,就听见旁边的周晔小心翼翼地发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他刚才在外面等了会儿,正好看见曲桦从包厢里出来,这女人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朝老板问出来。

江宴揉着眉心轻轻笑了:“西街赫赫有名的桦姐,当年是何等风光,没人不敢不给她面子。现在沦落到要找江云舒当盟友才敢面对我,看来这些年她的确被整的很惨,不然也不会在美国一躲就那么多年。”

周晔听得似懂非懂,大概明白这人有帮派背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落魄了,可她为什么又要去找江云舒。江宴好像看出他的想法,手撑着太阳穴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今天只是个警告,好戏还在后面。”

他很明白曲桦回来就是为了复仇,像她那样高傲而狠辣的人,如果不是那次被彻底斩断了羽翼,根本不可能容忍一个毁掉她容貌的人逍遥这么多年。这次她回来,目标十分明确:用她手上的秘密击溃他,让他没脸再在上流社会混下去。可他也有自己的底牌,料定她不敢轻易鱼死网破,两人之间的输赢,无非是看未来如何博弈。唯一令他不安的是:当年的那些事,曲桦到底知道多少,又会让江戎淮知道多少。

周晔瞥见老板紧紧绷住脸部线条,直觉这件事应该很难缠,他很少看到老板露出这么忧虑的表情,一心想让他开心点,于是掏出手机递过去说:“对了,她今天发了条微博。”

果然,他看见老板脸上的阴郁倏地褪去,把手机划开,熟练地翻开夏念的微博,配图是一张湛蓝到剔透的晴空,文字写着:这是我想你时的天空。

这条微博没有@任何人,可下面的评论齐刷刷@了江宴的官博,齐呼太虐狗受不了。江宴看得笑出来,想了想,登陆大号回了句:“拍你自己就好。”

这条评论瞬间被顶成热评,带着恋爱的酸腐味登上热搜,江宴关了手机靠上椅背,心头重重的寒霜却在这热闹中渐渐消融。所有暗无天日的长夜,只有她能为他劈开一道天光,再洒上柔软的、新鲜的草籽,让他开始期待,那些腐朽和不堪也被生机勃勃的嫩芽取代。

可当那些藏在地底的毒蛇尽数爬出,她会不会因此而厌恶他,甚至毫不留情地舍他而去…

这一天,夏念收工后和白煜一起接受了一个时尚杂志的访谈。这家杂志逼格颇高,几乎是国内重量级厂商选代言人的风向标,因此对明星的咖位要求非常严苛。这期的封面人物是白煜,内页做了个有关他拍摄《天机城》的专题,于是陈倩瑜见缝插针地把夏念也塞了进去,想趁机为她打开奢侈品代言市场。

白煜在拍封面照时,瞥见在旁边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的夏念,和摄影师建议想和她拍摄一组双人照。出乎意料的是,这组照片出来的效果非常好,夏念虽然是第一次拍写真,但镜头感和时尚感都很足,而且她身上那股率真的英气,正好能中和白煜眉宇间淡淡的阴柔,摄影师非常满意两人组合出的大片效果,忍不住就多拍了几张,再加上后面的访谈时间,不知不觉就拖到了深夜。

白煜原本想用自己的保姆车送夏念到楼下,却在街口突然改了主意,这段路两边都种着高大的槐树,这时槐花正值花期,暗香浮满整条街,远处居民楼里的灯光鳞比栉次,一闪一闪地发亮,这是个很适合散步的夜晚,于是白煜让司机把车停下,自己陪着夏念往里走。

自从那次沈乔毫不留情点破白煜的秘密,两人之间的相处就总有点似有若无的尴尬,就像现在夏念自顾自走在前面,白煜落在她身后一臂处,可始终黏着她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随。

这时,一辆机车歪七扭八地窜进狭窄的街道,几乎贴着夏念的身体往前开,白煜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忍不住苦笑,上前和她并肩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我这人脸皮薄,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

夏念被戳破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可她实在缺乏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歪头想了想,满怀期盼地问:“那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