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森听罢并没生气,只是轻轻叹息:“你这样做很好!幸亏我明智,这房子写了你的名字。”

韩宝琦斜了他一眼:“所以你是为了杜绝你妈来闹事才决定写我的名字?”

唐禹森弹了弹她的鼻子:“你非要这样想我吗?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么辛苦供车供房,钱都花在你身上了,你还怪我没诚意?”

“我又没逼你这样。”韩宝琦低头嘀咕了句。

唐禹森笑,一把抱住她:“是啦,是我倒贴的,这样行了吗?”他咬了咬她的鼻子,被嫌弃地拍开,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半晌,他把她的头紧紧捂在胸膛,有所感慨:“小宝,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本文就这样完结,你们觉得怎样?

答案是大概七要被骂了。不过距离完结也不远了,大概就剩三四章左右吧。

☆、第91章

带着满腹怨气离开,唐母想找儿子哭诉,可是回到家,却听到儿子已走的消息,打电话,关机了。唐母当了大半辈子人,除了年轻时在婆婆手里吃过亏,这么多年从没被人如此下过面子。她居然,被自己嫌弃的前媳妇赶得落荒而逃,天理何在,房子还是她儿子掏钱买的,她想哭,想闹,然而观众却跑了,

唐母郁郁的过了几天,一度绝望得几乎要崩溃,却在收到一张结婚请谏时豁然开朗。

怎么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呢?唐母双手拍向大腿,狂笑不已,不知情的,只道她精神失常。

从那天开始,她又恢复隔三岔五给唐禹森打电话的生活。每次简短的通话中,她大多是关心一下儿子的日常起居,有时候也会说些自己和老伴的琐碎。对于支助唐宁开公司和给韩宝琦买房子的事,她绝口不再提,有时候还会抱怨女儿不长进,又问候一下唐嫣的上学情况,渐渐地,唐禹森对她的戒心便淡了,也不排斥她的来电。

十一长假,唐禹森说好会回来。为了让儿子别到步就往韩宝琦那儿跑,唐母没少下功夫,在电话里一时说家里只剩两个老人家寂寞,一时说老头子身体不利索。孝顺的唐禹森果然一下飞机就先回了家,唐母欢天喜地地给儿子做了桌丰盛的,一时兴起还拿出一瓶白酒,成功把儿子留住。

“你妈是怕你来找我这个狐狸精吧?”晚上唐禹森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房间,在电话里很抱歉的对韩宝琦说不方便外出时,韩宝琦自嘲一笑。唐禹森就像个香饽饽,唐母生怕被她抢走了,所以使些手段在所难免。只是她告诫自己别去想别在意,却总因为他把父母放在首位而吃醋。

“好好,是我错,你别气。”听出她话语里的失落,唐禹森也高兴不起来:“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们玩好不?”

“你有空来我都没时间应酬你啦,哼!”挂了线,韩宝琦对着窗外的明月发呆。一个多月没见面,说不想念是骗人的。本以为他回来后可以马上见面,岂料又被他妈给绊住。没办法,这情况你该早习惯了。

第二天醒得有点晚,唐禹森迅速梳洗好,下楼走到客厅,看见唐母坐在沙发上,习惯是叫了声“妈”。

唐母见他出现马上站起来:“禹森,你要出去?”

“是。”唐禹森捏紧手里的车匙,生怕老母又挡着不让自己出门。

岂料唐母啥也没说,只是幽怨地叹息一声,坐回沙发上。

唐禹森见状忍不住问:“什么事?”

“没事儿。”闷闷不乐的声线,那微驼的背影显得特别寂寥。自从唐宁一家三口搬走后,家里只剩下两老的确很冷清,自己又不常在,兴许真的忽略了什么。唐禹森走过去在唐母身边坐下,耐着性子问:“妈,有事就说吧。”

“哎呀那有什么事?”唐母抬起头,见儿子一脸不信,牵强地笑了笑:“不过是想出去一下,但你又没空。”

“你要去哪里?”

