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他没有回答,只是压低了眉宇凝视她,眼底似有诧异。

那种深沉的寂静让危瞳再度平淡了表情。

那晚,她到底没上凌泰的车。

之后几天,她除了在家吃吃睡睡,找师兄弟动动手脚,便是跟着邢丰丰出去吃饭逛街。七月的Z城正式进入炎夏,每天都艳阳高照,阳光肆意挥霍着热度。

对逛街一事本来就兴致缺缺的危瞳大呼受不了,邢丰丰知道凌泰后来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了解她心情不好,便约了苏憧,说定周六去游泳,给她减压。

周六未到,事件制造者又来了电话。

如果危瞳不是忘了黄珊的号码,一定不会接。

【三十七】揍人是个技术活

“你放心,凌泰已经跟我说清楚,我不是来找麻烦的。”黄珊的开场白还算顺耳,但后来她却跟她说了件不怎么顺耳的事。

黄珊并不知道发生在凌泰叔侄和危瞳之间的事,但事后再想,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踏上社会这么多年,却被个年轻小子耍了,还令她在凌泰面前失态,自然心有不甘。

所以现在,她把她从凌洛安那里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丢给危瞳。

“我承认除了被利用,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最后看来这件事里最有益的一方不是我。”

“这件事你也跟凌泰说了吗?”危瞳皱眉。

“他想知道某件事根本不需经过我的口,你不信自己去问他。危瞳,我一直都没羡慕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她说完便挂了,危瞳丢了手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是凌洛安,他似乎就是不愿意干脆放手。

危瞳真想不明白,当初背叛劈腿的人不是他自己么!就连被她撞破那一幕,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笑脸,现在她都和凌泰结婚了,他还想怎么样!

难道他和凌泰之间就真有如此大的争端?

危瞳心里生气,但又不想就这么冲去找他。这么憋到周六,打算把怒意全部发泄在泳池里。

在水里象征性划了划水的邢丰丰和苏憧看着水里卖力来回的女人,都很无奈。她们是来泳池看帅哥的,而她是来炫耀体力的。

这家室内游泳馆是某间会所的附带设施,客人不算太多,来的基本都是有消费能力的都市男女。

当初凌泰给危瞳会员卡时她并没在意,导致此卡一直在她包包里长眠,要不是那天被邢丰丰偶然翻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卡有什么用。

“凌大叔对她很不错啊,连会员卡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你还教她冷战。”苏憧责怪邢丰丰。

“你懂什么,男人不能宠的,现在摆明了凌大BOSS不想解释当初吃完就跑的原因,那就让瞳瞳放一放咯!”见苏憧还想说话,邢丰丰忙指着一侧说有惊艳帅哥,让她看。

泳池对面的躺椅旁,的确来了几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俊男,两人边看边评头论足,冷不防却在其中见到一张熟悉的精致俊颜。

那人是凌洛安。

危瞳上岸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旁人群里的凌家公子,他同样看见了她,或者说,他早就看见了。

在她还在水里游泳时,他的视线就一直锁着她的身影。

橘黄色的比基尼衬着她浅麦色的性感肌肤,她就像是一尾灵巧的鱼,纤侬合度的曼妙身材散着无穷魅力。不是没见过身材更好的女人,可只有她是不同的。

看到她回视自己,他别过头,重新和身旁人说笑起来,仿佛她只是透明的空气。

这一刻,勉强压下心底怒火的危瞳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天还会遇见他第二次。

事发地点是在会所另一侧的餐厅,她们三人游完泳,危瞳嫌运动量不够,又去餐厅楼上的健身房跑步,邢丰丰和苏憧实在受不了,便先下楼开包厢点东西吃。

她冲完淋浴再下楼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走进包厢之后才发现自己进错了房。

黑色玻璃长桌的两侧坐着几个陌生男女,她说了句抱歉转身想走,却一头撞在推门进来的男子身上。

混合了烟味的熟悉香水味在她鼻端蔓延开来,对方握住她手臂将她扶住,她抬头,果然入眼的是凌洛安张扬的出众俊脸。

“这么巧!”他笑了笑,很云淡风轻的神态,仿佛背地里从未做过那些令她讨厌的小动作。

“让开!”危瞳甩开他,朝门口走。

“怎么今天我那位疼爱老婆的叔叔没有陪婶婶一起来么?”带着轻讽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危瞳已打开门的手顿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强忍这口气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松开手指,重重踢上门,走回他面前,“怎么样,是想我在这里当着他们的动手么?”

包厢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餐桌旁的几个人见凌洛安脸色变化,立刻识趣的一一离开。

门开了又关,危瞳盯着面前的人,轻轻松着自己的手指关节,“我知道你和凌泰关系不好,我以为你会正大光明跟他斗,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男人之间的问题,只用男人的方式解决。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幼稚,连他的前女友都拿来利用!你会不会太无耻了点!利用女人是你专长吗?”

