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张张嘴巴,他是个木讷人,只好扭头求救一般看着自己的哥,夏时棋突然觉得这个情形他是见过的,父亲没主意的时候,回老家,也每次跟自己哥哥用这副眼神。

“我来说说,娃,话不中听,就是闷的久了。”大伯翻过身,顺手去捞军大衣的袖子,这是多年的习惯了,他捞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现在,他穿羽绒衣了。

“我们来,两件事,我先说头一里的事情,时棋爸去世的时候,是我不许他们进村的,那个时候我是支书,村里的人都看着呢,本来村里的耕地就少,今天你回来葬,明儿他回来,那我们后代连吃个菜都没地种了。再说,老辈子规矩,枉死的人要停棺,去怨气,不放放就真的不能进村,这孩子(他指着夏时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个时候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就一门心思要给他爸入葬。他爸是谁,那是我弟,我要放了,这干部就没办法干了,后来,我们爷俩就说僵了,我对孩子说了重话,孩子也做了错事。”

田佛扭头看下夏时棋,他紧紧抓着二爹的手低着头,大伯坐回沙发,田佛递过香烟继续听他说。

“这人,肚子里不能有疙瘩,那个时候孩子跪在村口,我就好受吗?他怀里抱着的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他就再没出息,他也是我弟,当天我叫村长去看着他,就怕他做傻事。可就没想到,这孩子,也就胆大包天了,转天他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就迁了他妈的坟,村长怕我上火就没敢说,你娘娘(夏时棋的家乡话)因为这个事情每天跟我生气,我想着开春了,就去找你,爷俩好好商量,把话说开了,再给他迁回来。结果开春我去城里,这孩子把家都封了,这一去就是许多年啊,我年年去找,家里也年年找,都以为他死外面…”

大伯有些说不下去了,就拧了把鼻涕,田佛想递卫生纸,人家二话没说就抹沙发扶手上了,明明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帮着擦。

“这一年,支书我不当了,这村里的地是越来越少,别说自己家人,现在可倒好,不是村里的人,都把坟搁在那里了,我每次看了就难受,人人都能有块地,我就一时糊涂的把我自己弟弟丢外面了,就这么回事,我对不住老三,对不起时棋妈,对不住这孩子,随便孩子怎么对我。”

老人家说完,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

“那,打官司?是不是也是误会?”田佛试探着。

“没误会,我叫老二打的,老二家老大,就是明明他哥,宽宽,脑袋里长了个瘤,这几年家里都倾家荡产了,一奶同胞的,他爷要活着也指定这钱三家分,他爹要活着,这钱说不定一分都不要,所以我就做主了,老二家需要钱,官司就这么打了。现在倒好,官司输了,诉讼费也是我们出,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所以我就来找找时棋,我就问下,你爹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就出你这么心狠的娃了?老夏家几代老实人,就没出过这么心狠的。”

老头蹦起来指着时棋数落,田佛连忙拦住:“伯伯,这里面的事情,大部分不能怪时棋吧?”

二伯抬头:“那不能,不能,都是我,都怪我,不是俺哥的事。”

夏时棋没说话,他自己脑袋乱成一锅粥,那些老家人什么时候走的,谁送走的他一概不知,就浑浑噩噩的呆在那里。

当天晚上,他做了梦,哭着坐起来,田佛搂着他任他哭。

“田佛。”

“恩?”

“是我错了吗?”

“不是,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只是人不能带着疙瘩活,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退就是我退,好比你和我,你喜欢要尖,我就让你,只要我们在一起高兴就好。”

“我做梦了。”夏时棋的眼泪刷拉拉的留着。

“噩梦吗?”

