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一采草和采花...

屋内一灯如豆。

窗外月黑风高。

屋里,哗哗的撩水声,声声入耳。

窗外,砰砰的心跳响,响响如雷。

伸指,沾口水,抹窗纸,一捻一捅,插~入竹筒,张开口,撅起嘴,提气一吹——

静候五分钟,从腰后拔过短刃,一点一点拨动闩子,轻推门板,弯腰伸手,正接住落到半空的门闩。

屋里已一片漆黑。

好在我在外头早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程度,嘴角撇起一抹笑,反手将门带上关好,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朝那个熟知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其中还伴着一抹并不明显的甜香。我晃晃脑袋,这香味儿…改天我得跟金子姐那夫君说说,都过了五六分钟了还这么浓,别有什么副作用吧?

湿漉漉的水汽迎面扑来,我心中荡起双桨,连带脚步都如同走在水里,一脚深一脚浅,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晃荡着转过屏风,伸手拎了把挂在一旁的衣带,我自己都觉着此时这模样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采草贼。幽香暗影,出水芙蓉,只要在往前走一步,就能摸个软玉温香,抱个佳人满怀,真真是倜傥风流,好不快意!

浴桶近在咫尺,可突然间,我揉了揉眼,怎么…人咧!

转身环顾,急急走出屏风遮挡的范围,视线还没将整间偌大房间扫遍,就听一道低沉清醇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夫人是在寻为夫么?”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忙转脸,就觉一瞬间风拂影动,暗香扑面,身体不知怎的就有些发软,正正好好倒入那人的怀抱。

“我…怎么…”被他打横抱起,抢了我原本的出场姿态和设定动作,我心里又懵又恨,伸手想揪他的领子,却不防摸到光溜溜的一片温热肌肤…

这回我彻底结巴了:“你,你你…”

“我身上未着寸缕…如果夫人要问的是这个事。”这棵原本早该被我一道迷香撂倒在浴桶的美人草此刻声音低沉却一点不含混,显然精神也不错的很,那,那药…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床畔。我被人放倒在床上,浑身酥软,某些个不便言说的地方还隐隐发烫,热气蒸腾。

“七叶现下觉得可还好?”

衣裳被人直接从中撕开,肚兜亵裤这些软薄的玩意儿被破坏的尤为彻底,也扔的更远。一片黑暗中,我尤能看清他那双发亮的眼,目光灼灼紧锁住我,仿佛光凭视线就能将我死死钉在床上。

“我…”刚一开口,我就发觉自己嗓音沙哑的极为不自然,好像那个什么什么之后才会有的状态,暴~露在黑暗中的身体不仅没有觉出半分凉意,而且愈加燥热,难以消解。

不温不凉的身躯由上方覆了下来,一侧胸脯被人大大方方捞入掌中,轻轻抚弄:“七叶可是觉得心口烫的厉害?”

“你…”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只顾得防备眼前这只狼,却万没想到金子姐家里那只小绵羊会早跟他串通一气,且不说那药肯定有蹊跷在内,光这通风报信的事儿,除了他别人想干也没地方知道去!

另一只手缓缓向下,在我腰腹出流连往返,轻抚缓搓,好像在鉴赏什么难得的玉面。我此刻的情况根本不用具体描述,那奏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烂俗狗血剧!心底哀嚎一声,喉咙也随着某只狼爪子的揉弄溢出一声轻哼,无力的将头埋进他探过来的脖颈,我沈七叶明天出了这道门,再无颜以对江东父老了!春~药这东西,人人都在说,可有多少人以身试药过?药后乱~性这件事,多少人都在做,可有几个人是像我这样自己把自己折进去的!

身体被他猛地一个冲击带的像上一挺,我恶狠狠咬住他脖子一块肉,学习聪明勤劳的米老鼠开始练习磨牙。此仇不报枉为人,啊呜——“啊!”我赶紧松口,软声求饶:“慢点儿…疼…”

伏在上方的狼羔子低哼一声,语调似笑非笑的,乍一听相当悠闲,吐出几个字去就能觉出几分不易觉察的紧绷来:“这会儿慢不下来,忍忍,乖…”

我扭过头,无声泪流满面…

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又一条被我再次身体力行出来的革命真谛!