女人的语调很冷漠,眉宇间的厌恶显而易见。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这室内却似乎因为空调而显得有些阴冷。一抹无声无息的凉意自他身体深处泛开,犹如冰冷的小蛇,蜿蜒着钻入血液,一点点啃噬着滑向他的心脏。

面前的女人长发披泻,短靴、牛仔短裤、贴身的t恤,把身体的每一寸都勾勒的格外清晰。

腰部的柔韧感是他熟悉的,微翘的菱形嘴唇也是他熟悉的,他还清楚记得那些美妙的触感。

她笑起来的可爱模样,她生气时的急躁表情,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跟黄珊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当然明白在她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不清楚面对这些反应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他没说话,脸上的嚣张和嘲弄仍在。危瞳摇摇头,觉得他真是没救了,“我以前说过,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会赢他一次。但我现在觉得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可能赢过他!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又怎么样!”他突然开了口,眼底的怒意出现的非常突兀,“姓凌就非得是一样的人!?他是他,我是我!不需要你来比较!利用别人怎么了,你以为别人有多崇高多天真,谁没有自己的目的!我利用别人,别人利用我,这本来就是个相互利用的世界!你以为你又有多清高!在别人眼里,你也不过是个为钱利用身体周旋在凌家叔侄间的无耻女人!”

危瞳气的一拳打去,“你真是没救了!”

他没有避,脸上生生挨了这一拳,头被打偏,嘴角立刻裂开。他低低的笑,用指腹轻轻擦去渗出的血液,再用舌尖舔去,骤然暗沉下来的眸底似乎带着某些危险讯号。

下一刻,危瞳被他揪着手腕拖了过去,有力的指尖捏住她小巧的下颚,男子的气息蛊惑而冰冷,“你真以为我身手不及你?”

她皱着眉头去挣,手腕上的手指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她反手扣住他捏着她下颚的手,扭推之间挣脱出来,然而不过几秒,她再次被他揪住,这回她整个人被按倒在身后的餐桌上。

还不及挣扎,男子的唇就压了下来,蛮横的堵住她的,舌尖挑开她的唇就朝里闯。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弱势的人,那时因为要试探所以才伪装。可现在不用了,他可以顺着自己心意去做。

他或许本可以告诉她,他的冷语嘲讽,他的不屑轻视,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在乎她!

可现在他永远不会承认,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此刻的怒意只因为她一句简单的“赢不过”!

原来他竟已在意至此!

浓重的香烟味随着他的舌侵入她口腔,危瞳怒了,扭头避开,弓起膝盖开始攻击。

几回攻势后,她发现凌洛安的速度与力度都与以往不同,就像他说的,他的身手从来不在她之下。以前那些不敌,都只是他在她面前的伪装。

包厢内很快就一片狼藉,椅子翻到,桌上的餐具碗碟横七竖八的倒下滚落碎裂。

当餐厅的服务员因怪声而冲进包厢时,才发现里面的两位客人正打的不可开交。一个学过武术和空手道,一个学过跆拳道和散打,劝阻无能的服务员最终无奈选择拨打110。

这是危瞳第二次进公安局了,凌泰出现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事情解决后什么都没说,只拉起她离开。

在通道碰见凌洛安时,他依旧一语不发,即使对方笑着抚摸自己唇角示意他留意她微肿的嘴唇,他仍然淡漠着脸色,安静带她离开。

她关上车门,这才觉察右手指关节有些隐隐作痛。

挥拳永远是一个相互的力作用,对方会痛,她也一样会疼。

除了手指,嘴唇亦有些微微肿痛,这才想起之前被强吻的事来,正想去看后视镜,凌泰已探过身为她系安全带。

系完,他抬头,目光自她唇上扫过,眸色微有些清冷。他没说什么,很快启动车子。

【追夫秘籍第一波】

【追夫秘籍第一波】

【三十八】追夫秘籍第一波

“去哪?”危瞳仍去瞄后视镜,可惜晚上看不太清楚。

“晚饭有没有吃了?”他反问。

“没有。”

他点头,“先去吃饭。”

在餐厅洗手间的镜子里,危瞳终于看清自己的嘴唇。下唇果然有些红肿,但不是很明显,刚才车里那里暗,凌泰应该还没看见吧?晓是她再迟钝,也知道这痕迹被凌泰发现是个什么概念。