“你记得以前跟我很熟的那位花阿姨吗?小时候常常给你和宁宁买糖的那位。”

“嗯。”听着倒有些印象,那位花阿姨应该算是老母的闺蜜吧,以前跟唐家来往得很密切,只是自从她跟着做生意的老公搬到Z市就断了联络。“那怎样呢?”

唐母又笑了笑,这次带了几分喜悦:“我们前段时间又联系上了,最近她搬回M市,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想约我今天去聚旧饮茶。但你也知道,妈出去一趟很不方便,所以都没答应她。”

原来只是这样,唐禹森点点头:“行,我载你去就是了。”

“但你不是要出去吗?”

唐禹森看看手表:“先送你过去吧。”

“真的?那我给你花阿姨回复!”唐母说完喜滋滋地奔回房间。

唐禹森不禁有些愧疚,他不在,父母出门都没人接送。

上了车,唐母一直在说那位花阿姨的近况:“她的老公几年前就生癌去了,那时女儿大学还没毕业,日子有些难熬。她接管了老公的生意,一个女人撑着,但家里只有孤儿寡母,又没亲人在身边,也挺凄凉的。幸好现在她女儿长大了,而且很孝顺,为了多陪她妈几年,竟然连男朋友都不愿意交。”

“哦。”唐禹森对花阿姨没多大兴趣,只想尽快把老母送到目的地。

“她女儿心心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追着你说要嫁给你那个。”

小时候追着他跑的女生多了去了,唐禹森哪记得那么多,只能对着老母“呵呵”。

见儿子热情度不高,唐母适可而止地闭嘴了。到达约好的酒店,唐母给花阿姨打电话,对方说已经在路上。“禹森,你花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反正你还没吃早餐,索性进去陪我坐一会,顺便吃点东西吧。”

唐禹森又看看手表,快十点了,很想马上就走,但心里着实放不下老母一个,便顺了她意。

进入厢房坐下,侍应来开茶位,问有几个人,唐母举起四根手指,可惜唐禹森只顾着在手机打字,没看见。茶刚上,厢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芝姐!”一道声音惊喜大叫。

唐母立即起身迎了出去:“花花!”

唐禹森从手机屏幕抬起头,发现来的不止那个花阿姨,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

“哟!这就是禹森?好久不见了,还记得花阿姨吗?”那位花阿姨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打扮依然很时髦。兴许是个生意人,说话透着热情。

唐禹森不得不跟着站起来,笑着打招呼:“花阿姨好。”

“好好好!”花阿姨走过来,上下打量唐禹森。今天唐禹森只穿一件短袖的黄蓝相间横纹T恤,配一条牛仔裤。这样穿着比起上班的衬衫西裤少了份帅气,却多了几分阳光,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花阿姨显然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毫不掩饰眼里的满意,大方的赞美:“禹森都没怎么变,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俊朗。芝姐你好福气啦!”

“哪有你福气好?你看心心,又斯文又漂亮,如果在街上碰着,我真的认不出她来!”唐母顺势拉着那个叫心心的女孩,亲热地搂着她。

那位心心脸皮薄,叫了声伯母后耳根都红了,垂着头不说话。

“看哪,真是招人疼。”唐母见着脸上的喜色又多了几分。

“哎呀别说这些,我们坐。”

各人就坐,不偏不倚,把两个年轻安排在一起。看这架势,唐禹森就算再笨,也晓得自己被老母设计了。相亲,亏她想得出!唐禹森不动声色地横了唐母一眼,唐母嘻笑着别过脸,权当没看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唐母真的学精明了。与其总是自己孤身作战,不如堂堂正正给儿子找个老婆,让她把儿子的心拢回来,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守住儿子的财产。心想就事成,不过去吃顿喜酒,便碰到以前的老朋友。一谈之下,发现对方也在给女儿物色男朋友。

