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和医生询问过具体的情况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过头来看着赵韩川,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才声音微哑地问道:“是你打的?”

这个时候,她倒是连故作母子情深的那声“韩川”都给省了。

赵韩川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睫,纠正道:“按照苏学长的说法,应该讲‘手滑’更合适点。”

汪主任在此之前是打听过前因后果的,闻言额头的青筋忍不住地突突了两下,张了张嘴,准备解释道:“苏女士,其实是这样的……”

“抱歉,汪主任,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两句吗?”赵韩川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打量了一眼苏梦神色难看的脸,反倒是笑了出来,“我觉得,梦姨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汪主任看了看苏梦的表情,见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只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临关门之前他不由又多看了两眼病房里面遥遥站着的两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豪门世家里的事情,总是这样的混乱。

一片寂静当中,苏梦先语调冰冷地开了口,却是没了半点平日里的温存,沉声警告道:“这一次,你别以为还能和以前那样蒙混过关。”

这个时候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弟弟,她终于连惯用的面具都懒得带了。

赵韩川看着她这幅现出了原型样子,倒是对这种谈判状态感到非常满意,懒洋洋地靠在了墙壁上,语调幽幽地说道:“我觉得你大概是搞错了,这话,应该是我对你们说的才对。”

苏梦以前没少见赵韩川暴跳如雷的样子,但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对话却是不曾有过。

而此时这种过分平静笃定的话让她的心头下意识地跳了一下,忽然的不确定感让她的尾音微微有些颤动:“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梦姨,我以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才对。”赵韩川勾了勾嘴角,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到她的跟前,微微俯下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调却是冰冷,“从小到大你们对我身边的人做过的龌龊事,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收拾地这样天衣无缝了吗?”

苏梦在突然的强大气压之下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韩川看着这个女人垂死挣扎的样子,忽然觉得她有些愚蠢地可怜。

如果说这个时候直接承认了,或许还可能拥有和他谈判的筹码,但是像现在死不认错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只垂死挣扎的臭虫。

“有些事,不是不承认就可以当作不存在的,你觉得比起你们这种外姓的家族,我这个货真价实的赵家大少爷向他们抛出橄榄枝的话,齐、王、徐等等那几家的人,更愿意站在谁的阵营里?”

这几句话里几乎就怕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出那些和他们狼狈为奸的家族,看着苏梦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根本就没兴趣去关心这位继母的心里防线会否坍塌地过快,反倒里眼底阴戾的神色更浓了几分:“这辈子,我本来也没想过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清楚,别再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们拿捏的赵韩川了。不管做什么样的小动作都必须有个度,别企图碰那不该碰的人,要不然,今天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警告。”

说到这里,嘴角冰冷的弧度更浓了几分:“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们,今天就算我真的把苏覃当场打死,你觉得告到我爸那里去,他是要我这个儿子,还是这个他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小舅子?”

这样过分阴狠的话下,苏梦有些惊恐地张大了瞳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杀人,你疯了吗?”

“梦姨你说什么呢?我以前,在你们的循循善诱下,又不是没‘杀’过人。你们不就希望把我推成一个实打实的杀人犯吗?你们要敢再挑战我的底线,小心,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原本,赵韩川只想安安静静地和温溯容过完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苏家俩姐弟如果识趣,大概还能相安无事地多过几年。

可惜的是,他们的心思到底太过活络,让他再也不想留下半点余地。

苏覃的尿性他知道得很清楚,如果说篮球场上的一幕还只是个试探的话,再放任他随意地蹦达下去,之后恐怕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他不可能允许温溯容陷入到任何危险当中,及时只是出于推断,但远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必须及时扼杀任何可能性。

赵韩川此时的话每一句都是这样的冰冷无情,直到最后一句,才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地扎入到苏梦的心口:“作为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像这样愚蠢地把所有后路彻底截断。苏梦,我觉得你现在有必要认清现实,赵家唯一的继承人,只会是我一个。”

闻言,苏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忽然拔高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你胡说什么!谁说我生不出孩子?!”