屋里水声缭绕。

屋外夜凉如水。

屋里一片漆黑。

屋外,应该是月如弯钩吧?

我沐浴完毕,擦拭过头发,刚在在床头坐下,就觉得气氛不对。身体一拧,右手三指做鹰爪状,就朝气息来向抠了过去。

手腕被人仅用两指扣住,刚要张口呼救,嘴巴上覆过来两片熟悉的温软。我睁大眼睛瞪他,就见他在黑暗中朝我露出一抹极魅惑的笑:“为夫知道七叶近来喜欢刺激,故——”

嘭当!

揉了揉踹得生疼的脚趾头,我伸手拉过床帐,张口就喊:“来人啊,有贼!”

一嗓子嚎得震天响,耳听着楼下传来“噔噔噔”的上楼梯声。

他趔趄着站起身过来捂我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翘起嘴角微眯起眼朝他浅浅一笑:“夫君,明日请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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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二斗智与斗勇...

“夫人。”我翘着脚捧着话本看得正乐呵,就听半敞的房门外传来小灰的声音。

脚边的酸奶不知什么时候前脚站在门框,伸出一只前爪摁住小灰脚背,仰着头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吐气声。

基本每次他见到小灰都这个德性,我和小灰各自都习惯了,也就没当回事,继续说着话。

“什么事儿?”

“晏老板那边,来了位贵客,点名要吃咱们七晏阁的牛乳冰沙和焦糖布丁。”

我翘着二郎腿晃啊晃,一边捏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那就让他过来吃呗!”

当初和那只狼羔子分家的时候,小灰和巫大娘都跟了我,从他手下拨了一部分人手,主要负责安全,其他后厨打杂以及前面跑堂的则是现招的。干一个礼拜看着不行再招。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多,到现在,饭庄前前后后的人手才差不多固定下来,支使起来也愈发合我的心意。

小灰这孩子自打跟了我,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虽然波澜起伏依旧不大,但池水星波那也是波啊!A罩杯和完全平胸总还有一段距离的不是?

据此,我再次感慨,那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不信各位客官现在去看绿纱坊里的员工,那肯定几十年如一日,所有人说话都是一副死人冰山脸!不过好在汴京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老百姓心理素质都比较彪悍,只要菜好吃,酒好喝,店家有点什么怪癖,人家基本就见怪不怪的包容了。

再看咱们店里的,别说跑堂端菜的一定是笑脸迎人,就看小灰!这典型吧?就看他现在的表情,尽管眉毛没皱嘴巴没抿,但整张脸微微扭曲的那种纠结,微垂着头的那种对他家主人我的由衷敬佩,这都是我将近一年的训练成果啊!

“那位客人要跟老板谈贩酒的事,而且他是点名要人过来买这两种甜品各十份,看样子是想在绿纱坊谈过生意一并将东西带走。”

我皱了皱眉:“就没人跟他说,那两样东西只能现吃,禁不住摇晃?”

这时候正值八月盛夏,牛乳冰沙搁桌上十五钟以内就能化成牛奶冰水,这还是在将碗放在盛满冰块的深盘里。焦糖布丁就更别提了,那口感比最鲜嫩的鸡蛋羹还细嫩,若是不够小心谨慎,端起来还没走出七晏阁大门口,就能咣当成稀泥。

小灰的表情更纠结了,我都快能从他脸上直接扒下来一个“苦”字:“属下…不知…”

我放下话本站起身抻个懒腰:“你是不敢说你那位旧主子的坏话吧?”自打他跟了我,这称呼上自然要改,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还是十分明白的。

不过我也不会生气,人心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也了解他的为人,但凡他开口说要跟我,肯定会一心一意把我当成他的上级,只是在面对这种把我和老板放在一起的局面,他才会出现类似现在这种为难情绪。

“属下不敢。”小灰顿了顿,似乎在迟疑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属下妄言一句,晏…殿下那里,怕是还憋着一口气,但这次的生意确实对酒肆很重要,夫人若是为难,不妨…”

“不妨什么?”