“不是,好梦,我梦见,我爸,我妈了,我爸哭了,我妈也哭了,我爸叫我送他回家。”

田佛伸出手,帮夏时棋把眼睛上的眼泪,慢慢的擦去,心里只是觉得疼得无以复加。这个人,肚子里就这样憋着那份屈辱,一直憋了这么多年,没人跟他分享,没人宽慰他,真是万幸,自己遇到他,真是万幸。

“明天,咱们去看看黄历,找个好日子,给咱爸爸妈妈送回老家去,然后把钱还给你二伯伯,再给你老家捐个学校,学校的名字就叫夏田家…”

田佛唠唠叨叨的劝解着,夏时棋抱着他的腰默默的哭着,他想,这一次真的挺好的,不用一个人哭,有个人哄着你,也许,人要一起过日子,就是因为怕哭得时候没人陪着你吧。

第46章 迁坟

夏家凹,很普通的村落,夏时棋的根在这里,四月,冻土消融,夏时棋就眼巴巴的每天逼着田佛翻黄历,真是可惜了这两个人托生的时代,整个一对老古董。

这一天,大清早的,夏时棋换了一身精干利落的黑色西装,打扮的精致漂亮。从去年住到干爹家,这一辈子没得到的宠一下子都来了,田佛当他是宝,吴沃和二爹当他是宝,汤教授更加不用说,每天好吃好喝,十天看一会医生,缺什么维生素补什么,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老鬼,如今养成了一个精干漂亮的夏时棋,眼见快三十的人了,却出落的水灵灵的。

“时棋,快出来。”萧川站在家门口招呼着,阳光下,大秃脑袋亮琤琤的。

夏时棋没搭理他那个茬,他对着镜子很认真的扎着领带,一会去看父母呢,要用最好的样儿给父母看看,叫他们看下自己活得好,比任何人都好。

“夏时棋!”萧川还在叫着。

夏时棋对着镜子再次看了眼,满意的咧咧嘴。

走出家门,夏时棋呆了一下,门外,没想到的人都来了,丸子,娟子,萧川,王宏舒,陶乐童恒,文聪,还有…孟晔。

大家都穿了很肃穆的黑色,萧川抱着两捆万响的鞭炮,讨好的冲他笑下:“昨天帮你开了电暖气烤了,今天一定阵山响。”

夏时棋感激的看下他,冲着大家点点头。

田佛从一边开过一辆黑色的子弹头车,今儿,大家开了十多辆的子弹头,田佛说了,老人家生前没坐过好车,这次,叫老人家享受下。

“时间到了,都上车吧。”田佛招呼着,众人上了车子。

夏时棋一路上都很沉默,这几个月,田佛帮他忙前忙后,他和老家的人,还是那个老样子,疙瘩虽然解开了,但是,不是说心里就舒服了。

“药吃了吗?”田佛开着车子问。

“吃了,汤爹看着吃的,他做事认真,你是知道的。”夏时棋冲他笑下。

“就别埋怨了,汤爹明天就走了。”田佛脸上露出一些落寂。

“汤爹要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夏时棋惊讶。

“恩,汤爹说,他想秀容妈妈了,说是,一个人没着落一样,他想回去,陪着自己的老婆,没她他心里没底。”田佛如今也舍不得自己那个天真的爹了。

“回去…也好,我们可以去看汤爹,要不就把他们接来。”夏时棋建议。

“怎么可能,高房市再好,那也不是汤爹心目中的家,汤爹说,有老婆的地方才是家呢。”田佛对自己那个直白的爹,还真的有一份没奈何。

“你通知大家的?”夏时棋看下车后面的车队。

“我哪能呢,家里不是有个情报科科长汤爹吗?他现在跟大家的关系,比我们跟他们还好,那群混蛋哪次蹭饭不是打着来看汤爹的名义。”田佛抱怨着。

“说的也是,要说起做人,我们还真不如汤爹,一辈子了,总是在做错事,还总是叫人恨不起来,说起大智若愚,就是说的咱汤爹吧。”夏时棋难得夸奖谁,但是汤爹的为人处世,还真的是…很极品。

四月,公墓这边的树木都抽出了绿色的芽儿,说来也奇怪,往常漫天飞舞的乌鸦,今儿怎么一只都看不到了?