“你现在就在医院,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医生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赵韩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戏谑,“哦对了,这一回可千万不要找父亲熟悉的医生了,这样,你是看不到真实结果的。”

说完,不再看这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转身走出了病房。

其实关于苏梦无法生育的事情,他也是在和温溯容结婚两年后,才听赵崇业说起的。以前只知道苏梦自从进入赵家之后一直就没能顺利怀孕,直到那个时候他的这位父亲才告诉他,其实当初娶苏梦,某一方面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下得知,她要不了孩子。

赵崇业丧妻早,苏家虽然门户不大,可是也算是有点脸面的家庭,加上苏梦年轻漂亮,几方面考虑之下才决定娶进门来。

以前苏家为了女儿好,瞒着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后来苏梦为求怀孕当然也曾多方求医过,最后都是被赵崇业不动声色地将不孕的检查结果给藏了下来。无果之下,心里虽然着急,但渐渐地也不得不顺其自然。

这么多年下来,老夫少妻相敬如宾,也是因为心里藏着这份秘密,赵崇业才一直对这个小十余岁的娇妻疼爱有加,很多时候甚至过度偏袒。可惜的是,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年轻貌美的妻子,心里却是始终觊觎着赵家的财产,为了给未来的亲生子嗣铺路,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手脚。

当时赵韩川刚刚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心里感触莫名。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处处看他不顺眼的父亲,居然早早地就为自己做了这么深远的谋划。所以,即使对苏家姐弟心里再有厌恶,为了赵崇业安度晚年,他愿意就这两人做的那些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的是,这一世他们还是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企图把黑手伸向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如果说赵韩川什么都可以忍,那么唯有温溯容,是他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逆鳞。

听着身后病房里传来的杯子破碎的声音,赵韩川在走廊当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抬步走去。

手机响起,是他给温溯容单独设立的铃声,他微微地晃了一下神,并没有选择接听。

在选择彻底摊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赵家,估计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狂风骤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赵家的破事是时候解决一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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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1

因为肇事双方的特殊关系, 学校在联系过赵崇业之后,经过协商, 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情给暂时压了下来。

苏覃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被苏家接回了家里去照顾, 至于苏梦,自从那天跟赵韩川在病房里进行完那番对话之后, 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去做身体检查, 总之是陷入了一片不寻常的沉默当中,没有再来找赵韩川的麻烦。

而这份沉默,随着赵崇业从外市赶回来, 彻底打破了。

当苏梦在赵崇业书房里哭诉争执的时候, 赵韩川站在门外,双手插着裤袋懒懒散散地倚在墙边, 静静地看着空荡无物的天花板, 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赵崇业一早就预料到了家里会出现这样吵闹不休的局面, 刚从外市回来就给所有的佣人放了假。

这个时候整幢别墅里面空荡无人, 女人尖锐的哭泣声划破昏暗的夜色,在这样寂静的环境当中无尽地传递着,刺得耳膜有些生疼。

在赵韩川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苏梦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不能生育的残酷现实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又或许是那么多年处心积虑的谋划最后化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泡影,让她绝望地无法接受,这个时候堪比撒泼打诨的做派,确实显得吃相难看。

赵韩川这一刻只感到这样的争执声吵得有些让人头疼,心里却没有一丝半点来自于胜利者的喜悦。隔着房门, 他可以听到赵崇业恼怒又沙哑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即使看不到父亲,依旧可以想象出那张脸上满满的失落和无奈。

扪心而问,自从苏梦过门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半点亏待过她,一直宠着惯着,可惜却挡不住这个女人不易满足的心。

有的时候,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或许必然要带有两面性,他到底还是没能留给自家老头子一个安稳舒坦的晚年,打破了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粉饰太平。

就当赵韩川在走廊里忍不住地走神的时候,书房的门“嘭——!”地一声摔开了,苏梦夺门而出的背影从跟前一闪而过,满是不甘地最后甩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赵崇业,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轻易回来了!”

这一下的力道很足,赵韩川靠着的墙壁也跟着晃了晃,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个女人平日里小鸟依人的温柔模样,差点都要忘了她也是武斗系的能力者。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苏梦已经冲下了楼去,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只听身边传来赵崇业沧桑的声音:“别拦她,让她去!”

“……”

赵韩川其实想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拦这个女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崇业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老爸,喝一杯?”

赵崇业垂眸看了看跟前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一无是处的儿子,想起书房桌上堆叠着的一堆堆整整齐齐的证据资料,一时间有些奇异的感觉,只觉得这十多年来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跟前的这个少年。

眸底的神色一闪而过,轻轻地叹了口气,应道:“好。”

这大概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下。

赵崇业本来就很能喝,发生了苏梦的事之后,今天晚上喝得就更凶了点。

赵韩川在酒量上自然比不上他老子,可是这个时候心里也感到无比烦躁,自然而然地也有一杯没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一边喝,父子俩一边开始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心灵交流。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赵崇业这个平时精明无比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也开始变得唠唠叨叨了起来。想起以前的事,依旧感到很是来气:“我说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跟老子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过,只有每次惹事之后要我来给你擦屁股,每到这种时候都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揍你!”