“听闻那位客人是明日一早动身。”小灰的头垂的更低了。

“哦…”我笑着走到他跟前,半仰起脸故意跟他凑得特别近,吓得可怜的娃立刻后退一步,却忘了底下还有酸奶紧紧扒着他的鞋面。

后果可想而知,小灰同志在之后一整个礼拜,走路都微有些瘸。

听说后厨打杂的小嫩丫头问他是不是扭到了脚,还是磕伤了膝盖,小灰依旧一句话没说,但不用汇报的人说我也知道,他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精彩纷呈。

因为他摔到的是屁~股。

当晚,我差人给对面送去牛乳冰沙和焦糖布丁各五十份,并且特意告诉给二城和豇豆说,这是他们老板看苦夏难熬,特意犒劳大家伙的。银子么,自然是他们老板掏腰包咯。

派去的人去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回来。

弄这么大动静,对面的客人肯定略有耳闻。自然也看到他想打包带走的两样甜点是个什么样子。

但凡他不是真傻缺,也没有神经病,肯定不会坚持把这样的东西打包带上路。不然别说最后还吃不吃得到原味,马匹车厢肯定也污得一塌糊涂。

晚上九点整,左右隔壁的店家都歇了。唯有七晏阁和绿纱坊两家依旧灯火通明。

我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头发高束成一束在脑后,捏着手底下人从对面刚买来的冰镇三生酒,面前桌上,摆着三两小菜,还有一只盛着冷水和青色莲花的青花大盆。

我坐的正是正对着门口的位置,酒喝了一壶见底,就听周遭响起些微骚动。抬眼一瞧,就见一人,银色长衫,湛蓝眼瞳,步履从容走过门口,直往我面前走来。

这人还真是怎么端详怎么好看…

待他走到桌前站定,我便摇摇酒壶,朝不远处的小跑堂打个手势,示意他再取两壶过来。接着又朝他翘起嘴角一笑:“这位客官,想点什么请随意,不过这张桌子我已经包了。”

他也随着我的表情露出一抹相似的笑,自然效果要比我好多了。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表情都很迷人,想当初,我还不就是因为他这张皮相迷了眼盲了心,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直至今日么?

当初为什么会原谅,为什么没有坚持离开,为什么不再继续折磨于他,客官上是只要我在这异世一日,便永远都不可能躲得开他;而主观上,是我终于肯面对自己的真心。

肤浅又如何,犯~贱又怎样,无论他是怎样一个人,无论他曾经如何待我,我都始终爱着这个人,无疑。

会恨,是因为爱而不得太痛苦;会心死,是因为仅剩的一点自尊不允许再继续。如果我真的心里不再有他,那就是把我一辈子困在他身边,我都应该不再有任何情绪才对。而我会觉得煎熬,会觉得难以为继,本质是因为我还在爱,却不肯面对这样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自然也是想通这一点,才始终执着将我困在身边。又或者他本来就是霸道又骄傲的人,即便要磨上一辈子,也要将我两人困死在这个局里。

我这样醉眼朦胧的看他,不仅客观觉得他确实样貌出众,而且要比平常清醒时顺眼许多。眼见他嘴唇轻动,就听他道:“我想点——这位公子与我同席。”

我一听这话就笑了:“不好意思,佳人有约。”

他眉毛一挑,一掀袍子翩然落座:“确实是佳人。”

我被他挑着一边眉毛大言不惭的夸奖说的脸颊发烫,压低嗓音说了句:“我是在扮男装!”

他也学我压低嗓音,上身略微前倾道:“我知道!”

我无力扶额,过去怎么没发觉这人上来一阵会这么贫?

“怎了,是不是头晕?”

我警醒的放下手,恶狠狠的瞪他:“你不会又下药了吧?”

上次他跟金子姐家小绵羊串通一气的事儿我还没跟他算账,要是他敢在酒肆出卖的酒坛里下药,我就敢去府衙告官!

他露出一抹有些错愕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神情:“酒里虽然放了补身子的药,到底也还是酒。你身体还不大好,少喝为宜。”

一手撑住下巴,另一手提着酒樽又咽了一大口:“唔…”

两人如此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四周围好像安静了许多。放下酒樽四下一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站在前台扒拉算盘的年轻书生朝我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老板,刚刚这位爷…包场了。”

我一口噎住,咳嗽的差点没把自己的肺叶吐出来,算他狠!