夏时棋四下寻找着,只是觉得今儿少了应景的东西。

“找什么呢?”田佛关了车门问他。

“乌鸦。”夏时棋四下看着。

田佛也看,接着却笑了:“乌鸦就没有,看那边,有好些喜鹊。”

发着嫩芽的枝头,十多只喜鹊奇怪的聚集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夏时棋看着它们,迷信起来。

“我觉得我爸,我妈,肯定是高兴的。”他说。

“那是肯定的。”田佛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他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安。

萧川蹦下车,孟晔伸出脑袋骂:“作死呢,车还没稳呢…伤着没?”

萧川上下看下自己,摇头:“钢铁战士,怎么能被随便摧毁,只要遇到困难,我一个变身…就能拯救地球…”

文聪用蓝牙锁了车,对他骂:“别没正型了,作怪也挑下日子。”

萧川吐下舌头,撕开那些炮仗的包装,开始从山下向山上铺。

看坟的大爷,颇为舍不得,这满山的墓地,就属这座的东家最孝顺,每个月给钱,这么多年就没断过。

“上好的百子千孙的山坟地,怎么说迁就迁了呢?多可惜啊。”老人家劝阻着。

田佛递过两条烟:“大爷,是接我爸妈回老家。”

大爷接了香烟,呆了下,笑笑:“回家啊,好啊,回家好,在外面做孤魂野鬼的凄凉呢,回家好。”

大伯,二伯早就候在了墓前,夏时棋他们来之前,那两个老兄弟已经祭祀过了,锡铁饭盒里的手擀面汤,外加许多家乡大蒸馍。

夏时棋上了山,这么些年,第一次叫自己长辈:“伯,来了。”

大伯捏下鼻涕,依旧乱抹:“啊,来了。我们兄弟三唠唠,五点就来了,以前不敢来,现在来…敢来了,接他们回家,就敢来了。”

夏时棋看下上下,这里是最后一次来了,没有舍不得,他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了,堵在他心里的大疙瘩,就在这里。

“时候不早了,时棋,你看?”孟晔他们问他。

“开始吧。”夏时棋脱下西装,走到父母坟前,跪在那里,他看着他们,爹妈都冲他笑着。

“爸,妈,今天天气挺好的,我和田佛,还有伯伯,还有他们接你们回家,回你们一直想回的家。”

夏时棋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田佛跟在他后面也磕。

今天,这群人一个工人没叫,觉得,这事情还是自己做的合适。

扒开青石坟顶,扒开硬土,夏时棋的心越来越颤抖,当那个水泥盖露出来的时候,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了句:“爸啊…妈啊…”

陶乐童恒当时就哭了。

“时棋,不哭,不哭,这是好事,别哭啊,你看,叫咱爸,咱妈看了你难过了。”田佛哄着他,狠狠的把他抱在怀里。

夏时棋哭的肝肠寸断的,十多年的委屈,都在此刻喷发出来了,田佛一直拍着他的背,他知道,他堵得慌,堵得难受,他难得有个发泄的时候,这男人长大了就没机会哭了。

“孩子,起盖,老家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中午前要回去的。”二伯伯小心的提醒着。

田佛拿出手绢帮夏时棋擦干净眼泪。

轻轻的推开水泥盖,两个排放整齐的骨灰盒子露了出来,夏时棋晃了一下,田佛挽住他:“你要是倒了,谁接他们回家,我们都不是亲儿子的。”

夏时棋看下田佛:“田佛,我接咱爸,你接咱妈。”

田佛点点头,沉声说:“好。”

那对骨灰盒,年代已经久远了,都发了黑,孟晔他们从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最好的骨灰盒预备在一边,打开盖子。

夏时棋打开骨灰盒,捧出自己的爹妈布袋,小心的放进新的骨灰盒。

大伯从身边的皮包里抓出一把纸钱冲着空中一仰:“三哎!哥哥带你回家了…”

萧川点燃香烟,把两连万头的炮仗点燃,寂静的坟场,所有会飞的鸟儿都惊飞了。

夏时棋满肚子的悲伤被那些震天巨响的炮仗冲淡了,他抱着自己的父亲跟着田佛慢慢从山上向下走。

看坟的大爷还是很遗憾的,他叹息:“多好的百子千孙坟啊。”

