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腿,开始在这寂静的街头狂奔。

当她气喘如牛地飞跑回家,打开裴家的那扇大门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裴家却依旧灯火通明,因此,她突然的出现,就略显尴尬了。

“小悦,你总算是回来了!”宁嫂忙跑了过来,拉着舒悦的手,走至了裴译的身边,“少爷,我就跟你说了吧,小悦一定会赶回来陪你过生日的,这不,人就回来了。”

宁嫂说罢,神神秘秘地凑近舒悦,在她耳边低语道,“自从我跟少爷说了,你今天要回来陪他过生日,他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你回来,你是不知道他那个眼巴巴的可怜样儿,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舒悦闻言震惊,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裴译,“……你……你不会在等着我回来给你过生日吧?”

裴译干咳几声,别过眼,耳边却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宁嫂乱说的,你也信。”

舒悦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也不点破,取下脸上的墨镜与口罩,冲着他展颜一笑,“生日快乐,裴译。距离你生日结束还有八分钟,许个愿吧。”

裴译看着这明明是初秋夜里,却因为一路狂奔,只为赶回来替他庆生,因而鬓角边沁满了汗水的女人。

那一刻,他觉得,他的生日愿望仿佛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留言说出你们的感受!暖不暖!就问你们这一章他们两人的互动暖不暖!

不骗你们吧,我就说评论一多我就加更,这是我的怪癖,大家要习惯啊!

今天的这两章都得留言哦!不准霸王我!不然我加更都没动力了。哭瞎。

☆、第15章 老婆你最大

裴译生日过后的第二天,舒悦就病倒了。

她的情况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昨个儿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下午还发起了高烧。

“舒悦姐,你这都39.8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得烧糊涂了啊。”乐乐又为她额头上换了张退热贴。

舒悦闭着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人给抽空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要搭在这里了,但还是一心想把接下来的戏拍完,于是,又朝着乐乐无力地摇了摇头。。

乐乐哪儿敢继续依她,“要不我去和导演请个假,你这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要是晕倒在片场了怎么办?”

她这句话虽是对着舒悦说的,但并未征询她的同意,而是边说边向导演那边走去。

导演听乐乐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吓得可不轻,当即二话没说就批了舒悦的假,还一再嘱咐她要养好了身子再回来拍戏。

告别了剧组,乐乐便扶着舒悦上了保姆车,让司机直接选择就近的医院,送她们过去。

此刻的舒悦意识已有些模糊了,乐乐怎么叫都叫不醒,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时间担心什么会不会有狗仔跟拍,去了医院后又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

于乐乐而言,舒悦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去了医院,司机下车直奔急诊挂号,乐乐则留在车内照顾高烧的舒悦。

挂好号后,司机又去就医区等叫号,见差不多要轮到舒悦了,这才跑出医院,与乐乐一同搀扶着舒悦进了医院。

说来也巧,莫轩刚好下楼办事,一出医院便见两人扶着昏睡的舒悦与他擦身而过。

毕竟他曾是舒悦弟弟的主治医院,如今总不能当做完全没看到般对此不闻不问吧。

他眉心微皱,上前询问,“舒小姐这是怎么了?”

乐乐一见来人身着白大褂,瞬间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不已,“医生,医生,你快救救她吧,她最后一次测量体温,高烧39度8,刚刚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莫轩并不是内科医生,舒悦这样的感冒发烧按照常规程序是得挂内科,于是他想了想,建议道,“她现在的情况得挂急诊,内科是挂不了了,病情等不了人。”

“挂了挂了!我已经挂了!”司机略显激动。

“好,那我先陪你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谢谢,谢谢。”乐乐不停道谢。

舒悦最终的诊断结果是细菌感染性肺炎,并不是太严重,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身体太虚,高烧脱水导致。

——

晚上八点。

鉴于舒悦高烧昏迷,医生建议她今晚最好留院观察,就是怕还有什么别的并发症目前尚未诊断出来。

舒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上只剩下一片苍白,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心疼。

这么一折腾,她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一圈。

莫轩直到乐乐办完一切手续,舒悦成功入住病房后,这才离去。

毕竟他今晚还得值班,方才他也只是下来办事,出来久了怕有病人找,也不好在她这里待太久。

莫轩刚走,舒悦便醒了过来,乐乐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舒悦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舒悦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一切,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她右手上挂着的点滴。

“我……怎么在这儿?”