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先是轻轻抚着我的背心,而后又扶住我的腰身,低声在我耳边道:“咱们不为先前的事置气,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我挑眉望他近在咫尺的脸,伸手摸上他的下巴,又沿着脸颊的轮廓抚上他的耳垂,嗓子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有些沙哑:“宝贝儿,给爷笑一个…”

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我顺手一拎,将早先从他家酒肆后院摘下来复又浸泡在冰水里的青莲捧在怀里,带湿了我俩一身的水。

“喜欢这支莲花?”

我听到耳边有人轻声的问。

三生酒的后劲儿很足,我此时有些头晕脑胀,便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青色的莲花,好像我第一眼见到那个人时的感觉,确实很漂亮啊…

耳听到他低沉的笑,身体仿佛被放在云朵上,软绵绵轻飘飘,好舒服…

半醉半醒间,我感觉到有人解开我身上的衣衫,用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擦拭过我的胸口,又将什么东西轻敷在我的眼…

身体敏感的部位均被那种湿漉漉冰凉凉的东西来回拂拭,我试着抬手,抹开眼皮上的遮挡,就见灯火阑珊之中,他手里捏着几片青色的物事,笑着朝我附身亲过来:“喜欢么?”

我来不及申诉此种情?趣玩法绝非出于我的暗示,而是某人邪恶思想自动自发的产物,就被他从床褥上抱起来,与他面对面坐着,靠在他怀里,迎接又一波轻柔却诱惑至极的爱抚…

舒服与难耐交织的同时,我听到他在耳边说:“别再记恨了,好不好?你想怎么样都好,别再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写超了,原本打算两千字一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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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番外三抱养和生养...

午后,我摇着团扇躺在一张藤椅上,身旁的地上趴着酸奶。他这会儿正扭着头,下巴颏搁在自己两只前爪上,仰着脸盯着我瞅,那双钴蓝色的眼总让我想起那个人,只不过眼神要比他纯洁多了,一看就是个老实的乖孩子。

这座纳凉的小院是我特别在饭庄后园开辟出来的。头顶是紫藤花,春夏之交的时候会开出一串串的紫色花朵,没有太香的味道,待久些也不会头晕,但样子特别漂亮,尤其从二楼后窗一望,紫色花串随风摇曳,好像仙境传说中的水晶帘。

旁边是一口水井,一张石桌,两只同样材质的石墩子,另外还放了一张可以摇啊摇的藤椅。

四周围栽了不少木本的白茉莉和栀子,再远点是一片小菜园,种了些黄瓜西红柿一类的蔬菜。饭庄里给客人做菜的原料都是从外头购买,我们自家人吃的就是这个小菜园里的蔬菜了。

一般如果他不出去,三餐都会过来我这边吃。要是赶上特别忙,我就让小灰他们给送过去。

从桐城一路回来汴京,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那天在山里发现泉水里有血飘上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霎那间整个人魂儿都要飞了,连脱鞋袜的动作都是僵硬迟滞的。后来,尽管心里仍然别着个结,我还是跟着他回来了。

但是直到现在,我心里的那个结依旧没有完全解开。这些天我总是想起甄娘和她的两位夫君,突然觉得他们三个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

人活一世,图得不就是个痛快么?

我已经痛过太久,可这个快意的“快”字,我却写得迟疑不决,歪歪扭扭。

每天跟他见面,亲吻搂抱的动作一点都不少有,虽然极少主动,也不是那么抗拒他刻意的温存和亲昵。我会在一个人躺在床上入眠的时候想念他的体温,会在研究出什么新吃食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要送过去一份给他品尝,会在像现在这样的悠闲时刻,止不住的回想我俩那些过往。

从西夏回来那天,我抱回来一个孩子。

论辈分,这孩子将来若是长大了,应该叫他一声大伯的,可我却是她的杀父仇人。这半年来,我总觉着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宝宝了,所以当天抱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等教她学舌的时候,要叫他跟我爹娘。等孩子长大了,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世。