从山上下来,夏时棋看到姗姗来迟的张哥,人家一家三口都来了,开着小工具车,工具车的后面,一整车的白色的香水百合。

张哥关了车门,抱下儿子,带着他来到夏时棋的面前指指那些百合:“全高房市的百合花都在这里了。”

接着他对自己儿子说:“来,给爷爷奶奶磕头。”

接着爷俩对着夏时棋的父母,恭恭敬敬的磕头。夏时棋喃喃的看着他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接着又哭起来。

“我们还没磕呢。”子弹头那边,赖科亿带着赖嘟嘟走了出来。

他学者张哥的样子磕头之后很认真的对着夏时棋的父母解释:“爸爸,妈妈,你们媳妇,肚子里有了,两个,我爸,我妈说了,双身子的人不能见这个事,我只好自己来了,您二老别怪,我替妙玉给你们磕头。”

磕完,他又解释了一句:“妙玉是你们儿媳妇,不是尼姑。”

夏时棋一肚子的悲哀顿时被冲淡了。

赖科亿开着车子,田佛和夏时棋抱着骨灰盒坐在后面,夏时棋的脑袋靠在田佛的肩膀上,他们都没说话,一路上很沉默,很安静。

上午十一点,车子开进夏家凹,夏时棋非要在村口下车,田佛知道,他的心病在这里,他下车的地方,就是他当年跪着的地方。

“爸,妈,看到没,你们回家了。”夏时棋抚摸着骨灰盒的盖子,微笑的告诉父母,然后…他们慢慢的向里面走去。

夏时棋的父母,就葬在夏家凹的一处很普通的坟场里,他们前后左右全是夏家的先人,以后他们都不会寂寞了。

张哥带来的百合花,把他们的坟地装饰成了花山,村民们远远的善意的看着热闹。

夏时棋终于还是没进大伯家的门,二伯家也没去,他们倒是去了那家学校,学校的名字真的就叫“夏田家小学”。

回来的路上,夏时棋心情很好,豁然开朗那种感觉,他一路上唠唠叨叨的,从来没有那么唠叨过。

他说自己在学校的事情,说自己的老师,说自己的童年,一些被遗忘了的,掩盖了的事情突然回到了他的脑袋里。

“一会就到家了。”田佛笑眯眯的看着他,觉得这样的夏时棋真的是可爱之极。

“恩,回家,洗个澡,你去买个电影票,我们看电影去。”夏时棋笑着对田佛说。

后来,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家,文聪说,他想回去看看父母,捎带的把陶乐童恒介绍给自己爸爸妈妈。

萧川想和孟晔去国外结一把洋婚,孟晔竟然没反对。

丸子临走的时候说,他不做所长了,他提了副科了,要去城区公安局当政委。

大哥半路就提前走了,他家那俩好像要提前出来了。

至于夏时棋和田佛,他们回家洗澡换衣服,出去看电影,转天太阳初升,他们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正文完——

第47章 番外两年后的同学聚会(上)

两年时间很快,大约就是换八次衣服,南方只需要换季四次。夏田家的小院子,收了两次的草莓,番茄,顶花带刺的小黄瓜,还有绣柳柳的绿豆角,去年的时候还长过一次南瓜。

夏时棋站在门口换鞋,小萍(新保姆)给他递鞋耙子,时棋扭头对屋里大声说:“我要晚点回来,你和小家伙们一起吃吧。”

趴在地板上扮演驴子的某人,艰难的扭过脖子:“夏时棋,你不能见死不救。”

夏时棋接过小萍的鞋耙子,走回屋子里,他把骑在田佛身上的两个孩崽子抱下来,田佛趴在地板上呻吟。

“夏时棋,把你混蛋老哥这五个混蛋孩子带走,快点,没办法活了。”

小萍在一边连连点头,她也是深受其害。

“一年才打搅你几回啊,我大哥不是出去找我嫂子了吗?”夏时棋笑着挠挠田佛的头发。

“你嫂子为了躲避生孩子,一年到头离家出走,你哥哥为了生孩子,一年到头满世界抓老婆。赖家有钱有势的,总不能一生气就把孩子丢咱们家吧?…”

