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已经得到全部的注意力后,楼步雨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们必须先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某件东西。再者,我并不喜欢待在厨房这个地方,我有我的事业要顾,有我的理想要实现,再说,我会不会嫁给蓝宇堂还是个未知数……”

“你必须嫁给我。”蓝宇堂的口气毫无转圜余地。

“闭嘴。”楼步雨只消一句话,马上就有人义务帮忙,把蓝宇堂按得死死的,嘴也捂得紧紧的。

“就算是我的父母要我下厨,也得视我的心情而定,再加上酬劳够,明白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是个不变的铁律。

“我们会付钱。”他们没别的,钱最多。

“心情。”她重申这一点。

“我们保证让你心情愉快。”为了口腹之欲,再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克服。

“协定达成。”她微笑。

一股莫名的寒意在蓝家男人心头泛起,他们是不是误入了某种陷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一个月不见,岂不是太久了。

蓝宇堂不知道楼步雨在搞什么,反正这一个月时间她都在忙,而且是飞往国外,真不知楼氏那个千金总裁和那些主管是干什么吃的,老是要她这么忙,他心疼死了。

今天他得到可靠消息,楼氏的董事长特助将于上午搭机返台,于是他赶往机场,望眼欲穿地等著爱人。

说起来还乱心酸一把的,但谁叫他爱上这样一个有双重身份的女人呢?所以他认命,可是家里那群兄弟们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处处跟他作对,像是生怕他娶到楼步雨。

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一切根本就是那个小妖女设计的圈套,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嫁他。越想越生气,想他堂堂蓝家的三少爷,几家公司的负责人,镶金镀银,人又帅得一塌糊涂,她不嫁他的话要到哪里找这样的极品男?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被十几个随从簇拥著走出机场时,蓝宇堂根本傻住了,只见她穿著黑色的西装,短发酷酷地梳向后方,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走路带风有黑社会大哥的派头。

她到底在搞什么?蓝宇堂感觉越来越无力。

走在楼步雨周围的人老少不等,但一看便知全是楼氏的高级主管。

她一边听著身旁人的话,一边点头,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专车,一颗失落的男人心被抛在身后。

 

第七章

外套一丢,领带一松,皮鞋一踢,楼步轩像骨头散了一样瘫在客厅沙发上不肯再动一下。

看到儿子累成这个样子,楼妈妈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很累吗?还是先洗个澡,睡一觉吧。”

胡乱地点点头,他颓废地道:“妈,让我喘口气,很累的。”

“好,好,你先休息,我不吵你。”楼妈妈忙起身向厨房走去,她得吩咐何妈煮些营养品给儿子补补身子。

“真的假的?”调侃的语调出自某人口中。

楼步轩双目无神地瞥了她一眼,“我真怀疑你是超人耶,你不是故意整我的吧。”狐疑的目光定在大妹脸上。大有可能啊,她一向是报仇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楼步雨嘴唇轻抿,无辜地道:“我哪有,现在你该知道我以前有多累了吧,还好意思出卖我。”她一定要让他羞愧至死。

“你既然肯代我出国,为什么不继续把这个案子弄完?”他不无抱怨地瞅著她,越来越肯定她在整他。

楼步雨古里古怪地一笑,“当然是有事了,再说我替你工作那么久,难道不该休息一下子?”

“我是不反对你休息,可是你也要挑时间嘛。”他轻哼。

“他不挑嘛。”楼步雨咕哝地说,没人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步雨,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楼海辰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楼步雨挥挥手,“你儿子已经接手了,问他。”

“步轩——”他转移目标。

楼步轩用手揉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万事OK,分公司已经步上轨道,只是我也必须休息一阵子了。”他开完夏季服装展览会后几乎没时间休息呢。

“这次全面收购‘丽华’股份的确是麻烦了点,不过它未来带来的效益一定不小。”楼海辰目光放得很远。

“OK,老爸,就是冲这点大妹才跑到新加坡去的,而且那批‘夏之情’系列化妆品已经在生产了,楼氏的资金不会喂狗的。”楼步轩恢复了些许生气,坐起来道:“小妹呢?还行吗?”