心心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离开了几年,总算知根底细。后来碰了面,是个性格内向,说句话都温温柔柔的人儿。这种人最好拿捏,唐母一见就喜欢。而得知对方这么多年竟然还惦记得自己儿子,而且即使他离过婚还有个孩子都说不介意,唐母更是喜上眉梢。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唐母就开始策划今天的相亲。她知道明着来唐禹森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才绕了那么多弯弯道道。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该有的礼貌仍在,唐禹森并没当场甩手而去。他拿起水壶给各人倒茶,轮到心心时,对方悄悄抬起眼眸偷瞄他,在不小心与他视线接触时,又像只小白兔似的移开目光。

“心心还是那么害羞!”唐母把一切看在眼里,笑着揶揄。

“是呀,这孩子小时候挺活泼的,后来不知怎的却越来越内向。她之前在Z市开了一家琴行,专门教小朋友弹钢琴,平常除了上班都待在家里,连朋友都不多一个,我都愁死了。”

“年轻人静一点好,看着就是有教养的,讨媳妇就该讨这种,太泼辣的我真受不了,特别是嘴上不饶人的!”

唐母话里带针,意有所指,唐禹森索性拿起杯子喝茶,当听不见。

“芝姐你是个有福的,总归可以如愿以偿。”

房间内有四人,却只有两个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见儿子像个闷葫芦似的,唐母不免有些心急,推了推唐禹森的手,说:“禹森,你问问心心喜欢吃什么,叫侍应拿些来。”

唐禹森暗暗叹了口气,招手叫来侍应,扭头对心心冷淡地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告诉他。”

心心又看了看他,只觉自己的脸在他的墨黑的眼瞳内愈加发烫,然而碍于矜持,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挑,随……随便就可以。”

男人最讨厌女人随便!唐禹森敛了敛眉,随便点了几个点心。

“禹森,我听芝姐说你现在被公司派去北京当总经理,这么年轻就管理一家分公司,好本事!”见气氛沉闷,花阿姨努力地想活跃起来。虽然知道唐禹森离过婚,不过外表看着真的很不错,又有事业,年纪是大了些,比女儿长了七八年,不过应该是个会疼人的。

唐禹森没理会花阿姨的赞美,淡淡地看了看手机,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哪里。”

话间刚落,手机很快响起,他抿抿唇,迅速接听。除了开始“喂”的时候发了个音,整整有一分钟时间,他没作声,只到最后严肃地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便轻轻挂了线。

心心一直偷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面,眼睛都着迷了。怎么多年不见,他仍是那么好看的呢?

“对不起,我有点事,得先走!”他突然低沉地开口,边说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完全不理会其余人的反应,迈步就走。

“禹森!”唐母岂容他就这样跑掉,慌忙追出去。唐禹森走得很快,唐母追到中庭,眼见他快不见人,于是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唐禹森脚步一顿,唐母乘机冲过去拽住他的手:“你不许走!给我回去!”

唐禹森没回头,只用沉重的语调说:“妈,你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安排相亲?”

“我为什么不能帮你安排相亲?”唐母尖着声回道:“你今年贵庚?三十多了,你想一直单身下去?”唐禹森板着脸不说话,唐母直接无视,继续说:“你爸曾经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里有多希望你能生个儿子你是知道的。”

“所以你就想找个女人给我生儿子?”

“对!谁叫那个死女人不肯帮你生!”

也亏得周围没啥人,不然以唐母那种充满怨恨的咒骂声,唐禹森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面子搁哪儿去。

“禹森,当妈求求你啦。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你爸和我,万一有个好歹,真的叫天不应。妈多想你快点讨个媳妇回来,就当是陪陪我们两老也好。”说这些儿子无动于衷,唐母又开始扯别的:“刚才那个心心,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追在你屁股后面的吗?我看她是很喜欢你的,一点都不介意你离过婚。而且她长得不错,斯斯文文的,人又孝顺。禹森,妈不管你在外面怎样,但总得顾着家。”怎么说唐禹森仍是不为所动,唐母把姿态放至最底:“回去吧,妈也不是要你非心心不可。但最起码,喝完这顿茶,不要让妈没面子好吗?”

