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也就是说距离轮回门开还有三小时四十分钟。

盛乔赶紧说:“我们先四处看看, 找一下回复生命值的办法, 应该会有隐藏任务。轮回门只开六次, 每开一次我们必须走一个人。”

赵虞走完自己的剧情, 大手一挥:“本王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

然后领着牛头马面和随身小鬼转身走了。

几个人也开始往前去,没走多远便看见前方横着一条两米多宽的河流,河边立着石碑,刻着“忘川”二字。

河边架了好几口油锅, 鬼差模样的人站在锅边, 正把一个瘦骨嶙峋的小鬼扔进锅里。也不知道节目组从哪找来的群演,要多逼真有多逼真。要不是锅下面的火是用灯光特效搞出来的,还真以为是在炸小鬼了。

锅里的小鬼叫得凄惨无比, 节目组真敢搞, 众人走近闻了闻,锅里倒的都是真油。

鬼差用手中的铁叉去戳那小鬼, 怒骂:“你喊什么喊?”

小鬼掩面痛哭:“我心疼我的衣服!上面人刚给烧的,才穿了一次,就裹了满身油!”

鬼差大笑:“用立渍洗衣液,再多油渍也不怕!”

众人:“…………”

老子信了你的邪,立渍是这一季的广告赞助商之一,这植入太溜了。

那鬼差见几人都在这看热闹,转头怒目圆睁道:“你们可知这小鬼为何被油锅炸?”

盛乔试探着接话:“为何啊?”

鬼差:“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两眼!”

盛乔:“…………”

众人转头就跑,跑到前面被忘川拦住了去路,但河上夹着一座木桥,不用想也知道是奈何桥了。

桥头站着个老婆婆,面前架着一口大锅,正拿着汤勺在锅里搅,见几人走近,面容可亲道:“诸位,喝口汤吗?”

便是孟婆了。

沈隽意凑近一看,锅里的汤又绿又稠,散发着一股怪味,当即捂住鼻子说:“不喝!”

孟婆冷笑两声:“不喝孟婆汤,不准过奈何桥。”

眼前就这一条路,主要场景都在奈何桥那头,孟婆从身后掏出一个碗,拿勺子舀了一碗锅里的汤,往中间一挡:“谁先喝?”

方芷看了两眼碗里绿不拉几又浓稠浓稠的汤,差点吐了,用台湾腔说:“好像浓痰哦。”

众人:“…………”

妈的被她这么一说更喝不下去了。

沈隽意说:“跟她废什么话,我们人多,先把她绑了。”

纪嘉佑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子,迟疑着说:“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不太好吧?”

曾铭笑着说:“老人家,我们有事好商量。你看不喝这汤能不能放我们过去?毕竟动起手来,也是您吃亏不是?”

话刚落,只见孟婆冷笑两声,朗声道:“都出来。”

桥对面的树丛后顿时走出来四个彪形大鬼,一看就是练健身的,肌肉暴起,一拳头砸下来能死人那种。

四人走过来,齐刷刷往孟婆身后一站,孟婆冷笑着说:“现在谁吃亏啊?”又拿眼一扫,“刚才是谁说要把老身绑起来的?”

沈隽意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盛乔义愤填膺地说:“兄弟!你刚才为何要出言不逊?我们做小辈的,要尊老知道吗?”

盛乔:“???”

孟婆指着沈隽意:“去,把他给我绑起来,让他先尝尝老身用三千年的恶鬼脑髓熬制而成的浓汤。”

沈隽意:“呕…………”

然后几人就眼睁睁看着沈隽意被四个彪形大汉按住,灌了一碗孟婆汤。

真是惨不忍睹。

盛乔忍住嫌弃,用一根手指戳戳瘫在地上的沈隽意:“什么味道啊?”