说到这个,楼海辰的脸色不太好,皱了皱眉头,无力地摇头,“心浮气躁,忙于情事,公司业务处理得一团糟。”这个小女儿真叫他失望,要不是步雨在家里坐镇,公司铁定被她玩完。

楼步轩也叹气,为自己。大姊出嫁了,跟丈夫远到德国你情我侬去,小妹也喜事将近,唯一剩下的大妹又扬言要休息放大假,现在只有他既得忙公司,又得兼顾自己的事业,累得像狗一样。

楼步雨神情愉悦地喝著温牛奶,悠闲地翻看晚报。

楼海辰打量女儿良久,终于还是含蓄地问出口,“步雨,你有没有别的事要跟爸讲?”

楼步雨眨眨眼,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颇有些兴味地道:“爸,你话里有话噢!什么话不能直接问出口,要你这样辛苦地拐弯抹角?”

楼海辰彻底败给她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听我劝过。”这倒是百分百的实话,这丫头从小叛逆过了头,天生反骨,别想从她嘴里问出内心的事,不知该说她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还是自我封闭。

“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她笑得意味深长。

“你知道怎么处理?”楼海辰马上精神一振,有戏可看了。

楼步雨贼贼地一笑,凑过头道:“不过就是我的婚事嘛。”老头那点心思她还看不透吗?好歹当人家女儿二十几年了,再笨也懂得察言观色。

她咧嘴一笑,将淑女气质破坏殆尽,老神在在地道:“我要招赘。”

“噗……”楼海辰刚喝入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著宝贝女儿一脸奸笑。他这个女儿已经很像男的了,居然还要招赘?!

“有必要这样激动吗?”楼步雨感叹不已。老二是个同志,大姊远嫁,小妹对经商一窃不通,只有她能派上用场,她怎么嫁人啊?

“快说。”这丫头就是喜欢吊人胃口,一句话能讲完的事她非要分三次,存心让人把心吊在半空中飘来荡去的,她在一旁看得好不快活。恶劣的天性到底是遗传自谁呢?这一点二十几年来,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究于基因突变。

没趣地耸耸肩,楼步雨正经八百地板起脸孔,“大姊嫁给了蓝老大,小妹也躲不过蓝家那匹色狼,还有啊,老二……”她瞄一眼神情不善的胞兄,一股作气地说,“老二喜欢的也是蓝家的男人……”

“楼步雨——”楼步轩咆哮,她真敢说出来。

“老爸……”极尽委屈地撇嘴,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装可怜。

楼海辰眼神狠厉地制止儿子再插嘴,楼步轩气闷地窝在一边看某小人得志。

“怎样算我们家都吃尽了蓝家的亏对不对?”

楼海辰拚命点头,他亏大了,四个子女去了一对半呢。

“所以,我决定让蓝宇堂嫁到楼家来,好歹平衡一下我们的心理嘛。不足的,就当咱们吃亏打折扣了。”标准的商人思维,连这种事都可以跟打折算在一起。

楼海辰听完这席话,托著下巴很是认真地考虑了半天,然后认为有理地点头认可。

见状,楼步轩一脸的惊吓,楼妈妈却是哭笑不得。这对父女疯了不成?

“这样我就可以留住一个女儿了,不错。”而且是最有用的那一个,楼海辰越想越合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忽又想起一个问题,忙向女儿道:“万一蓝家不答应怎么办?”蓝家家大业大,绝无可能让儿子入赘啊。

楼步雨笑容异常明艳,“我当然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他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吓一大跳。

“他们不让他入赘也没关系,只要我生的孩子姓楼就好。”她的笑容乱诡异一把的。

“你生的孩子……步雨……”楼氏夫妇有志一同地望向女儿依旧平坦的小腹。

楼步轩恍然地点头,“你被蓝田种玉了。”多文雅的说辞,自己果然是个艺术家。

楼妈妈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不敢置信地道:“步雨,真的吗?你真的……”

楼步雨讪讪一笑,“大姊结婚那天你女儿我很不幸地酒后失身。”

“什么——”楼妈妈尖叫,这种事怎么会发生?!“是谁?!”