原来离过婚,就会掉价。唐禹森冷笑:“你真的想我回去?”

“嗯!”唐母重重地点头。

唐禹森脚下一转,大步走回刚才的包厢。

房间里那对母女对于唐禹森去而复返显然有些意外,特别那个心心,本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转眼破涕为笑。唐禹森走到她跟前,站住。心心忙起身,捊了捊耳边的头发,红着脸喊了声“森哥”。

唐禹森盯着她的发顶,略微闭了闭眸,冷声问:“你喜欢我?”

呃?心心错愕,抬起头,在他的凝视下,脸红得更厉害。

唐禹森没等她回答,弯了弯腰把脸凑近她一点,眯起眼:“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我妈重男轻女的思想超级严重,你可愿意,帮我做试管婴儿生个儿子?”

一句话,众人错愕!

不知道那个心心是什么反应,反正最后花阿姨很生气,把唐母臭骂了一顿,气呼呼地拉着女儿走了。

唐禹森站在原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老母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呼天抢地地哭喊:“你这个不肖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存心要下我的面子对不对?你想我死!想我死!”

唐禹森凛着脸,一副不认输的样子:“我不过说出事实而已,免得再找了个女人回来,她不愿意,又惹你厌。”

“你……你……”唐母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唐禹森反而笑了:“妈,你以后大可继续给我找对象,只是刚才的问题我依然会问,或许有天,会有人愿意也说不定。”他拍了拍老母的肩膀,踩着轻松的步子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完结,诸多不顺。

森哥这招,应该算是给唐母致命一击了吧?

谢谢 利群 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92章

M市昨天下了一场雨,天气开始冷起来。吃过晚饭后,唐家两老呆在客厅,电视开着,但谁都没把注意力集中播着的剧集上。

唐父在抽闷烟,偶尔咳嗽两声。这一年,他愈发的沉默。而经过十一的相亲事件后,唐母也感觉自己变得非常悲凉,做啥事都提不起劲。因为无论她哭闹也好,低声下气讨好也罢,唐禹森对她再没了以往的亲切。他回北京后,依然会隔几天给家里打电话问候,每个月的生活费,仍旧定时划进他们的帐户。然而也就只能这样了,唐母知道,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子,离父母越来越远了。

屋外传来“咔嚓”一声响,唐母透过窗户往外望,进门的是唐宁。

“爸,妈。”走进客厅,唐宁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饭菜留在锅里。”

“嗯。”

唐母看着女儿落莫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两个月前,陆林终于肯辞掉G市的工作,回来M市发展。公司是开成了,陆林父母赞助了钱,可也因为这样,陆林把父母从乡下接了过来,而跟着他们屁股后的,还有小姑子夫妻。也幸好房子不大,小姑夫妇在外面租屋住,但几乎每天都跑过来蹭饭,还进驻了陆林的公司领了份薪水。因为是父母出了钱,唐宁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而陆林才开始创业,为了省钱,几乎连工资都没领,家里开支便全落在唐宁身上。

陆家父母不是蛮横的人,但毕竟生活环境不同,下了大半辈子田的老人家自然有不少生活陋习,被娇养了三十年的唐宁当然难以接受。她从娘家搬出去,以为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巢,结果家里却多了对老人,把孩子房都霸占了,儿子被逼着睡在他们临时买的小床上。现实跟理想完全变了样,唐宁受了好多委屈,跟陆林投诉,还被他骂。夫妻间吵多了,唐宁连家都不愿意回。银行每每要加班,她就让老母留饭,在娘家吃过后磨到晚上九点多才走,免得对着姓陆的一家子生气。

把饭菜拿到饭厅,唐宁一人孤零零地开吃。唐母踱步过去,拉开女儿对面的椅子坐下,舀了碗汤:“多喝点,看你瘦得。”当父母的,总是心疼自己的儿女。

“嗯。”唐宁垂头猛扒饭,冷不防,一滴两滴眼泪掉下来。

唐母大惊:“干嘛?好端端的哭什么?”