沈隽意捏着脖子艰难出声:“太苦了。”

孟婆在一旁说:“苦就对了。人生在世,万般皆苦,孟婆汤是为人最后一苦,苦过之后,前尘往事皆化作云烟,无思无想,无识无常。”

沈隽意趴在地上沙着嗓子说:“我明白,植物人就这样。”

孟婆:“……”

盛乔走到锅边闻了闻,回头跟几人说:“应该是用苦瓜粉熬的,喝吧,就当清热解毒了。”

有四个肌肉男在这,不喝也得喝,几人捏着鼻子灌了一碗孟婆汤,这才过河了。刚一过河,肩膀上的生命值叮一声响,加了一点。

盛乔:“早说会加生命值啊,那我再喝九十九碗是不是就可以啦?”

导演组:“?????”

孟婆冷冰冰道:“想得美!老身这汤是用三千年的恶鬼脑髓熬制而成,便是那天庭的玉帝想讨一碗都不随便给,你这小鬼口气倒不小,还想要九十九碗。”

沈隽意:“玉帝口味真重。”

孟婆:“把他给老身绑起来,拿来熬汤!”

沈隽意拔腿就跑。

前方是一条鬼街。破旧的红灯笼在房檐轻晃,来往的鬼双脚之间都绑着铁链,满街都是铁链挪动时哗啦啦的声响。

街上的店铺还不少,每个铺子进出的群演都化得面色惨白,鬼气森森。盛乔四处看了看,沉思说:“应该可以在这条街上找到任务点。”

刚说完,就听见前面有人喊:“招工了招工了!有意者速来报名!”

几个人赶紧跑过去,只见一浓眉大眼的男人叉腰站在路口,见几人围过来,打量问:“你们是来应聘的?”

盛乔:“对!敢问大哥你这里招什么?”

大哥说:“你看我这身装扮,像是做什么的?”

几个人一看他的穿着,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头巾,一身汗衫,腰间还系着一根红腰带,一股大西北味儿。

沈隽意胸有成竹地说:“一看您就是扭秧歌的!这个我在行,我跳舞跳得可棒了,要不现场给你扭一个?”

大哥:“???老子是打铁的!看到这街上众鬼戴的铁链没,都是老子打的!”

沈隽意:“那你腰间系个红绸子干啥?”

大哥:“本命年懂不?”

沈隽意:“…………”

街头还真有一家铁铺,四周都冷飕飕的,只有铁铺前暖烘烘的,几个人一路过来都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赶紧围过去烤火。

盛乔把手烤暖和了,问几个人:“这应该是任务点,完成之后会加生命值,谁接这个任务?”

方芷赶紧举手:“我我我,我太冷了,我要在这烤火。”

几个人都没什么异议,于是方芷留在这,其他人继续往前。紧接着几人又分别在托梦店、寄信铺、冥行兑换处找到了工作。

最后只有沈隽意和盛乔两个人还没着落。

两人穿过鬼街,弯弯绕绕,来到一片开阔的花田。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红色的花盏,被藏在地面的红色灯光一照,更加恣意鲜艳。

花开百里,却不见一片绿叶,盛乔想起黄泉的一个传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想来这就是彼岸花了。

花田中有一间竹屋,窗边坐了个白衣白裙的女子,未见面容,只听声音道:“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我花田边徘徊不散?是想偷花不成?”

声音听着怪耳熟的。

沈隽意:“哟,这不阎王爷吗?怎么还身兼数职啊?”

赵虞也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出来,淡声道:“我乃彼岸花田使者,已在此看守花田千余年,尔等若是为偷花而来,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沈隽意:“你扮了回阎王爷就会发告示了?”

赵虞一脸懵逼,问盛乔:“他说得什么鸟语?”

盛乔:“阎王爷发告示,鬼话连篇。他骂你呢。”

赵虞顿时大怒:“再多说一字,本使者便剁了你,给花当养料!”

盛乔忍住笑,问她:“敢问使者,这里可有什么活儿给我们干?浇浇花松松土什么的?”