“除了蓝宇堂还有谁。”楼步轩不相信老妈这么迟顿,会猜不出男方名字。

“当然是他了。”楼步雨笑著肯定,仿佛失身的不是自己,“所以呢,我等于跟老大同一天被吃了,因此——”

“因此?”楼妈妈一副受不了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不就是怀孕了嘛。”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此刻万籁俱静,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

楼氏夫妇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惊吓,更不是惶恐,而是——兴奋。

楼家兄妹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奈。

“早该知道会是这种反应的。”唉!老妈的演技简直可以去拿金像奖,明明高兴毙了,还拚命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最后不是一样要露底吗?

楼步雨替自己伤心。女儿失身怀了孕,做人家父母的竟然欣喜若狂,一点儿也没想到要去替女儿争个公道回来,恐怕还巴望男方不认呢,这样他们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孙子纳入楼家的祖谱,横竖儿子是不可能生子了嘛!

“海辰,我们要有外孙了。”楼妈妈欢喜得不得了。

“对啊,我要去翻书找名字。”楼海辰比老婆更兴奋。

“好好——”

两个老人家兴高采烈地向书房进军。

偌大的客厅只留下仰首长叹的楼二小姐与一脸怪异的楼二少。

“老二,他不知道吗?”楼步轩语气凝重。

“为什么他要知道,是我怀孕,又不是他。”楼步雨不以为然,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一旦他知道,会来要孩子的抚养权。”他神情认真地说。

“那我不会再生啊。”她语出惊人。

“你……”他愕然,无法继续开口。

楼步雨理所当然地道:“他爱我嘛,肯定不会不碰我的,对不对?那我想怀个孩子根本就轻而易举嘛。而且他想娶我想疯了,只要我以让一个孩子归楼家作为诱饵,他没道理不同意对不对?”很精辟的分析。

“爱上你的男人很可怜。”楼步轩沉痛地得出一个结论。

“身为你的妹妹更可怜。”她瞪眼,要不是他喜欢男人,她犯得著这样算计吗?

他自知理亏地闭嘴。

楼步雨神气地起身上楼。当孕妇只有一点值得欣喜,可以光明正大地睡懒觉!她要补眠去了,当然,睡之前有件事一定要做的。

打开手提电脑,键入一串密码,萤幕出现一个可爱的泰迪熊头像。

她熟练地敲击键盘,萤幕上出现一行字——楠楠,在吗?

在。南丁格尔回答。

你承诺要报恩的事记得吗?

记得,什么事是我这个医生帮得上忙的?南丁格尔打上疑惑的表情。

我怀孕了。

萤幕上出现呆住的图样。

她继续打字,需要你这个妇产科权威帮个忙。

南丁格尔回神,我是个有医德、正直的医师,你不要企图污染医界这块圣地。

“圣地,只有你是吧。”楼步雨嘲弄地微扯嘴角,好在对方看不到,否则一定气得不理她。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死脑筋。

不帮。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这就是你对待昔日救命恩人的方式?我可还记得当年某位险遭洋人躁躏的东方小女人对她救命恩人的承诺,说他日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现在只是让你动个小小的手脚,你就一口回绝,还真是“在所不辞”呢。

可是……南丁格尔迟疑。

我又不是害人,你怕什么。再接再厉,就不信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说不动一个债务人。

可是,我会于心不安。

你不帮我就不会于心不安吗?

怎么样?

好吧。

你放心,这样我的救命之恩就不会再让你如芒在背了。

那最好。南丁格尔心想,她说这句话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楼氏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楼步雨敢保证她绝对没有把怀孕的事大肆宣扬,可是为什么蓝宇堂今天会一脸铁青地出现在这?

早就知道家贼难防,百分之百的是楼步烟那小没良心的泄的密,因为老二不会说的,他自知理亏。那个见鬼的该下地狱的蓝宇建,八成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竟敢害到她头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蓝宇堂头上已经开始冒烟。

反观坐在办公桌后的人依旧没事人一样,一脸的淡然,云淡风轻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是我的孩子。”他真想伸手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他不会心痛的先死去的话。

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楼步雨笑道:“你太激动了,现在的未婚妈妈满街都是,不值得一提,何况凭楼氏的财力又不是养不起小孩。”撒下网,等鱼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