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她独自一人待在海中的独木舟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联络的工具……这些念头在叶措脑海反复翻涌,他的眸光定在面前人身上,简直像要把她直接钉死在沙滩上。

“叶、叶哥哥……你放心,尚、尚姐姐……她说她会游泳,还让我先回来不用管她……她、她没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原本准备的一套说辞和计划统统忘光,“其实,我、我也是游回来的……不危险的……真的……”

…………

快艇声传来的时候,尙泠还泡在水中,整个人藏在独木舟后的阴影里,反手挂着船身,正在闭目享受。

她闻声探出视线,看见不远处的快艇和快艇上的人。除了小黑以及惠儿外,还有熟悉的修长身影。

右手依然吊着,左脚也裹着石膏厚重,如此狼狈却依然美的令人嫉妒。叶措在扫视空无一人的独木舟后,竟开始解吊在脖子上的绑带。

尙泠囧。

他该不是以为她不会游泳掉海里,准备下水救人吧!

船上其他几个小黑已扑通几声跃入海中开始寻人,叶措将绑带一丢,眼看就要跟着跳下来。

尙泠赶紧撑着独木舟探出身子,大喊“我在这里”!

真是开玩笑,断腿断胳膊不到一个月的人居然想下海救人,真不知道下了海是谁救谁!那么重的石膏,她可扛不动他!-_-|||

她深吸口气,扎个猛子从水下游过去,待到了快艇前才一个鱼跃浮出水面,在阳光下朝船上呆若木鸡的两人笑。

惠儿已经石化了,尙泠就是故意秀游泳给她看的。

海里几个小黑游过来,扶着她胳膊将她推上快艇。

人一上去,湿嗒嗒的水立刻趟了一甲板。她捡起上面的绑带,递给叶措,本想调侃他几句,话还没出口。他原本焦虑担忧的脸孔立刻敛起。

没受伤的左手将她强拉过去,让她站去快艇另一侧的扶栏前,用身体压着她背的同时,飞快解开了自己短袖上衣的纽扣。

罚站的尙泠正莫名,却感觉背后人的衣襟似乎解了开,温润的肌肤贴上她的黏着湿衣的背,还带着体温的衣物自左右两边将她包在里间。

形象一点来说,现在的她,等于和他裹在一件衣服里。

“别动!”她想转身,耳际却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湿漉潮气,似乎有些黏人。

她半侧着头,他低垂的呼吸刚巧落在她颊边,有一些起伏,半响,才低声道,“你的衣服太透了……”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身上的白色长T恤经过海水洗礼已完全成为装饰,里面淡粉色的两件式清晰可见。

她不在意的撇嘴,“我里面穿的是泳衣,本来就是穿着外面的,只是我怕晒黑所以没脱。那我现在干脆脱了好了!”比起这些,她觉得和阿措这种贴身接触还更加尴尬些。

“不准。”平淡无奇的两个字,他左手圈上,将她抱紧,紧贴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她又不是他的人,凭什么啊!

等了半天都没回应,一直到快艇将靠岸,他接过别人递上的大毛巾将她上上下下裹个严实后,才冷着神情道,“只有我,才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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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水上屋时,他依然拒绝别人帮忙,比平时更加“虚弱”的挂在尙泠那瘦小的肩膀上……

她当然明白他是故意的。不仅如此,自来海岛后,很多事情他都在故意。

明明可以住两个房间,却只安排一间,也幸亏房间大,沙发多,一人各滚一处,互不打扰。只是开始两天和他独处一室,总是不习惯。

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趴在沙发边沿看玻璃地板下的海水,莹莹的蓝绿,在夜灯的吸引下,总会有不安分的小鱼来去游动。

有时,她会有些羡慕那些鱼。想来想走,自由随心,不像她,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制住一样。

有时,她会想起封唯诺。想到他从医院离开的那天,落在她身上沉沉的目色。她也会在心里想如果,如果她在某些方面的要求可以宽松些许,或许就能大大方方说句原谅,重回他怀抱。可每每这么想时,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

那是属于尚公主的骄傲,她戒不掉的陋习。

她洗完澡出来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没笔记本没文件,美目低垂,长长睫毛在眼窝处留下倒影。像是在沉思,却看不出分毫情绪。

她放轻脚步从沙发上取走巧克力罐,游泳之后,得补充体力!