田佛在那里凄凄惨惨的唠叨,夏时棋只是微笑着听着,这两年收心养性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好了,她们爷爷奶奶晚上就来接,再忍耐一下吧。”

“你半个月前就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说好了,房屋损失费,毁坏物品费,误工费,伙食费…”

田佛在那里板着指头唠叨,再一抬头,那个人却早不知什么时候溜掉了,田佛咬牙切齿:“夏时棋,你还是个混蛋!”

厨房,一声碗碟破碎的声音,田佛猛的蹦起来:“祖宗,别动,都别动…”

夏时棋开着宝马X5,慢慢的向着母校开去,上个星期,意外的收到了学校的一封关于学校四十周年校庆的邀请函,老鬼当时很是意外,自己是个辍学的,怎么能收到这样的东西呢?但是,他想去,总归想看一下十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之后,那些人,他们怎么样了?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他们调皮又灵敏…”新换的手机铃声,又活泼的响起。

这铃声,是上个星期无意在网络上找到的,当时两个大男人听的心里实在喜欢。夏时棋记得那个时候家里没电视,每次去家属院一户人家看电视,开始的时候人家为了显示电视机还是欢迎的,后来孩子多了,人家也就烦躁了,每次开电视,都紧闭家门。夏时棋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实在贪婪,有一次为了看蓝精灵,硬是把脑袋卡在人家窗户栅栏里,他卡在那里进不去,出不了的,一时间成了大院的笑谈,记得那个时候爸爸知道了,觉得他实在丢人,拿着扫把头,追着他满院子打。

“喂,丸子?对啊,要去啊,既然收到请柬了,为什么不去?得,你在哪里呢?成了,成了,我去接你。”

夏时棋放下电话,笑笑,丸子那个家伙,这段时间颇不如意,实权单位,调到清闲地,人也跟着癫了起来,每天张嘴闭嘴都是人生的感叹,满嘴巴的大道理。

调转车头,夏时棋十分钟后接到了站在公安局门口,腆着一个发了福,肿如将要临盆的大肚腩的丸子警官。

“靠,宝马,妈的,我日,夏时棋,鸟枪换…”丸子要继续发表感言。

“得得得…快上来吧,我鸟枪换迫击炮了,奸商,祖坟冒青烟,你有完没?”

夏时棋催促着胖丸子,丸子站在那里,却并不着急上车,他先是四下看了眼,接着冲着平时也许并不怎么熟悉,不怎么打招呼的人打了招呼,点点头,大大的咳嗽一声,上了车,大力的关了车门。

时棋忍着笑,开着车子往原路返。

“你不是最怕耗油吗?这喝油机器你也舍得买?”丸子东摸西摸的。

“不是买的,抵债的,田佛上笔生意,得回三车,现金一毛都没,我看着这车还不错,就要回来开了。”夏时棋解释着。

现在,全球经济不好,许多单位都在裁员,上个星期总公司大裁员,许多上面的人都过渡到他腾飞这个三线单位。即使如此,那些人依旧满意,生存越难,人越容易满足。

丸子赞叹了一会,对夏时棋下了命令,他想开,夏时棋乐得清闲,乖乖的让出位置。

《高房第十六中学》门口,夏时棋下了车子,他看着母校的牌匾,以前这里只是子弟学校,那个旁边的公司是后加上去的吧。

“你等会,我去找车位。”丸子支出头对他叫唤着。

学校的大门如今是电动的,门口粉刷一新的楼房依旧是旧楼,只是贴了新的瓷砖,夏时棋仰脸看着,找着那个时候的记忆。

“看什么呢?”丸子拍拍夏时棋的肩膀。

夏时棋没回头:“看那副对联。”

《桃李遍天下处处开满四十栽书声朗朗育人》(牛嫂很少写对联,大家将就吧。)

“进吧。”丸子也是颇为感慨的拉着他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