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擦拭脸和唇,让红肿看起来没那么明显才回去包厢。

这是家日式料理店,合式包厢灯光幽黄,精美的低矮木几上已摆满各式刺生和料理。

昂贵的西服被随手丢去软榻一角,他眉宇微蹙,解松了衬衣领口,正在看手里一份文件。显然他之前本在忙碌,接到通知才匆匆赶来的。

她像是给他添麻烦了。

心里有愧的危瞳乖巧无比的在木几另一侧坐下,悄无声息的拿起筷子,准备速战速决。

“先过来。”他合上文件,示意她做到他旁边去。危瞳慢吞吞蹭过去,却看见他从一旁拎过一个小小医药盒,吩咐她将右手伸过去。

指关节上,有几处破皮,很小的伤口,她根本没有在意,只简单用水洗了洗。

看着神态专注为她擦药并贴上OK绷的男人,她心口又软又暖,酥成了一片,“你哪来的医药盒?”

“经理拿来的。”他淡淡回道。

“其实只是小伤口,不用这么仔细的,随便贴一贴行了。”她长这么大,也只有两个人会这样留意并在乎她的细小伤口。

一个她是过逝的老妈,另一个是大师兄渃宸。自他去澳洲后,便再没有人为她留意这些细节。她的老爹是个十足的神经大条加后知后觉,估计骨折程度以下的伤口一概不会注意到。

而凌泰,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三次为她收拾这些小伤口了。

他总是这样矛盾,用看起来清冷淡漠的神态,做一些让人心里温暖的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也许他本来就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令他不得不维持着疏淡。

正犹自猜测,男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张嘴。”低软的两个音,却带着命令意味。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一块软软的生鱼片被塞进她嘴里,已经沾了酱料,不!应该说沾足了酱料,芥末的份量多得她想哭。

事实上,她的确被呛出了眼泪。

太TM辣了!

她以为是他手误,结果却发现对方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眼底似乎还带了抹促狭。他问她,“好吃吗?”

“你……咳咳!你故意的!?”她捂着鼻子,好不容易才让那股呛劲过去。

男人不置可否,再次夹了快生鱼片递到她嘴边,“再张嘴。”

她忙朝后避开,“我才不要再吃!”

“危瞳。”凝着她的眼瞳逐渐深邃莫测,“你知道今天我赶去公安局之前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我在和夏辉集团的老总谈融资投标的事,如果谈成,这笔生意在未来起码会给凌氏带来九位数的盈利。”

他另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嘴唇,将上面沾到的一点酱油抹去,动作轻软无比,“可这事还没谈成,我就中途离开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凌氏有可能损失这笔生意……”危瞳的脊背阵阵发寒,开始在心里算着九位数到底是多少钱,算出来后连心也开始发寒。

“刚刚听陆路说,夏辉的老总对我中途离场很不满意。”他似淡淡叹了口气,“危瞳,你说这件事——”

“行了!我吃!”她心里愧疚叠加,二话不说再度将生鱼片吞了,于是又一次身不由己的热泪盈眶。吃完后豪爽的凑上去,示意他继续,不要客气。

男人修长的指尖蹭过她睫毛,将沾在上面的湿气拂去,指尖滑落她嘴唇,在下唇轻轻摩挲,眼底某一瞬似有锐利的冷芒闪过。速度太快,她不排斥是自己眼花。

芥末生鱼片就此结束,他搁下筷子,开口吩咐,“今天起回公寓住。”

“哦。”

“以后与人动手,必须在确保自己不会吃亏的情况下进行。”他继续道。

“嗯……”她有点心虚。

“去游泳池,不可以再穿比基尼。”

“呃……”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如果真想穿,可以在我们去海岛度假的时候,那边人少,随便你。”

“哦。”她有气无力,想到这次冷战的目的到现在还没达成,却又被要求这要求那,心里又渐渐泛起毛躁。

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接下来道,“还有,那件事不要再问了。我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我们结婚了,我需要你的信任,同样的我也会信任你,可以吗?”

这样低软轻哄的口吻,她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他唇边漾开优美弧度,仍旧夹了块生鱼片递到她嘴边。

“还来?”

“放心,这个能吃。”他笑。

危瞳立刻表示自己有手,可以自己吃,但最终在对方“温柔关切”的目光下作罢,并吃了有史以来最“废柴”的晚餐。

女儿要搬回公寓跟老公住,危老爹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不舍得。两人的结婚典礼最终定在九月,主要她怕热,而凌泰提议的教堂婚礼是在白天举行,所以选在气温较适宜的初秋。

自婚期定下后,危家那十一个师兄弟又开始骚动,整天聚在一处讨论这事到底要不要跟大师兄说。

在危瞳本人来说,当然希望渃宸能赶回来参加自己婚礼,毕竟他是她重要的家人。可一来机票实在太贵,二来听二师兄说他最近正在准备参加一个摄影展,非常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