唐宁抬起头,呜咽着说:“妈,我想搬回来!”

“为什么?”

“我真的……真的不想跟他们一起住!”唐宁放下碗筷,抽了片面纸擦眼泪:“昨天休假我和家乐出去玩,到下午回去,发现小姑夫妻竟然睡在我的床上。婆婆说他们午饭的时候喝了酒,醉了才借他们躺一躺。他们怎可以这样?那是我的床!我当时很气,说他们没规矩,结果婆婆不高兴,骂了我一顿。妈,他们一家子都很变态,我真的受不了,我想和家乐搬回来!”

“搬回来?那套房子是我们唐家的,你要是看他们不顺眼,赶他们走就是,凭什么是你搬?”女儿的破事听了一堆又一堆,唐母的火气压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拿点霸气出来才行!老是被老太婆这样压着怎么行?”

“有你这样教女儿的吗?”唐父冷峻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顿时把唐宁的眼泪都逼了回去。

被丈夫怒斥,唐母自然不忿:“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教女儿?他们现在一家子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好意思对我女儿大小声?”

“谁叫你女婿拿人家的钱开公司,拿人手短,而且他们是你女婿的公婆!”

“那也不能这样嚣张!”

“爸,妈,你们别这样!”父母为自己的破事吵架,唐宁很不安。刚开口劝了句,放在手边的电话就响了来,唐宁拿起接听:“喂?”

“唐宁?”韩宝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唐宁不禁一愣。她怎会给自己打电话?

“唐宁,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别焦急……”

唐宁凝着脸听了一会,只觉得窗外的风吹得很猛,而她浑身发冷。“你……你说什么?我哥出车祸了?”

唐家两老听到这句话,顿时噤声不动,眼睛齐唰唰地望向女儿。

那头又说了一通,唐宁脸色苍白,颤着声说好,随后缓缓垂下拿电话的手。

唐父率先按住女儿的肩膀问:“什么事?”

唐母的神情有些僵硬,大概是受了刺激,说话结结巴巴:“嫂……宝琦打电话来说,哥在北京……出车祸了。”

“天!怎么会这样的?”唐母尖叫,而唐父双脚一软,差点就站不稳。他紧紧抓住一把椅子,再问:“宝琦还说了什么?”

“她……她叫我接妈去跟她会合,她已经订了机票,我们一起过去。”

要家人马上过去,是很严重?“没说你哥伤得怎样?”

“没有!”唐宁慌乱地摇头:“她说现在不清楚具体情况,是哥公司的人通知她的。她还说,爸身体不好,不适宜奔波劳碌,所以就我和妈过去。爸,怎么办?”

儿子是唐家的支柱,要是他有个不测,家里怎么办?唐父闭了闭眼,耳边是老太婆和女儿的哭声,他无法想太多:“听宝琦的安排,快收拾一下,和你妈去找她!”

出了事,全部慌慌张张,唯那个跟唐家脱了关系的人懂得冷静安排。唐父累极坐下,胸口钝钝的痛得厉害。

唐宁听到老父的指示,忙收起眼泪,把已经六神无主的老母拉进房间,拿好证件和一些现金,匆匆出门。

那一夜,M市又下起了暴雨。唐禹森的公司派专车来接三个女人去机场,同行还有唐禹森一位同事。因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出事了,现在还在手术中,所以韩宝琦的心一直悬空。别看她好像很总代表,刚收到消息时,她几乎晕了过去。后来人冷静了下来,记起唐禹森说过那句话: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于是她迅速致电公司的人,要求在去北京的人数里多添了两人。

与唐家母女坐在车的后座,韩宝琦尽量靠向门边,把冰冷的身躯缩成一团,这样可以暖和一点。窗外雨点落在玻璃上,隔绝了清晰的街景,不过她也无心欣赏,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唐母哭泣声一直没停过,因为她是老人家,又碰上这种事,谁也没多说一句。但快两小时的车程了,她就不能消停一下?