“你高烧40度,昏迷不醒,是我和司机带你来的医院。”

“谢谢。”舒悦的嗓音略显沙哑,咽喉疼得厉害。

“来,喝口水。”乐乐取了吸管,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医生说你是细菌感染性肺炎,本来最多就是个上呼吸道感染的,就是被你活生生拖成了这样。”

舒悦一听乐乐这么说,便开始回忆起这几天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本来以为自己咽喉肿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谁曾想会病得这么严重。

“乐乐,现在几点了?”舒悦问。

乐乐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一时气愤,说话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管现在几点?难不成还要爬着去剧组拍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乐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现在我真的好多了。”

乐乐鼻腔哼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告诉了她,“晚上八点。”

舒悦愣了愣神,问,“我今晚都得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医生说了,你今晚最好留院观察,我告诉你舒悦姐,你现在可哪儿都别想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我今晚就在医院里守着你。”

舒悦眼睫颤了颤,随即无奈叹息,“你啊,都快赶上我妈了。”

“知道就好。少让我担心。”乐乐差点又哭了出来,方才她是真的被舒悦给吓到了,她真怕舒悦出什么事,一睡不醒了。

轻笑片刻,舒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裴译打个电话,毕竟如今住在他家里,一晚上不回去,也该提前和他说说。

电话接通后,裴译特有的声线缓缓传来,“舒悦。”

“哦,是这样的,我今晚不回去了。”

裴译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回来你住哪儿?”

舒悦一怔,略微吞吐,“我……我住朋友家。”

“又是上次那个温小姐家?”

舒悦捂唇,难受得一阵轻咳,“咳咳咳……嗯……咳咳咳……”

“你病了?”

舒悦忙是回应,“没没没……咳咳咳……”

“还说没有,都咳成这样了!”裴译的音调陡然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责备。

舒悦摇头叹息:她怎么早不咳晚不咳,偏偏要在给裴译打电话的时候,咳得跟个肺痨患者一样声嘶力竭呢?

舒悦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译的声线又沉了沉,“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舒悦自知瞒不过去了,咬咬牙,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医院。”

裴译心头一跳,惊得手机都没拿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哪家医院?”

“城西医院。”

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舒悦呆呆地听着手机内传来的忙音,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

一路上,裴译的车开得出奇的快,每每遇到堵车时,他都会低咒几声,或是用力地捶向方向盘上的喇叭。

他的烦躁与焦灼显而易见。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心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舒悦,而失去了最最基本的判断,毕竟,他这是在马路上,稍微不慎,便会闹出人命。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而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后,便有了软肋。

很显然,舒悦之于裴译,便是这样的存在。

好在他一路风驰电掣,并未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也就见不到舒悦本人了。

裴译赶来前,舒悦好说歹说劝走了乐乐。

他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看着新剧本。

这是她下部要接的民国大戏《丰收》,也是她的首部民国戏,她自是很重视。

这部戏不论是从拍摄团队,还是制作班底,又或者是演员阵容,都极其令人期待。

因此,舒悦也非常庆幸自己能有幸担任《丰收》的女一号。

裴译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女人扎着马尾,脸色苍白,略显病容,明明眼睛都快困得要睁不开了,却还是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他一时火气上涌,二话没说,便抢走了舒悦手中的剧本,“你要是想死的话就继续看下去。”

舒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朝裴译看了过去,“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能不快吗?一听到她在医院的消息,他就跟疯了一样,连闯三个红灯,一路飙车赶来的医院。

可这女人呢?都病的住院了,还是不忘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他担心。

她究竟懂不懂,这样的她,会让他有多心疼!

裴译顿觉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只得重重踹了椅子一脚。

舒悦被他的举动给吓蒙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译发这么大的火,从前的他总是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而今,他却是……

“……你……你发什么神经啊?”她有些怕。

此刻的裴译,眼底里酝酿着清晰可见的怒意,他咬着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将这股怒意给压了回去,“你生病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舒悦低垂着眼眸,撇了撇嘴,略显委屈,“又没什么大碍,就是喉咙发炎,我以为多喝点热水就能好,谁曾想……会高烧40度昏迷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