“明天会有直升机来接安惠儿离开。”赫然响起的嗓音带着几分淡淡磁性,“今天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

“今天发生什么了吗?”她塞了块巧克力,悠然反问。

他没有回答,朝她伸出手,轻轻道,“过来。”

她眯眼看了他一会,慢慢蹭过去,刚一靠近就被他拉去怀里。跌坐在他腿上时,她只怕自己会压着他受伤的腿,皱眉喊了句“阿措”,却被他压回去。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正视我?”耳旁仿佛有叹气声,轻轻幽幽,拂在她耳边。她侧头,对上一双美到极致的深邃黑瞳,那里有太多无奈,“还讨厌我?”

她想了想,“如果是朋友,我不会讨厌。”

搁在腰际的手指因这句话而收紧,想到之前在看见空无一人的独木舟时心底的恐惧,他便不想再顾忌,“我们不是朋友。”

他的气息靠近,在她透着馨香的脖间用力吻下,“只是男人和女人。”

身体相贴,呼吸相吐,连空气都散着轻软的迷离诱惑。她清晰感觉到他胸膛下微微加快的心跳。

她听见他在耳旁宣告,“无论以前你有多讨厌我,只要不讨厌现在的我,我便不会放弃。我不想太专制,所以给你时间。但记住,你所能考虑的男人,只有我。”

尙泠黑线,这算是哪门子的表白方式啊!

她扭着脖子,尽量和他的唇保持距离,“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他显然没料她会问的这么直接,怔愕之后,眼眸瞬间转浓,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可是我不喜欢你!”尚公主直接到让人汗颜。-_-|||

“……”

“我们能不能只做朋友就好?”

他凝着她,许久才又开口道,“你总会喜欢我的,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反正,男女之间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了,唯一剩下的,只是喜欢而已。”

“……”轮到她哑口无言了。

男子轻轻触了触她脸颊,将她沾在颊边的湿发温柔捋开,“今晚想吃什么?去海边烛光晚餐?顺便和安惠儿告个别。”

“……你真要送走她?”

“是。”

“她是你未婚妻。”

“只是个形式,我从未承认过。”

“你还真无情!”想到安惠儿为了叶大美人那费劲心机的炮灰样,她就感叹。

叶措放她起身,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明天阿影会上岛。”

“哦。”

“你那位女朋友也一起。”

“什么!?”

第三十三幕——是卑鄙,还是情深?

安惠儿离开的很黯然,但眼底却藏匿着一丛小小火焰。

明显,她还未完全死心,因为在岛上,她还有张潜伏的王牌!可惜她走的时候尙泠还在房间睡觉,不能与她进行这最后的眼神交流!╮(╯_╰)╭

来岛上这么久,尙泠还是第一天睡懒觉,这事得怪叶措。不知是她昨天游泳时的美妙“英姿”刺激到了他,还是印在她脖子上那吻令他意犹未尽。总之,夜里她受到了打扰。

因他是伤员,来马尔代夫这么多天,都是他睡床她睡沙发。

昨晚她睡到一半,却发现身旁多了一人。

圆形大沙发上,他躺在她右侧,没受伤的左手还很自然的枕在她脖子下方。

尙泠瞬间石化!

“你为什么在我沙发上?”

被吵醒的某人蹙蹙眉心,睡眼惺忪的侧头,“你刚才做恶梦,哭着要我过来陪你。”

“……”大哥!你太强了!-_-|||

“乖,我哪里都不会去,快睡。”略带柔软的轻哄,再自然不过的语态,就像她真的做了噩梦一样。

尙泠被囧的不轻,本想直接把他踹下去,但一看到他裹着石膏的手和脚就作罢了。他这模样,估计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但显然这决定是错的。

有些事他现在没法做,但有些事却可以。

她很困,侧个身又沉沉睡去。身后人紧贴她的背,带着薄荷香气的柔软呼吸拂在她后颈,平缓绵长。

黑暗里,男子的眼再没合上,安静注视着怀里的人,不时俯唇,将吻印在她发上、脖间和光裸的肩头。

就算她是头猪,这种情况下也会被弄醒!

她醒,他便不动。她睡,又继续遭到骚扰。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落地窗外天际发白他起身下地,这种情况才算结束。

尙泠忍住跳下地狠抽他一顿的冲动,翻身抱住枕头,再睡!

这一睡一直到午后。

水上别墅的窗帘全数拉上,屋内打着空调,她睡得香甜舒畅。醒来之后阿影和米米早已上岛多时,她责怨对方不早点叫醒她,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叫醒你?算了吧!你那美人老板早就下了命令说谁都不准去打扰你睡觉!”