赵虞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理袖子:“浇花松土倒是不用,但近来黄泉不知为何跑来许多鬼鼠,在这花田里啃食花根,尔等若愿意,便将这鬼鼠捉了吧。”

盛乔有点怕老鼠,知道多半是鼠类,赶紧推沈隽意:“这么轻松的任务我就让给你了,加油!”

话落不等沈隽意反驳,赶紧跑了。

花田间就留下沈隽意和赵虞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赵虞吼他:“还不速去捉鼠?看着本使者干什么?没见过美人儿啊?”

沈隽意:“使者姓王吧?卖瓜的那个王。”

赵虞:“???”

跑出几米远的盛乔回头大喊:“他骂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赵虞:“???”

狗日的几月不见,他从哪学的这么多骂人的歇后语?

☆、【141】

沈隽意和赵虞还在花田互喷, 盛乔已经跑远了。穿过花田, 越往前走越偏僻, 四周布景阴森血腥, 颇有些修罗场的感觉。

盛乔有点怕, 决定还是掉头回去, 看能不能在鬼街上再找个任务做。

刚转身, 就看见阴影里飘出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说飘不正确, 两人其实是踮着脚在走路,脚后跟不着地, 姿势无比怪异。

两人各一身黑一身白,黑的那人头上的帽子写着“正在捉你”, 白的那人头上的帽子写着“你也来了”,分明就是地府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盛乔猝不及防被吓到, 妈呀一声掉头就跑。

黑白无常也不踮脚了,在后面追得虎虎生风,盛乔回头一看,发现两人追了上来, 吓得魂飞魄散, 边跑边喊救命。

到底是跑不过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很快就被追上了。盛乔捂着眼原地尖叫,把黑无常给气得,吼她:“你叫什么叫?能不能有点身为鬼的自觉?”

盛乔也吼:“鬼就不能怕鬼吗?你们追我干什么啊?!”

黑无常说:“那你跑什么啊?你跑我们不追?”

盛乔:“…………”

她被气得都不觉得怕了, 拿下手气势汹汹瞪过去, 看到旁边那白无常伸着半截舌头在唇边, 呜呜哇哇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双手还在比划。

盛乔摸不着头脑:“干什么啊?我看不懂手语。”

黑无常解释说:“他的舌头刚才不留意被哮地犬给叼走了,你恰好在此,便去帮白兄做一条舌头来。”

盛乔:“???”

为什么大家遇到的任务都那么友好,只有她这么血腥。

认命地跟着黑白无常来到一间破旧的作坊,发现屋子里的案板上有面粉,红色的食用颜料,看来是要让她和面来做舌头了。

和面可不是什么简单活儿,又费力气又需要技术,一不小心要么干了要么稀了,盛乔活得满头大汗,全身都是面粉,手臂都酸了。

做出来的舌头成品失败了好几条,还被黑无常在背后用拂尘抽,简直一把辛酸泪。

搞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捏了一条完美的舌头出来,给白无常安上,两人这才放过她,又踮着脚飘走了。

盛乔累得往门槛上一坐,听到肩膀上的生命值叮响了一声,心想,这下可得加满了吧?结果抬手一看,加了一点,现在的生命值总共两点。

而距离第一次轮回门开,还有一个小时。

这不玩我呢吗???

这么累的任务完成下来才加一点,十二个时辰都拿来做任务也不够啊!

盛乔坐在门槛上拖着腮,一脸的面粉,沉思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导演组又搞我们。”

外面的总导演:“…………”

她看向镜头,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人完成任务之后,也只会回复一点生命值。我们根本不可能靠做任务来回满,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要去找一下。”

导演组:“…………”

完了完了,脑力bug又上线。

盛乔拍拍屁股站起来,加快步伐往回走。走到花田的时候,远远就听见沈隽意和赵虞在吵架。

赵虞嗓门大得已经完全抛弃温柔的花田使者这个人设了,拿着一把扫帚追打沈隽意:“滚!你马上给我滚!你给我滚蛋!”