养育之恩大过天,既然抱来了,我肯定会好好宠爱、教导这个孩子,只要她本性不坏,日子久了,总能教出一个贴心的女儿来。

可这个孩子前天晌午被他的手下抱走了。

我这些天已经习惯怀里总贴着个软糯糯的小家伙,习惯了每天晚上起夜,清晨早起,晌午哄着小东西睡午觉,用黏米汤一勺一勺喂她,腰上总别个拨浪鼓,随时都能拿出来哄她玩儿。

要搁在现代,我这个年龄恐怕还在没日没夜的奋斗工作,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早就成家立业,更别提会总琢磨着孩子这件事。可现在,我觉着或许是真的到年龄了,又或者,是当初那件事,给我落下一块心病。没了那个孩子,这两天我连前头大堂都没去,就懒洋洋躺在屋里或者这儿,扇着扇子发呆瞎琢磨。

他大概也发觉我跟从前不同了,虽然没再回到最初那样,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说;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忘记一切的傻姑娘,每天只要能黏着他就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最初认识他那三年里,我俩各自都是骄傲的人,只是他特别霸道,我也太倔强。他不知道早就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所以犯下许多过错,而我…其实整件事里,我也并不是那么无辜的。

我现在常常会想,或许当初那种局势,即便我俩对彼此剖白了,也很难有好的结果。因为那时候我俩的性格并不合适在一块。

而后来那半年,他刻意为我改变自己,学习怎么照顾人,怎么温柔耐心的跟人讲话;而我尽管心底存着不安,对他却有着一份雏鸟情节,总特别依赖他,也喜欢腻着他做这做那。一个有心体贴相待,一个无意间从头开始,那半年,或者是我俩到现在为止相处最容易的一段时光。

那么现在呢?即便没有孩子这个坎儿,我心里还是存着结,对他,依旧有怨。

我提出跟他分开居住,我跟他借钱开这个饭庄,我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就跟他找碴闹妖,我那么急切的想有一个孩子,哪怕是抱养的都可以…是不是,因为我打从心底里,还是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依靠他。

我仰面躺在藤椅上,看着上方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三四点钟的阳光并不太晒人,热热的阳光透过藤叶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缓缓闭上眼,心底响起什么东西轻轻松动的声音,或者,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太固执了。

晚上,我换了一身前不久新做的裙子,头发也挽成一个最近比较流行的发式,上面簪了支他送的青玉发簪,以及两枚小巧精致珍珠发卡,手里拎了盛得满登登的食盒,自个儿过去了对街绿纱坊。

这里我已经有半年多不曾过来。初一进门,二城就瞧见我了,立刻颠颠儿跑过来,朝我点头一哈腰:“老板娘…”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已经开口汇报:“孩子昨天下午就让金子抱家里去了,这两天都没过来。听说两口子正逗孩子逗得起劲儿呢。”

“老板娘,老板今儿个晌午饭就没怎么动筷,您…”二城后知后觉的看到我手上提的食盒,立刻瞠大了眼,一嗓子嚎得整间绿纱坊都跟着一震:“您您您…亲自过来给老板送饭!”

接收到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八卦目光,我大囧,谁知这倒霉孩子还在大声疾呼,那嗓门简直比对过常年卖豆腐的张婶子听着还嘹亮:“老板娘…老板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嗓音还有点儿哽咽,一双精光乍现的小眼睛硬是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看得我几度想说点什么,又硬生生噎了回去。

正在端菜的豇豆和另外两个小姑娘也投出闪电一样的锐利目光,朝我这边看来。在豇豆的带领下,三个人一起先是惊愕而后大喜,随后一起放下碗盘拿出手绢儿挡着眼假装喜极而泣!

我忍了半天,嘴角还是忍不住,左右边各自抽了两抽。半年没来,我对敌军形势估计完全错误,这哪是面瘫冰山脸集中营,这根本就是不靠谱人员聚集地!

最后等到我终于顺利进到后院他那间二层小楼里,我一进门就狠狠踢了下门板,把食盒塞进他怀里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好好管管你那些手下!一嗓子嚎出几条街,我往后还做不做生意!”

结果前脚刚迈过门槛,就被人从后头一把拦腰搂住,他整个人紧贴着我,还把下巴担在我肩窝:“累死我了…”

我本来一肚子气,一下午培养的那些决心勇气被二城豇豆他们全给搅和没了,可被他从后头这么一搂一抱,听着他疲惫的低声抱怨,整个人顿时也松懈下来。

“只怕到时生了一个,七叶怕疼,再都不愿意有,那可就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