“那只能说你的教育手段不对。”赵韩川仰头一饮而下,把手里的空瓶子往桌上一敲,眯了眯眼,一脸嫌弃,“你随便打听打听,谁家管儿子是一言不合就体罚的?你特么就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心灵建设!”

“怎么就没关注了?老子到处找心理专家的时候,难道还要跟你打招呼?”赵崇业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忍不住爆粗道,“你特么知道一个男人把这屁点大的娃带大多不容易吗?!如果小雅还在的话,也不至于天天受你这臭小子的气!真尼玛的艹蛋!”

小雅是赵韩川母亲的名字,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从他父亲口中提起过,本以为这个男人早就已经把这个温柔娇小的女人忘了。

这时候冷不丁从他的嘴里听到,赵韩川微微一愣后,嘴角也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苦笑来:“是啊,如果她还在的话……”

聊到这里,两个大老爷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喝得猛。

最后,赵崇业重重地抹了把眼角的泪,道:“小子,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你老子说,别再一个人憋着了,知道吗?”

赵韩川半晌没有出声,最后才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

接到赵韩川的电话时,温溯容一瞬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距离篮球场打人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而这三天里,赵韩川始终没有再在学校里面露面过,倒是他和苏覃的关系包括那个叫苏梦的继母,都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间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到处飞起,堪称精彩万分,为他这个风云人物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越是这样,关于这起事件带来的影响,更是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谁都不知道事态最后到底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起初温溯容也曾经给赵韩川打电话过,一开始没人接听,到后来干脆直接关机,非常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对他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在做蓄意报复。

如果按照他原来的脾气,估计早就已经把这人的手机号码拉黑了,可偏偏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满脑子里都是赵韩川当天发飙暴走时候的画面,甚至于去阅览室读书的时候,都经常看着上面的知识点发呆,结果几天下来居然半点内容都没有看进去过。

这时候,温溯容在第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几天累计下来的不悦情绪让他本能地想要拒听,但是手指在上方停顿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压着嗓子,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发音听起来淡漠一些:“喂?”

然而话说出口后,没有人回应,只听到一阵低沉呼吸声,显然有些粗重。

或许是因为周围过分的安静,使得这样轻微的声音从耳边擦过的时候,忽然地让心跳也不由地跟着飞快地蹿动了两下。

温溯容破天荒地没有直接挂断,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手机那边的声音,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人才忽然声音低哑地开了口:“容容。”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音符,但仿似已经在嘴边经过了无数次百转千回的酝酿,在沙哑且带有磁性的声线之下,充满着肆意宣泄的酒意。

当初在小公园里见面的时候,那人就曾经笑眯眯地说“以后就叫你容容吧”,可是真在这之后却一直是般调侃地喊着大学霸。

如果是往常,温溯容或许早就已经连赏他几个“滚”字了,可是这会儿只觉得心头赫然地有了一种微紧的感觉,下意识地从书桌前站了起来,问道:“你现在在哪?”

这时候他在宿舍里,其他舍友们看着这位学霸大佬反常的举动,不由都错愕地看了过来。

开学到现在,这位神仙级别的学霸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向来处变不惊,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有些乱了方寸的样子。

温溯容对落在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听那边又没了反应,拧着眉头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里?”

赵韩川看了看周围空荡无人的环境,在嗓子过分干燥的感觉下轻轻地咳了两声,这才慢吞吞地应道:“在我家……呃,外面的公园里。”

温溯容看了看外面有些寒意的夜色,没来有地有些烦躁:“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溜达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赵韩川刚刚才把赵崇业扶回房间,因为心里头被各种混乱的情绪冲撞地难受,才自己一个人跑到外头来呼吸新鲜空气,闻言撇了撇嘴,道:“不想回去。”

“……”温溯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听这有些胡搅蛮缠的语调,觉着自己要是跟个醉鬼讲道理大概真是傻逼了,当即二话不说随手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外套,一边往外走着一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把你家的地址定位发给我!就现在!”

舍友们一早就有人已经上床了,这时候见温溯容居然还要出门,不由开口提醒道:“马上就要落锁了,你这是上哪去?”