“呜……呜……”唐母又一次几乎气绝,哭声停顿了两下,又继续大悲奏似的升起。

握着拳头的手再次紧了紧,韩宝琦好想忍住,但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她扭过头,冷冷地道:“唐禹森还没死,你哭丧什么?”

正伤心欲绝的唐母一噎,抬起血红的双眼瞪着她骂:“我呸!你竟然咀咒禹森,你这死女人有没有良心?枉他给你买房子……”因为伤心,所以见面后唐母都按捺住不满没给她甩脸色,想不到她竟敢责骂她。

“闭嘴!”韩宝琦压着声大喝,打断了唐母的话:“你如果不能保持冷静,我不介意让他们把你丢下车,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韩宝琦说完扒了扒前头副驾座那位男同事的肩膀:“停车!”

“别!”唐宁适时阻止,转身对老母说:“妈,别跟她吵了。”以韩宝琦那股狠劲,唐宁相信她真的做得出。加之老母这么哭确实很晦气,任谁听了都烦。

唐母被气了一顿,眼泪早就停了。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她计较,于是冷哼了声,别过脸也不说话。

坐前面两位男士微微舒了口气,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终于安静了。

坐的是夜机,第二天一早到达医院,彼时唐禹森已经做完手术,还在ICU观察。据同事的了解,昨晚唐禹森和客户吃过饭后一起结伴离开,因为都喝了酒,知道不能开车,就让客户的朋友即饭店老板娘送他们回去。兴许是技术不好,反正在出路口时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车上有四个人,其余三个都伤得不重,就唐禹森最倒霉,车子翻侧时玻璃碎片插在他的脸上,撞了脑袋,还断了一条腿。生命基本无大碍,腿也接上了,不过脸部的神经受了创伤,会有什么情况也说不清,但医生说,或许会毁容。

唐母听到医生最后那句话,又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结果才哭了两下就被请出了探访室。

探病时间只有十分钟,还不能现场见病人,只能从电视画面里远远看几眼。从探访室出来,同行的同事说要等明天这个时间才能过来探望,不如先去吃饭,然后送她们去订好的酒店休息。

唐母不肯,死要赖在ICU门外等。

昨晚没睡好,韩宝琦早就又累又饿,被唐母一再折腾,怒火又来了:“你喜欢就在这里等,我们不奉陪!不过医院可是不许过夜的,你别指望我们晚上会来接你!”ICU探病时间就那么十分钟,即使家属在外面怎么磨,人家医院也不会给你进去看一眼。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等,不如好好休息,等唐禹森出来后,才是有累的时候。

“你……你这死女人,狼心狗吠,禹森待你那么好,他现在躺在里面,你竟然只顾着吃饭休息?”唐母指着韩宝琦,只恨不能撕了她那张冷漠的脸孔。

“有本事你别吃饭别睡觉!”遇着蛮横无理的人,韩宝琦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要不是怕唐禹森有个大概,她才不会惊动唐家人。

唐母虽然无知,但唐宁还是识时务的。守在这里也没用,现在最需要是休息。所以尽管老母很不情愿,唐宁还是把她驾了去酒店。

三日后,唐禹森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彼时他已经醒来,认得人,不过受术后影响脑袋有些浑沌,最惊心的是脸和头部扎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医生说按现在情况来看算是比较理想,脑部接受过扫描后不见有血块积聚,至于脸上,因为伤口太深,以后肯定会有疤痕。

“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可怜!”三天了,唐母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上午医生来查房她哭一次,下午医生来她又哭一次。

真的很烦这种局面,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韩宝琦这回啥也没说,黑着脸赶她出病房。