某女暴走中,“靠!最可恶的是阿影!今时今日居然还对他马首是瞻!枉我为了跟他来这里连过年都不回老家,结果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你的玩伴为你排遣无聊日子!我靠靠靠……”

尙泠遭到迁怒,被喷了满脸口水。

她后来一直想,米米这回大约是真的生气了。放低身段倒追了一个男人大半年都没起色,这对在情场向来无往不利的她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想,这大约就是造成后来米米对某男星疯狂攻势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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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小姐走了,可千金小姐的朋友还在。

岛上客人少,像她这样又气质又美貌的女子实在不多(咕~~(╯﹏╰)b,这是某南呕吐的声音= =),那男星似乎对她来了兴趣,几次三番与她们“巧遇”。

男星叫欧力斯——是个中国人,这是他的艺名,拍过几本还算有名的电视剧和电影。巧遇之后,他总是寻着各种话题和尙泠聊天。他很懂得技巧,纠缠恰到好处,不会让她觉得讨厌。

在尙泠陶醉着“我也有男明星追求”之际,米米却看他万般不顺眼。都已经有了女友还招蜂引蝶,明星了不起吗?个个男人都花心又好色,就偏偏她看中的那个面瘫得像个木头!

米米终于爆发,衣服一脱穿着比基尼将正和尙泠聊天的男星拽到自己面前,“别浪费时间了!她不适合你我才适合!来!游泳!”

欧力斯被粗暴的踹下海,米米也随之跳下去。他浮起,她压下,他再浮起,她再压下……两人戏水戏得尙泠想鼓掌。一旁明星女友脸色发黑,甩头走人。

之后几天,欧力斯再没能靠近尙泠,卯起来盯人的米米堪称可怕,每天拖着他进行各类水上活动。

某日,尙泠正蹲在岸边欣赏,阿影却突然出现。

尽管隔很远,米米却一眼看清岸边的人,本以为这块木头连日见自己和其他男人靠近总算有了反应,结果对方却拖着尙泠去了一旁咖啡屋。

她气得七窍生烟,瞪住身旁男人,一脚就把帆船上的人踹下海。

“你又干什么!”欧力斯快疯了。

“陪我戏水!”她噗通一声也跳了下去。

咖啡屋靠海座位上,尙泠一脸黑线的将视线从海上收回。

阿影的话已说完,正等她开口。内容无非是关于Augus,他明明工作繁忙,却为一通电话赶去Z城,还为她受重伤。还有,如果不是怕她一个人在岛上会无聊,他根本用不着将米米也一起接来。

尙泠笑了笑,反问,“你说的我都知道。那你呢,你又知不知道米米为什么肯来?难道真的仅仅为了旅行?她每年过春节都会回家,认识她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破例,你知道原因吗?”

他沉默半响,却没有回答。

“其实你和我一样,所以请别再来替人出头,感情这种事,外人没法插手。”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好好珍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谈话到最后有些不欢而散,阿影还想说什么她却起身走了。后来她打长途回Z城疗养院,才知道阿影想说没说成的是什么。

她的父亲,换了一个房间。

从普通的几人合住房,换去了疗养院最高级的单独间,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私家陪护二十四小时照顾。

从那个私家陪护口中得知,这不是这几天的事,早从十二月份便开始了。

十二月,她正烦恼于母亲的出现和封唯诺的变化。

她不死心,问陪护,来交钱换房的人是不是姓封?或者,是一个姓尚的女人?

“是一个很帅的年轻男人,高高壮壮的,很有礼貌,就是说话没什么表情。没说姓什么,只说自己受人所托,付完钱就走了。”

是阿影。

尙泠挂了电话,侧头看落地窗外。水上平台的木制遮阳台下,男子正专注面前的上网本,清冷的眉宇微微拧起,似在沉思。

他做了这些,为什么没说?如果一心想要让她感动的话,大可以把这些在她面前宣扬啊!

虽然她曾口口声声说过,是尚家将他养大,但其实她的父亲对他并不太好。那时她虽小,但也懂得看人眼神。

父亲是个很会演戏的人,但只是在他需要面对的人前才会用上。至于家里面那些为他工作的人,他没给过多好的脸色和耐性。

尤其是笨笨傻傻的阿措,得到的从来只有严苛的命令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