沈隽意一边躲一边喊:“我不走!我任务马上就完成了!”

赵虞快疯了:“你看看你把我看守一千年的花田祸祸成什么样了?还有一朵好花吗?啊?你别做任务了,你赶紧滚。”

沈隽意:“我辛辛苦苦捉了那么多老鼠,马上就成功了!我不走,你是不是想耍赖?你就是不想给我奖励!”

盛乔一看,刚才盎然恣意的彼岸花田,此刻全部东倒西歪,被踩得不成样儿。

沈隽意手上还提着一个笼子,装满了毛茸茸的仓鼠,还威胁赵虞:“你再动手,你再打!我用老鼠笼子砸死你信不信?”

赵虞握着扫把噼里啪啦一顿狂打:“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把你剁成肉酱,祭奠我这满地残花!”

眼见马上就要上演一场血腥暴力,盛乔赶紧冲上去把两人拉开,沈隽意一看到她,顿时换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兄弟你来啦?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盛乔指了下自己的肩膀:“忙了一个小时,加了一点。所以你也别闹了,你估计也就加一点。”

沈隽意又跳脚骂赵虞:“你们地府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勾错魂就算了,现在还压榨劳动力,老子要上天庭告御状。”

赵虞呸了他一声,不想再跟他多话,清清嗓子,理理衣裙,又恢复使者人设:“你毁了花田,本使者心善,便不与你计较了,还不速速离去!”

沈隽意还想对喷,被盛乔拽走了。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赵虞正提着木桶拿着木勺,从边上的忘川河里打水,重新浇灌被沈隽意踩死的彼岸花。

一路走回鬼街,纪嘉佑和曾铭洛清都已经完成了任务,果然和盛乔猜测的一样,大家都只加了一点生命值。

找到方芷的时候,她还握着一把锤子在狂打铁,之前是冷,现在是热,后背衣服全湿了,满面通红,听盛乔如是说,哐当一声就把锤子扔了。

“妈哒终于不用打铁了!我在这鹅锤了半天,那个铁饼还是铁饼,根本就没有变成铁链啦!”

六人汇集,蹲在街头围成一圈,商量怎么办。

沈隽意说:“回去把孟婆绑了,把她的锅抢了,我们一人再喝九十九碗。”

导演组:“………………”

狗日的他怎么老想绑孟婆?

盛乔懒得理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一定有什么线索被我们忽视了。这个场景我们没有走完,节目组不会浪费布景的,我的想法是,大家分头去找,看有没有什么跟地府本身格格不入的地方。”

方芷说:“什么意思啊?”

盛乔解释:“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地府,地府里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就比如说,这里有鬼,有黑白无常,有孟婆阎王,这是正常的。但如果这里出现了活人,神仙,那是不是就说明有问题?”

大家点头表示懂了,盛乔很欣慰:“那就各自出发吧,半个小时后再在这汇合。”

导演组:“…………”

有一种剧情即将被破解的不详预感。

六人分头行动,朝着刚才他们没去过的场景进行探索。盛乔沿着忘川往下走,走了快有十分钟,前方出现一片湖泊,忘川悉数汇入湖中,湖边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往生河”二字。

湖面白雾弥漫,前方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蹲在湖边玩了玩水,正要起身往回走,却见白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一条小船。

此情此景真的只能用恐怖诡异来形容。

盛乔一下躲到石碑后面,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愣是咬着牙才没转头就跑。水声渐近,心跳加快,小船很快就划到了岸边。

盛乔悄悄探头出去看,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站在船头,腰间配一把宝剑,端的是玉树临风。

他朝划船的老翁抱了抱拳,老翁慢悠悠开口:“此为往生河,我乃不归舟。公子一旦下船,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白衣公子嗓音沉稳:“我既选择至此,便没想过回头。”

话落,从船头跳了下来。

老翁笑道:“公子手中的束魂链可得戴好了,莫被地府小鬼闻了味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