温溯容看了眼手机,见赵韩川还算识趣地把地址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才稍霁一些,穿好鞋子后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给舍友们丢下一句话来:“有人来查房的话,替我做下掩护,麻烦了。”

看着直接被关上的房门,宿舍里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种同学们互相做掩护的事情以前自然是没少发生,可是落在温溯容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身上,却是绝对的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赵韩川:要容容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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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2

温溯容打了车直奔定位的地址。

赵韩川所在的这个公园显得有些大, 夜间只留下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树影,一片寂静之下没有半个人影。

过冷的夜风让他不由地把外套拉紧了一些,借助着路灯微弱的光线来来回回地找了好久, 最后是在一个小广场中央的小水池边上找到的赵韩川。

池里的水汩汩地流着, 反衬着悬挂在天上的月色,那个高挑的身影有些颓废地蹲坐在地上, 背靠着喷泉, 整个脑袋就这样低低地垂着, 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旁边的地上是几罐横七竖八地倒着的啤酒瓶,乍眼看去完全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如果不是池水是唯一的动态, 只会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某副画面的定格, 和周围的寂静彻底地融为一体。

明明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 温溯容一想到刚才这人就是这个样子给他打的电话,没来由地只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

走过去也不说话, 直直地抬起长腿就是一脚,跟前的罐子顿时被远远地踢飞了出去。

遥遥掉落在地后又接连地打了几个转儿, 嘈杂的声音顿时撕裂了整片寂静的氛围, 显得特别的刺耳。

赵韩川眯着眼睛抬起头来, 本来想骂“是哪个不开眼的来找死”, 结果一抬头正好对上跟前那人冷峻凝重的脸色,张了张嘴,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温溯容紧紧地把眉心拧了起来,语调不悦道:“有家不回去,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的语调显然不太好,甚至有些冲,赵韩川眨了眨惺忪的醉眼,忽然间露出一抹笑来:“你不也好端端的宿舍不待,大晚上的往外面跑。”

也不看看到底是为了谁!温溯容差点想抬脚直接踹死跟前这大傻逼,忍了忍,走过去重重地拽了一把,把这摊烂泥一样的人从地上吃力地扯了起来,沉声道:“少废话,赶紧回去!你不冷我还觉得冷。”

赵韩川摇摇晃晃了两下,这才站住了身子,看着温溯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知道他确实是怕冷的体质,终于没说什么,低低地应了声:“嗯,那回去吧。”

说完,又是谁也都没动,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原地久久地站了一会儿。

温溯容终于没忍住骂出声来:“带路啊!你家特么还要我来带路吗?!”

赵韩川这才反应过来:“啊,这边走!”

因为今晚喝的确实有些多,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这会儿可以说是头疼地厉害,以至于他就连走起路来的时候,都变成了曼妙多姿的“S”形弧度。

温溯容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加快几步走了上去,一把将赵韩川的胳膊拽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可以感受到一下子落在身上的重量,两个人的体温就这样隔着薄薄的衣衫一点点地融合在了一处,耳边是薄薄的吐息声和浓烈刺鼻的酒味。

一路过去,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家里的佣人全部不在,当两人回去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隐约间可以听到赵崇业鬼规律地传来的沉重呼噜声,落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依旧挡不住的冷清。

这是温溯容第一次看到赵韩川的生活环境,借助着打开的走廊灯打量着周围,只觉得在这座金碧辉煌的豪宅当中,似乎透着那么一丝淡漠的寂寞。恍了一下神,莫名地联想起自己那个没有什么温度的家来。

缓慢地走上了二楼,他一直没有多问什么,直到进了房间,才把赵韩川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没好气地开口道:“喝了那么多,赶紧睡觉。”

今天晚上一照面,他的态度好像就一直这么恶劣,紧拧的眉心足以显示出此时极差的心情,可偏偏赵韩川这个始作俑者好像浑然不觉,倒在床上慢悠悠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笑眯眯地朝他张开了手臂:“抱一下好不好?”

温溯容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是看着那双看似微笑着却满是寂寞的眸子,到底还是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去:“别以为借酒发疯就真拿你没什么办……”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赵韩川一把拉了过去,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放心吧,就一会儿。”赵韩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样说着,抱着他的双臂确实更加地紧了几分。

这样的怀抱有些过紧,紧地似乎想要抓住整个生命力最重要的东西。

温溯容不由有些晃神,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舍得去打断他。

互相依偎着的安静氛围,终于让赵韩川原本有些混乱的心情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微微地垂了垂眼睫,这才真正感受到所有的事情终于真正地过去了。

不管以后苏梦还会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都已经再也变不回那个兴风作浪的女人了。

其实直到今天晚上,他依旧不是很确定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算不算正确,可是当现在将温溯容轻轻地抱在怀里,安静地感受着两人的吐息,心里的最后一丝烦躁也跟着被一点点地彻底回归了平静。

是不是正确,在这一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静静地抱了一会之后,他藏下眼底沉重的情绪,低下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温溯容,问道:“这个时间点还过来找我,怕是回不去宿舍了吧?”

“……”温溯容咬牙问道,“你以为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